已經結束一切,正準備走入人群中的景顏聽到了沈夫人的喊叫,忽然頓住腳步,迴過頭似笑非笑地盯著她道:“沈夫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剛才還是好端端的,那老虎怎麽會忽然撲到她身上!香雲說了,玉珍的簪子上有迷香,是你……一定是你用迷香引那白-虎意欲謀害我的女兒!陛下!求您為我家玉珍做主啊!”


    沈夫人涕泗橫流,轉頭就跪在皇帝腳下不斷哀求,看那模樣,不知情的人倒覺得是景顏提著那白-虎往沈玉珍身上扔似的。


    不過沈夫人的話倒是提醒了景顏,她毫不躲避,身子直直地站著,開口直視她道:“沈夫人,我從來不知道什麽迷香,隻是不忍看沈小姐命喪虎口,才想要救她。您若是不願謝我,我也不會多說一句,何苦要將罪責推到我的頭上?若我有意謀害,何苦用如此危險的法子,難不成我還能跟二皇子勾結起來,預先知道他會打到一直白-虎不成!”


    沈夫人一愣,她隻是聽了馬香雲的話,一時激憤才會跳出來責罵景顏,卻根本不知內情,一時被景顏說的啞口無言,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迴嘴。


    “另外,”景顏理了理衣服,淡然道,“方才出事的時候,您還在行宮吧,若是不知實情聽旁人煽風點火,倒是壞了沈家的百年清譽!”


    眾人聽到此處,也已經明白了大半,這一口一個迷香的,恐怕背後那人不是景顏,而是馬香雲吧!


    一旁的沈寶珍趕緊上前拉住沈夫人的衣服,眼神可憐兮兮請她快離開這裏。


    “是啊是啊,沈家怎麽能仗著權勢,胡亂說人家陷害呢!”


    “若不是王家這位大少夫人,沈小姐早就命喪虎口了!不思知恩圖報啊!”


    “就是,二皇子與沈家一向交好,總會動了謀害之心吧!”


    方才景顏的一席話,不動聲色間便把原本置身事外的二皇子給拉了進來,現在恐怕當事人心裏也不是很好受吧。


    果然,已經忍耐了很久的二皇子宇文烈從席位上站了起來,他的俊美麵上依舊神采風姿,沉穩內斂,恰到好處的笑容顯得與人十分親近,比起忠厚老實的太子多了幾分神韻。


    但他骨子裏卻是個十分孤傲的人,他是後宮楚貴嬪所出,但楚貴嬪早年病逝,便在皇後膝下長大,與太子親如兄弟。隻是旁人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如何罷了。


    宇文烈的腦子很是靈活,一見眼前的場景,再看馬香雲和沈玉珍的神情,便猜到了幾分,唇角長帶的笑容也有些隱去了。


    “沈小姐的事,大家有目共睹,希望沈夫人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前慎言!”


    二皇子與沈家一向交好,沈夫人一聽此言,再看看二皇子有些緊繃的麵孔,當下就明白了,如果這事情一直鬧下去,就算是有理也未必站得住腳,想要幫沈玉珍報仇,還需從長計議。


    沈夫人啜泣了幾下,也就不鬧了,隻是眼神哀怨不已,盯著地上的石子發呆。


    皇帝的眉頭始終深深地皺著,他沒想到,一隻小小的白-虎竟然能惹出這麽大的是非。戶部尚書沈家畢竟是朝廷重臣,自家的女兒莫名其妙被傷,到底不能敷衍了事。


    皇帝想了想,對著太子道:“墨兒,你說這事情該怎麽辦?”


    宇文墨一向忠厚老實,他根本不會想到這背後有著暗流在湧動,既然皇帝開口,他也不能推脫,當即脫口而出:“兒臣認為,老虎傷人一事應當調查與此虎接近的所有人,仔細盤問找出真兇,不讓沈小姐白白受了驚嚇。”


    皇帝如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確實是事情的關鍵所在,但除此之外,一個好的國君應該把握住事情的矛盾點,才能調停各方利益。太子從小接受未來天子的教習,做事剛正不阿,但有時候,圓滑一些才能使事情更加順暢。


    就在這時,二皇子湊到了太子身旁,用極其細小的聲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太子露出吃驚的神情,隨即點了點頭,拱手對皇帝道:“父皇,至於那隻白-虎,兒臣認為,交由沈家處理更好。”


    皇帝眉頭一挑,刀鋒一般的眼神在太子和二皇子身上輕輕掃過,隨即對著一旁的太監常德點了點頭。


    “傳皇上口諭。肇事白-虎,野性難馴,交與沈家處置。沈家嫡女沈玉珍恭淑嫻良、秀外慧中,賜金鑲玉八寶如意簪一對,白玉祥雲墜一條,金嵌珠迦南手鐲一對,錦緞十匹,欽此!”


    沈夫人抹了抹臉上的淚痕,謝恩後匆匆跟著太醫去了沈玉珍的宮中。


    恭淑嫻良、秀外慧中?聯想起方才的失態,簡直不能把這兩個詞放在沈玉珍身上,夫人小姐們的眼神中是說不出的諷刺。


    如今,好好的一個宴席,不知為何變成了這個樣子。眾人臉上頓時都有些訕訕,氣氛也逐漸冷淡下來,皇帝更是板著一張臉,弄的皇後也戰戰兢兢。


    就在此時,坐在席上的太子妃狀若無意地笑了笑,隨即對皇帝道:“父皇,方才太子與臣妾說,父皇曾經在這片土地上策馬揚鞭,射-出的箭鏃一直擊破了西晉土地上一株樹上的蘋果,當真讓臣妾大開眼界!”


    太子妃乃武夷侯吳勉之之女吳卿寧,才貌雙全,心思細膩,還未及笄便已經被先帝賜婚與太子。她喜好書畫樂器,是平京數一數二的才女,但太子卻不喜這些玩樂之物,與她並沒有多少共同話題。


    他們之間談不上什麽夫妻情深,但太子妃審時度勢,能夠踏踏實實地輔佐著太子。對於朝中的暗流湧動,太子妃比太子更加敏感,未來的一切還說不定,她必須讓宇文墨穩坐太子之位。


    果然,聽了太子妃幾句話,皇帝嚴肅的麵容頓時舒展,一旁的皇後也露出欣賞的神情,對著吳卿寧點了點頭。


    “哈哈!太子妃可別聽太子胡說,朕哪有這麽大的本事!想當初西晉冒犯上元邊境,朕與眾多兵士共同抗敵,如今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了啊!”


    皇帝望向遠方,喟歎不已。


    太子向太子妃投去感激的一督,隨即道:“父皇,當時兒臣還小,不能一睹您的風采,不如借著這個機會,讓大家一起看看眼界!”


    盛美人看著太子和太子妃二人起勁的模樣,心中冷笑了一下,隨後開口嬌嗔道:“皇上,臣妾瞧著這日頭大,不如明日再騎馬,別累壞了身子……”


    “嗯……”皇帝點了點頭,前些日子才大病初愈,如今若是貿然騎馬,確實有些不妥。


    太子妃望著盛美人得意的模樣,心中頓時有種被噎住的感覺。這個盛美人,有事沒事就給皇後和太子添堵,若說背後的實力,也隻有一個擢升了四品的爹,這麽急功近利,不知是為了什麽。


    就在這時,遠遠的,人們看到一個小黑點忽然竄了出來,又蹦又跳的,直到來到跟前,才發現是一個錦衣玉帶的小公子,正是蘭妃娘娘的兒子十皇子。


    十皇子是個活潑好動的小孩子,粉雕玉琢的模樣活像個小女孩,眉宇之中卻有著宇文家族特有的英武之氣,細看之下,倒與年輕時候的皇帝有幾分相似。


    又因為蘭妃的娘家寧氏已經沒了權勢,這孩子的心思比起其他皇子來說更為單純,這樣一個純善的孩子,皇帝對他的感情多了幾分真切的父子之愛。


    此時此刻,宇文傑歡脫的像一隻小馬駒,手裏拿著一柄木劍,朝著皇上飛奔而去,跟在後頭的乳-母早就嚇壞了,卻又攔不住飛快的宇文傑,頓時急的滿頭是汗,不知該如何是好。


    木槿此時早已得了消息,急匆匆地過來向蘭妃報告,卻已經看到十皇子衝了過去,頓時就有些慌了。


    盛美人看著蘭妃皺起的眉頭,心中感到無比暢快。這個蘭妃,平日裏叫你借著皇後的權威壓我,如今你的兒子不爭氣,不懂規矩在這樣的場合衝撞聖威,可就怪不得我了!


    她立即對身旁的太監宮女們使了個眼色,那些人心領神會,便不再去阻攔十皇子,任由他朝著皇帝這頭直衝過來。


    就在盛馨以為皇帝即將發怒的時候,卻看到十皇子在距離皇帝幾米遠的開外突然停下了腳步,有模有樣地跪下,認認真真地給皇帝行了一個大禮,樣子十足的恭敬,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圓嘟嘟的,可愛極了!


    “兒臣見過父皇,願父皇長命百歲,萬壽……無疆!”宇文傑的臉上透出孩童般的粉-嫩,剛才跑過氣息有些急促,說完後,又笑嘻嘻地望著皇帝,實在是討人歡喜。


    皇帝一時龍心大悅,從地上抱起了宇文傑放在大-腿上,柔聲道:“你個調皮鬼,怎麽跑到朕這裏來了,不是在午歇嗎?”


    宇文傑眨了眨眼睛,嘟著小-嘴道:“兒臣聽人說,父皇要騎馬射箭!父皇是大英雄,我也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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