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家別墅。

    夜舞聽到了流暢悅耳的鋼琴聲,那是姐姐拿手的《月光奏鳴曲》的第一章。

    姐姐和她都在爸爸的指導下學過鋼琴。她還記得摸到琴鍵,聽到鋼琴那美妙的聲音時內心的狂喜。姐姐大概已經記不得爸爸的樣子了,卻還能熟練的彈奏他教她的鋼琴曲。

    舒緩溫柔得慢板流瀉在暮色剛起時,猶如瑞士琉森湖上的月光。

    巨型水晶吊燈散發出來的光線柔和而明亮,音色動人的鋼琴旁,月魂翼側耳傾聽,他身材修長,眉目俊朗。

    他最早發現夜舞,薄唇微勾,視線鎖住夜舞,像是在研究著什麽。

    鋼琴聲戛然而止。

    月千尋迴過頭,黑發順滑如絲綢,她溫柔地笑著:“夜舞,這麽晚才迴來?”

    夜舞點頭,垂下眼簾,躲避月魂翼的視線,“有些事。”

    月魂翼走向夜舞,幹淨的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夜舞的頭發:“你去過玫瑰植物園?”隻見還繚繞著玫瑰的香氣,夜舞在那裏呆了很久?

    夜舞訝異地抬頭,發現月魂翼墨黑的瞳孔更加幽深,帶著說不出的妖豔。

    “不要太接近安臣。你們班的女生會排擠打擊你。”月魂翼給與忠告,他想起了什麽,薄唇邊的笑意更深。“而且,他的腦子裏有一跟弦快壞掉了。你喜歡他嗎?”

    月千尋敏銳地察覺到妹妹和月魂翼之間那奇特的張力。

    她微笑著抱怨:“這裏還有一個餓著肚子彈鋼琴的人呢。你們都不餓嗎?”

    範思哲的家具瓷器非常美麗。

    強烈的蔚藍色,嬌豔的橘紅色,燦爛的金黃色,如同罌粟花及蘭花盛開時的繽紛燦爛。

    月千尋滿意的吃著廚師精心烹飪卻嚴格的控製了卡路裏的健康食物,她內心真的覺得她這樣的人就應該過著這樣的生活。她不要再在酷熱的夏天,和一群人擠在公共汽車裏,聞著令她眩暈的汗臭,還要警惕不懷好意的小偷和變態。

    月魂翼的晚餐很簡單,隻是新鮮的清煎鮭魚和一小杯葡萄酒,用餐禮儀無可挑剔。夜舞對甜點最感興趣,她狂愛巧克力口味的冰激淩蛋糕。

    月魂翼薄唇微勾:“半小時後,你到我的書房,我給你補習數學。”原來,小舞最愛的是甜食。小舞跟千尋還真不像雙胞胎姐妹,連對食物的態度都南轅北轍。

    夜舞僵住,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來:“我的數學真的很爛,我擔心你會受不了我。”她的噩夢,她從小被姐姐算計的利器就是數字。小時候的零用錢經常被姐姐算來算去就騙走。大了以後,她始終沒辦法把函數之類的數學題做對過。她恨不得數學考試全是選擇題,那她還有25%的概率選對。

    月千尋附和夜舞:“妹妹的確是真正的數學白癡,我覺得你真的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她不太想月魂翼和夜舞單獨相處。夜舞和月魂翼之間有奇怪的磁場,令她經常覺得她是局外人。

    月魂翼似笑非笑地看了月千尋一眼。“我喜歡有難度的事情,尤其是把一個白癡變成正常人。”

    月魂翼的書房是中式風格,典雅淡泊。書桌,書櫃,椅子,書案,榻,案桌,博古櫃,花幾,字畫,筆架,筆筒及文房四寶,無一不是精品,令夜舞深深懷疑,她一瞬間從現代穿越到古代。

    月魂翼找了一份他認為很簡單的高中程度的數學測試題,交給了魂不守舍的夜舞。“做完它,我好確定你的程度。做完後叫我。”

    夜舞哀怨地接過測試題。“我坐哪裏?”

    月魂翼想了想,指了指角落的台上的矮桌:“你在那邊做題,我還要處理一些公事。”父親享受蜜月,就意味著家族事業需要他全盤負責。

    夜舞做到第三道題就徹底卡殼。她怯生生地抬頭,發現月魂翼正全神貫注地處理著文件。

    認真工作的月魂翼的那雙桃花眼異常銳利,薄唇緊抿,氣魄逼人。

    夜舞知道,月魂翼不是紈絝子弟。他是那種頭腦極好對人生有全盤規劃的精英。這樣的人大概不會有煩惱的時候,比如頭疼與做不出簡單的數學題。

    月魂翼其實比她認為的要和善。至少,他肯花費他的寶貴的時間,為她補習數學。

    在這裏,媽媽得到了她想要的老公和生活,姐姐不再怨天尤人盡情施展她的魅力與智慧。夜舞想到這裏,微笑了起來:這樣就很好了。也許媽媽和姐姐並不是不思念爸爸,而是把他放在了心底。

    “笑得這麽開心?題太簡單了嗎?”月魂翼偶然抬頭,卻看到夜舞那朵光明溫暖幸福的微笑。這朵微笑美得讓人心髒顫動,恨不得握在手中不再放開。

    夜舞尷尬地搖頭,含糊地迴答:“還沒有,我繼續做題。”

    月魂翼站了起來,優雅地繞過書桌,走到榻前。

    他俯下身子,從夜舞僵硬的手指縫中扯出大半空白的卷子:“你的程度就是這樣的嗎?”

    夜舞低下頭咬著嘴唇,海藻般茂密的發絲從肩頭落下來,擋住她微微羞愧的表情。

    “一直以來,姐姐都很聰明,也會為了目標付出努力。我沒有姐姐聰明,尤其是數學,我總是學不會。”夜舞緩緩抬頭望向月魂翼。“月叔叔娶了我媽媽,你不得不為了他接受我和姐姐的到來。媽媽和姐姐終於過上了她們想要的生活,而我也能在漂亮的聖約翰學院上學。我沒想到你真的會為我補習數學,你原本可以不管我的。月魂翼,謝謝你。”

    月魂翼凝視著夜舞,他聽慣了貌似發自肺腑卻計算已久的話語,這一次,他卻找不出謊言的存在。

    “隻是這樣你就滿足了嗎?”月魂翼輕笑,高貴而冰冷,“當你在聖約翰學院看到了那些你不敢想的生活,看到了原本高不可攀如今卻觸手可及的人與事,你就會改變。你的姐姐就是這樣,我很欣賞她靈魂中熊熊燃燒的野心之火。”

    夜舞點頭,垂下眼簾,有些落寞。“也許,你說得對。”媽媽和姐姐都在時光中改變,自己也是,爸爸走了以後,總是會在人群中覺得寂寞呢!

    月魂翼低下頭,眼前的女孩子帶著玫瑰的香氣。他不受控製地在她的眼睫上落下一個極輕的吻,之後才驚覺到自己做了什麽。

    夜舞詫異地抬頭,望入了月魂翼那宛如深淵一般的眸子裏。

    月魂翼若無其事地伸手拿起夜舞的筆,似乎剛剛隻是一個錯覺,不經意的觸碰而已。“我來把題做給你看,注意步驟和我的講解。”

    夜舞心中釋然,臉色微紅:“好的。”

    月魂翼熟練地演算著數學題,悅耳的聲音另枯燥的數學題也變得容易起來。

    夜舞不時點頭,海藻一般的長發發梢有時會碰到月魂翼的右耳。

    她並沒有注意到,月魂翼的眸子裏有時會有非人類的紅色光點閃爍,仿佛是地獄裏花叢中飛翔著的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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