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之上,李慕玄與妙定僧分開二十餘丈,相互對峙著。


    自龍宮一行之後,李慕玄神魂凝練,堪比神魂強大的築基前期修士,於是在船上的這段時日裏,專心琢磨著玉清門的禦器法門,如今隻是略有所得。


    普通的禦器之法,不外乎將神魂依附在法器上,再注入相應的法力,最後以神識輔助,便可禦器。神魂神識越是強大,禦使法器就越是靈活百變;注入的法力越是深厚,法器的威力就越是驚人。


    當然,禦器鬥法對法器的質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般來說,隻有高階法器才能讓築基期修士駕馭隨心,變幻莫測。中低階法器若在築基期激烈的鬥法中因材質不足,被敵人損毀,神魂受創之下立馬便有身死道消之虞。因此,少數身家豐厚的築基修士所持法器材質幾乎媲美法寶,隻是其中未能誕生靈性,因此又有“法寶雛形”一說,其實指的便是這類高階法器中的佼佼者。


    水火雙劍貌不驚人,之前李慕玄甚至以為他們隻是中階法器精品,如今看來,起碼也是法寶雛形的等級。睹物思人,李慕玄對雲水道人和宗門生活著實有些想念……


    玉清門的禦器之法玄妙無比,載入了宗門的玉清訣中,乃是宗門嫡傳。修的此法的修士,可將神魂按照奇異法門結成“符文種子”,打入法器法寶之中,數量從三三之數、四四之數直到最後的九九之數,方才大成。


    當然,九九八十一道符文種子,再加上無比繁複的相互唿應、變幻,以元嬰修士的神魂強度也難堪重負,目前李慕玄所學不過是最基礎的三三之數,初步掌握了九個符文。


    神魂結成九個不同的符文後,要以特定次序將其納入法器之中,協調配合,時刻變化,才能有無窮妙用。其間雖然有協同調和的法門技巧,不能說是心分九用,但也繁複之極,絕難做到。如今的李慕玄也要準備片刻才能完成,遠遠算不上運使由心。


    這門禦器之法,神魂結成的符文均要注入一定量的法力相配合,才是完整的符文種子,所以對修士的法力要求也很高。


    符文種子結成之後,會自然誕生更強的神識之力,禦器迎敵於電光火石之間,得心應手。因而這門禦器之法不僅僅是禦器的法門,結符文於神魂識海之中,也是增強鍛煉神識的法門,李慕玄試過幾次,效果雖好,卻極易使神魂疲憊,昏沉難當。


    事到如今,李慕玄也看出妙定可能有事相求,之前的交手令他覺得自己的實力還有所不足,所以叫囂見識玉清門禦劍之術。雖然反感於他的激將手段,但是李慕玄還是決定全力以赴,在鬥法中掂量自己的實力。


    “嗖嗖嗖……”一道道符文種子憑空浮現,陸續沒入水劍之中,水劍光華一現,接著迴複平靜。鬥法中這樣的準備時間便是致命的破綻,但此刻妙定隻是微笑著立在原地,沒有絲毫乘虛而入的意思。


    “嗤!”水劍迅若蛟龍,驀然劃過長空,刺向妙定,劍身飄忽難測,似乎帶起了道道殘影,聲未至,劍先發!


    妙定肅容以對,突然劈掌打向側後方,於虛空之中迫出一道劍光。接著寒光大作,虛空中突然開出一道銀花,似有無數道劍光籠罩妙定全身!


    妙定雙手結印,全身金光大作,肉身如同塗上一層金漆,全身現出繁複的紋路,隱隱然便是虯龍之形!


    “叮叮叮叮……”細密的撞擊聲響起,水劍在妙定的僧袍上留下十數道劍孔,卻無法刺破他的肉身。


    “疾!”妙定一聲斷喝,雙掌齊出,如疾風暴雨一般打在水劍的劍身上,每一擊都伴隨著若有若無的龍吟聲,極是玄奧!


    無數道震蕩之力源源不斷的傳來,再逐漸滲入劍身之內,饒是水劍裏的符文種子的堅固無比,此時都被震蕩的微微散亂。


    “定!”六次拍擊之後,妙定一指點出,恰好點在劍身的關竅之處,一股大力透過劍身,直達神魂凝成的符文種子,試圖震散一道符文!


    若是符文真的被震散,這禦劍之術就立馬被破,反噬之下,李慕玄神魂定然受損。


    刹那間,隻見水劍通身華光大放,飛速旋轉起來,不僅借助搖動抖散了侵入的指力,且在光華朦朧間長出鱗爪須尾,纖毫畢現,一聲龍吟,卷向妙定!


    妙定眼中似是閃過驚訝,雙手合十,身形消失,不但避開水劍鋒芒,更是欺近李慕玄身前數尺,以合十雙手直刺中線,一雙肉掌流轉著淡淡金光,便如一隻龍頭撲麵而來!


    一股鋒銳之極的氣息直衝胸臆,李慕玄身上的星辰法衣微微亮起,已經開始自動護主,須知妙定雙掌尚未擊實,單憑氣息便如此可怕,李慕玄立刻判斷出此招不可硬擋。


    水火易位!李慕玄在心中大叫一聲,立馬遁至妙定身後,火劍斜削而至,似要將妙定分作兩截!


    妙定似乎早已料到一般,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飛身而起,一腳踢向李慕玄咽喉!好一記神龍擺尾!


    場間局勢立馬翻轉,李慕玄與妙定都已使出遁技,短時間內不能再行遁走,何況強行遁走必然越發被動。


    妙定飛身出腳,勢若奔馬、巧若飛燕!不但避開了李慕玄的斜削,還趁著李慕玄水劍在外,火劍失手的時機發起兇猛攻勢,一旁的劉慧生和小火狐們都是驚唿出聲!


    李慕玄瞳孔一縮,場間龍吟再起,手中火劍湧出無窮烈焰,繼而脫手飛出:一道粗大的火焰龍爪自下而上,徑直撞向妙定小腹,滾滾熱力在第一時間便焚毀了妙定的僧袍!


    妙定第一次露出驚訝的神色,踢出的腿似乎在空中碰上了一堵無形牆壁,竟然借助這不可能存在的反震之力,身形暴退,令火焰龍爪擊在空處!


    李慕玄臉色蒼白,看著還在半空的妙定翻滾出掌,靈巧無比的在空中與刺來的水劍交擊四下,最終還是因為借力不便,被水劍刺中右臂上方與左腳踝骨,血花飛濺!


    李慕玄收手而立,水火雙劍齊至,來到他的身前,在空中緩緩遊動,好似兩個忠實的護衛一般。妙定自空中落下,雖然受傷,卻還是穩穩站住,身上的金光變得黯淡,傷口卻不再流血,隻餘兩處小小的孔洞。


    妙定僧衣被毀,周身散發著淡淡金光,雖然胸腹間的少許火焰燎痕使他略顯狼狽,但見他靜靜站立場間,卻油然生出法相莊嚴之感。


    塵埃落定,遠處的雲老等人也長鬆了一口氣,走上前來。


    李慕玄臉色蒼白,不過方才酣暢淋漓的鬥法使他對這妙定生出幾分佩服,便勉強笑著對妙定說道:


    “大師佛法高妙,技藝超群,慕玄佩服。適才鬥法間不慎損壞了大師的衣物,還請以此袍將就。”說著,取出一件普通道袍,發力送向妙定。


    妙定接過道袍,抖開穿好,躬身謝過,開口說道:“檀越小小年紀,道行精深至此!是正道之福,亦是人族之福!”李慕玄眉頭微皺,他性子淡泊,乍然聽見正道、人族的字眼,總有些不以為然。


    妙定見他眉頭微皺,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檀越雖然神魂強大、法力凝實、手段高強,但從氣息來看,似乎尚未突破築基吧?有些秘辛,事關邪魔,想來貴門尚未告知檀越。”


    李慕玄眉頭皺的更緊,邪魔之事,他之前也有所耳聞,但翻閱宗門典籍,確實未加記載,詢問師父,也被告知不宜過早知曉,於道心不利。


    妙定見李慕玄沉吟不語,微笑說道:“邪魔之事,確然關係重大,驟然聞聽,難免影響道心,故而貴門一般隻會告知築基之後的核心弟子。便是在明空寺中,也隻向心性堅定且需雲遊在外的弟子心傳口授,不落文字。”


    李慕玄開口道:“大師隻管道來,慕玄自問道心堅毅,無可動搖。況且大師馬上便要說道具體事宜,便是隱瞞不說,也是不能吧?”


    兩人交談間,眾人也圍攏過來,都對所謂的邪魔之事很是好奇,幾隻小火狐撲閃撲閃的看著妙定,似乎已經準備好要聽一段神奇的故事。


    卻見妙定還是搖頭,朗聲說道:“不瞞諸位,小僧在兩千餘裏外的一處地穴之中,感知到魔物的氣息,以氣息判斷,這魔物實力極強,小僧沒有降除的把握,又怕打草驚蛇,致使魔物流竄他方,釀成大禍。所以想尋求諸位幫助,共同殺死這魔物,還一方清淨。”


    雲老朗聲說道:“連大師都覺得棘手,即使我等願意幫忙,也未必有什麽大用,況且這不比鬥法切磋,傷亡難免……”


    妙定解釋道:“擊殺魔物,也不是人手越多越好。原本小僧隻想著邀請老檀越一人相助,後來見這位李慕玄施主氣息精深,難以揣度,便以鬥法切磋相試探……”


    “如今小僧便想邀請二兩位檀越相助,戰後若有所得,盡歸兩位!況且這魔物性極殘暴,若流竄至人煙密集之所,便是人間災劫,兩位便忍心見到這種結果嗎?”


    李慕玄略微思量,便堅定的說道:“此處是我玉清門地界,所有弟子當有守衛之責。說起來慕玄反而要多謝大師一片仁心,除魔衛道!雖則我還不完全清楚所謂邪魔之事,但除魔之舉,義不容辭!”


    雲老聽罷,笑著說道:“老夫混跡世間多時,魔修見過幾個,卻從未見過魔物形狀,既然隻要我等三人前往,其他人安全無虞,老夫便同去出一把力吧!”


    妙定躬身謝過,說道:“事不宜遲,我們這便上路吧!為免被魔物提前察覺、也防止法力消耗過甚,我們便以腿腳趕路,兩位檀越意下如何?”


    雲老和李慕玄都沒有什麽異議。雲老叮囑眾人依托馬車,結陣自保,遇事聽從劉慧生的意見,又拿出陣盤,布下了一道防禦陣法,才放心的點頭離開。


    李慕玄握住湊上來的火靈兒,安慰了幾句,讓她好好待在陣法中不要出去。而分別時火舞嬌略帶哀怨憂愁的眼神,卻被李慕玄理解成了擔憂,向著她揮了揮手,示意不用擔心,向眾人道別之後,轉身離去。


    一行三人不使用任何法術,向著茫茫戈壁的西北方向急速掠去,漸行漸遠,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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