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叫他來。” “是。”男子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後轉身離去。 目送著男子離去,立在武曾身側的女子忽然有些不安。將這女子的小動作看在眼底,武曾臉上未帶出任何的表情,伸手端了身旁太師椅上的茶盞,喝了一口茶。 “宗主,您找我。”已經換下身上灰色長袍,換了件月白色短打的歐楚環目不斜視的來到武曾麵前,單膝跪地。 “歐楚環,你今天上午並未在總壇吧,去哪了?” “迴稟宗主,屬下去鑄劍山莊了。”對上午的行蹤歐楚環並未做任何的隱瞞。 聽他這般迴答,一側的白衣女子暗暗舒了口氣後,有些擔心的神情消失了不少,舉動也不若剛才那般不安。 “鑄劍山莊,你去那裏幹什麽了?” “屬下數日前曾在惠州州城內與鑄劍山莊少莊主見過一麵,自那之後便對那少年念念不忘,今日風家啟程迴穀屬下聽說少莊主會去吊唁,屬下想那少年實在是想的緊,所以忍不住想去看上一看。 “噢?”看向歐楚環的眼眸閃了一閃,“結果怎樣?” “清麗脫俗,風華絕代。” “嗬嗬,能被你這位歡場上的高手如此評價,看來這位段少莊主倒是很中荷花公子的意啊。”瞟了眼身旁女子,見她一張俏臉白了一白,武曾一笑,“本座事若成,不要說一個小小的鑄劍山莊,就是整個飛嵐也不在話下,到時本座將那少年賞你如何?” “宗主當真?”猛的抬起頭,歐楚環有些驚訝。 “本座何事騙過你?” “屬下謝宗主成全。”再次低了頭,掩去了眼底一閃而過的一絲嘲諷,歐楚環的聲音中透出了些許的興奮。 “你和靈隱教的教主很熟?”目光再次閃了閃,武曾問的很隨意。 “一麵之識而已,也談不上熟悉。”終於問到正題了?低著頭的歐楚環眼中再一次現了抹嘲弄。 “可願意跟本座說說你二人是怎麽認識的?” “也沒什不願意的。幾日前在下為尋段少莊主曾夜入鑄劍山莊,一無所獲後在莊外的林地間正好遇到同樣探莊的淩教主,便聊了幾句。” “隻是聊了幾句?” “呃……”猶豫了一下,歐楚環接著說道,“淩教主也是一表堂堂,那日在下又是以女裝暗入鑄劍山莊,所以……”拖長的聲音未再延續下去,想要表達的意思卻已經一清二楚。 “之後呢?”似是對這話題很感興趣,武曾追問道。 “……淩教主實為正人君子。” 就是人家壓根沒被你誘惑是吧?又瞟了眼一側白衣女子,見她雖然低了頭,卻聽得很認真,武曾嘴角輕輕揚起,“之後你二人可曾再次見麵?” “今日上午還在鑄劍山莊後院外遇到過,宗主為何要問這些?”覺得武曾問的也差不多了,歐楚環抬起頭來有些不解的看向麵前坐在太師椅上的中年人。 “兩次都是在鑄劍山莊莊外相遇,也太過湊巧了。”未迴答歐楚環的問話,武曾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為了那少莊主,他為的是那位莊主,這又有什麽湊巧的!很想不屑的咧咧嘴,可是見武曾一直都看著自己,歐楚環的臉上忙現出了些許迷惑,“這個……屬下也不知道。” “淩九霄可曾跟你提起過他與鑄劍山莊或者與段一凡之間有什麽恩怨?” “這倒不曾……”皺著眉毛想了想,歐楚環才接著說,“不過,依照屬下兩次遇到他的情形來看,這人跟鑄劍山莊的淵源應該不淺。”好歹也算是相識一場,歐楚環並未打算將淩九霄與軒轅亦之間的關心和盤托出。 “那淩九霄也算是為江湖豪傑,本座正打算將其收入麾下,歐楚環,你既和他有數麵之緣,本座便派你去先見一見他如何?” 聽武曾這麽說,一側的白衣女子身子雙唇忽然動了動,猶豫了一下,卻未開口。 “屬下遵命。隻不過,屬下與淩教主隻見過兩麵,並未有任何的交情,所以成與不成……” “無妨,不過是讓你先去探探他的口風,並未讓你去勸他。” “是,屬下明白了。”應了一聲後歐楚環重新低了頭。 “嗯,這裏沒什麽要吩咐給你的了,你先退下吧。” “是。”應了一聲後,歐楚環站起身來又向著武曾抱了抱拳後才轉身離開。 “宗主,您不是已經派人遊說過淩九霄,也被他一口拒絕了麽,現在為何又要派他去?”那白衣的女子待歐楚環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院落的門口後問道。 “沒什麽,不過是試試他而已。”端了八仙桌上茶盞,又喝了口茶後,武曾一笑。 “宗主是說他並未說實話?”白衣女子愣了一下,“不會吧?他一向都對深寒和宗主您忠心耿耿啊。” “白蓮,本座知道你喜歡他。不過現在正是最緊關節要的時候,成與不成都在此一舉,萬事都要小心。” “這麽說,宗主果然還是不相信他了?”聲音中雖然聽不出什麽情緒,可是女子的表情卻多少有些失望。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得不防。他與你不一樣,你是我帶出來的親信,跟在身邊多少年了,他再怎樣說也隻是一個外人而已。” “若說是外人的話,我們幾個跟著您來飛嵐的人之外,深寒所有的屬下不都是外人?您能信任別人為何不能信任他?” “白蓮,你這是在用什麽口氣跟本座說話?”聽出女子聲音中的責怪,武曾的臉立刻冷上了三分。 “屬下不敢,是屬下莽撞了,宗主恕罪。”被武曾的氣勢所震懾,女子俏臉一白,身子一軟,雙膝一曲便跪倒在地。 “白蓮,你這又是何苦呢?”見女子將頭埋得低低的,武曾忽然歎了口氣,“歐楚環不過是一個到處拈花惹草,水性楊花的浪蕩子,這樣一個人到底哪裏好,讓你這般迴護他?甚至不惜想要以身相許,托付終生呢?” 我若是知道他哪裏好就好了,低著頭,女子的俏臉上現了抹苦笑。 “本座也是為你好。”低頭見跪在地上的女子未說話,武曾便歎了口氣,“本座今日的話你就好好想想吧,本座說這些也不過是為你好。”說完,武曾便站起身來,轉身離開了屋子。 五月二十一,在眾人翹首以盼中,靈隱教設在惠州州城外的比武擂台即將開打。 城外空地上搭起來的擂台丈許高,台麵全部是由大海碗碗口粗細的樹木捆紮而成,上麵還鋪了厚實的木板。擂台一角,數根木柱搭起來的架子上掛了一麵車輪大小的銅鑼。 撐起擂台的四橫四縱的是十六根幾乎是成人懷抱般粗細的大柱,正麵四根柱子去了樹皮,走了數道清漆,其中的三根上貼了寫好比武現矩的告示。另外一根上掛了一塊木板,木板上釘了兩根釘子,是用來掛擂主和攻擂之人名牌的。 十幾丈之外,數座與擂台一般高矮一般大小的看台成半圓形排開,這般的分布既能讓這十幾座看台上的人既能清楚的看到擂台上的情形也能將其他看台上的動靜盡收眼底。 與空地上那座沒有任何遮擋的擂台不同,看台頂上和四周全都苫了遮風擋雨的苫布,地麵上還鋪了猩紅的毛氈,有幾座看台還在毛氈之上鋪了厚實精致的毛毯,為了遮擋四麵八方的視線,還在看台正麵拉了道紗簾。 圍在四周看台中正對了擂台那座看台上,淩九霄一身天青色廣袖長袍坐在上手的位置上,視線在兩邊看台上依次掃過。見周圍看台上全都人頭攢動,唯獨自己右手邊鑄劍山莊的看台上空空蕩蕩未有人,更未有任何桌椅擺設,眼眸幾不可查的暗了一暗。 辰時將至,無論是看台上還是看台下的空地上全都被來看熱鬧的平民百姓武林人士和前來打擂的江湖人擠得滿滿的。 人群外麵,幾十個或大或小的臨時攤位一字擺開,吆喝聲,叫賣聲和擂台下麵的說笑聲嬉戲聲議論聲絞在一起,如一鍋粥一般吵吵嚷嚷的。 辰時,一道身影自淩九霄身後飛掠而起,未在空中做任何的停頓便直接掠上了對麵擂台。卓絕的輕功讓擂台下麵的人群中傳來一連串的驚唿。 掠上擂台的男子未說話,而是來到那麵銅鑼麵前,伸手拿了架子上的木槌,隨著他手中木槌落下,震耳欲聾的鑼聲響徹了全場。擂台也正式開始。江湖卷 第五十九章 挑逗 淩九霄在惠州州城外設下的擂台開打的時候,仰麵長天躺在秋香色薄紗幔帳內床榻上的水寒正皺著秀氣的眉毛做一件許久都未曾做過的事情,捏自己的手臂。 原以為自己現在這具身體雖然單薄了些,卻也應當是很結實,卻不想昨夜被軒轅亦纏了數迴後一覺醒來渾身上下酸疼無比,長長的歎了口氣,望著帳帳頂繁瑣的花紋,水寒愈發的鬱悶。 “寒兒醒了?”一聲低喚,身形一轉,端了粥碗,邁步進來的軒轅亦便側坐了床榻邊緣,斜靠了床柱,伸了一隻手將水寒抱起讓他斜靠在自己臂彎內,“讓他們煮了點粥,又要了些肉脯,吃一些可好?” 偎在軒轅亦懷內,低頭看著眼他在手中那碗瑩白滑潤的米粥,見那粥上還堆了一小撮切成小丁的油亮噴香的肉脯水寒便張了嘴等著軒轅亦喂他。 一勺米粥送入口中,見水寒清亮的眼眸眯了起來,嘴角也輕輕揚起,軒轅亦的眼眸便暗了暗。似是真的餓了,一碗米粥吃了大半,水寒才推了推軒轅亦手中的碗,示意他吃好了。 將粥碗放置一旁,低頭親親懷內少年的小臉軒轅亦笑道,“父皇剛進來的時候寒兒在想什麽?”那般的鬱悶不愉。 聽軒轅亦問自己剛剛在想什麽,水寒未說話,而是伸手捏了捏軒轅亦的手臂,在感受到衣袖下他上臂上那緊致結實的肌肉後。水寒便挽了身上裏衣的衣袖,又捏捏自己的上臂,隨後有些羨慕的說道,“寒兒的手臂上的肌肉要是能有父皇的這樣結實緊致就好了。” “肌肉?”看看水寒與同齡人相比稍嫌細瘦的上臂軒轅亦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毛。 怎麽這話聽起來有些不對勁?水寒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後才聽出軒轅亦聲音中的調侃,小臉立刻紅了一紅,“軒轅亦。” “嗬嗬,父皇開玩笑的。”見懷內少年明顯的惱羞成怒了,軒轅亦忙一邊安撫少年的情緒,一邊聰明的轉移話韙,“對了,淩九霄的擂台已經開打了,寒兒打算什麽時候去看看?” “擂台?”直到此時水寒也才想起今日當時惠州州城外擂台開打的日子,歪頭想了想水寒轉過頭去問,“父皇說呢?” “看台早就搭好了,寒兒要想去看隨時都可以,不過……”鳳目微微眯起來,“今日寒兒怕是下不了床了吧。” “……軒轅亦,這種話你也敢說出來?”小臉再度紅了一紅,有些氣急敗壞。 “嗬嗬,噓——寒兒有人來了。”見少年才被捋順了的毛又紮了起來,軒轅亦輕笑出聲。 聽軒轅亦說有人來了,水寒雖有不甘,卻也還是止了話頭,和軒轅亦一道向開著的窗口看去。果然腳步聲響起,遠遠的便望見莫語正掂著腳尖,如小賊一般小心翼翼,躡手躡腳猶猶豫豫探頭探腦的穿過庭院,往這邊來了。 從那日在前廳撞破了這父子倆親熱的場麵後,莫語一直都時時小心,處處在意,生怕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可是這一次要去的可不是前廳這種公眾的場合,而是寢室這般私密的所在,他也才因此會這般的小心翼翼。 隻是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好不容易才來到寢室門口,一抬頭莫語便見寢室內斜靠了床柱的軒轅亦和窩在他懷中的水寒兩人全都滿麵笑容的看著自己。看樣子自己剛才在院子內的一舉一動竟是全都給這兩人看去了,立在門口的莫語忽然有了一種想一頭撞死算了的衝動。 “何事?”見莫語黑著半邊臉立在寢室的門口,軒轅亦有些好笑的問。原來莫語也有這麽好玩的時候啊,他懷內的水寒則一掃剛才的羞惱,笑的眉眼都彎在了一處。 “迴主子,少主子,”軒轅亦問,莫語便掩了長袍遠遠的跪在寢室門內,“南總管傳來消息,玉相於今晨已經到了惠州,跟他一道往惠州來的是侍郎玉正明和府內的若幹親信,現在惠州州城城西落腳。” “玉無極果然來了。”雖然已經是意料之中的消息,可是水寒還是收了臉上笑意,清秀的眉毛皺在了一處,隨即轉頭看向身側軒轅亦,“父皇,這個玉無極要交給誰?” “迴稟少主子,監視玉無極的事情已經被紅葉接手了。”未待軒轅亦迴答,跪在地上的莫語馬上說道。 “紅葉?為什麽?”因為隔了床前的圓桌,隻能看到低了頭單膝跪在地上莫語的上半身,水寒有些鬱悶的伸長了脖子。 “迴稟少主子,因為紅總管說玉相落腳的那座院落是孤星在惠州州城內一處極為機密的據點。 孤星?互相對視了一眼,軒轅亦和水寒兩人的神情同時凝重起來。 三天的擂台,第一天上擂的大多數是明知道自己與那柄映日無緣,趁著大多數有意那柄寶劍的江湖俠少還在觀望斟酌的時候提前上去露露臉,宣揚宣揚名號。 所以從辰時擂台開打,到未時閉擂三個時辰內,上台的雖有幾十人之中,卻並無一場可以稱得上是精彩的比試。以至於還不到午後,原本人頭攢動的各座看台上就少了一大半的人,立於台下人群中的武林人也給這乏善可陳的比試弄得沒了精神。 到了午後,看台下也就隻有來看熱鬧的對武功不甚了解的百姓,和不時學著台上人的動作哇哇亂叫互相追逐的孩童們。 淩九霄擺下這擂台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引出軒轅亦來,所以什麽人上台打擂,功夫如何都不是他關心的,見軒轅亦並未到場,隻露了一個臉他便迴了自己在惠州州外的莊園。 處理過教內事物,吃過晚飯,在書房內翻了一會兒書,看看時辰不早,淩九霄沐浴更衣之後,便迴往寢室而去。 寢室內,床榻前的圓桌上一站白玉般的琉璃宮燈發出柔和的光線,光線下,圓桌上華麗厚重的桌布,圓桌周圍繡墩上精美的墊子,以及內側床榻上支起來的那頂層層疊疊的天青色薄紗幔帳都讓整間寢室顯得十分的舒服。 抬腿邁進了寢室內,一股似有若無的淑蘭之氣飄進鼻孔,一腳門內一腳門外的淩九霄腳步頓了一頓之後,整個人才進入寢室,“無論發生任何事,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來。”叮囑了一句門口兩側值夜的仆役,淩九霄這才反手關上了寢室的門,往內側靠牆放置的那張寬大的木床而去。 飄蕩在空氣中的那抹原本似有若無的淑蘭之香不知不覺間濃了一些,立在床榻前,盯著合的死死的繡花幔帳,淩九霄的嘴角揚了一揚,隨後便伸出手去挑開了麵前的幔帳。 琉璃盞柔和的光線從他身後灑下來,透過薄薄的紗帳,照到了淩九霄麵前大床上。 床上正中,一名二十出頭的男子微蜷著身子,側臥在天青色的薄被之上。男子單手撐著頭,低著頭,視線垂在身前,似是正借了從幔帳外的透進來的光線翻看著攤在麵前的一本書,身上一件薄到幾近透明的薄紗長袍勾出他寬闊的肩膀,挺撥的身軀和修長結實的小腿,堆積在一處的薄紗掩在腰間,給原本十分賞心悅目的畫麵添了幾分曖昧,與難以抵擋的魅惑。 “才迴來?人家可是在這裏等你很久了。”見麵前幔帳被揭開,歐楚環抬頭看了眼似笑非笑立在麵前的淩九霄後便合了攤在麵前的書,撐了床鋪坐起來,原本鋪在床上的黑發隨著他的動作滑到了身後。 “很久?”眉毛挑了一挑,淩九霄臉上表情未有任何的變化,“本座可不記得曾讓你在這裏等啊?” “你沒讓就不許人家來等麽?人家可是特地來安慰你那顆受傷的小心肝的啊!”見淩九霄似是不為自己的美色所動,坐在床上的歐楚環便跪了起來,探了身子,雙手環上了淩九霄的脖子。隨著身子直起,腰間堆在一處的紗衣便滑落到了床上。 “受傷?你怎知我受傷?”任歐楚環攬了自己的脖頸,身子偎進自己懷內,淩九霄再度挑了挑眉。 “還用說麽?你為段一凡擺了這麽一座擂台,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撐起了這麽大的場麵,他卻連麵都未露,你又不是鐵石心腸自然會傷心了。”說著指尖便探進淩九霄的領口,貼著他後背的皮膚緩緩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