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說一遍,朕不準。”守了七年,護了七年,眼看著眼前這人終於情竇初開,自己也終將要得償所願,他竟然說要離開……不等水寒說完,軒轅亦就粗魯的推開水寒,轉身大步出了禦書房。 一聲呻吟,措不及防的給軒轅亦一推,水寒身形有些不穩,整個人踉蹌了兩步,就跪坐在了地上。 那聲呻吟傳進軒轅亦的耳中,疾行的身形微微一滯,難掩的擔心在俊臉上一閃而過,動作卻未停下,反而加快了離開的速度。 禦書房內,皺著秀氣的眉毛看著那道明黃離去,心中的想法卻是,軒轅亦今天怎麽了? 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並未沾染上灰塵的長袍,水寒便坐了禦書房內常設了給軒轅靜用來批奏折的那把太師椅,單手撐了下巴,手肘架在扶手上,皺了眉頭,沉了小臉,目光久久的停留在軒轅亦離去的方向。 “主子?”不知過了多久,門外一聲輕喚,把水寒從淩亂的思緒中拉迴了現實。水寒抬頭一看,見喜子把了禦書房雕花大門的門框,整個身子都藏在門框後頭,隻露出個腦袋來。見水寒看向自己,又察覺禦書房內除了水寒和幾個當值的小太監外再無他人,才邁過了高高的門檻,在水寒的麵前單膝跪下,“主子,鄭大人著人送來的東西已經全部送到東頭的廂房裏去了,點選的二十名製煙火的工匠也一並在那裏候著。” “哦。”眼下最要緊的還是這炸壩用的炸藥。水寒應了一聲,從太師椅上跳下來,揉了揉痛楚的肩膀,甩了甩頭把滿腦子的疑惑暫且拋諸腦後,跟著喜子出了禦書房,去了盤龍殿東間改造了許久一直不曾用過的實驗室。 對一個熟知tnt和c4的現代人來說,在最短的時間內製造出威力強大的古董級炸藥,找出硝硫磺和碳粉的最佳配比,也算得上是個不大不小的挑戰。好在原料就那麽幾種,大致的配比也知道,隻要稍加改進一一實驗就行了。 花了半個下午的時間教會了工部挑選出製造煙火的工匠們如何調配和實驗,遣散了工匠,清點了送進實驗室友中的原料,從殿後的廂房出來後,水寒才發覺,大半個下午已在不知不覺間過去了,現在屋外已是滿天的星鬥。 先是錯過了午膳的時辰,現在又錯過了晚膳啊。水寒苦笑了一下,揉揉自己餓的癟癟的肚子,又想到下午憤然離去的軒轅亦忽然有些頭疼。 “主子,春梅她們備了夜宵,以為主子還忙著呢,就送到偏殿的書房去了。”看水寒揉肚子,喜子便猜到他大概是餓了。 “哦。”隨口應了一聲,原本打算奔正殿的寢殿而去的身形一頓,然後轉了個彎,去了偏殿的書房。 書房內小幾之上,擺了一碗禦田粳米的清粥,兩塊香糯糯的米糕和幾樣水寒素來愛吃的時令新鮮小菜。若是往常,見了這些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水寒必會心滿意足的坐下來,細嚼慢咽一番,但今日他的注意力顯然不在幾上擺著的食物上,隨便咽了幾口米粥,咬了半塊米糕又夾了幾箸小菜,他便筷子扔了句,“你們不用跟著了。”就一溜煙的往寢殿去了。留下立在書房內的春梅,夏荷和喜子三人麵麵相覷。 從偏殿出來,看見寢殿的窗子還是一片黑暗,知道軒轅亦還未迴來,水寒忍不住嘟了小嘴,徑自去了寢殿的後殿,沐浴。 沐浴之後,換了月白的裏衣,赤了雙腳迴到寢殿,揭了那明黃的帳子鑽進去,躺在柔軟滑順的錦被上,盯了錦帳帳頂給薄紗罩了的夜明珠,水寒皺了秀氣的眉毛發呆。 兩世,三十年的時間,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的情緒會受到另一個人如此大的影響。雖然下午在東偏殿後頭廂房忙活的時候他幾乎忘記了午後軒轅亦的暴怒,但是一旦停下了手裏的工作,他滿腦子都是禦書房內的情景。甚至就在剛才,自己還在為軒轅亦並未在寢殿中而失落。 記憶中,還是第一次在軒轅亦的臉上看到如此的怒容,尤其是那怒容還夾雜了失落,惱怒,還有其他許許多多自己不明白的東西。甚至到現在,他還一度以為自己做了一件永遠都得不到他諒解的事情。 煩悶的在錦被上打了一滾,把頭枕在兩人枕頭的空隙間,水寒清亮的眼眸失去了些許的光彩。 軒轅亦嬌他,寵他,這些他都知道,前世很小就失去了父母,即便是有忠心耿耿的下屬和受人尊敬的世叔世伯陪在身邊,卻也還是隔著些什麽。所以,這一世,當軒轅亦說出來,要護著他,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句話的時候,水寒也才會心也有感,也才會仗了這一世這個權頃飛嵐的父皇的寵愛放縱了自己。當真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份濃濃的父愛中夾雜了越來越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感情。隨著時間推移,這份打著父愛的名義加在自己身上的感情一天天的濃重深厚起來,從開始的未察覺,到後來的刻意忽略,以至於現在他已完全無法忽略。 這不是父愛,水寒知道。也不完全是友情,親情。因為這些感情,兩世,他早就體會過了,這種情感似是夾雜了各種各樣的情緒,卻又如水一般純淨。 對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水寒雖是一無所知卻也不討厭,反而,有時會因此在心間湧上股說不清來源的甜蜜。但是,若讓他再深究下去,卻又會有種恐懼從心的最深處湧上心頭,仿若隔了層深深的禁忌,隔了那天地間最大的禁忌。 又煩躁的翻了一個身,這一次,水寒的頭完全枕在了軒轅亦這邊的枕頭上,清香雅致的茉莉花香絲絲縷縷的鑽進鼻孔,水寒有了片刻的晃神,重又盯了帳頂薄紗下那散發著柔和光線的夜明珠,忽然輕輕的歎了口氣,翻身坐了起來,既然已經有了失眠的覺悟,還是起來吧,去看看那個男人在幹什麽。 趴在龍床上,水寒隨手挑了幔帳,想下床去,卻不想,一張俊臉就那樣毫無防備的闖進了視線中。 看剛才還心念著的男子此時竟如幽靈一般立在自己麵前,水寒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水寒不說話,軒轅亦也不動,四目相對,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兩人之間傳遞。見眼前的少年臉上雖多了些許難得的沉靜,卻依舊是懵怔不懂,軒轅亦忍不住輕歎了口氣,打算離去。 “父皇。”一聲低喚,輕飄飄的飄進了軒轅亦的心底,也成功阻擋了他準備離去的腳步。待水寒的雙臂摟上他的脖子,軒轅亦心底最後的那一絲氣惱也頓時消散於無形。 寒兒,朕還真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啊!暗自在心底歎息了一番,雙手環了水寒的腰。把下頜擱在軒轅亦的肩頭,一顆從午後就漂浮不定的心就在這一刻忽然安安穩穩的重新落迴到了胸膛,剛才的煩悶與焦躁也消散於無形中,水寒微眯了雙眸。 察覺到水寒似是很享受現在的氣氛,軒轅亦的鳳目暗了暗。許久才戀戀不舍的鬆了環在水寒腰間的手臂,側坐了龍床,“肩膀可曾傷到?” 肩膀?水寒先是一愣,但緊接著就明白軒轅亦說的是午後的事,慌忙搖了搖頭,“沒事,沒傷到。” 察覺出有異,軒轅亦也不說話,伸手解了水寒裏衣的扣子,退了肩上的衣服,露出一片瑩白肌膚上幾枚手指留下的青紫印痕。 “跟紅葉要了化瘀的藥來。”看兩肩上那幾枚清晰的指印,軒轅亦心中一痛,一直都把他護得好好的,怕他磕了碰了,卻沒想到,這一次傷了他的卻是自己。 “主子。”片刻,一聲輕喚,黑色短打,黑巾遮麵的暗衛悄無聲息的單膝跪在了龍床前,伸手遞上了一個小小的緙絲琺琅彩的盒子。待軒轅亦伸手接了那個小盒子,跪了的暗衛重又隱身到了暗處。 碧綠清涼的藥膏塗抹到暗紫的指印上,軒轅亦用右手的食指慢慢抹開塗在肩頭上的膏藥,輕輕按摩著,“寒兒,今日是父皇莽撞了。”低低的聲音,帶了無盡的柔情,“是父皇不好,才會傷了寒兒。”碧色的膏藥完全抹開,很快就滲透進皮膚裏去。軒轅亦又伸手挖出一些,塗了水寒另一邊的肩頭。 “是寒兒不好,寒兒惹到父皇了。”因為不習慣跟人道歉,水寒微低了頭,有些不好意思。 “那寒兒可說說看,寒兒哪裏惹到父皇了?”看水寒有些別扭的給自己道歉,軒轅亦忍了忍,還是輕揚了嘴角。 “呃……寒兒不知。”不過那怒火分明就是衝著自己來的嘛,“呐,父皇可不可以告訴寒兒啊?” “不是寒兒的錯,是父皇的錯。不過,寒兒總有一天會明白父皇發火的原因吧。”就算不明白也無所謂,隻要,那時候你能明白父皇的心意。抹開了另一邊肩頭上的藥膏,替水寒認了裏衣的袖子,扣了扣子,才合了那琺琅彩的藥盒。 “那沁州和邢州的事?”看軒轅亦心情很好,水寒試探著問。 “寒兒真想去麽?”聽水寒又提到要去沁州的事,軒轅亦問。 “天鴻若去沁州,玉無極必定會從中作梗,我怕他應付不來。”一個是久居高位的官場老手,背後又有來曆不明的江湖勢力;一個是久居深宮的少年皇子,除了自己外公在朝中的勢力和江湖沒有任何的交集,兩相比較差距立顯。 “寒兒可知,若真跟著天鴻出京去沁邢二州可就真是風餐露宿了,食不果腹了?” “寒兒知道。”水寒答的倒是很幹脆,既然是治理水災,賑濟災民自然比不得宮中。 “那麽,寒兒,你告訴父皇,忽然想跟天鴻去沁州是單純的想幫父皇麽?”軒轅亦知道,去沁州名義上幫的是天鴻,歸根究底幫的還是自己,若不是應了要幫自己,水寒才不會主動要求離京。 “父皇什麽意思?”敏感的察覺到軒轅亦話中有話,水寒皺了秀氣的眉毛。 “寒兒不是想借了幫父皇的由子想逃避什麽?”靠了水寒的耳邊,軒轅亦低沉舒緩的聲音中透了絲絲的曖昧。察覺到水寒的身體一僵,軒轅亦一聲輕笑,“那麽,父皇就等寒兒想明白了,不再逃避了……”半天的時間,他也想明白了,男子之間的戀情,又加了一層血緣關係,情竇初開的水寒懵懂不明間想要逃避也是很正常的反應。日日相處倒不如借了這個機會給他一個空間,讓他自己去想明白一些事情,去慢慢理解自己的這份感情……隻是,這一迴怕是自己又要飽嚐相思之苦了。 “父皇去沐浴,寒兒可先睡了。”揭了床上的錦被,讓水寒鑽進去,軒轅亦起身離了龍床向後殿轉去。 “父皇,父皇是應了寒兒可以去沁州了麽?” “寒兒說呢?”腳步停頓,人卻並未迴身。 “那就是應了?”不是很確定軒轅亦的意思,水寒試探著問。 迴答他的是一聲輕笑,卻加了點點的苦澀,身形一閃,軒轅亦的身影就消失在擋住後殿殿門的那扇屏風後麵。 “那就是應了。”似自言自語一般,水寒重又躺迴到被子裏麵。逃避麽?也許是吧,就算最開始並未有這個想法,但潛意識中其實自己是在逃避吧。尤其是最近,因為突然發現了自己和軒轅亦之間的曖昧不明才會想到要逃避,才會盡量遠離了他,可遠離的同時,人卻又不知不覺的被這個男人吸引。就像現在,雖然軒轅亦應了他可以跟去沁州,可是人還未出發,心裏卻忽然對他有些戀戀不舍了。第一次,水寒發現,他抓不住自己的心了。 沐浴更衣後,重新迴到寢殿,挑開龍床上的明黃幔帳,床榻上,水寒卷了半張錦被,隻露了一張秀氣的小臉和一頭如水的長發在被子外麵。鼻翼輕顫,顯見已是睡熟了。 輕輕揭了自己那一側的被子,軒轅亦並未挨著水寒躺下,而是斜靠了龍床雕花的床架,伸了手指輕輕婆娑著身邊少年的臉蛋。 手指上的動作似是擾了少年的好夢,水寒皺了皺秀氣的眉毛,從被子裏抽出一隻手來,不耐煩的一巴掌拍開軒轅亦流連在自己臉上的手指,又把手重新縮迴到被子裏,圈了圈身子,把原本露在被子外麵的小臉埋在兩人的枕頭之間。 見自己的手指給水寒在睡夢中拍開,軒轅亦的嘴角輕輕揚起。廟堂卷 第二十八章 兩道聖旨 清晨,飛嵐皇宮大總管要伸了個懶腰,理了理身上幹幹淨淨的大紅二品太監的袍服顛了細碎的步子往盤龍殿正殿的寢殿走去,他的身後,十幾個太監宮女手中捧了洗漱的用具,拾了裝著熱水的水壺逶迤而行。 到了正殿,穿過走廊來到寢殿的門口。門口值夜的兩個小太監斜靠了門框正在打盹。迷迷糊糊的聽到腳步聲響起,睜了雙困頓的雙眼,看丁寧帶了太監宮女來慌忙就跪倒在地。 “皇上和九殿下可醒了?”丁寧示意身後跟著的太監和宮女遠遠的候著,才輕聲問門口的兩人。 “……迴丁總管……奴才不知……”兩名值夜的太監見丁寧問話,慌忙都把頭貼到了地麵上,“奴才剛才困得緊,睡著了。不過,奴才們並未聽到皇上和九殿下喚人。” “看有空不扒了你們兩個的皮。”丁寧笑眯眯的抬了腳照著兩人一人身上踢了一腳,“滾迴去睡覺吧。” “是。”知道因為今兒個丁大總管心情好,他們一頓板子算是躲過去了,兩名小太監暗自慶幸的同時,給丁寧叩了一個頭一溜煙的往外跑去。 看著兩個小太監離去,丁寧便把耳朵貼到了寢殿虛掩著的門縫上,殿內隱隱傳來說話聲。 “皇上,您要起了麽?——”聽殿內有聲音傳出來,丁寧忙後退了兩步,恭恭敬敬的立在門口。 “皇上?您醒了麽?”半晌,聽殿內並沒有軒轅亦的聲音傳來,丁寧略提高了聲音。 還是沒有迴應,丁寧躊躇了一下,就伸手推開了寢殿的殿門,探頭探腦的伸了脖子,在看清殿內的情形後額角就掛了一滴冷汗。 軒轅亦和水寒兩個著了月白的裏衣,披散了頭發,光著腳並排坐了龍床前圓桌邊的繡墩。賀桌給箋紙,硯台,筆架,筆海,還有各種雜七雜八本應在禦書房的東西堆得滿滿的。甚至,在圓桌的一角,丁寧還看見了裝在錦盒中飛嵐的玉璽。 桌邊軒轅亦提了筆正在攤在自己麵前的箋紙上飛快的寫著什麽。他身邊,水寒微低了頭,細細的研著手中的墨塊,聽殿門輕響,兩人便抬了頭,齊刷刷地看向門口的丁寧。 給兩人一盯,丁寧就像行竊的小賊,原本想著得手了就偷偷離開,卻不想一開門就看見主人立在門外一般愣在了殿外。看兩人都看著自己,丁寧猶豫了一下,一張老臉上就掛上了逞了些許心虛的笑容,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哪成想話才到嘴邊,卻見圓桌邊的那兩人重又低了頭。寫字的繼續寫字,研墨的繼續研墨,把個堂堂後宮總管當做空氣一般直接忽略了。一抹諂媚的笑容掛在嘴邊僵掉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丁寧那掛在額角的冷汗這一迴大大方方的滴了下來。 又過了一會,軒轅亦收了毛筆,理了攤在一邊的寫好的箋紙,又重新看了遍,加蓋了桌角的玉璽,遞給水寒,“寒兒,你看看可滿意?” “哦。”水寒低頭翻看手中的箋紙,翻到最後忽然一顫,“父皇,這張是給靜皇叔的……”看這內容就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傳到了自家父皇的耳朵裏。 “寒兒可知,父皇這一世的娘親去世後是你靜皇叔陪了父皇三天天夜。”似是有了不好的迴憶,軒轅亦輕簇了劍眉,所以他才在聽到軒轅靜蒙難時抗旨不遵單槍匹馬的奔襲千裏迎了軒轅靜迴國。 察覺到軒轅亦一瞬間的哀傷,水寒想了想伸手便摟了他的脖頸,他不會安慰人,隻能用行動告訴軒轅亦自己在他的身邊。 “嗬嗬。”水寒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接著臉上一濕。 “軒轅亦。”一聲暴喝,震的門外的丁寧身子一抖隔著給他推開的門縫直挺挺的跪在了門口。 “那個,寒兒若是看好了就讓人送到禦書房去,趕在早朝前著人謄出來。”軒轅亦眯了鳳目笑的跟偷到魚腥的貓一般。 “哦。”正事要緊,水寒應了一聲,重新拿了桌上的箋紙看了一遍,點點頭,“好了。” 見水寒點頭,軒轅亦忽然有些擔心起來,“寒兒,這道聖旨一出你便成了飛嵐的焦點了。” “嗬嗬,沒關係,寒兒應付得來。” “父皇知道寒兒應付的來……”可是還是自私的不想把你卷進這些爾虞我詐之中,瞥見身邊少年正用一雙清亮的眸子盯了自己,後麵的話在心底轉了一圈,終究還是未說出口。低歎了一聲,抬頭看了看滿頭大汗跪在殿外,隔著門縫往裏看的丁寧,軒轅亦輕揚了嘴角,把手中理好的箋紙遞過去,“這兩道聖旨著禦書房當值的官員擬寫出來。” “是。”丁寧應了一聲,推了殿門,疾走兩步到了軒轅亦身邊,跪接了他手中的幾張箋紙。 “紅葉 ,把這些東西重新送迴去吧。” 隨著軒轅亦的聲音落下,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紅葉推了寢殿的窗子,輕飄飄落入殿下。徑自來到圓桌前手腳利落的收拾了桌上的筆墨紙硯,揪了桌上明黃的桌布結了一個包袱背在身後,然後又抱了裝玉璽的錦盒,徑自從殿內自己開了的窗子穿出,迴身重新掩了窗子,一連串的動作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父皇,紅葉好酷啊。”目送著紅葉離去,軒轅亦身邊傳來一聲歎息,能在軒轅亦,自己和丁寧三雙眼睛的注視下麵不改色心不跳的窗進窗出,這紅葉果然了得啊。 “寒兒倒是很喜歡朕的三衛總管啊?”拖長的尾音讓水寒的身子一顫,小臉上立刻堆了笑容,“父皇說笑了。” “是麽?”隨手捏了捏水寒的小臉,看水寒咧了嘴,軒轅亦再次揚了嘴角站起身來,衝著立在一邊的丁寧說,“更衣吧。” “是。”丁寧應了一聲忙跑出殿外交代心腹把自己手裏的箋紙送去禦書房,才帶了一直候在門外的太監宮女進來,伺候軒轅亦和水寒兩人洗漱更衣。 洗漱之後,換了朝服,軒轅亦又欺身上前再捏了捏那張秀氣的小臉,才心滿意足的上朝去了。 軒轅亦身後,水寒目送他出了寢殿,半晌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人,又捏上癮了。與他的想法截然不同,出了盤龍殿上了候在門口龍輦的軒轅亦想的卻是,就要好久都捏不到了,趁著人還在身邊自然要多捏幾下,想至此,鳳目垂了下來,眼中神色暗了一暗。 早朝已過,禦書房內軒轅靜一大紅四爪蟒袍,坐了自己常坐的太師椅,若有所思的擺弄著身前案上的兩道聖旨。就是這兩道聖旨,今日一經宣讀就震驚了整個朝野,假以時日若傳播開去必會震動整個飛嵐,甚至整個天下吧。 第一道聖旨:靜王爺軒轅靜進親王爵,封為靜親王,加親王雙奉,掌管戶部。 第二道聖旨:封二皇子軒轅天鴻為鴻王,兼兩江治水欽差,奉旨提調兩江流域一切軍政要務,治理水患,賑濟災民。封九皇子軒轅水寒為寒王兼兩江治水副欽差,從旁協助。戶部尚書柳如雲,戶部侍郎方青,工部侍郎元惠等人隨行。兩日後出發。 軒轅靜放了手中的兩道聖旨,一張俊俏的臉上難得沉了下來。第一道聖旨的緣由他多少知道一點,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飛嵐隻有一位王爺,就是他靜王軒轅靜。因此,無論是朝中大臣還是偏野小民都知道,飛嵐的皇帝軒轅亦對他的這位皇弟恩寵有加。 直到年前,皇長子軒轅天陽成年之後開衙建府,封為陽王,飛嵐的王爺便由一位變了兩位,隨著皇子們陸續成年,這飛嵐的王爺也必會漸漸多起來。朝中一直與軒轅靜不睦的官員也就說出什麽靜王爺一王獨大的局麵很快就會改變的話,言語中也多有嘲諷奚落之意。 對此軒轅靜隻是一笑了之,並未放在心上。卻不想自家皇兄今日竟一道聖旨進他為親王,大概那些流言蜚語也傳進了宮中吧。 至於這第二道聖旨,作為軒轅亦心腹重臣的軒轅靜自是知道二皇子軒轅天鴻是內定了的下任飛嵐之主。現今兩江流域水旱成災,既是用人之時也是收買人心的時候,外派了即將成年的軒轅天鴻出京曆練,治理水患,賑濟災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寒兒……軒轅靜倒沒想到把水寒放到心尖子上的自家皇兄竟會讓水寒跟了二皇子一同出京。非但如此還加了王爺和副欽差的封號,若非知道二皇子才是自家皇兄調教出來的儲君,他差點以為軒轅亦要把這皇位傳給水寒了。難道這就是寒兒要出京的目的麽?想至此,軒轅靜的心中一跳,麵色陰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