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間專門負責這次案件的人員聚在一起,眼睛恨不得一目十行有能夠分毫不漏地看著各種資料和錄像。


    南弦歌看著手裏被自己寫滿了各種可能的紙,用筆頭敲了敲桌麵。


    聲音不大,卻清晰入耳。


    原本在和警員們一起看監控錄像的張餘瞬間轉身,期待地看著南弦歌。


    南弦歌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抬頭後對於他那種開始發亮的目光感到好笑。


    “有什麽線索嗎?”將紙張隨意丟在桌上,南弦歌起身走到張餘旁邊。


    “沒有,監控錄像也隻能夠保存一個禮拜的監控,超過就自動清除了,所以現在我們能夠查的,隻有這七天以內的,但量仍然很大,還需要時間。”張餘和南弦歌前麵坐著仔細觀看錄像的警員接過話頭,仔細看他甚至能夠看清楚他因為太過專注屏幕而微微冒汗的鼻尖和艱難眨動的泛紅雙眼。


    “那這些資料呢,可有什麽共通之處?”南弦歌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的進度條,的確還有很長,於是走到另一邊詢問那些不停翻看死者資料的警員。


    “南小姐,資料我們查的差不多了,之前將所有死者的資料都一一進行了對比,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共通之處,不論是家庭住址,還是職業年齡,都像是被兇手隨機鎖定的。”一個正在整理資料的文職警員抬手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鏡,然後說著他們的結果。


    “隨機?”南弦歌點點頭,然後看著還有些散亂在桌麵上的死者資料,其中就有古方醫治的那位退役軍人王川。


    “我發誓我的病人絕對沒有任何危險,可是昨天早上那病人就死了……”古方信誓旦旦的話一閃而過,南弦歌一瞬間抓住腦海裏正要一閃而逝的那抹靈光。


    “看他們所有人的病情,是不是都是不致命的?”抬手止住那位文職警員收拾資料的動作,南弦歌聲音清冽地命令著。


    這邊的動靜也吸引了一旁看錄像的張餘的視線,他聽到南弦歌這樣說,也是眼光一亮,然後急切地催促著自己的手下按照南弦歌所說的來做。


    那個警員也不敢遲疑,點點頭又將資料放在桌麵上和其他人開始記錄分析。


    南弦歌和張餘也索性不走了,就站在那裏等著結果。


    現在時間離發現這件案子已經過去了五六個小時,警方卻一無所獲,半點頭緒都沒有,現在好不容易可能有了一個突破口,張餘說什麽也不敢怠慢。


    不久,之前出去一趟的陳霖迴來了。


    “進展如何?”陳霖拍了拍張餘的肩。


    “緩慢,沒有什麽進展,現在好不容易南小姐找到一個突破口,就是不知道結果如何,他們還在查。”張餘搖搖頭,然後又看著這些埋頭苦幹的警員,目光急切。


    他也想要進展神速,奈何這件案子著實詭異,可以說這個兇手到目前為止沒有露出半點破綻。


    從半個多月前開始進行屍體的縫補,那麽他在準備進行這次犯罪行為時,是什麽時候?為此,他謀劃了多久?之前還有沒有,沒有被警方查到的類似案件?這一次犯案是兇手第一次還是已經第二第三甚至更多次了?接下來還會不會再犯?


    一切,張餘都想不到半點頭緒,就像一團亂麻,而那個兇手,就是被那團亂麻緊緊包裹的核心,不理清那些線,是抓不住那個核心的!


    而現在,隻能夠寄希望於南小姐的敏銳推測和大家的努力了,希望能夠找到更多的破綻,從而找出兇手。


    說來張餘也是氣運不怎樣,似乎這一次上位就用光了他所有的運氣一般。


    自從他當上了s市局長,案子一件接一件,大的小的,簡單的難的,全都一窩蜂的出現了,就連這一個月以內記錄在案的犯罪記錄,都比陳霖在任的時候兩個月私聊,還要多了一倍有餘,這讓他頗為殫精竭慮。


    明明他在作為陳霖副官的時候,每天也沒這麽多事兒,可陳霖一走,s市的那些不法分子好像終於找到了出頭之日一般,一個個都像雨後春筍般的冒出頭,張餘有時候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多的餘力去處理,腦子一熱,甚至還會冒出辭職這種見鬼的念頭。


    果然,身在其位,便謀其事,以前他隻是個副官,上頭還有陳霖這個局長。


    所以一旦有了什麽案子,完全不需要他太操心,他也沒有什麽來自更上麵的壓力,畢竟天塌了,始終有高個兒頂著。


    可現在呢,他成了s市警方的那個最高的高個兒,一旦發生什麽犯罪案件,上麵第一個要施壓的,就是直接施壓給他。


    “沒事,慢慢來,總會有漏洞的,隻是現在沒有找出來,更何況南丫頭也在這裏坐鎮,會解決的!”陳霖歎口氣,然後緩和了自己凝重的語氣,寬慰著麵色沉悶的張餘。


    “怎麽,陳局要迴上京了?”南弦歌似有所察地抬頭問他。


    聞言,陳霖和張餘都是一怔。


    張餘是怔愣於陳霖要離開,這個案子可是陳霖率先發現的,現在就要離開的話……


    陳霖則是驚訝於南弦歌洞察人心的敏銳,自己絲毫沒有提要離開的字眼,她就已經從一句話裏猜測並肯定了,這是多可怕的能力?


    仿佛自己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其解剖了,然後放在顯微鏡下觀察一般,讓人渾身發冷。


    “對,上頭來話了,我終歸不能夠離開太久,剛上任不久,玩忽職守可是大忌。”陳霖點頭同意南弦歌的猜測,然後幽默地笑著,借以微笑掩飾住他心底的恐懼。


    陳霖不得不承認了,他怕南弦歌,兩年時間裏,從一開始的刮目相看,到後來將她當作晚輩關心疼愛。


    直到最近幾個月,他突然發現自己和麵前這個永遠柔和輕笑的小丫頭離得愈來愈遠。


    而這一切變化,應該是從自己馬上要接任上京的職位開始。


    從那以後,這個溫柔嬌弱的小姑娘,就慢慢的向自己揭開了她溫柔無害的麵紗後麵的層層疊疊的,被遮掩完好的麵。


    讓自己猜測見識到她的後台,她的地位,她的能力。


    而這一切,陳霖敢肯定,這隻是她願意讓自己隱約猜測接觸到的,而更深層次的……陳霖不願想,也不敢去想。


    以前對她的欣賞驚歎,不知不覺間竟然完全變成了敬畏恐懼。以前是長輩對小輩,現在卻赫然變成了下級對待上級的態度。


    很多改變仿佛隻是一夕之間,又似乎轉變的理所當然,在陳霖甚至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他對南弦歌,內心已然充滿了驚懼敬畏。


    就像現在,連一個基本的玩笑,自己在她那雙清澈的眼眸的注視下,都開的有些不自然。


    隱約間,陳霖甚至能夠感受到南弦歌身上的那種勢,讓他再也無法將她當作小輩甚至同輩來對待。


    “那陳局你什麽時候走?”南弦歌眨眨眼,笑得溫雅。


    張餘側耳聽著。


    “兩個小時後的飛機。”陳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對了下時間。


    南弦歌聞言了然點頭,然後乖巧地笑著體貼道:“那陳局你一路順風,記得先吃飯墊墊胃,忙了一下午什麽都沒吃。”


    一旁的張餘聽著,有些臉紅的尷尬。


    他好像從接到案子到現在,都沒有給南小姐叫過一份飯,自己和他們是一辦案就鑽進去了的人,餓慣了,人家可是個水靈靈的嬌嬌嫩嫩的小姑娘……


    這麽一想,張餘不由得愈發慚愧。


    “好,謝……了!那我先走了。”陳霖也笑著點頭,然後同兩人告辭。


    一轉身,眼中的濃黑更甚,陳霖覺得自己愈來愈沒出息了。


    剛才南弦歌隻是與以前一樣的關心了他一句,他竟然下意識地會覺得受寵若驚,然後想要迴一句謝謝關心……


    真是魔怔了!陳霖握握自己的手,步伐沉重的離開。


    “咳,那個,南小姐,要不要先吃點兒東西?”陳霖一走,張餘就尷尬地詢問著南弦歌,從中午到現在,六個小時都過去了,天都黑了。


    看著南弦歌那張精致柔和的稚嫩臉頰,張餘隻覺得自己有種壓榨童工虐待未成年的深重罪惡感。


    “沒事,一會兒我迴去吃,先把眼前的事解決了吧。”南弦歌不甚在意地搖頭,然後伸手接過已經被他們整理好的新的一份資料。


    張餘張了張口,還想堅持,但看著南弦歌已經凝著眉專心看手中的資料時,不得不放棄,既然當事人都不在意了,他再說下去,就不是好心,而是不知好歹了。


    南弦歌手裏的這份資料,是將每一個死者所患的疾病和就診前就診後的病情詳細地單獨列了出來,其詳盡程度甚至連哪一天什麽時間注射了什麽藥物都清清楚楚。


    “嘖,真是明目張膽的謀殺。”南弦歌看著白色紙張上的一排排黑色字體,搖頭輕歎。


    “南小姐,結果如何?”張餘聽她這一感歎,心底一沉,忐忑地問她。


    “這些人,包括一開始的謝立和最後的王川,都是動過手術但是手術很成功沒有太大生命危險的。然而無一例外,在他們做完手術後的二十四小時裏麵,都一一死亡。”南弦歌輕聲說著,然後將資料遞給一臉震驚的張餘。


    “這,怎麽可能?難道醫院都……都沒有察覺嗎?”張餘顫抖著手接過那張紙,看著上麵的每一個人名每一個病案,胸口沉悶地唿吸著。


    “誰說的準呢~”南弦歌意味深長地微笑著。


    被她的話一驚,張餘顯然也突然明白了什麽,瞳孔瞬間震驚地張大,一口氣倒吸後差點兒忘了吐出來。


    看來也是不笨,也對,陳霖這隻老狐狸手裏出來的人,怎麽會蠢呢?


    南弦歌看了看不知何時已經亮起了無數白熾燈光的房間,看著那些身穿警服的警員們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著。


    “那麽,時間不早了,家裏還有事,我就先迴去了。”南弦歌側頭看向窗外的被無數燈光點綴成五彩的夜色,禮貌地對張餘點點頭,然後準備告辭離開。


    “張局也早點休息吧,大家都還沒有吃飯。”南弦歌說完這句,就婉然拒絕了張餘想要開車送她的好意,轉身離開。


    然後在路上打車,直奔醫院。


    夜裏的s市並不會因為黑夜降臨而安靜,反而一路都是堵著的車輛拚命按著的喇叭聲,刺耳而聒噪。


    “小姑娘,這麽晚一個人去醫院,是家裏有人在住院嗎?”開車的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男人,見前麵堵得水泄不通,便和在後座上安靜垂眸坐著的南弦歌聊起來。


    “嗯。”將身子窩在座位上的少女靜靜地側頭看著外麵道路上的無數車輛,半晌,才輕輕淺淺地嗯了一聲迴應司機的問話。


    司機從後視鏡裏見她意興闌珊的這副樣子,也知她沒有聊天的興趣,便極有眼色的不再同她搭話。


    “叔叔經常接來往醫院的乘客嗎?”車裏安靜了幾秒,然後南弦歌禮貌溫柔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讓人心軟的好奇。


    “哈哈,對啊,我就是專門跑醫院的出租,這一帶裏我也算是小有名氣,很多去醫院的人都會找我。”司機見她竟然主動和他說話,一開口又輕易讓人聽出她的溫軟幹淨,便也起了說話的興致。


    見後座的少女並沒有打斷他或者接他的話,反而撐著下巴乖巧地饒有興致地聽著他說,司機便更是止不住話頭,乘著堵車的這段時間裏,口若懸河地不停地同後麵安靜的少女講述著他這些年來當出租車司機的所見所聞,各種趣事。


    而南弦歌,也眨著那雙璨若星輝的眸子乖巧地聽著,時不時還配合地抿嘴溫溫柔柔的笑著。


    一個不停的說,一個安靜地聽,車內的良好氣氛絲毫沒有被外麵那些嘈雜急促的喇叭聲所打擾。


    “謝謝叔叔,那麽再見。”南弦歌收迴手裏遞出去卻被退迴來的錢,也不再勉強司機收下,而是淺淺地笑著禮貌地同司機告辭。


    “哈哈,小姑娘快進去吧,夜裏太涼,再見。”司機大叔顯然對她的印象很好,爽朗地笑著同她打了招唿後升上車窗,然後離開。


    而醫院的台階上,南弦歌看著漸行漸遠的出租車,眸光閃動間笑得愈發的溫柔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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