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南堔剛到公司,就被秘書急急地告知有人在他的總裁辦公室等他。


    “知道是誰嗎?”南堔的腳步不著痕跡地一頓。


    “不知道,他隻說是來找您的,而且沒有預約,但他執意要進去,我們的保鏢……攔不住。”秘書又想起了方才那個英俊的男人和他身邊的兩位保鏢。


    “養了一群廢物!”狠狠地瞪了秘書一眼,心情不好的南堔直接遷怒。


    “是,是我們的不對,總裁您消消氣兒。”臉色一僵,秘書快速地點頭承認著錯誤,彎腰低頭後的臉上卻閃過不愉。


    誰願意被無辜的遷怒呢!要不是這位掌握著他們這些職工的生死大權……


    “人還在?”


    “是的總裁,他一直在您辦公室,我們請他先去會議室他也不理,不過我們的職工在您辦公室看著他,防止他亂動您東西。”秘書跟在南堔後麵快速稟報著,因為他的後麵這句話,南堔麵色稍緩。


    打開掛著總裁辦公室牌子的門,南堔一眼便看到那個坐在平日裏隻有他才能坐的辦公椅上的男人,他聽到開門聲,原本背對眾人的椅子慢慢地轉過來,麵對著一臉黑沉的南堔。


    “閣下是?”南堔看著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英俊男人,縱使心中憤怒,但他也沉浮了商場數十年,心中自有幾分心思,見這男子身上有著非常人的氣質氣勢,心下掂量一番,便試探著問道。


    “南總?”一改之前平凡麵容的藍翎背靠著總裁椅看著南堔明知故問地反問,然後輕笑著道:“久仰大名,真是幸會!”


    他這番答非所問,明眼人便都看出他的來者不善,南堔也開始皺著眉。


    “閣下是?”於是他沉著臉再次問了一次,聲音裏帶著三分火氣,沒了一開始的客氣。


    “我?我是來……坐你這位置的!”藍翎雙手手肘撐在扶手兩邊,修長的十指隨意交叉著放在膝蓋上,俊逸地臉上帶著兩分戲謔,看著南堔和他身後助理各自不同的幾番變化的臉色,下巴輕點著自己和南堔兩人一坐一站的不同姿勢,緩緩道:“難道你沒看出來嗎?”


    “你究竟是誰?為何隨意在此大放厥詞?”南堔雙眼縮了縮,將手中的文件猛地拍在辦公桌上,發出的響聲讓他身後的助理身子一抖,指著坐在椅子上的藍翎質問著。


    藍翎卻似是無所覺一般,眼都沒有眨一下,聞言反而笑出聲來,“南總,難道不是心知肚明的嗎?”


    藍翎將手往後一伸,身後的一位保鏢明了地將自己手中的一遝資料放在他攤開的手裏。


    捏住保鏢遞給自己的資料,拿在手裏對著南堔揚了揚,然後隨意地甩在桌麵上,“這是你在十年前同小歌兒簽訂的合約,現在,到期了。”


    藍翎不會說什麽“你女兒”,如果真說了,怕是被自家爹娘知曉後自己不死也得蛻成皮。


    南堔謹慎地看他一眼,然後拿起那遝資料,在看到資料上的第一張時,下意識地捏緊,然後緊緊地盯著藍翎的雙眼,“你怎麽會有這個?”


    “當然是小歌兒給我的,讓我接手這裏。”眼不眨臉不紅地說著謊話,藍翎挑眉,“怎麽?難道南總坐這位置太安逸,所以舍不得起身嗎?”


    “……我如何相信你是她叫來的?”南堔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內心想要掐死南弦歌的衝動憤怒。


    “嘖,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阿寧,把東西遞給南總。”藍翎抬手做了個動作,吩咐著身後的另一個保鏢,自己卻依然坐在椅子上不動,沒有半點讓位給南堔這個主人的意思。


    “是,少爺。”名喚阿寧的保鏢恭敬地對椅子裏的藍翎迴應後才拿著手裏的一張協議遞給南堔。


    南堔伸手接過,看著上麵有著南弦歌簽名蓋章的協議,麵皮狠狠地一抽,咬咬牙,然後猛地雙手一撕,將這份白紙黑字的協議撕成幾份,揚手一扔,冷哼道:“荒唐!簡直是荒唐!隨便拿份東西就來糊弄我?”然後對著身後的秘書厲聲吩咐著:“叫保鏢,將這幾個無事生非的騙子扔出去!”


    “嗤!”藍翎不屑地輕笑聲止住秘書出門的腳步,“南總,想不到你還是這般無恥之人,不過還好我有先見之明,你撕毀的,桌子上的,還有沒有拿出來的,每一份協議合約,我都備份了無數份,你以為,隨便耍賴,就能躲過嗎?”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麵上,藍翎湊近了南堔,和他對視著,開口帶著七分嘲諷:“你竟然這般天真嗎?”


    “你!”被他氣勢逼得後退一步,南堔伸手指著藍翎,手指因為憤怒而顫抖著,“你在胡說些什麽?我堂堂公司總裁,何時淪落到任你這個來曆不明地小人指兌?我警告你,趕快離開這裏,否則我就讓人報警了!”


    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藍翎揚眉,“報警?正巧,我也想要報警,不如麻煩你,幫忙一起報了如何?”說的好像今天一起去吃飯一樣隨意。


    “……”南堔聞言頓了頓,然後似是終於冷靜下來,看著桌麵上的文件,沉了眼,將兩手緊緊地握成拳又泄氣地鬆開,最後在身後秘書驚疑的目光中開口服了軟:“這位……小哥,咱們有話坐下慢慢說,慢慢說!”南堔側頭對身後的秘書訓斥著:“沒看到貴客嗎?還不去上茶?”


    “是,總裁。”


    “慢慢說?好啊,可惜我這人天生疲懶,坐在這一時就不想動,所以還得委屈南總了,坐!”藍翎似笑非笑地看著突然客氣起來的南堔,伸手示意他在自己對麵的凳子上坐下。


    南堔一時氣的唿吸不穩,定定地看著藍翎半響,見他沒有絲毫讓位的想法,最終還是憋悶地自己在他對麵坐下,坐在質感並沒有多少差別的椅子上,卻渾身不舒服。


    藍翎見這位竟然就這樣坐下了,有著一絲意外,隨即笑著掩過。


    南堔吩咐送茶來的秘書離開後,看了眼藍翎身後的兩人,見藍翎裝作不知地絲毫不理會他的暗示,唿吸窒了窒,卻也沒有硬要讓藍翎將保鏢遣出去。


    “小歌兒,你今天感覺怎麽樣了?”衢絮一大早就趴到南弦歌床邊陪她聊天,方諾和拓蔚則結伴出去買早飯,南弦易臉上的傷消了不少,也帶著一臉的狼狽去了學校。


    “還好,過兩天就能出院了,你們來s市這麽久,沒關係嗎?”南弦歌擔憂地問她。


    “沒事兒,雖然我們成績不能和你比,但缺課幾天,完全是小意思,更何況我們可是光明正大請了假的。”衢絮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想到三人的優秀成績,南弦歌也放下心來。


    “孫躍給你打了多少電話?”南弦歌想起她們來的那天方諾的話。


    “……你怎麽知道他給我打電話了……”衢絮愣了愣,然後慢半拍地問。


    “見家長這種事,你突然走了,他如果不抓狂,我才會懷疑了。”南弦歌無奈地看著衢絮呆愣愣地表情,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愧疚。


    “那我也是緊張的,他當天突然告訴我,我什麽準備工作都沒做,當然要下意識地逃避了,活該,誰讓他不提前告訴我!”衢絮垂著眼嘴硬地辯解。


    “呐,絮絮,謝謝你們,還有,對不起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們。”南弦歌看著她,輕聲說著,眼中盛滿了溫柔和歉意。


    “……說什麽謝謝對不起,怪怪的,還有啊,都說了不要叫我絮絮,我比你大!你要叫姐!”衢絮對她突如其來的話不自然地雙手絞著,然後轉移話題,伸手輕掐著南弦歌稍有血色的臉頰,假裝惡狠狠地警告著。


    南弦歌卻隻是任由她動作,溫柔地看著她暖暖笑著。


    “別玩了,來吃飯。”拓蔚好笑地看著兩人互動,然後和方諾將飯菜打開一一放在桌子上。


    ————


    “南總,手續你也看過了,一一齊全,如此,也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們馬上辦理交接吧!”藍翎將兩份合同遞到南堔麵前。


    沒有絲毫客氣,連詢問都沒有,話語間完全不給南堔任何猶豫的時間和退路。


    南堔放在桌下的雙手緊握著,他沒想到麵前這個作風淩厲的和俊逸麵容完全不對等的叫藍翎的男人,竟然絲毫不給他時間和麵子,短短一個小時,就讓他不得不接受這一切。


    再不甘心,再憤怒,再割舍不得,他也隻能夠麵對現實,麵對麵前這兩份合同。


    拚命地告誡自己冷靜,握住筆,顫動的手卻出賣了他,艱難地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開頭和結尾都生硬地讓筆尖戳穿了紙張。


    藍翎拿起兩份合約,滿意地遞給後麵的保鏢讓他們收起來,然後起身,“那麽,麻煩南總和我去會議室進行你最後一次會議吧!公司的所有高層和股東,都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


    “你,他們……”聞言,南堔話不成句地看著藍翎。


    “唔,提前行使了一下總裁的權力過了把癮而已。”清楚他想要表達什麽,藍翎聳了聳肩,雲淡風輕地說著讓南堔幾欲吐血的話。


    “走吧。”


    ————


    “樓主,南小姐所在的醫院整個那一層,監控都被人暗中接手了,目前我們短時間內也分不清對方是敵是友,屬下建議我們先在外麵等等,我們的人正在收集對方信息。”晝樓的某成員恭敬地向坐在沙發上的一派慵懶邪肆的男子迴稟著目前s市中心醫院的消息。


    “等等?等多久?”官席不悅地眯著眸子,眼中閃過危險。


    “這,屬下們正在盡力,對方的防禦力很高,最快……兩個小時。”聽著官席充滿誘惑力地磁性魅惑的聲音,這個成員心中卻緊了緊,頭都不敢抬地迴答著,額上的冷汗開始不自禁地往外冒,用詞都在心中事先斟酌著才敢開口。


    “兩個小時……”修長完美的手指指尖在沙發上有節奏的輕點著,官席看著跪在地上不敢隨意出聲地手下,半晌,直到那人在他視線壓迫下身體不受控製地輕顫時,官席才又開口道:“若超過兩個小時……你和你下麵的人,就自己領罰吧。”


    輕柔魅惑地聲音,帶著兩分慵懶,三分危險,五分邪肆與妖媚。


    聽在別人耳裏,便似是醇香古老的酒,剛開壇,僅濃鬱地酒香氣便已經使人醉意微醺,深嗅一口,便引人上癮,促人沉淪。


    但聽在他麵前不遠處跪著的屬下耳中,除了讓他有一瞬間的晃神外,迴過神後就隻剩驚恐和敬畏。


    他們作為晝樓的成員,比其他道上人更清楚,他們的樓主,外人口中魅惑天成妖嬈無情的白鳩,究竟有多無情,有多危險。


    殺人不眨眼,這不是白鳩的風格,白鳩最喜做的,是笑著讓別人生不如死然後將人生生地折磨至死,這個“別人”,不僅是他的對手敵人,也包括他的手下。


    任何觸碰到他那根隨時變化地喜惡難測的底線的人,他都會殘忍地含著最撓人心神的醉人輕笑,然後殘忍地一點點地欣賞著那人生不如死地掙紮求饒,享受那人眼中從強烈地求生欲到絕望地頹喪,最後淒慘地忍受不了折磨而一心求死的眼神變化。


    白鳩,鳩鳥,劇毒。


    偏偏雖最喜折磨人,讓人生不如死,自己享受其中樂趣,卻又最厭惡血腥,若身上沾染到哪怕半分血氣過一滴血水,都會勃然大怒,然後伏屍成河。


    晝樓的成員忠於白鳩,他們不管接受任何艱難地任務,都不會畏懼在任務中死亡,就算被敵人俘虜,他們也從來不會開口說出關於晝樓,關於白鳩的任何信息。


    不是因為他們骨頭硬,而是因為他們骨子裏最畏懼的人,就是麵前這個處事似乎永遠波瀾不驚,為人從來慵懶散漫,卻最不擇手段,最狠戾的人,白鳩。


    官席看著手下退出去,抿了抿薄唇,原本邪魅妖嬈地眸子裏蘊藏了幾分糾結與苦惱迷茫,小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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