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唯一一張小女孩兒的照片,雖然也有被炸到燒傷的痕跡,但因為個子小,出事的一瞬間應該就被女人下意識的護住了,所以還是能夠看到她小小的臉上絕望驚恐的表情。


    所以啊,死亡於這種方式真的很令人難以接受。


    南弦歌輕歎一聲,然後拿筆在紙上慢慢寫著。


    她看了很久三人的資料,男的ahern,一個小有資本的商人,住在華盛頓西部的arlington,家裏有一位妻子,名為ashley,是一位受過高等教育的知性女性,站在的職業是某知名大學裏的心理諮詢師。資料顯示兩人夫妻關係不錯,至少他們的朋友父母都覺得他們生活的很幸福美滿。


    而女人amanda,家人隻有同她一起死去的女兒megan,她死去的家人並沒有留給她什麽值錢的東西,但她同樣住在富人區,而她的職業不過是一家服裝店的導購員。


    若有所思的看著手機裏資料上女人紅唇野性的美麗臉龐。


    半晌,輕笑著舒展了眉頭,將已經寫滿了可能的死亡方式原因和作案手法過程的小頁紙張燒掉,再從馬桶裏衝淨。


    南弦歌做完這些事後,打電話給彧確認了官席的傷勢後掛掉,洗漱沐浴後將自己裹在被子裏,閉著眼卻睡不著。


    車禍,其實前世她也一樣經曆過。


    南家的司機開著她的車,她坐在副駕駛上,他們準備趕的是那天晚上安銘的二十二歲生日聚會。


    柳素突然將她叫住留在家裏訓了很久,所以因為趕時間,他們的車車速很快,但是路上行人本就不多,當時一心想著不能夠在那般重要的日子裏遲到,哪裏會管什麽超速行駛。


    然而那天她終究還是遲到了,車子在半路被側麵一輛突然闖過紅燈的大型卡車撞翻,即使有安全氣囊,司機也當場死亡,而她,卻不知是因為老天憐憫還是真的幸運到逆天,遇到了奇跡,隻是左手手臂骨折,耳根到臉部下方都被玻璃割傷,左側腰部也嚴重拉上,雙手掌心更是被碎裂的玻璃割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但當時的她異常慶幸,對老天感激涕零,因為她沒有死,她還能走,她還要去參加安銘的生日宴會,她不想遲到,這樣安銘會認為她不在乎他的。


    剛好車禍發生的地點離安銘舉行聚會的酒店不遠。


    安銘有輕微潔癖,她怕血把禮物染髒了被他嫌棄,所以用礦泉水淋在雙手上,將上麵的血用冷水衝淨,然後趁著血還沒有再次出來時用衣服的袖子緊緊地將自己雙手包裹紮緊,時間太急,她也太急,所以殘忍的連自己手心裏嵌入的那些玻璃碎渣都沒有清理,就咬著牙,邊疼的痛哭邊用衣服將手一圈圈纏緊,最後無視手心裏沒有停息的像嵌入了命與骨髓的疼痛,一步步踉蹌著趕往安銘定下的酒店。


    她臉上滿臉都是沒有擦的血跡,不是不擦,而是她不敢擦,玻璃將半張臉都幾乎劃破了,血肉翻卷著,就連風吹在臉上都入骨的疼。


    一路上所有人都或詫異或驚唿厭惡大叫著遠離她,生怕被她撞上滿身的血,她身上花了她整整半年儲蓄的禮裙更是破爛不堪,幸運的是她平日裏並不喜歡穿高跟鞋,所以一直穿著平底,將高跟鞋放在車裏等著下車再換上,否則怕是她現在連走都走不了一步了。


    捧著包裝精致的禮盒,滿身傷痕狼狽不堪地趕到酒店,卻被門侍攔了下來。


    “小姐,請出示請帖,否則你不能進去。”侍者攔著她,卻因為她滿身鮮血不敢太靠近,而是拿出腰間的對講機說著這邊的情況,讓那頭趕緊來人。


    “請帖?”明明長得漂亮的臉,此時布滿了鮮血,所以歪頭疑惑的動作令人厭惡恐懼。


    南弦歌卻是實實在在的疑惑,漪霧明明說……安銘沒有聯係到她,所以讓漪霧聯係自己,告訴自己今天在這裏的生日宴會,一定不要遲到,來了直接進去就行。


    漪霧……並沒有說起有請帖啊!


    然後一大群保安將她圍著,時間已經很晚了,南弦歌急得快要哭出來,手機又在車上。


    剛好,她抬頭的一瞬間,看到二樓落地窗麵前站著的嬌俏柔弱的少女。


    南弦歌不顧形象激動的衝她揮著手,叫著“漪霧”,想要讓她下來接自己進去。


    可是南漪霧像是根本不認識那是她一樣,端著裝著剔透紅酒的玻璃杯,輕輕搖晃著,垂頭看著自己腳下發生的一幕,像是欣賞一出精彩的戲,惡意的笑著,時不時輕抿一口杯中的酒,享受至極。


    “嗬,真是愚蠢的自己呐!”南弦歌自嘲地輕笑出聲,右手伸到臉上,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撫過左邊的臉頰。


    冰涼的指尖輕輕地劃過,不是自己原本的臉的臉上被指尖的涼意激起一層淺淺的雞皮疙瘩。


    似乎,指尖劃過的半張臉,就是前一世被玻璃割裂的那半張臉罷?


    真是懷念呐!


    後來她還是進去那間酒店了。


    依然滿臉滿身的血,已經快撐不直的腰,以及痛的顫抖著連禮物盒都快拿不穩的雙手。


    安銘現在她麵前,南漪霧站在他身邊,他認識的和她認識的人站在安銘和南漪霧身後,而她,就像一個被全世界隔離孤立的異類,站在他們的對麵。


    “阿銘,禮物…你生日快樂……”說完這句話,她就如同小說裏寫的那樣狗血的暈倒了。


    不是為了搏得憐憫,而是失血過多。


    也沒有誰來從背後將她穩穩扶住抱在懷裏,而是在場上百個人,任由她往後倒摔在地板上,後腦勺出血,中度腦震蕩。


    所以她沒來的及看到南漪霧一瞬間驚嚇顫抖著躲進安銘的懷裏,也沒看到安銘看向地上滿身血腥狼狽不堪的她時厭惡嫌惡的表情,已及在美人投懷時的心疼。


    她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或者說一開始她就該在醫院,卻因為想要送一份不遲到的禮物而硬生生走了半個多小時的路程,耽擱了最佳搶救時間,然後造成更嚴重的傷勢險些沒有被搶救迴來。


    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查房的護士,第二個人,卻是安徹。


    “醒了?吃飯。”將手裏溫熱的粥放在一旁,然後將病床下配備的桌子搭在床上,把粥放在上麵,才看著被包裹了半張臉的南弦歌冷聲道。


    “怎麽是你?”南弦歌睜眼看到他,然後艱難地張口,每說一個字都會扯動臉上的傷口,造成難以承受的疼痛。


    “嗬,怎麽,還想是安銘?真是有妄想症了。”安徹陰冷地看她一眼,冷聲嘲諷著。


    “……”南弦歌想反駁著說什麽,但是臉上的傷讓她口都不敢開,隻得緊緊地抿著唇,倔強地看著安徹。


    看她那副慘白著小臉可憐兮兮的樣子,安徹忽略心底某一瞬的心疼,再次輕嘲著嗤了一聲。


    最後還是走到床邊將她扶起來,因為她雙手都被包紮了,所以他拿著勺子準備一口口的喂她。


    南弦歌看著送到嘴前的粥,皺著眉側頭躲開,在安徹突然變得陰戾的目光下輕聲道:“吸管。”


    經過之前被他當作棋子的事情後,南弦歌對安徹的態度,早已沒了一開始的懼怕,而是帶著疏遠淡漠與冰冷。


    所以此時說話,完全是理所當然,沒有哪個女生,能夠接受自己愛人的哥哥將自己當作棋子親自送上別人的床,並且和別人一起用各種不入流的令她難堪的話羞辱侮辱她。


    平凡如南弦歌,也不會接受。


    不耐地看她一眼,安徹將粥放下,去樓下買了整整一包吸管。


    “……”南弦歌當時看安徹的眼神,用一句網絡用語來說,大概就是那種“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了。


    在住院期間,每天見的人,隻有護士和安徹。


    南堔,柳素,南弦易,南漪霧,安銘……沒有哪怕一個人來看她哪怕一眼。


    一開始她還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是因為他們太忙抽不開身,後來住院整整半個月,都隻見到每天來給她送粥的安徹,她才滿心苦澀的接受了難以接受的事實。


    “真是冷漠的讓我欣賞呐!”南弦歌將手輕輕蒙在雙眼上,感受著眼眸顫動時睫毛刷在手心裏淡淡的癢,黑暗中嘴角勾起一抹完美地弧度。


    無論前一世的自己是是哪般模樣,或清高或愚昧,或無知或自大。


    她從來都不會否認曾經存在過的那個自己,正是因為有了那一段無知慘烈欺瞞欺辱,才有她現在的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車禍……其實,在自己出現在酒店的時候,南漪霧是恨的吧!恨她花錢製造的車禍為何沒有輕易的碾滅自己,讓自己永遠消失在那條路上,讓自己從南家,從安家,從這個世界,消失的幹幹淨淨。


    還有那份自己拿命送過去的禮物……南漪霧是和安銘說,那是她花了整整三個月才精心準備好的吧,說那個水晶上的雕刻都是她一筆一劃雕琢的,說為了那份禮物她的手養了整整一個多月,卻在最後失蹤了,原來在自己那裏……


    真是精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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