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遠的告身是真的,徐鎮川頓時無語了,不能夠啊!?


    他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他,他怎麽可能是真的?


    就連老湯也不認識……難道老湯又什麽問題?


    一念至此,轉頭一看,老湯臉色蒼白、雙手微顫,徐鎮川心裏就“咯噔”一聲,老湯這是怎麽了?


    徐鎮川的表現被旁人看在眼裏,給人一種難以為繼的錯覺。


    那陳思遠忍不住哈哈大笑。


    “什麽宣城徐山!?什麽台州參軍事!?你就是個冒牌貨!


    事到如今還不想承認麽?!難道不知道什麽叫做官法如爐!?


    說!你到底是誰!?”


    徐鎮川看著老湯,還是沒有說話。


    殷刺史臉上怒氣一閃而過。


    那驛站的驛長卻站不住了,徐鎮川投宿驛站,乃是他親自辦理的手續,如果他真出了問題,驛長也要吃不了兜著走,更何況殷刺史就在眼前,臉上那一絲怒氣,對他來講,絕對威懾力十足。


    “撲通”一聲跪倒在底。


    “啟稟刺史,徐參軍投宿驛站的時候,告身、過所、魚符,都是小人親自檢驗,不敢有半分差錯,還請刺史明察!”


    “那這是怎麽迴事?”殷刺史包含怒氣發問。


    “小人委實不知!”驛長戰戰兢兢迴到,“告身、過所、魚符這些東西,小人敢以項上人頭作保,半分虛假都沒有!至於徐參軍本身,小人就不知道了……”


    徐鎮川沒聽他們的話,借著這個機會,低聲問老湯:“老湯,這個陳思遠,你認識不認識?很重要,想好了再說!”


    老湯臉色更加難看,不過卻說得斬釘截鐵。


    “小郎,這個人,我不認識!


    我可以肯定得告訴你,他是假的!


    你這一科書判拔萃,一共中了兩個人,另外一個,確實是陳思遠,但是,不是他!


    你登臨製科之後,在選官的時候,我陪你前往吏部辦事,曾經和陳思遠見過幾次,絕對不是他!”


    徐鎮川一聽,心裏頓時有底了。


    不過,問題也來了,既然他是假的,告身怎麽會是真的呢?


    突然心中一動,他想起一件事來。


    就在他初到台州的時候,台州錄事參軍李黑臉曾經難為過他,不但懷疑過他的身份,還曾經舉過一個佐證,說是什麽河東某州縣,也有假冒官員的事情發生。


    這麽一看,難道這種情況不僅僅在河東存在,在宋州也是這樣?


    仔細迴想了一下自家的告身,什麽身高五尺七寸九,什麽麵白微須,完全是用文字描述的,還特簡單,絕對沒有後世身份證上那種一寸免冠照片。


    即便是後世,也不知道多少人冒充他人身份,就是因為長得像,這還是有照片的情況下被他們渾水摸魚。


    如果是大唐告身這種完全文字性描述,冒充起來的難度,豈不是更低?


    全明白了!


    徐鎮川哈哈一笑。


    “啟稟殷太守,這告身是真的,人卻不一定是真的!


    徐某聽聞,就有人拿著告身冒充官員,巧了,正是這位陳參軍的老家,河東。


    陳參軍,你說,會不會是誰在當地聽聞了這個消息,又走通了不知那家神仙的門路,這才拿著一張真告身招搖撞騙?”


    陳思遠臉色一黑,狠狠瞪了徐鎮川一眼,卻轉向了殷刺史。


    “這徐某人不過巧言令色的奸猾之輩,還請殷太守明察!


    另外,他既然招搖撞騙到了咱們宋州地界,斷然不能讓他得逞,下官看來,不如把他扣在宋州,一番嚴刑拷打之後,必然能夠逼問出他的身份!


    到了那時候,能夠慧眼識破假冒的官員,說不得也是大功一件!


    還請太守早做決斷!”


    徐鎮川一聽,謔,你是真不要臉啊,惡人先告狀這種套路倒是玩得挺熟啊?不由得冷冷一笑:


    “世人都說賊人被逼到絕路,便會變得喪心病狂,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你一個假冒的參軍,一來不能證明自身,二來還沒有上任,這就像扣押堂堂的從八品下的朝廷官員,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難不成你假冒參軍不得,就要把這宋城城的所有官員都拉下水麽!?


    嘿嘿,到了最後事情敗露,你陳思遠拍拍屁股就走了,你讓著宋州城上上下下的官員替你去死麽!?”


    “這個……”殷刺史一聽,這迴可犯了愁,聽他們倆話裏話外的意思,陳、徐二人之中,肯定有一人是假,你說怎麽偏偏就讓他們在宋州地界上碰上了?


    這迴想裝糊塗都不成,真要是放走了假參軍,那真參軍不管是誰,一道本章遞到朝廷,自家這裏少不得就是一個“不察”的罪名,這……這可如何是好?


    這個時候盧綸湊到了殷刺史耳邊,低聲說道:


    “叔父在上,小侄從老家出發,借道江淮前來宋州,一方麵是為了探望叔父,另一方麵乃是躲避安史叛軍借道前往長安。


    路過江淮的時候,聽說了不少關於宣城徐山的傳說,什麽七息成詩,什麽智取袁晁,什麽登台唱戲,據說他和天台山國清寺的湛然大師還有來往。


    如此看來,真正的台州徐參軍乃是智勇雙全之輩,如果眼前之人就是,那麽叔父萬萬不能與他結怨啊……”


    盧綸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整個大堂靜得落針可聞,或多或少都傳到了眾人的耳朵裏麵。


    陳思遠一聽就急了,剛想說話,卻被徐鎮川搶先開口。


    “陳參軍,我來問你,你說你寶應元年與徐某一起登臨書判拔萃,三月選官、最遲四月就應當出京,而如今已然是十月。我來問你,這足足半年有餘的時間,你都幹什麽去了?”


    陳思遠聽了,沒好氣地迴答:“陳某做事,何容你一個假冒參軍置喙!?哼,也不怕實話告訴你,陳某在長安與眾多好友盤恆了幾日,隨即又趕往河東,向家中高堂報喜,這才來晚了!”


    徐鎮川聽了,哈哈一笑,轉過頭看向殷刺史


    “太守可還記得,中午在酒樓之時,這位陳參軍訓斥小二的話語?他說他從江淮而來,親眼得見江淮百姓對張巡張太守的感念之情。


    嗯,三月選官,四月盤恆,又迴歸故裏報喜,隨後折向江南,借道江淮前來宋州?


    哈哈,怪不得陳參軍上任這麽晚,原來這半年的時間都扔在了路上!


    不過徐某倒有一事不明,河東與江淮一南一北,宋州正好坐落正中,從河東出發前往江淮,必然要路過宋州,陳參軍既然選官宋州參軍事,為何過門而不入?


    徐某隻聽說過先賢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典故,到真沒聽說過上任也有過門而不入的說法。


    嘿嘿,陳參軍,你是真拿我大唐的官職不當迴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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