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的驛長請了徐鎮川來到大堂,還沒等他說話,就開始為雙方介紹。


    殷老丈,本名殷繼祖,正是宋州刺史。


    盧書生,本名盧綸,乃是進京趕考的舉子,恰巧路過宋州,因與殷刺史有舊,便留在宋州和他盤恆幾日。


    那個不招人待見的年輕人,名叫陳思遠,正是剛剛到任的宋州參軍事。


    至於其他作陪的官員,徐鎮川頁沒有什麽心思去記憶他們的名諱。


    “這位便是台州參軍事,宣城徐山,奉旨進京,途徑宋州,恰巧下榻在本驛……”


    驛長剛剛介紹完,那盧綸卻搶先一步過來了。


    “原來徐三郎就是台州徐參軍,久仰大名!七息成詩,智取袁晁,早就轟雷貫耳,盧某早就想拜會,卻沒有想到中午相見竟然當麵不識,罪過,罪過,還請徐參軍不要介意……”


    徐鎮川哈哈一笑,便在盧綸的引導下入了座。


    那殷刺史也是一臉笑容。


    “中午相見之時,就覺得徐三郎肯定非池中之物,果然,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台州徐參軍,老朽眼拙,還望徐參軍不要見怪。”


    “太守哪裏話來?徐某本是官場之中一後輩,途徑宋州,理應拜會太守才是,怎奈無人引薦,貿然前去,實在失禮,又恐太守公務繁忙,不敢打攪,卻不想今日午間在酒樓巧遇,失禮之處,請殷太守千萬不要怪罪。”


    正所謂花花轎子眾人抬,官場之上不就是你給我麵子我給你臉,徐鎮川口稱“後輩”,聽得殷刺史哈哈大笑,還向在場眾人說起了中午在酒樓發生的種種,引得眾人一頓打趣,初見時的尷尬也就被化解了。


    殷刺史可能是看徐鎮川比較順眼,開口詢問道:


    “聽聞徐參軍乃是進士出身?但不知是哪一年的高第?”


    “上元二年,僥幸登科。”


    “哦?上元二年?”殷刺史一聽,頓時一愣,隨即又問道:“上元二年距離現在不過一年時間,按照我朝傳統,進士及第需要守選四年,卻不知徐參軍因何早早為官?”


    “徐某家境貧寒,及第之後家中寡母難以承擔徐某遊曆之資,便讓徐某參加了吏部的製科考試。


    徐某邀天之幸,考中了書判拔萃,這才選官台州參軍事。”


    “這麽說,徐參軍乃是寶應元年的書判拔萃了?”


    “正是。”


    等徐鎮川話音落地,整個大堂卻是一片寂靜,氣氛變得古怪之極。


    徐鎮川有點方,怎麽了這是?這些對話都是官場是常見的套路,問出身、拉關係而已,你們一個個跟見了鬼一樣,啥意思?


    殷刺史麵容古怪一言不發。


    倒是盧綸嘿嘿一笑。


    “徐參軍,今天真是巧了,這位陳思遠陳參軍,也是上元二年的進士、寶應元年的書判拔萃……


    這麽說起來,你們二位,還是同年呢……”


    徐鎮川一聽,頓時大驚,轉頭看著陳思遠,仔細打量一番,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根本就不認識。


    轉頭又看看老湯,他也是一言不發目瞪口呆,徐鎮川還注意到老湯藏在桌子下的雙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老湯也不認識他!


    這就不對了!


    徐鎮川是穿越而來,不認識什麽同年,那是理所當然,老湯也不認識,不可能啊!?


    早在穿越之初,高義就給他發來過很多有關唐朝的資料,其中有關科舉考試的資料,徐鎮川記得清清楚楚。


    唐朝的進士和明清進士,根本是兩迴事,別的不說,就說數量,唐朝的進士,可沒有什麽進士及第、同進士出身、賜進士出身之類的劃分,一科一百多人,那是明朝的規矩,終唐一朝,所有的進士科考試,取中的人數,從來沒有超過三十個人!


    三十人,什麽概念?大一點的公司,一個部門的人都比這個多!


    你說,誰不認識誰!?


    就算一開始不認識,在進士及第之後,這三十個人還要拜謝聖恩、簪花遊街、同遊曲江,除了鹿鳴宴之外還指不定吃吃喝喝多少迴呢,集體活動,最少一個月起!


    要是說不熟悉,有可能,要說不認識,純屬糊弄鬼!


    再說吏部製科考,那是為了在守選的官員和進士中選拔官員的考試,向來以難度大而著稱,一般情況下,通過的人數也就二三人而已,最多的時候也不會超過五個人。


    就這個位數的人員,相互不認識?


    那製科考試就不是選拔官員了,那是選拔傻子才對!


    所以,如果徐、陳二人都是上元二年的進士,再加上寶應元年的書判拔萃,兩人不但不應該不認識,而且應該很熟悉才對。


    但是,現場的情況是啥?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副癡呆狀,真成傻子了!


    徐鎮川心中突然一動。


    難道……這位陳參軍,是假冒的?


    嘿嘿,這不正打我手背上嗎?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那陳思遠愣怔了半天,突然反應了過來,搶先開口。


    “你到底是誰!?”


    徐鎮川給氣樂了,小樣兒,給我來倒打一耙呢!


    “我?我自然是台州參軍事、宣城徐山!”


    “我怎麽不認識你?”


    “慢說你不認識我,我還不認識你呢!”徐鎮川冷冷一笑,“別裝了,你要說你是其他年間的進士及第、登臨製科,徐某還真拿你沒有辦法,但是,你要說你是上元二年的進士、寶應元年的製科,徐某可就要問問你了,你到底是誰!?”


    陳思遠一臉怒色。


    “我自然是河東陳思遠,宋州參軍事!


    你個小小白身,竟然敢假冒官員招搖撞騙,你可知是什麽罪過!?”


    徐鎮川冷冷一笑,“真的假不了,假的頁真不了,你說你是宋州參軍事,可有憑證?”


    “告身為憑!”


    這家夥還真準備齊全,掏出告身,“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殷刺史這時候也坐不住了,聽兩人的意思,其中一個乃是冒充官身,這事出在他宋州地界,由不得他不管,命人檢驗告身。


    真的。


    這迴輪到徐鎮川傻眼了,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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