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臘不愧是當今之世的魔道第一人,人在空中,將全身功力提聚到極致之後,以擒龍控鶴手法操控的那兩枚聖火令竟然從沙圈中掙脫開來,實為此間大殿所有武者之僅見。在此之前,甚至包括周侗在內,沒有任何人的任何一種拳腳兵器乃至外放的真氣、可以脫出白勝沙圈的束縛和羈絆!


    就連白勝都不得不加以正視,意念電轉,又加了兩道沙圈上去,然而這一次方臘卻吸取了教訓,控製著兩枚聖火令飄忽異常,進退迂迴,速度奇快,輾轉之間,完全不在白勝的意料之內,以致於四道沙圈始終無法將這兩枚聖火令套牢。


    有點門道!白勝愈加重視起來,再撥了兩道沙圈過去,一共六道沙圈與兩枚聖火令角逐,卻仍舊難以立即將聖火令拘禁其中。


    於是此時場中的戰局,僅限於白勝和方臘之間來說,就變成了沙圈和聖火令的追逐戰。


    白勝這裏暗暗稱奇,方臘則是更加心驚,隻因他的兩枚聖火令此刻隻能像是漏網之魚一般逃避沙圈的追擊,卻不能用來發動攻勢,這算是打得哪門子架?


    同時因為過多投入內力到聖火令上麵,導致自身的防禦捉襟見肘,供給螺旋九影身法的內力已然不足了,再也無法抵禦白勝的下一波氣刀。


    方臘很是無奈,僅僅是把兩枚聖火令抽離出來卻不能用來襲擊白勝,這樣的掙紮全無意義,但若是不這樣就會更加被動,一旦白勝將追擊聖火令的沙圈收迴,再把這一部分精力投入到進攻之中,自己便仍是在劫難逃。


    方臘雖然狂妄,卻也沒有狂妄到認為自己比周侗高出很多的地步,隻要跟周侗的水準相差仿佛,那就一定無法應付白勝的全力一攻。


    危急時刻,瞥眼看見擋在自己和白勝中間的女兒方金芝,便即計從心來,旋轉著身形從半空中落了下來,恰恰落在了方金芝的身前,與女兒的身體相距不過尺許,隨即收了螺旋九影身法以及耗在這門身法上的內力,改為投入到聖火令上麵。


    這一招可謂立竿見影,兩枚聖火令就好像兩條吃了興奮劑的毒蛇一般,帶著尖銳的唿嘯,一枚射向白勝的胸腹,一枚射向白勝的後背。


    方金芝見狀怎還不知父親的打算,這是想拿我當擋箭牌啊!這若是換成了別人免不了要罵方臘一聲無恥,但是方金芝身為女兒就不能這麽罵父親,隻頓足說道:“爹,你怎麽可以這樣?”


    方臘與女兒麵對麵站著,對女兒的責怪恍若未聞,再次催促靈興道:“你們再加把勁啊!”


    靈興等四僧已經盡了全力了,他們冒著漫天的刀氣,拚著身軀肢體被割得皮開肉綻,也要配合方臘發動圍攻,他們也知道,若是這五個人聯手都奈何不得白勝,那麽就隻能認輸投降了。


    無需驗證,他們這五個人都能看得出來,哪怕是將殿外的數千少林僧全部召集進來參與進攻,也是無濟於事的。白勝的沙圈近乎無敵。


    為今之計,他們也不期盼他們四僧發出來的劍氣抓勁能夠殺傷白勝,他們隻求能替方臘爭取一個機會,一個趁虛而入的機會!


    這一刻,機會就在眼前,而方臘也抓住了這個機會,將兩枚聖火令打向了白勝的前胸後背。


    反觀白勝,他在防禦上既要控製著十三道沙圈來鎖住玄生的金剛指、靈興的一指禪、了緣的參合指以及了塵的寂滅抓,又要分出六道沙圈去追逐方臘的聖火令;同時他在進攻上還要向少林四僧以及方臘五個方位投入無形刀氣,他還有什麽餘力來抵擋這兩枚突然爆發的聖火令?


    沒有人認為白勝還能抵擋,而且就算他尚有餘力、可以布置出新的沙圈來阻截也是不行的,因為他的沙圈比不上方臘聖火令的速度。


    這就好比有兩個人彼此追趕,一個人在前麵跑,卻又時而突然轉彎,那麽即使後麵那個追人的比前麵的人跑得更快、也未必能夠抓住前麵的人。


    白勝當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他改變了方法,在兩枚聖火令距離自己前胸後背不足一寸的時候,用武魂裹挾著星辰內力,往兩枚聖火令上麵灌入了一些。


    凡事皆有兩麵。白勝用沙圈追擊方臘的聖火令固然總是會慢半拍,但是反過來說方臘控製的聖火令東逃西竄、不也是根據白勝的沙圈來做判斷的麽?


    但是現在白勝用武魂使出來的、迎向兩枚聖火令的星辰內力卻是無形的,所以方臘根本不知道操控聖火令躲避這兩道星辰內力,他甚至不知道在白勝的胸前和背後有這麽兩道內力迎上來了。


    因此這兩道星辰內力成功灌入聖火令。


    或許有人會問,這兩道星辰內力能夠擋得住凝聚了方臘畢生功力的兩枚聖火令麽?不是說身前的三尺氣牆擋不住真正的高手氣勁麽?更何況這兩枚以獨特的天外材料製成的聖火令?這聖火令若是跟周侗的劈空掌或是靈興的氣劍比起來,其威力至少高出兩倍,而且它們還有一個更可怕的優勢,那就是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答案是,白勝這兩道星辰內力擋不住聖火令,因為他根本就沒想去擋。


    他發出的這兩道星辰內力的特點還不僅僅是無形,更為絕妙的是,這兩道內力在滲透到聖火令裏麵之後所形成的作用力方向、與方臘注入聖火令的內力方向完全一致。


    或許看到此處又有人會奇怪,與方臘的內力方向完全一致,豈不等於是在方臘的力量上加了一道助攻,這不是幫助方臘殺自己麽?


    白勝當然不會那麽傻,他這兩道內力與方臘的內力方向的確相同,也的確融合在一起了,但是,在兩股內力融合之後,這兩枚聖火令便停在白勝的前胸背後,懸浮在那個高度上開始了旋轉。


    圍繞著白勝的身體旋轉,卻再也不能接近白勝的身軀半分。


    方臘驚呆了,他連連催動擒龍控鶴的內力,想要令那兩枚聖火令停止旋轉,進而刺入白勝的肌膚,但是任憑他如何咬牙切齒擰眉瞪眼,那兩枚聖火令就是不聽他的使喚,竟似已經完全失去了控製。


    這是怎麽迴事?方臘想不明白,靈興以及身後三僧也想不明白,就是旁邊圍觀的周侗等武學大行家,也同樣想不明白。


    他們想不明白這些,是因為他們根本理解不了白勝的太極神功,也看不懂這一場對決所蘊含的宇宙至理。


    究其原委,隻因為方臘這六枚聖火令是從沙土中潛行而來,它們所攜帶的內力、原本不在白勝使用太極神功所掌控的萬有之力範圍之內。


    不在掌控範圍之內,當然就不易掌控,這便是白勝沒能“摁”住這兩枚聖火令,導致聖火令成功脫逃的主要原因。


    然而眼下當他將兩股星辰內力灌入並與方臘的內力相融合之後,這兩枚聖火令便成了這大殿空間裏的世間萬物之一。


    世間萬物皆有製衡,就像月亮牽動著潮汐,就像植被可以抓住水土不使其流失,就像太陽可以製衡九大行星形成一個穩定的太陽係,此刻白勝仿佛化身為地球,將兩枚聖火令如同兩顆衛星一樣,製衡在他的身體周圍。


    月亮能夠掉到地球上砸死人麽?不能。同理,這兩枚聖火令也無法傷到白勝,這便是太極神功的真諦。


    白勝沒有再增添任何內力來製衡這兩枚聖火令,甚至連他注入聖火令並與方臘內力融合的那兩道星辰內力,他也斬斷了與它們的聯係。


    真正的太極神功無需消耗自身多少力量,隻要掌握了真諦,那麽既然四兩可以撥千斤,四錢就能撥億噸,這門武功的境界越高,消耗自身的力量就越小。


    在他把這兩枚聖火令化為衛星的這一刻,他對太極神功的理解又深了一層,不由得心中滿是喜悅。


    靈興等四僧自然不知道白勝的心情,他們不會因為這個變故就停止攻擊,他們繼續投入著殘存的內力,企圖攻破白勝的沙圈。


    而方臘也極富機變,在發覺兩枚聖火令失控的一瞬間,立即舍棄了這兩枚聖火令,迴收了擒龍控鶴之力,轉而去“撿”那四條“死魚”之中的兩條。


    地麵上還有先前以螺旋九影手法射出的四枚聖火令呢,他遙遙抓迴了它們,又將其中兩枚打了出來,他想要看一看,白勝是否還能令這兩枚聖火令脫出他的控製,如果能,那就要研究一下白勝是怎樣做到的。


    這一次他更加小心翼翼,先是將兩枚聖火令打到了東西兩麵牆壁上,反彈迴來時,在空中極盡轉折之能事,卻絕不輕易射向白勝。


    這一招也是他現學現賣,是跟周侗的那招專破逍遙派武功的無名招法學來的,我就遠遠地瞄著你,慢慢地縮短與你之間的距離,看看你如何阻擋我的逼近。


    白勝根本沒理這第二波的兩枚聖火令,甚至都沒有祭出沙圈去捕捉並束縛它們,他已經悟透了太極真諦,又何須再用之前的笨方法?


    你願意在遠處耍就耍嘛,隻要你操控它們飛近過來,我就把它變成我的衛星,別說你一共才有六枚聖火令,你就是有六萬枚又能如何?


    這一刻,他的思想再次進入了神奇的太極世界,並在其中遨遊,與方臘和靈興等人之間的戰鬥已經成了一種敷衍行為,隻待將這種製衡之力參詳透徹並牢牢掌握,然後再收拾眼前這幾個敵人也不為遲。


    靈興方臘等人哪知白勝已經在太極世界裏再次獲得了突破,他們感受不到白勝的攻擊增強,其中的幾人便得出了錯誤的判斷,玄生第一個說道:“大家撐住,白勝的內力不足了!”


    不可能!靈興是不相信白勝的內力會不足的,因為此前他曾經參與過西夏高手專門研究白勝武功的會議,當時商量的結果是:對付白勝一定要在白天。


    然而在延州城大校場那一場宋夏擂台戰中,白勝將計就計偽裝成白欽,突然反水,導致西夏一方的高手不想在夜裏跟白勝對決也不可能了,終究被白勝打了個大敗。


    靈興對那一戰的印象極為深刻,因為白勝終究是在夜裏碾壓了鬆巴和李若蘭,並把他和武鬆打成了重傷,險些丟了性命。事後痛定思痛,便深深後悔,覺得鬆巴和李若蘭不該太過托大選擇當夜與白勝死磕。


    哪怕從白勝露出本來麵目時便即退讓也好啊,隻要把時間拖入白天,白勝就不再是無敵的存在了。


    所以此時他才會對玄生的說法產生質疑,隻不過他覺得也無需糾正玄生,因為此時已經是拂曉了,天亮近在眼前。


    四大高僧組成的羅漢陣再加上一個絕頂高手方臘,與白勝一人對決,這樣的對陣所消耗的內力有多大?這是尋常如少林方丈慧真大師這樣的高手都不敢想象的一個數量。


    隻要撐到天亮,白勝便會迅速變成強弩之末了,靈興堅信這一點。


    方臘與少林四僧的想法都不一樣,自從新近練成了全新的內功之後,經過數次演練,他也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內力在夜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所以現在最著急的不是靈興四僧而是他方臘,他才是最不希望天亮的那個人。


    可以說,隻要是在夜裏與人對戰,隻要敵人的武功沒有強大到速勝於他,那麽他誰都不怕,打就是了,反正在天亮之前我的內力是用不完的!


    所以此刻他最希望的是在天亮之前幹掉白勝。然而玄生的說話卻提醒了他,令他再次出了一身冷汗,是啊,天快亮了,不行,得加緊攻擊。


    想到做到,兩枚聖火令便一改之前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迂迴,再次閃電般向白勝射了過去,這一次他變換了攻擊目標,不再打白勝的上身,而是打向白勝的一雙膝蓋,先打斷你的腿,斷了你的騰挪後路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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