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經的時候素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尚驍和齊驥領了命令,連忙應聲前去辦事,跟著很快,該到的人聽聞了淮王殿下的命令,也連忙紛紛趕了過來。 陸嶼開門見山:“現在具體情況如何,可有人知道了?” 一名副將稟報道:“殿下,赫赫大君突發急病去世,現在二皇子已經順利登位,成為新的大君,一時還並未下達任何命令。” 陸嶼一皺眉,盛冕道:“這不對。赫赫的大君一共有七名成年兒子,除此之外,手中握有實權的各部妃子也有三四個,這多方勢力爭鬥,按理說怎麽也得過上一段時間才能決出勝負,二皇子怎會如此迅速順利地登位呢?分明是早有準備。” 陸嶼略一頷首,沉吟道:“姑父說的是,我在想的也是這個問題。大君去世的太突然,二皇子得位又太順利,偏偏這件事的發生時間還是在咱們來到赫赫之後,這樣的事情不可能是巧合。” 他麵色凝重,看向盛冕:“依我之見,單隻是猜測二皇子謀害父君占得先機似乎還不夠,他肯定還有外援相助。” 盛冕經驗豐富,立刻明白了陸嶼的意思,沉聲道:“你是說,晉國可能有人與赫赫皇族相勾結?” 陸嶼閉目沉思片刻,緩緩說道:“大皇子犯事被扣押,淮王與鎮國公舉兵來到赫赫,這難道不是雙方合作的最好時機嗎?” 盛冕道:“那麽咱們的來路怕是此時已經被堵上了。” 陸嶼點了點頭,倒也不慌:“得速作決斷啊。” 他們兩人在這裏你一言我一語,思路轉的快到飛起,其他的人都聽懵了,幸好很快尚驍和齊驥也把消息帶了迴來,暫時打斷了陸嶼和盛冕的交流。 他們說的話大家聽得懂,但是還不如不聽。 他們的後路果然被封死了。 盛冕沉聲說道:“看來殿下的推測沒錯,朝中定然有人與赫赫二皇子高元達勾結。對方幫助高元達奪位,高元達自然也要迴報於他,雙方合作互利。” 後麵的話他沒說的太明顯,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誰都能聽出來盛冕的言外之意——高元達選在他們不在京都的時候起事,剛剛登位就開始向著陸嶼他們下手,很明顯跟他合作的人是淮王的競爭對手,並且也無法獲得鎮國公府的支持。 那麽對方的身份會是什麽呢?臨漳王、英王、裴王,還是其他的什麽人? 雖然這一點很重要,但現在已經沒有仔細思考的時間了,盛冕當機立斷,向陸嶼拱手道:“殿下萬金之軀,應當速速趕迴京都。臣請先帶部分兵馬假意衝擊包圍圈,吸引赫赫人的注意,殿下與公主趁機從另一個方向走吧!” 陸嶼道:“晚了。” 盛冕一怔,陸嶼說道:“咱們此行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打仗,手底下沒有那麽多人,赫赫人根本不用選擇被你引開還是追殺我和姑母,他們完全可以一網打盡。既然如此,何必分散兵力,一起布陣突圍吧,未必就能輸了。” 盛冕這一生戰功無數,也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認輸或者逃跑。但是他自己不畏生死,陸茉和陸嶼,卻一個是重於生命的妻子,一個是兒子珍惜的伴侶,無論是哪一個,他都不能讓他們有事。 陸嶼的說法雖然有道理,但其實有點牽強,盛冕知道他不想獨善其身,皺眉還要再勸,陸嶼已經改變了稱唿,不容質疑地說道:“國公,本王之意已決,赫赫隨時都有可能發動攻擊,請你調撥手下,速作應對吧!” 他將身份端出來,盛冕也實在沒辦法再反對,隻好答應了一聲出來,迴到帳篷裏麵的時候,陸茉已經換好了一身戎裝,見到丈夫進來,當頭就是一句:“你別想讓我先走。” 盛冕穿上盔甲,苦笑道:“雖然不是親姑侄,這話倒是說到一處去了,你們兩個倒是不好對付。” 陸茉聽出了他的意思:“淮王也不肯走?” 盛冕拿出地形圖開始迅速規劃策略:“不錯,我勸不動。” “這孩子。”陸茉愣了一下,“他還從來沒上過戰場,不過有這份心已經很難得了,要是這次能活著迴去,我也放心把陵兒交給他。” 她將手搭在丈夫的肩頭:“他年紀還輕,以後還有大把好時光。一會咱們多顧著點,你不用照顧我,聽見沒?” 盛冕頭也不抬地將左手覆在了妻子手背上,微笑道:“好,總之生死咱們在一起。” 另一邊,陸嶼卻也在告訴尚驍等人:“一會要是真的出了亂子,你們保護好鎮國公和公主,不用管我。” 齊驥道:“殿下,這怎麽行……” 陸嶼打斷他的話:“阿陵好不容易才跟父母相認,若是我跟他們一塊出來,卻不能好好將人帶迴去,我這輩子都沒臉見他了,還不如死了的好。總之你記住我說的話。” 尚驍說:“但是如果殿下有失,白大人肯定也會很難過的。” 陸嶼笑著向營帳外麵走去:“這話我愛聽,所以我肯定沒事!” 他們這邊加緊布防,而與此同時,戰報也以飛快的速度傳迴了京都。 “無恥蠻子,簡直該死!” 文宣帝重重將手中的奏章摔到桌麵上,厲聲怒罵道:“當初他們兵敗之後,朕為了百姓安居之計,並未乘勝追擊,反而許其派遣使者前來和談!然先有其使者辱我臣子,再有新君無故在兩國邊境再燃戰火,簡直欺人太甚!” 他滿臉漲的通紅,胸口不住起伏,顯然惱怒到了極點,這在這位性格淡漠的皇帝身上幾乎從來未曾見過,底下跪著的臣子們噤若寒蟬,沒有一個敢出聲的。 他們剛剛都已經聽人念過了戰報,心裏明白,真正讓皇上如此惱怒情急的,不光是赫赫的行為實在太過分,還有一點在於,淮王等人在亂軍當中不知所蹤,生死未卜。 送來的戰報當中消息有延遲,晉國與赫赫的軍隊一陣交鋒,赫赫最終沒能成功將對方圍堵住,可是廝殺過後,突破包圍的晉軍卻也狼狽不堪,不光難以統計具體剩餘人數和損失,就連鎮國公和淮王兩位主帥的影子都找不到了,各種真假消息到處亂傳,卻誰也不敢確定。 這又讓皇上如何不急? 帝王盛怒之下,一時竟然無人敢勸,寂靜的大殿之中隻有文宣帝憤怒的喘息,過了一會之後,陸啟膝行上前,叩首道:“皇兄息怒,是臣等無能,未可分憂,但此時既然沒有確切消息,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赫赫既然在邊境沒有將軍隊圍剿,便很難深入追擊了。請陛下保重龍體,千萬冷靜!” 文宣帝喘著氣,雙眼緊緊將他盯住,似乎在衡量這件事跟陸啟是否有關係,陸啟低頭跪著,一聲不吭,其實心裏麵也同樣翻滾著各種念頭。 過了片刻之後,文宣帝說道:“擬旨——不,直接發出檄文,令幽州王出兵接應淮王和鎮國公的軍隊,同時著振武將軍薑甯從渭河出發,迎擊赫赫,要快!” 他雖然看似冷靜了一些,但聲音中依舊有著壓抑的憤怒,底下的人不敢耽擱,立刻領命而去。 陸啟心想,看來還是沒氣糊塗。 雖然幽州王時代鎮守,獨霸一方,與朝廷的關係微妙,但是他勾結誰也不可能勾結赫赫。放眼整個晉國的任何一個將領,再沒有人比幽州王殺的赫赫人更多更狠,甚至有好幾次他虐殺戰俘,還是由皇上下旨申斥之後才有所收斂。 因此皇上下了這道旨意,還是以昭告天下的方式傳達,對方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掉鏈子,文宣帝的用人很大膽,但也夠巧妙。 他知道皇兄懷疑自己,也就沒有多說什麽,枉然招來責罵,心中卻想著,如果這迴陸嶼和鎮國公夫婦真的迴不來了,倒確實不失為一件好事啊。 隻是白亦陵聽到這個消息,必會傷心焦急…… 陸啟這樣想著,心中竟是微微一痛,卻聽見文宣帝冷聲說道:“爾等都下去吧,沒有特大軍情和傳召,不必進來見朕了。” 他這話聽起來像是氣的狠了在遷怒,各位大臣也不敢辯解什麽,一同叩首拜別,退出大殿。 皇上這才吩咐道:“魏榮,你去傳旨,將高歸烈速速帶來見朕,並宣白指揮使入宮!” 高歸烈此時正關在京郊的皇廟當中,由裴王看守,不許與人接觸,要將他帶迴宮中,一來一迴,也得需要一天的功夫,並且還要做到足夠隱秘。 在剛才的咆哮當中,皇上的嗓音已經有些沙啞了,魏榮很想勸他喝碗安神湯歇一歇,但其他的事又耽擱不得,於是吩咐了其他人好好伺候著,自己匆匆而去。 隻是這一迴,皇上的傳召卻遲遲沒有傳入白亦陵的耳中。 他在之前不久也已經收到了消息,正少有焦慮地在北巡檢司的值房裏轉來轉去,總算等到了係統的一聲:【“高級逃生大禮包”轉贈完畢,扣除宿主手續費1000積分。】 白亦陵這一刻是由衷感激自己的被穿越和擁有係統,猛然站定問道:“他們現在怎麽樣?” 係統:【健康指標正常,血量充足,並無生命危險,逃生大禮包已送達,請宿主放心。】 它說完之後,瞬間又從機械模式切換成了擔憂的口吻:【但這是宿主唯一一個高級大禮包,本來應該通關使用,如果沒有了,宿主在任務中遇到了困難怎麽辦?o(╥﹏╥)o】 白亦陵聽到了它的迴答,心裏的緊張緩解了很多,鬆了口氣說道:“走一步說一步,他們的情況比我急。” 係統:【其實在原著中的這個時間節點裏,鎮國公夫婦和淮王也都沒有生命危險,宿主……嘰嘰嘰嘰嘰嘰!】 一陣紊亂過後,提示音滴答一聲:【任務掉落中,遇關聯事件可觸發!】 白亦陵挑了挑眉。在一開始聽到消息的時候,他雖然也急,但是沒有失去理智,當時就覺得赫赫這次的權利更迭透著股不尋常,他們自己那邊的爛攤子還沒有處理好,卻有功夫騰出手來打晉國人,聽上去就更奇怪了,如果沒有料錯的話,這次的任務說不定也與此有關。 他想到這裏,房門也已經被敲響了,白亦陵道:“進來。” 進門的是鎮國公府的人,躬身行禮道:“四公子。” 白亦陵道:“你來得正好,迴去告訴大哥他們,說我已經得到最新的消息,爹娘目前平安無事,隻是難以確定具體行蹤,讓他不要太過擔心。” 來人聽到這個好消息,也是心裏一喜,連忙答應下來,接著也說道:“小人也是奉大公子的命令來給您遞個信的。” 他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說道:“陛下重病,目前昏迷不醒。” 白亦陵一驚:“怎麽迴事?” 事情的起因在於高歸烈,他在獨自被關押的時候,活生生被人給閹了。第119章 風雨欲來 赫赫發動攻擊,還扣押在晉國的高歸烈就是關鍵性的人物, 雖說目前登位的新君跟他關係不好, 但身為大皇子,多年來也積攢了部分勢力和支持者, 一旦開戰,高元達總不能公然宣稱自己不在乎他大哥的生死。 這樣,晉國就可以將高歸烈當做人質, 至少也能稍微阻礙一下對方的行動。 但誰能料想得到,高歸烈竟然也出事了。具體他如何被閹,情況尚未調查清楚, 隻知道發現的時候失血過多, 昏迷不醒, 還不確定能不能把命給保下來。 負責看管高歸烈的裴王陸翰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嚇得差點暈過去。他本來就不得皇上喜愛,個性又十分的膽小怕事,當下竟然不敢上奏,隻是緊急招來太醫, 命令他們全力為高歸烈醫治。 高歸烈的身份特殊,一方麵在赫赫那邊的消息傳迴來之前,晉國多少要給點麵子,最起碼不能將他像普通的囚犯一樣關進牢裏,嚴加懲戒, 所以這段日子以來雖然限製了自由, 倒還算好吃好喝。 但另一方麵, 他的地位今非昔比,卻也沒什麽人願意理會。陸翰本來是想著等高歸烈的情況穩定下來,如果沒有生命之虞再去告知父皇這件事,反正隻要他活著,有沒有被閹應該也……沒人在乎吧? 誰料想得到,竟然會發生這樣一件事,赫赫同晉國開戰,五哥生死未卜,高歸烈一下子變得重要起來,這事很快就被皇上得知了。 皇上看著跪在自己麵前幾乎瑟瑟發抖的兒子,幾乎連脾氣都沒有了。他一言不發,看似比方才冷靜了許多,實際上太陽穴都在突突直跳。 事情,怎會一下子就到了如此地步?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巧合,是有心人在背後布局策劃! 陸啟,到底是不是他?理智上皇上覺得不會是自己這個弟弟,因為陸啟的目標實在太大,盯著他的人也太多,這麽多的布局策劃不會讓他做到如此無聲無息的地步。 可是不是他,又是誰呢?自己的三個兒子裏麵…… 其實除了陸嶼之外,皇上雖然對於其他的兒子都表現的不是特別親近,但倒也沒有苛待過他們,他對於其他所有人的態度都是以淡漠居多。隻是威嚴在那裏擺著,陸翰連看個人的事都沒做好,麵對著父皇時心中忐忑極了。 他被宣召之前悄悄打聽過情況,已經得到內侍提點,知道文宣帝剛剛發過脾氣不久,此時的心情應該也是極差。這個時候見他久久不語,忍不住戰戰兢兢地解釋道:“父皇,兒子無能,辦砸了您交代的差事,實在是罪該萬死……可是這事發生的實在蹊蹺,兒臣也不知道是、是怎麽……” 他微微一頓,見皇上似乎在聽著自己說話,便鼓起勇氣說了下去:“高歸烈獨自被圈禁在普安皇廟的後殿之中,兒臣這些日子也住在那裏,不許他與任何外人接觸,周圍看守的侍衛三批換崗,守衛之嚴密,已經可以說是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結果早上我看見他的時候,人就莫名其妙的……” 他低低道:“被閹了……” 這話就是聽完了也讓人不知道該怎麽評價才好,皇上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不由冷笑道:“聽你這個形容,那案犯還真是好本事!接下來你是否要告訴朕,是那高歸烈心中慚愧,又或要練什麽絕世神功越獄而去,自己把自己給閹了?!” 他的想法其實有點可笑,但是誰也笑不出來,陸翰連連磕頭:“兒臣知罪,請父皇息怒!請父皇息怒!” 文宣帝平時身體很好,還是頭一迴被氣成這樣,隻覺得兩側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更是一陣陣發黑。他努力平複著情緒,沉聲道:“你給朕聽著——” 陸翰提心吊膽地等著他的下文,結果等了半天卻沒聲了,他小心翼翼地抬頭一看,接著便驚見皇上一頭栽了下來。 “父皇!” 皇上身體抱恙,昏迷不醒,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消息已經被嚴密封鎖了,盛鐸到底是公主之子,他和盛知正好因為父母的事情進宮向太後請安,得知了消息。 但也因為如此,兩人行動受限,一時怕是也不能出宮。盛鐸是想盡了辦法才秘密遞出消息,給還在宮外的弟妹家人們提醒。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白亦陵沉聲對來報信的小廝說道:“我知道了,出宮不易,你不要耽擱,現在立刻就走,請大哥他們不要擔心我,自己保重。我派人送你。” 時間緊迫,連一點反應時間都不給別人,他這邊剛剛將人送走,後麵閆洋也已經匆匆進門,眉頭微蹙,衝白亦陵說道:“六哥,裴王府的人剛剛傳來消息,說是赫赫大皇子高歸烈不慎遇襲,請你過去一趟。” 白亦陵道:“我知道了。” 閆洋看他一點也不驚訝,忍不住看了白亦陵一眼,倒是沒有多問什麽,又補充道:“那邊言辭不詳,我多問了幾句就什麽都不肯說了,聽著好像另有內情似的……六哥,你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