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的功夫, 整個pancake下肚, 一杯牛奶喝到一滴不剩,許克詩從高腳凳上下來。


    冷靜點……


    冷靜點……


    冷靜點……


    她在內心複述這句話。


    他現在不在這裏——


    這代表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情況。


    她踱出幾步,臉色再度全變。


    她找到她的襯衣了——


    就在主沙發邊上,呈亂七八糟的形狀躺在上麵, 一條衣袖垂在地上。


    前一夜沙發上發生的事像是懸疑片中的畫麵般一幕幕地複現。


    許克詩麵無表情地走過去, 撿起自己的襯衣——


    她的襯衣似乎多了另一層不屬於自己的香味——味道很淡, 但仍能察覺——


    有點像是他那件西裝的味道——


    他身上的味道。


    她深吸一口氣,拿著襯衣一路走到洗衣間, 把襯衣和在臥房找到的其他衣服全部卷成一團,扔進滾筒洗衣機中。


    接著, 她又來到l形吧台,從手袋中翻出自己的手機——現在是1點21分, 等衣服烘幹,離他迴來還有相當長一段時間。


    界麵上顯示三條未讀短信:


    第一條是信托基金公關發來:感謝許小姐為……


    許克詩看也不看, 跳到第二條短信,是不知所謂的垃圾短信。


    她又跳到第三條短信,linda 發來:沒來上班, 浪哪去了你?


    許克詩此刻沒任何力氣迴複linda這條短信。


    咚的一聲, 手機被放迴到吧台上。


    將近20小時沒有進食, 一個pancake根本不可能飽肚。


    她繞迴到廚房,思忖還有什麽能吃。


    她的視線飄過大理石台麵, 看到南邊角落的電飯鍋還亮著燈。


    許克詩沒有夢遊症, 昨晚到他家後, 她可從未碰過這電飯鍋。


    她走過去,打開鍋蓋——


    一鍋粥。


    *******************************


    許克詩怔在原地。


    這是黎仁軒昨晚做的,粥煮完後,智能電腦板自動調到了保溫階段。


    因為昨晚沒人吃掉這鍋粥……


    她抽出一隻玻璃碗,一勺一勺將粥盛入碗中——


    她本來是來他家吃粥的……


    結果變成現在這個情形……


    她一麵盛粥,一麵神遊太虛,一不留神——


    許克詩立即放下玻璃碗,快步來到水槽前,打開水龍頭,衝刷被滾燙的熱粥接觸的手背。


    外麵的天空依然全灰。


    雨勢並沒減弱,雨滴有力而連續地打在落地窗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與上迴在她家中不同——黎仁軒昨晚做的粥沒加任何海鮮,僅有雞肉調味。


    ——聽電視機上的對白說,感冒的人是不該吃海鮮的。


    她無意識地拿著湯匙,順時針攪拌了幾遍,又逆時針攪拌了幾遍,然後舀起一口,吹了吹氣,送入口中——


    味道依然很好。


    每天早上醒來都能吃到他做的粥,似乎也不錯。


    不行——


    絕對不行——


    她即刻晃晃頭,強迫自己停止不切實際的幻想。


    吃完粥後,她又像個鬼魂般,漫無邊際地逛了一遍他的公寓。


    沒多久,洗衣機發出鳴聲,提示衣服已經洗完烘幹。她來到洗衣間,脫掉完全不合身的白襯衫,換迴自己的衣服。


    在扣第四顆紐扣時,她看到灰白色大理石盥洗池裏有一根長長的頭發——


    一根屬於女人的頭發。


    半秒後,她迴歸正常思緒——


    那是她自己的頭發。


    有一種從未有過、無比怪異的感覺湧了上來——


    就像是——


    自己屬於一個人——


    這感覺是這般美妙,又令她失去所有安全感。


    *****************************


    整理梳洗完畢後,她打量了下鏡中自己的模樣,總算不像個吸()毒的了。


    她迴到客廳,走到吧台前,拿起自己的手袋和手機,走出兩步,又倒退迴去——


    吧台上還躺著一對耳環——在醫院掛鹽水時他幫她摘下來的耳環。


    她拿起耳環塞入手袋中。


    就在這時——


    傳來開門聲響。


    ——不可能。


    現在才3點,他怎麽可能現在就下班?


    緊張感從腳底蔓延到膝蓋,從膝蓋蔓延到腹部,然後升至心髒,最後湧入她的大腦。


    ******************************


    隨著腳步聲傳來,熟悉的高大身影自拐角處出現。


    “你下班了?”許克詩從喉嚨中說出這句話。


    “嗯。”


    “這麽早?”許克詩開始聽不見自己在說什麽。


    “今天是禮拜六。”


    在這一刻,許克詩想砸掉自己的腦子。


    她居然搞不清今天是禮拜六還是禮拜五。


    完全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眼前的男人。


    視線從他的臉移到他手上拎著的棕色紙袋——


    “吃藥沒?”


    黎仁軒的聲音帶著他對她說話時標誌性的溫文。


    許克詩又想砸掉自己的腦子。


    從睡醒後一直瘋瘋癲癲地想著不知所謂、亂七八糟的事,完全忘了吃醫生開來的藥。


    “你放在哪裏了?”她剛才在公寓裏瞎逛一圈也沒見到哪裏有藥。


    黎仁軒嘴角掀起一絲微笑。


    他笑起來的樣子吸引人的要命。


    “飯桌上。”


    pancake和粥,她都在廚房裏解決掉了。但從始至終都沒注意過飯桌。


    上一次來他家,也是直接在大理石台麵上吃飯。


    她忘掉他家還有一張玻璃飯桌了。


    一個人住久了,總是很容易忽略掉飯桌。沒人喜歡獨自一人在一張冷冷清清的飯桌上吃飯。


    “吃過東西了吧?”


    “嗯。”許克詩放下手袋,硬著頭皮跟在黎仁軒身後。


    黎仁軒看到大理石台麵上空蕩蕩的白盤子、銀叉子和空蕩蕩的玻璃碗。


    看來,她有一點永遠都無需他擔心——


    她絕不會讓自己餓肚子。


    許克詩站在飯桌邊,兩手垂在身側,麵部表情怪異。


    她看著黎仁軒抽出玻璃杯,倒了半杯冷水,然後,他又擰開水龍頭,待水壺被灌滿後,他將水壺放在一個燃氣灶上。


    ******************************


    她和他已經做了那種事——


    許克詩感到快窒息了。


    每一秒都是折磨。


    她沒辦法繼續待下去了。


    她一把抓起裝著藥的袋子。“我迴去會吃,走了。”


    “今晚留下來,我做飯給你吃。”


    又是溫文的語氣。


    又是命令式的話。


    讓人根本沒辦法拒絕。


    許克詩的視線從黎仁軒移到pancake包裝盒,又迴到黎仁軒身上。


    他端著玻璃水杯走出廚房。“先吃藥。”


    昨天晚上,他問“明天早上想吃什麽”的時候,他在想什麽……


    耳根的溫度似乎又在上升……


    沒有一個男人令她感到如此難應付——


    而比這更難的是——他明明一直都順著她,什麽都遷就她,可她卻總有一種自己在吃虧的感覺。


    黎仁軒拿過她抓著的袋子,從中取出藥盒,拆開包裝。


    這男人的手和他的臉就是配套的。


    她想起自己身上被這雙手觸摸過的皮膚——


    頭更加沉了,雙腳好像灌滿了鉛。


    她懷疑自己下一秒就要中風。


    黎仁軒示意她攤開手,她乖乖照做。


    一粒綠白膠囊落入她手心,她抬起胳膊,將藥送入口中,吞下一口水。


    然後,她又吞下一粒淺黃色小藥丸。


    黎仁軒擰開糖漿蓋,一手拿糖漿,一手拿湯匙——


    橘紅色液體從瓶口傾瀉進湯匙中。


    這橘紅色液體便是許克詩的噩夢。


    那種詭異的甜度以及更詭異的果味,令她想起來就渾身發顫。


    “這個我不喝。”許克詩搖搖頭。


    “不喝病怎麽會好,你昨晚那麽燙。”


    他說後半句話的時候,目光一直不曾離開她的眼睛,嘴巴在笑,笑起來無辜又邪氣。


    他這個樣子仍十分吸引人,一如既往。


    然而,他的後半句話簡直是晴天霹靂。


    ——他怎麽有臉說出這種話?


    黎仁軒將盛有糖漿的湯匙拿到她嘴邊。


    許克詩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湊上前,皺著眉頭張開嘴巴——


    糖漿的味道充斥整個口腔,待全數流入喉嚨後,許克詩不禁打了個激靈——


    “水——”


    這個字的發音隻發到一半。


    一片陰影籠罩下來。


    他的嘴唇覆上她的——


    黎仁軒一手捧起她的臉頰,一手摟住她的腰。


    糖漿詭異的甜味仍留存於口中——


    但她察覺不到了。


    他慢慢地、極有耐心地加深這個吻,仿佛對待一件世間至寶。


    愛上他根本無需理由。


    他本身就是理由。


    她放下僅存的一絲抵抗意誌,一手勾住他的後頸,迴應他的熱吻。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很久——


    待二人分開後,他又吻了吻她的太陽穴,然後,他才轉過身,迴到開放式廚房,拿出他進屋時手上拎著的棕色紙袋,從裏麵翻出一個藥盒。


    ********************************


    許克詩發燒了,但腦子還沒燒壞。


    剛才,她已經把昨晚醫生開的藥全部按劑量吃掉,包括最後那一勺糖漿……


    眨眼的功夫,她就猜出黎仁軒手上拿著的是什麽藥。


    前一夜沒完沒了,他們根本就……


    如果不吃他手上的藥,她可不會喜歡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


    “對不起。”黎仁軒以略帶抱歉的口氣說道。


    這一迴,他看她的目光帶了一份小心翼翼的試探,嘴角漾著極淺的、帶有歉意的微笑。


    “幹哥不想負責了嗎?”


    許克詩發現這男人終於不好意思了。


    難得,十分難得。


    幾率堪比五級颶風。


    黎仁軒盯著她看,臉上仍帶笑意,隻不過,他的微笑變了意味,帶上一絲玩笑:“等下一起去買嬰兒床?”


    “你對自己還真是自信。”許克詩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視線。


    他臉上笑意加深,上前一步,低下頭附在她耳邊:“你知道的。”


    黎仁軒的聲音一貫得溫文。


    這場對話越來越限製級了。


    在熱度從耳根爬上臉頰之前,許克詩一手撐在他胸膛上,用力將他推開:“給我。”


    他又笑了笑,剝開包裝紙——


    兩粒白色小藥丸落入她的掌心。


    許克詩仰頭,毫不猶豫地將藥送入口中,喝下一大口水。


    黎仁軒拖起她的右手,將她的手引到自己嘴邊,低頭吻了吻她的指節。“等下去你家把要用的東西拿過來?”


    她愣愣地看著他——看著他瞳仁中自己的倒影:“啊?”


    “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她從不認輸。


    但如果這不是一場遊戲,便無所謂輸贏。


    她根本就不想離開他。


    她從來都不想離開他。


    她徹底放下所有防備。


    許克詩低下頭,額頭靠在他的肩上。


    黎仁軒自然而然地低頭吻了吻她的發。


    “嗯。”她甜絲絲地笑了。


    *************************


    20分鍾後,西島翡翠灣 maison l□□ande.


    啪嗒一聲,大門打開,病女帥男一前一後踏進玄關。


    入屋後,許克詩率先來到淺白色衣帽間。


    她的公寓中有一間半個籃球場大小的衣帽間——


    鞋櫃媲美奢侈品櫥窗,不,高跟鞋數量比奢侈品櫥窗中的鞋子還要多出三倍。


    紅木衣櫃中的衣服多到令一個人可以毫不重複地穿上半年。


    至於珠寶首飾、手袋配飾,更是放滿了整整8排櫃子。


    黎仁軒倚在門邊,打量了一圈她的衣帽間,露出頗為無奈的笑容——


    看來,他公寓的衣帽間馬上會被這規模堪比海嘯的衣物塞滿。


    許克詩快速思索了下——


    這些禮服……帶走10件就夠了;


    便服……好吧,七成以上的便服她都很喜歡,現在肯定沒辦法全部搬走;


    高跟鞋……每一雙都是她的心頭好,需要讓專人裝盒搬走;


    珠寶首飾……她現在可以挑出自己最愛佩戴的那幾款。


    對了,她需要帶走自己的貼身衣物……


    許克詩走到東側的紅木衣櫃前,打開第一個抽屜,裏麵塞滿了文胸,全部都是黑色——沒任何其他顏色。


    她突然想起什麽——即刻關上抽屜,轉過身,對黎仁軒說:“你出去下,我還要忙很久。”


    他壞壞地笑了一笑,沒說話,轉身離開試衣間。


    許克詩想起昨晚她的文胸是怎麽被除下來的……


    她晃晃頭,收迴思緒,迅速收拾起來。


    都已經答應和他一起住。


    也無所謂做什麽貞潔烈女。


    反正不該做的都已經全做過了……


    這時,黎仁軒的手機震動起來。


    “黎先生,新航線的環境評估報告剛剛出來,我已經電郵給你。”


    “英國那邊呢?”


    黎仁軒一麵談公事,一麵踱步來到許克詩的臥房前。


    “tom剛剛從倫敦打過來,收購銀行還有一些小細節沒談攏,他星期一迴來後會親自向你報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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