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美味齋（十七） 一覺睡到中午，洛望舒是被餓醒的，揉著鬆醒的眼洗漱。 “娘爹，你可算是醒了，餓了麽？我給你蒸蛋吃吧？”複雜的菜色莫光也不會，蒸蛋還是會的。 餓得兩眼發暈的洛望舒點點頭，“有飯嗎？我先墊墊，快餓死了。” 聞言，莫光一本正經的呸了三下，“娘爹，說什麽死不死的？你一定會好好的。” 洛望舒無力望天，那隻是一個比喻啊喂，用不著太當真的。這話在看見莫光那嚴肅的小臉後怎麽也說不出口，隻好一個勁的點頭：“好了好了，知道了，你要是再不去蒸蛋，我就真餓那啥了。” “我馬上去！”莫光放下身上的簸箕，洗了手去打蛋。 洛望舒則是躺在搖椅上不動彈，請允許他使喚一次童工吧，餓得眼冒金星，話說他才一餐沒吃誒。 每次餓的時候洛望舒才會感覺肚子裏多了一個人、一張嘴，不然哪可能餓得這麽快？ “阿離家的，哎喲，你咋睡這了？” 洛望舒剛躺沒多久就聽到了張月紅的聲音，忽然想起了什麽，猛的睜開了眼，扶著搖椅的扶手站起身道：“那什麽，嫂子，你們今天咋迴來的這麽快？” 張月紅見他起身了，忙上前把人扶住，生怕出什麽事，說實話，洛望舒還蠻……無語的。 他當真不是九個月，而是四個多月啊！況且坑爹的他要懷十三個月，四個多月相當於正常女人懷孕的一個多月好麽，嗯？可能是三個月？算了，管它幾個月，反正不是九個月。 “阿離家的，我跟你說，今兒個所有吊墜都被哄搶一空，差不多賣了七兩呢！”張月紅興奮的說著，就像她自己賺了這麽多，有了洛望舒的吊墜，他們自己的生意也好了不少，這才提前收了攤。 洛望舒興奮的一雙眼睛放光，張月紅一拍自個的腦袋，笑道：“你看我這記性，來，這銀子給你。”說著把腰間的錢袋塞洛望舒手裏，“你數數，吊墜一個兩文錢，有十個是五文錢，兩文錢的吊墜三百二十二，一共賣了六百九十四文，裏麵有六兩銀子九十四文。” “不用數，嫂子的人品我信得過。”說罷，洛望舒從錢袋裏拿了十文錢出來，“嫂子，這錢不多，請你一定收下，以後還要麻煩你帶過去。” 張月紅連連擺手，“這使不得，東西不重，帶過去也隻是收錢，怎麽值十文錢？往常一樣，五文錢就行了，多了真受不住。” 洛望舒卻道：“之前東西不多，現在多了那麽多東西，若是再給個五文錢，我心裏也過不去，你一定要收下，不然以後我都不好意思讓嫂子帶過去了。” “這……” “收著吧。”洛望舒堅持把錢塞人手裏，張月紅拗不過他，隻得收了。 “對了，有幾個小姐說想要成雙帶珠子的吊墜，過幾天就是賞花節，托我問問可不可以做。”臨走前張月紅突然記起了這件事道。 成雙的蝴蝶啊……洛望舒微微挑眉，“我試試，多謝嫂子留心了。” “客氣什麽？那我走了，阿離不在，小心照顧自己，這天還涼著，別在搖椅上睡，容易著涼。”囑咐了幾句後，張月紅才走了，洛望舒若有所思的看著手裏的錢袋。 他的確該弄些新奇質量又好的款式了，比如手鏈、腳鏈，這些可以一試，在此之前，他先把成雙結對的蝴蝶吊墜弄好，趁著賞花節多賺一筆。 洛望舒笑的無比開心，肚子很不合時宜的發出清脆的響聲：“咕嚕——” 好餓…… “娘爹，來吃飯啦！”莫光的聲音適時傳來，洛望舒很沒骨氣的吞了吞口水大步走了過去。吃飯很重要，他以後絕對不落下任何一餐。 吃飽喝足，洛望舒站在家門口眺望遠方，有感而發：“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莫光聞言抬眼看了看，繼續分揀草藥，“娘爹，現在還沒到鋤禾的時候呢，過年時地震又發了水，沒人種田誒。” “咳，我知道。”被小孩拆台什麽的，洛望舒給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淚。 許是察覺到了洛望舒的情緒，莫光安慰道：“除了時節不對，詩還是不錯的。” “唉……”這也不是他作的啊。 隻是失落了一瞬，洛望舒又被懷裏的銀子勾去了注意力，嘴角抑製不住的往上翹。啦啦，他有錢啦，小金庫又充盈了些。 洛望舒笑的開心，完全忘記了昨天熬夜做吊墜手指還腫著的事實。 他當初為了打發時間買了一大堆的線，打算做上十個月，誰知現在就沒了一半，等莫離迴來，再去鎮裏買點吧，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珠子、貝殼什麽的。 “李光！” 洛望舒正想得出神，冷不丁聽到這麽一聲，說沒嚇到是假的。 莫光聽到聲音，手一抖，忙起身去拉洛望舒，連簸箕掉在地上都沒去理會。 現在阿爹和阿祖不在家，那個人若是過來吵鬧，打罵他倒是無所謂，隻不過怕是會誤傷了娘爹，到時候阿爹和阿祖還會容忍他這麽個惹事精在家麽？ 未等莫光把門關上，聲音的主人——李氏和李大雷就把門給卡住了，雙方對峙了一會，以莫光被推開結束。 洛望舒伸手扶住人，這才沒摔倒。“你們來做什麽？阿爹不在，治病的話明天請早。” 李氏冷哼一聲，他們就是算準了人不在才來的，正巧隔壁去了鎮裏玩，這裏也沒幾個人會過來，他們做些什麽誰知道呢？ “李光，你姐姐要嫁人了，她平時對你不錯，怎麽著也要出點嫁妝吧？”李氏說著，眼神卻黏在洛望舒身上。 莫光剛要說話，洛望舒把人拉至身後，冷道：“他姓莫，就算是曾經的弟弟，也輪不到他來出嫁妝，家裏人又不是全死了。” “你……”李氏剛想開口罵，忽的記起了什麽，冷笑道：“你這懷著身子，若是不小心……沒了，莫家人還能容忍你在這裏？識相的就給二十兩，我們就走。” 洛望舒看了一眼李大雷，後者一副兇神惡煞且自信滿滿的模樣，他笑了笑，“你們等著。” 洛望舒拉著莫光大步進了廚房，拿了一把砍刀，把莫光關在裏麵就衝了出去。 丫的！他不發火真把他當成紙貓了？ “娘爹！”莫光如夢初醒，掙紮著要出去，他不怕那兩個人死，他怕洛望舒會受傷，畢竟那是兩個人，而洛望舒還懷著孩子！第五十八章 美味齋（十八） 馬車在路上晃晃悠悠前行，莫離駕著車心裏莫名有些慌亂，車內的雲子被顛得臉色蒼白。 “老板，你……”慢點。最後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雲子就被突然的加速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他發誓，這輩子都不要再跟老板出去了。嗚嗚！他的舌頭！ 而莫家院子裏的李氏被拿著砍刀出來的洛望舒嚇了一大跳，李大雷也是一個激靈。 洛望舒二話不說就朝李大雷砍了一刀，後者幸虧反應得快，這才避過了致命的一刀，但手臂還是見了血。 “你個死怪物！”李大雷被手上的鮮血激得惱了，大手揮了過來，洛望舒直接用砍刀迎了過去。 李氏呆了呆，反應過來後立刻去抱洛望舒，卻被人一砍刀嚇了迴去。 本來以為一個弱不經風的怪物再加上一個小孩，怎麽著也打不過他們，所以李大雷是兩手空空而來，可沒想到洛望舒瘋起來簡直不是人，那股子狠勁成功讓他有了怯意。 莫光終於把門上的木片弄開，拿著一根木棰就朝李大雷打了過去，“我不許你們傷害我娘爹！” 左右受敵的李大雷連連後退，李氏早就嚇得跑了出去。 洛望舒手握砍刀，刀刃還在滴血，染上血色的金眸冷冷的盯著他們，“以後過來，不管什麽事，見一次砍一次，砍死為止！滾！”他的家，還輪不到別人來叫囂。 李氏扶著人灰溜溜的跑了，至於會不會再迴來，洛望舒沒那個時間想。 “關門……”洛望舒捂著肚子一步步緩慢走向搖椅，嘖，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嬌弱了？ 莫光忙關上門，插了兩道門閂才罷休。“娘爹，你肚子不舒服嗎？” 聽出聲音中的緊張，洛望舒安慰性的露出一個笑來，下一秒就被絞痛的腹部痛得表情扭曲。 “沒、沒事，睡一會就好了。”洛望舒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 莫光顫抖著手，咬咬牙道：“娘爹，手給我，我給你把把脈。” 洛望舒艱難的伸出手，絞痛似乎有趨向於墮痛的感覺。這個孩子不會就這麽沒了吧？思及至此，洛望舒的臉色更加蒼白。 莫光凝神細細感受脈象，又輕按了一下洛望舒的腹部，得到人抽氣聲後，忙跑向藥廬，從一堆瓶瓶罐罐裏拿了一個紅瓶出來。 “娘爹，來，吃這個。” 洛望舒想都沒想就把藥給吞了，過了一會腹痛才停止，整個人都癱軟在搖椅上。 莫光等到人的脈象平穩後，含了許久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娘爹，對不起，你打我吧。” “這是他們的錯，跟你沒關係。”聲音還有些虛弱，洛望舒又想睡了。 莫光搖搖頭，跪了下來，垂下頭道：“娘爹，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看他們病得快不行了發了藥丸，他們就不會以為還能在我這裏撈到好處，今天也就不會過來了。” 洛望舒感覺眼皮越來越重，輕撫了一下莫光的腦袋，“沒事，不怪你，我先睡會，有人來了記得喊我……”念叨到了一半，人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莫光一想可能是藥丸的作用，便鬆了口氣。他下次一定不會再去同情那種人……不，沒有下次了。 任何對他現在的生活能造成威脅的人，他都不會再手軟。墨色眼瞳浮現一抹在這個年紀不應該出現的陰騭，他絕對不允許那些人再破壞他的生活，絕對…… 洛望舒睡得迷迷糊糊，似乎聽到了馬蹄的聲音，比平常要急切些。 即便很不舍得從夢中醒來，洛望舒還是努力睜開了眼睛，肚子已經不痛了，隻是……好像又餓了？ 莫離一迴來就看見莫光努力給人蓋被子，而搖椅上的人還極不自覺的亂踢，若不是莫光撐住，洛望舒早就整個摔在地上了。 “唔……”睡得極不安穩，洛望舒揉著眼睛緩緩醒來。 莫離在看見人亂蹬腿的時候，心提到了嗓子眼，跳下馬車大步走了過去，直到把人環進懷裏才定下心來。 “媳婦，怎麽不去屋裏就在這睡著了？”莫離親親他的唇問道，聲音輕柔，似乎怕嚇著剛睡醒的人。 洛望舒聞到熟悉的氣味，雙手環住人的脖子，腦袋拱了拱，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醒神。 迷瞪瞪的媳婦不常見，莫離輕笑著抱起人往房裏走，繼續在搖椅上睡肯定會著涼，還不如把人放床上去。 半天沒醒完全的洛望舒一連被啄吻了好幾下沒反應過來，還咂吧咂吧嘴小聲嘟噥著餓了。 莫離蹭蹭他的臉頰，“媳婦乖，你先放手，我去做飯，這樣才有吃的，嗯？” 意識漸漸迴籠，洛望舒眼底恢複清明，誒？他記得自己好像和李大雷打起來了，還用刀把人砍了，最後肚子疼，再之後……他特麽睡著了？ “小光呢？” 莫離一頓，他沒想到洛望舒一醒來就問的莫光，隻道：“人在外麵，沒事。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聽到沒事後，洛望舒鬆了一口氣，隨後才記起，“你怎麽迴來了？不是明天迴？現在都幾點了？”外麵天都黑了啊。 就算被現在才想起，莫離也沒生氣，笑了笑說：“能趕迴來就迴來了，今晚想吃些什麽？” “酸豆角炒蛋。”洛望舒不假思索的問答，豆角酸酸的可好吃了。 莫離哭笑不得的揉了下洛望舒的腦袋，寵溺的點頭，“好，再燉隻雞吃行麽？” 一聽到燉雞，洛望舒一張臉皺成了包子，“好膩……” “我做的不膩。”莫離肯定道。 洛望舒這麽一聽，好像有點道理，便同意了：“好吧。” “那媳婦再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