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望舒是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若是知道，肯定又是個白眼，哪隻眼睛看見他瘦了？胖了一圈才是，好麽！ “那我去洗菜……”沒聽到莫離大的心聲，洛望舒還挺開心的挎著菜籃子去廚房，不過被莫離緊緊抱著，不準走。 “乖，媳婦，我去吧。” 洛望舒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你累了就多睡會，免得在路上分神，路途遠，你自個當心些，我的廚藝沒以前那麽差了，油鹽會少放些，小光說我做菜越來越好吃了，你嚐嚐看。”說到最後，洛望舒整個人都開心了起來，要知道大半年之前他還是個五穀不分連燒火都不會的人。 莫離猶豫著，自己在家讓媳婦下廚什麽的，真心好？ 雲子適時道：“我幫忙燒火，老板娘就別擔心了，安心睡覺吧。”“老板娘”三個字他說的非常快，但莫離還是聽清了，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後者無奈的看了看洛望舒，表示很無奈啊。 洛望舒倒是很開心，還拍拍莫離的肩前道：“那過來吧，媳婦，你進屋睡會。” 莫離輕歎一聲，算是默許了“媳婦”二字，沒辦法，媳婦就是用來寵著的。 等到飯菜弄好了之後，莫離才明白莫光沒有說謊，是真的好吃。 “還行吧？”洛望舒用一雙金燦燦的大眼睛盯著莫離，滿是期待。 莫離鄭重的點頭，“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洛望舒又夾了一把韭菜放他碗裏，裏邊的雞蛋是最大的。 雲子一頓飯就在倆人虐狗的秀恩愛下吃完，那叫一個心塞塞。 臨走前，洛望舒百般叮囑，莫離一一點頭，許久之後才駕著馬車離開。 洛望舒深吸口氣，好吧，他也要工作了。第五十三章 美味齋（十三） 木窗前，洛望舒麵前擺著一個小竹籃，裏邊是各色的線，粗細不一，與繡線不同，這種線非常有韌性，經常用來打瓔珞，或者縫麻袋。 桌上有十二個小動物，按照十二生肖編織的，每個都神態各異，唯一的共同點是一樣的靈動。 在洛望舒眼裏，這不是手工，而是大把大把的銅板，一個等於兩個銅板，賣的還不錯，趁著現在有時間多做些。 這還是隔壁的隔壁，李文家的媳婦張月紅給指的路，他家就是在賣一些小玩意兒，洛望舒在逢趕集之時會做上百個給他們帶去賣，再有一天就趕集了，估計要熬夜。 十二生肖，再是蝴蝶、花，確定好了樣式，再大量做。線的本錢不需要太多，就是費點時間。幸虧之前為了練習手指的靈活度，他學做了很多樣式，不然現在就隻能靠人養著了。 莫離要開店，需要的銀子絕對不少，特別是前期，賣湯、包子的銀子不算太多，以後要用到銀子的地方還有很多，他做些東西去賣，也好在人問錢的時候能拿得出來。 手指在各種線中來迴穿梭，比起之前做的要更加厚實，花的時間自然也就多。 這麽做十多個還好，做的越多，手指被線纏得充血，而洛望舒的手又是白白嫩嫩的，紅痕看上去更加可怖。 錢不好賺，洛望舒一直是知道的，他對能賺錢的手藝從來就不缺少耐心。 這一坐就是太陽西斜，莫光做好了飯來敲門時，洛望舒才發現自己全身酸痛，兩隻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控製不住的打顫。 苦笑一聲，洛望舒活動活動手指，把東西放進竹籃裏便出去了。 莫方和莫光早就給他添了一碗飯，放在桌上。 “娘爹，今晚我做了酸菜炒肉，嚐嚐？”莫光開心的說道，洛望舒從他的眼底還是看出了一絲疲倦。 “嗯，小光做的菜一定比我做的好吃。”洛望舒強打起精神道。 三人都很疲憊，但沒人說，呐，不是總說生活很累，但還是要微笑麵對麽。一家人在一起，再累都不重要。 “阿爹，你需要買些什麽不？”洛望舒今天聽人說一般是家裏的阿爹管錢，有時候需要買點東西，至於是什麽，對方說得很含糊。 莫方看了他一眼，夾了一筷子酸豆角再扒拉了一口飯吃，不在意的說道：“我有什麽要買的？有吃有喝有穿，出診也有人接送，倒是你，有那個閑錢就留著，阿離開店得要不少銀子，如果不夠，你們再來找我知道不？” 洛望舒也明白，莫方的銀子不能隨隨便便拿出來，倒不是他小氣，而是人總會遇到挫折，若是一遇到事就問家裏人要錢，會增加人的惰性。莫方的意思就是實在無路可走再問他，不至於走上絕境。 這個小老頭還挺可愛的。洛望舒笑了笑，隨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阿爹，那其他人家的阿爹為啥要銀子？” 莫方古怪的看著他，對莫光努努嘴，“你跟他說說，你以前那個阿祖拿錢做什麽。” 莫光咽下嘴裏的飯菜，臉上有些為難，娘爹那麽純潔（？），被這些事汙了耳朵怎麽辦？ 猶豫了一下，莫光最終還是敵不過洛望舒那雙求教的大眼睛，道：“一般用來買煙草，或者給小寡婦買點東西什麽的……”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小，洛望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些別的村裏嫁過來成為寡婦的，為了有口飯吃，大多數都會在晚上接一些客，也不貴，這是村裏公開的秘密。”莫方補充道，之前他那個鄰居妹妹不就是杯逼著去做這種事？ 洛望舒默了，他還是繼續吃飯吧。 晚上，緊閉門窗後，洛望舒點了一盞油燈繼續幹活，要知道這都是銅錢呐。至於賣不賣得出去？上次賣完後，排隊的人還有幾十個。 這些都是小玩意，洛望舒在想，要不要買點珠子迴來點綴一下，把價錢定在三文錢、四文錢、五文錢不等，數量也減少，越貴越少，吸引一些有錢人買，那不比他用數量賺錢的好？用質量、新奇代替數量……洛望舒覺得自己可以去開一個精品店了。 對了，說到精品店，他可以做一些簪花什麽的。不過，做簪花的本錢要多，現在還是賺本錢吧，慢慢來。 暖橘色的燈忽明忽滅，洛望舒做完最後一個，用指尖按了按眉心，傳來一陣酸麻。 吹了燈，洛望舒爬上床倒頭就睡了，肚子餓了也沒反應。 深院高牆，秋風吹落一樹梧桐，坐於石凳上的男子，一襲紅衣，素白的手在古琴上彈奏出哀傷悠揚的曲調，墨發與風纏綿，洛望舒卻始終看不清那人的樣貌。 “哥哥！”一個白衣男子哭著衝進紅衣男子的懷裏，哭得稀裏嘩啦，“我不要你走！嗚嗚，你走了，花娘怎麽辦？” 嗯？那個人叫花娘？洛望舒莫名嘴角一抽，這名字真夠娘…… 紅衣男子輕撫著那人，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麽，洛望舒想走近聽清楚，不料，才上前一步，畫麵漸漸模糊，不管他怎麽跑過去都觸及不到。 洛望舒驀地睜開眼，後背一陣濡濕，心髒砰砰直跳，那個夢……是原主的記憶？那夢裏的人是原主的弟弟？ 洛望舒一臉糾結，外邊的天空一輪彎月掛著，歎了一口氣，不去想那麽多繼續睡。 慕家，寬大的庭院顯露出一種蕭條的景象，書房中，慕白看著桌上那厚厚一摞的假賬冷笑。 其他人都說他得到了三分之二的家產，誰又能知道這偌大的慕府隻剩下一個空殼子了呢？ 他的好哥哥、好姐姐，哈哈！真是可笑！ 如今慕家還剩下什麽？人隻有他的奶娘、老管家可信，其他的下人都發賣了，空蕩蕩的府邸，慕白隻感覺到深深的無奈。 他手裏還有五千兩銀子，但不管怎麽樣，都比沒錢的人來的好……等會，莫離似乎要開店來著，那他是不是可以…… 慕白露出一個笑來，明天他要去李家村走一趟了。第五十四章 美味齋（十四） 紫雲府，盛產瓜果蔬菜，在別的地方賣五文錢一斤的白菜，在這隻需三文錢。肉類比其他地方也要鮮嫩，離這不遠的人幾乎都會從這裏進貨。而且這兒交通便利，連接各大運河，一天來往之人不低於萬數。 商戶大多在這裏采購蔬菜，也因著是太平年間，所以來往密切。 莫離給了五文錢將馬車放在茶寮裏寄存，雲子一臉菜色，坐了一天的馬車，因為莫離擔心自個媳婦，速度快，車顛得他腸子都攪在了一塊。 “老板，咱們這是要去哪啊？”雲子邁著“小短腿”跟在莫離身後，頭暈乎乎的。 莫離看向一個麵攤，道：“趕了一天的路，咱們吃碗麵，然後去李家問問合作之事，再去雲家……” 雲子聽著，一張臉皺成了苦瓜，唉，他真是作死才會跟過來喲。 紫雲府有兩大家，李家和雲家，美味齋前任掌櫃都是從他們那進的貨，但不知為何，兩家都說貨源緊張，不再提供。 若隻是一家，莫離倒不會懷疑什麽，兩家一起沒有貨，這其中必有蹊蹺。 觀掌櫃的在手記裏寫的，李家和雲家的人都非常和善，因此莫離才會趕來紫雲府一探究竟。 “小二，兩碗麵。”莫離喊道，身旁的雲子差點就應聲了，所以說習慣真要命。 那個小二笑著跑來，用搭在身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道：“喲，客官，請問要素麵還是肉麵，咱們這有豬肉麵、羊肉麵，也有牛肉麵，隻不過價格要貴上許多，那羊肉麵，我保證您吃起來聞不到任何膻味，您看……” 莫離笑道：“兩碗羊肉麵吧。” “好叻！兩碗羊肉麵！”唱完，小二正要走，莫離拉住了他。“怎麽了客官？還有其他問題麽？” “我想問個事，就是關於李家和雲家的事，聽說他們手裏貨源緊張，真是如此？” 小二歎了口氣道：“您不是第一個來問的人，這事雖聽起來離譜，卻當真如此，好像是一夜之間，所有的蔬菜水果、豬羊牛雞鴨都得了病，且無人能治，這人病了，尋個醫也就好了，但這……病了可就不好辦了。兩家家主為這事愁得都白了頭發，不得不寫信告罪，且在街上貼了告示，若有人能治，賞銀千兩。掛了四五天，第一天去的人還多，後來也就無人問津了。怎麽？客官也是要他們家的貨？” 莫離笑著點點頭，並塞了三文錢給他，道：“多謝解答。” 小二樂嗬嗬的塞進自個腰包，“您太客氣了，有事就說哈，我去給您端麵。” 一旁聽著的雲子緩了過來，湊近莫離小聲道：“老板，那咱們還過去嗎？” “去，怎麽不去？先吃麵。” 吃完麵，兩人先是去了李家，敲了門後，不一會，一個管事開門問道：“你們是哪位？” “美味齋的老板，莫離。” 管事打量了他一番後，無奈也不耐煩的解釋道：“貨是真的沒有了，若是不信，可帶你們去田間一看。” “那就有勞管事了。”莫離順著話道，把雲子都嚇了一跳。拜托，一般人聽到這話不應該尷尬的離去麽？怎的還要過去看？ 管事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心塞，但更多的是鄙夷。盯了一會，管事終究敗下陣來，“隨我來吧。” 叫了一輛牛車，三人就晃晃悠悠的往李家所在的田間走。 “管事，能否問一句，貴府有幾位公子？” 那管事冷哼一聲道：“一位公子，一位小姐，他們都還隻有不到十歲，老爺與夫人十分恩愛，且老爺沒有通房小妾，夠了麽？” 莫離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悅，無辜的說道：“我隻是問問，進去貴府免不了帶點禮物，若是送了不合適的東西，那就不美了。” 管事被他一噎，瞪大眼睛沒說話了。 “這些都是一夜之間就病了？”莫離看著那一大片黃黃的蔬菜，下意識的蹙眉。 管事長歎一聲，滿目蒼涼，“是啊，老爺說可能是上天看他們殺生太多，所以降下懲罰，不然為何隻獨獨李家和雲家出了事，其他人的菜都好好的？” 莫離沒說話，下車往田裏拔了一株青菜，底下的根都爛了，葉怎麽能不黃？ “這根不澆水爛，澆了水爛的更厲害，也不知是何緣故。” “帶我去看看牧場吧。”莫離用布小心的把青菜包了起來，遞給雲子後道。 管事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正所謂死馬當作活馬醫，隻要能治好，管他什麽人？治不好也就這樣，那何不試試看？萬一治好了呢？ 牧場比農場更大，喂馬的工人見管事帶人來了，眼睛放光，“這兩位可是能治病的？” 管事搖搖頭，“先讓他看看吧。” 工人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隻道：“十多天前這豬馬牛羊就不舒服了，剛開始我還以為是吃了那些帶黃葉的青菜有關，所以就換了東西，沒想到過了一天所有的牲畜都開始腹瀉，吃了腹瀉藥也不管用，獸醫來了也隻是開腹瀉藥，什麽原因卻說不出。我又換了吃的東西，可還是不見好，早知道就把它們賣給之前來的那隊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