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當著莫離的麵卻是不能說的，掌櫃把頭轉過一邊，不想再多言。 其它大廚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垂下頭有些呐呐的。 雲子拿來了醬油，站在角落裏看著他們，心中不停歎息。 多餘的話莫離也不想再說，“從現在起，你不再是美味齋的大廚，念在以前的舊情，我就不送官了，你走吧。” 李大的衣領一鬆，忙從門口跑了。 洛望舒看了一出大戲，可惜沒瓜子，看，他家男人就是聰明。唔，有點驕傲怎麽辦？ 莫離一迴頭就看到了自個媳婦眼睛亮晶晶的瞅著自己，下意識的露出了一個微笑，與平常的禮貌性微笑多了真實和溫柔。 掌櫃其實是慶幸的，把這美味齋交出去，雖然不舍，但總比關門好。即便生意還好，他也不能留在這裏了。 叛徒找了出來，掌櫃不會後悔了吧？洛望舒微微蹙眉，感覺手裏的協議有點燙手。 掌櫃也沒說什麽，隻道：“賬本什麽的今天交接一下吧，樓裏也沒什麽了，剩下的幾壇花雕就當送你了，貨源以及聯係人、地址，都在本子上。” 掌櫃絮絮叨叨的說完，把東西都交給了莫離，臨走前眼睛紅彤彤的，和幾個夥計說了些道別的話，看向莫離時欲言又止。 莫離鄭重的對他道：“等你迴來時，我請你吃飯。” 掌櫃咧開嘴笑了，伸手拍拍莫離的肩，“那你可得準備些好吃的啊，要是拿些不好吃的糊弄你老哥哥，我可不領情。” 莫離笑了笑，沒說話。 最後看了一遍美味齋，掌櫃如釋重負般鬆了一口氣，頭也不迴的走了。 “雲子，打烊了。” “好勒！” 關上門，把攤販的目光隔絕後，莫離看著他們道：“我不保證會像掌櫃那樣把你們當成親人，但該給你們的絕對不會少，隻要不背叛美味齋，小錯可以原諒。但如果有人把美味齋的菜譜透露出去或者像李大那樣的話，我會直接送官。店裏生意好的話有獎勵，生意不好也不扣月錢，能接受留下來的我再說其他的。” 幾個夥計你看我我看你，沒人離開。 過了一會，莫離看沒人走後繼續道：“都留下來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好好幹活，遵循顧客至上，不管有沒有人來，都精神點，把地和桌子收拾好。” 說罷，莫離從桌上一摸，將指尖上的油灰送到雲子麵前，後者紅了耳朵尖，連連點頭。 “我不說讓你們嗅覺、味覺靈敏到什麽東西一聞就聞出來的地步，但至少，手裏的調味料氣味不對勁要知道。”這些話是對那些個大廚說的。日複一日的炒菜，早就把這些人做菜的熱情消磨殆盡，他們隻是在麻木的做菜，僅此而已。隻要稍微用點心，怎會不知醬油裏有苦艾？ 大廚們紅了臉，垂著頭稱是。 “李大去了雲客來，咱們店裏的菜必須比他們的更好才能招攬到客人，從今日起，停店一個月，所有人在開張之時都要把渾身的惰性去除，不要以為自己是大廚就懈怠，我要求你們在這一個月內顛鍋，嚐百味，雕刻，擺盤，一個月後我來驗收成果。不達標之人，請另尋去處。” 瘦弱的男人舉了舉手，小聲問：“標準是？” 莫離欣慰的看了他一眼，道：“跟我來。”第四十二章 美味齋（二） 幾人全部圍在廚房邊，莫離點了火，用剩下的食材做菜。 “第一道菜，爆炒茄子。” 洗、切，動作流暢，速度並不很快，卻是有條不紊，切出來的茄子每一塊都相差不大……不，是幾乎沒差，然後放到木盆浸泡，再切辣椒。 “炒茄子放油不能少，但放多了又會膩，這就要看自己的掌控度了，還有就是茄子容易糊，顛鍋翻炒的次數不能少，一道再尋常的菜，都要把每一個步驟細細琢磨透徹。”莫離邊說，手中動作卻不曾停頓，火候掌控的也不錯，不一會，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炒茄子就出鍋了。 “雕刻。”莫離拿了一根白蘿卜，速度極快的雕刻好了一朵牡丹，“這個很簡單，但雕刻一般是用來擺盤，速度不能慢，若是慢了，則會變色變形，也就達不到精致增色的要求。” 說話間，莫離已經雕刻了三朵大小不一栩栩如生的牡丹，擺在白盤中晶瑩剔透，含苞的，半開的，還有一朵全部盛開的。 “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練習，這一個月的月錢照發，不過關就領了月錢走，過關的留下，有異議麽？” 幾人隻知道莫離做菜好吃，還以為加了什麽特殊的調料，或者有什麽密咒，結果卻狠狠的打了他們的臉。一個爆炒茄子都能這麽認真，他們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雲子除了負責打掃收拾之外，還要懂得察言觀色，北方人喜口味重，卻不太喜歡吃辣椒，同一盤爆炒茄子，在不同的人麵前口味不同。我會去牙行買兩個人迴來，你們就負責這一塊，一個月的時間，把人訓練好，這是你的任務。” 雲子愣了愣，下一秒就站直了身子：“小的一定完成任務！” 莫離對這人還是看好的，之前就非常伶俐。 “我會在這一個月研究新的菜色，不說趕超雲客來，至少要在這裏站穩腳跟。剩下還有些食材，大家分一分帶迴家吧，希望一個月後能讓我看到大家的努力。” 一番話下來，幾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心情沉重沒錯，卻沒由來的興奮了，因為他們知道，生活不會再一成不變，鬥誌成功被點燃。 待人各自迴家後，洛望舒皮笑肉不笑的雙手捏住莫離的臉，“親，你計劃不錯，但我告訴你，咱們手裏現在隻有五十兩，食材要買，家裏老老小小也要吃，你打算又去扛麻袋嗎？”要開店也得有餘錢啊，之前他富的時候怎麽不說？非要現在沒錢了才突然說要開店，最重要的是沒有提前跟他商量！ 莫離彎腰把臉湊得更近，方便洛望舒捏，“媳婦，我本來是想過幾個月再說的，現在既然有機會，倒不如現在就做，我想過了，咱們多買點菜迴去擺個小攤賺些錢，天災過後，田大半年都不能種，還不如把店買下來。” “你別忘了，這裏的井水不能用，就算你的廚藝再好，水質差，炒出來的菜也會有味道，吃多了對人的身體也不好。” 莫離擁著洛望舒道：“所以關店一個月啊。” 洛望舒一頓，是啊，這不過是地震引起的，再過一個月，等湖沙完全沉澱後，所謂的味道也會漸漸散去。 “那好吧，咱們買點種子迴去，在空間裏種吧，能剩點銀子就剩點，接下來的一個月你就擺攤唄。”既然都決定好了的事，他多說無益，還是想想怎麽省錢賺錢的好。 莫離一頓，“在空間裏種，幾天能熟？媳婦，你現在懷著孕，種田……”怕是不行吧？如果可以，他想自己去種，但這樣同樣會讓洛望舒不舒服，因此他從未考慮過用空間種田。 洛望舒給了他一個白眼，“你進去就是了，我好吃好喝的，精神不錯。種好後三天就熟了，速度快，味道好，幹淨無添加劑，再加上你的手藝，擺攤也會很好吃。” “我打算賣包子之類的，要種的話也要種小麥，能行？” “能啊，要水田的話從河裏舀就是了，裏麵的刮風下雨我都可以控製，懶得挑水就直接下雨。”洛望舒自己種田速度很慢，但莫離不一樣，他速度快，而且空間裏的時間又走的比外邊慢，完全沒問題的說。 莫離古怪的看了一眼洛望舒，弱弱的提醒了一句：“種小麥用的旱田。” “那不更好？買了種子直接種，走吧，去看種子，免得等下就散街了，到時候什麽都買不著。”洛望舒並沒聽出什麽，一心想著如何節約成本賺錢。 到了賣種子的店後，洛望舒財大氣粗的買了好幾種種子，什麽小白菜，大白菜，小麥，玉米，花生，連薑、蔥、蒜都沒放過。 管它什麽，買了種就可以了，反正空間拓寬了，而且溫度適宜，吃了一茬又會長一茬，水果的話，買了水蜜桃，還有杏子，李子，做個果醬也是不錯的啊，光吃草莓都吃膩了。 莫離全程寵溺的看著洛望舒挑，他就負責拿，老板好心提醒有幾種種子現在不能種，沒到時候，但洛望舒白手一揮，不管，就要。 老板見狀也不阻攔了，樂嗬嗬的給人裝袋，還送了些花種，讓夥計直接給他們送到家，畢竟還買了許多果樹麽。 洛望舒也不是全部都種空間裏，比如桃子、李子、水蜜桃，空間裏有那麽一兩株就好了，剩下的種在屋後，這樣他們吃的時候，別人也不會多想。 一想到沒幾天後就有好吃的，洛望舒就克製不住的笑。 坐著牛車搖搖晃晃的迴家，在家裏看到那個淺綠色身影後，洛望舒就笑不出來了，丫的，誰能告訴他，那個三少爺是哪來的嗎？ 慕白跟著李苗苗在認真學習阿拉伯數字，一改嬌縱清高的模樣，和李苗苗一樣蹲在地上用樹枝寫寫畫畫。 “哎呀，慕叔叔，你怎麽那麽笨啊？又算錯了。”李苗苗癟著嘴不高興的用樹枝戳了一下慕白的手，後者認命的伸出紅彤彤的掌心，然後樹枝很不溫柔的落下。 慕白咬咬唇，繼續埋頭苦算，他就不信自己一個算賬天才比不上一個小丫頭。 洛望舒和莫離迴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場景，而莫光跟著莫方在藥廬整理辨認藥材。 田邊的李虎望見洛望舒倆人後，就放下手中的鋤頭迴來了。要是慕白和這兩人起了衝突，那就是他的錯。 “少爺，咱們該迴去了……”小廝見這裏的主人是洛望舒，忙跑到慕白身邊說道。這洛望舒的姿容在這個小鎮裏可是能拔得頭籌，且又是個玉人，小廝自然不會輕易忘記。 慕白歪著頭看他，不耐煩的揮揮手道：“一邊去，這才什麽時辰就走了？” 洛望舒看了看莫離：你管管啊。 莫離對這三少爺沒什麽好印象，人是不壞，性格卻是非常嬌縱，對於這種人他一般是敬而遠之，現在到自己家裏來了，萬一又想撬牆角……他可摸不準這少爺的心思，還是早些打發了出去比較好。 慕白沒看見身後的兩人，不代表李苗苗沒看見，還沒等莫離出聲，李苗苗就興奮的蹦了過來：“嬸嬸，莫叔！” 莫離一把抱住朝洛望舒撲過去的李苗苗，點了下她的鼻尖道：“你嬸嬸肚子裏有了小弟弟，小心點知道麽？” 洛望舒聞言在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能不能不提這一茬？很心塞的好麽！ 李苗苗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洛望舒的肚子，灼熱的模樣似乎想在上邊燙出一個洞來。 “嬸嬸，真噠？”小弟弟誒……軟軟糯糯的小弟弟呢，好可愛！李苗苗雙眼冒紅心。 洛望舒幹咳一聲，“嗯……”他倒是能理解莫離說是個小弟弟的話，畢竟他們倆都是男子，要是生出一個女孩才有鬼好麽。更何況莫離不像個重男輕女的，那這就是個常識，他也沒什麽好糾結的。 洛望舒不知道的是，玉人生的孩子，多半是玉人。明月國之所以會有女人，是因為玉人是靠喝靈水生的孩子，算得上無性繁殖。有性繁殖就像洛望舒這樣的，生下來隻會是男人和玉人。 李苗苗開心的尖叫了一聲，“苗苗有小弟弟玩了！” 嗯？有哪裏不對？洛望舒總覺得聽起來怪怪的。 聲音那麽大，慕白想裝聾都做不到，隻得硬著頭皮迎了過去，對莫離道：“那個，恭喜啊。” 莫離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慕白手忙腳亂的摸了摸袖口，最後摸了十兩銀子出來，雙手遞給莫離：“嗯……這算是喜錢，還有午飯錢。”多的他也沒了，出來一趟就帶了這麽多，現在真是無比尷尬。 莫離也沒推辭，直接拿了，“多謝。” 慕白正不知道說什麽好的時候，李虎扛著鋤頭過來了，“慕三少爺，天晚了，到我家坐坐吧。” “嗯嗯……好。”慕白鬆了一口氣，想都沒想就朝李虎走了過去。 洛望舒疑惑的看了看他們，李苗苗道：“嬸兒乖乖噠，苗苗明天來看你，哦，小弟弟也要乖乖噠！” 說完，李苗苗就跟著李虎走了，興奮的模樣好像是她的娃…… 洛望舒微囧，幹咳一聲，“進去吧。” “嗯。”莫離小心攙扶，就像洛望舒是什麽易碎的瓷器。 洛望舒瞪了他一眼，心裏無比惆悵，生娃啊……第四十三章 美味齋（三） 晚上除了睡覺，莫離又多了一件事——種田。 空間裏的時間走的慢，在洛望舒的刻意調節下還能更慢，於是乎，洛望舒像個大老爺一樣往田邊搬進來的榻上一躺，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看田裏的男人幹活。 那虯結的肌肉很是顯眼，洛望舒再瞄瞄自個身上的肌肉，當真是“雞肉”啊，活該他生娃。 “莫離，累了就過來歇一會，不著急。”洛望舒對人喊道，時間是過得慢，但也得考慮一下人的身體吧？他可不是包工頭。 莫離聽到聲音抬頭衝他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沒事，不累。”說完擦了擦臉上的汗。 洛望舒撇撇嘴嘀咕著：“不就是有一身肌肉麽……”可這是他最喜歡的啊。怎麽辦？好想去捏一把。呃，他是不是有點太饑渴了？ 把腦子裏營養不良的東東丟出去，洛望舒心虛的喝了一口茶。既然不能幹重活，那他就賢惠點，唔，學做個衣服什麽的，去年那衣服他到現在還沒完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