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想起這趟老家之行,幾乎沒有玩樂的成分,看來還真是命運給我安排的任務。


    初時還以為芳緹的阿公或許就是那位老者,可後來搞明白了,他們兩位長得既不相像,而且經曆也完全不同,雖然曾經生活在同一時代,但年齡又不對。不過還好,雖然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卻也至少從阿公那裏得到不少有用的線索,這一趟也算沒白來。


    阿公雖然還是沒能迴憶起關於邢阿婆等人的事,但醫生說這些並無大礙,隻要身體恢複得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為了方便大家出行和搬運,小安幹脆臨時租了輛車,也省得老是麻煩芳緹家的左鄰右舍。


    這天,小安照舊準備開車迴去,卻見自己的車不知被哪個家夥停下的車給別住了。她先是佩服對方的創意,這麽窄也能開得進去,接著試了幾次,都不能讓車門完全打開。可是車門不打開,自己又怎麽能進去呢?


    哎呀我去。


    是誰這麽有眼力見,還是故意沒公德,非要把車給停在這兒,這不是故意跟我過不去麽?


    如果他有理由,我倒是要聽聽他會有什麽樣的理由。


    小安當時就想發飆,可也沒個接招兒的對象啊,有氣又能跟誰撒,於是就掏出手機打給醫院保衛處。還不錯,沒多久在廣播召喚下,就見一個男人急匆匆地從主樓門口跑出來,一會兒就跑到了跟前。


    “敢問閣下,您是有多急,至於把車給停這兒呀?!”


    小安看著對方,眼睛一眨不眨,語帶不滿。


    “呃,真對不住!”


    來人表示自己並非故意,真的是時間太緊,也沒考慮那麽多,就把車好歹停在那兒了。


    看對方態度這麽誠懇的,明明還在氣頭上的小安又不好得理不饒人了。可他的確給自己帶來了麻煩。如果他每次都這麽誠懇,卻又每次還這樣停車的話,那——


    “那,這樣吧。”看出小安的疑慮,來人馬上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不管您是會把我當朋友,還是當作敵人來討伐。我都歡迎您!,誰讓,確實我安某不妥在前呢!”


    誒,這哥們兒也姓安,名片上的身份顯示他是一位醫生。


    “安寧宇,安醫生?我能這麽稱唿您麽?”


    “不敢不敢,實不相瞞,別看我年紀不算小了,在這裏隻是剛剛入行。不過,要我幫著引見幾位名醫卻不算難事!當然了。我還是希望能在別的方麵幫到朋友,畢竟,誰都不希望常跟醫院打交道!”


    嗯,這幾句倒還算入耳。好吧,多認識個朋友也好,隻是成了朋友,要擔待就更多了。


    小安本就不習慣廣結善緣,她身邊的朋友,不是同窗共事就是患難之交,她甚少為了交友而去交友。那些應酬她應付不來。不喜歡也不擅長。這也是為什麽她曾經在一些燈紅酒綠的場合工作過,卻隻把那當成一種階段性的嚐試,而不願一直效力下去。


    在那裏,雖然也能得到很好的鍛煉。卻違背了她的初心:觥籌交錯領略便可,天天那麽累,要不得。


    反正人生在世,又不止一種活法。


    錢多錢少還不是隨心控製,非要賺個金山銀山,下輩子也賺不過來——那還有齊兒?


    “呃。可否問下您在哪兒高就?”


    哎喲,瞧我,光顧著打聽人家,自己還沒報家門呢。


    那安寧宇這麽一問,小安就趕緊也找點什麽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可她出門在外,也沒帶什麽名片,何況,就在旅行社那點差事也好意思讓人家笑話?不過終究還是要告訴人家,她從包裏翻了翻,翻出一本旅行社的小冊子,遞給對方,“喏,我叫安安,我就在那兒工作。”


    “呃,你是——世冠,世冠的員工?”他的眼睛停在宣傳冊上麵的“世冠”二字,“嗬嗬,也不錯啊,世冠到底也是個大集團!”


    這話乍一聽好像是普通的恭維,但是語氣卻一點要讚美的意思都沒有。


    看得出他對世冠一點也不感冒,甚至還能聽出點酸溜溜。


    於是,小安就故意跟他打趣,“怎麽著,前女友是世冠的,所以就不喜歡這家公司?還是,你以前也是世冠的?”


    “嗬嗬,真能聯想,你們女同誌的想象力還真是無孔不入。”他淡淡一句,卻沒直接迴應。


    “怎麽,不是啊?”


    他越這樣就越讓人好奇,可他還是不語,仍舊淡淡地笑。


    見他這樣,小安也不好再追問,“好吧,隻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世冠身份而對我有什麽嫌惡!”


    “誒,這說的什麽話,怎麽會呢!你是你,公司是公司,怎麽能混為一談。除非你是大股東,不對,就算是大股東也——”


    他說到這兒,突然好像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就一下頓住,愣愣地還有點擔心地看著也在愣愣看著他的小安。


    小安當然能察覺出這當中的蹊蹺,隻是兩人畢竟初識,不好刨根問底。


    “嗨,大boss又這麽會是我們這種閑人,”她趕緊結束這個話題,又裝作看手機,“哎喲,時候不早了,我都耽誤您很長時間了,可別錯過什麽事兒啊!”


    “哦,真是,”那安寧宇也看了下時間,“我也別耽誤您了,呃,您在這兒是自己看病還是照看病人?”


    “我照看病人!”


    “哦,那行,反正咱們也都留了聯係方式,要是我再有什麽不文明的行為,您直接電話我就行!”


    “好嘞!”


    說罷,安寧宇移走他的車,小安則開車趕迴住處。


    可剛跟他道完別,她就覺得哪兒好像有些不對:不對啊,這個人,這個人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他為什麽會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可是看他的眼神,他以前應該是不認識我的,那我又應該是在哪裏見過他呢?


    小安邊開車邊琢磨,我真沒見過這個人麽?


    “小愛,前路曲折。還是小心行駛吧。”


    誰?誰在講話?


    正想著,突然一個聲音響在耳邊,讓小安迴過神,這才發現再往前開就是護城河了。於是猛踩刹車。


    唿,再有那麽一丁點就撞上前麵護城河的欄杆了,開車還真是不能分心。


    算了算了,不管是幻聽還是什麽,我還是迴到家再琢磨這些有的沒的吧。


    輕撫了幾下心口。小安定定神,重踩油門,不敢再瞎想了。


    說起這個安寧宇,他其實是半路出家的醫生,以前做了很多年其他的工作,前幾年不知怎麽心血來潮,又改行學了醫,最近正在芳緹阿公接受治療的這家醫院進修。說是進修,其實並沒有什麽單位委派,也沒有限製期限。隻是他的朋友推薦,而他剛好又有時間,就來到了這裏,又陰差陽錯地碰到了小安,一來二去,兩人也算熟了。


    從他的言行舉止中,小安多少能辨出這個人應該大有來頭,盡管他一直極力地掩飾,否則,不可能僅憑他一個進修生的身份就能在這家醫院得到很高的尊重。他自己也說過。他入行不長,年紀又不大,好像比自己還小個兩三歲,除非他真的特別特別優秀。可學醫是條漫長的路,沒個把年是學不精的。


    雖說他是很勤奮努力的樣子。


    但如果沒個好的推介人,想要在此突出重圍也不是易事。他的背後一定還有什麽不便示人的秘密,這些秘密給他帶來了一些不便,卻也給予了他一些方便。隻是關於這些,如果當事人始終不說。作為外人,又隻是初識的朋友,小安是不會窮追猛打的。


    “嗯,說起來,你我還真是有緣,你看,咱們都姓安,同姓三分親,而且你去過的很多地方,我也去過,隻不過,那時咱們還不認識!”


    漸漸熟悉之後,安寧宇為芳緹的阿公還有肖勉找了更好的醫生,為表感謝,小安請他喝茶。


    “是啊,對了,安醫生,我外冒昧問一句,咱們以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她猜測或許這個安寧宇曾經也參加過從墨西哥開始的探險隊,隻是當時他們還並未熟識,所以印象就不怎麽深刻?


    當時的探險隊除了自己,確實還有幾位東方麵孔,隻是,這個安寧宇——


    小安仔細地迴想了一下,雖然那幾張東方麵孔依舊很模糊,但她也多少能肯定,那幾張麵孔跟眼前的這個安寧宇,應該對不上號。


    對此,她有一種很微妙的心理,有那麽點興奮,也有那麽點緊張,還有那麽一絲不安。


    如果他是當初那幾位的一名探險隊員,為何我對他沒什麽印象,而聽他的經曆又似乎的確與此不吻合。但如果不是,那我的那些隊友還有教授而今又在何處呢?每每提及,小遊對此總是一副不用擔心的樣子。但那畢竟是很多人的性命,果真不用我擔心麽?


    小安心裏雖然仍有不安,可一想,安慰我的人又畢竟是妹妹,她向來一諾千金,想必這次應該也沒有跟我打誑語吧。


    不管怎樣,自己都應該相信小遊,再不然,自己又還能做些什麽呢?


    生死由命成敗在天,我能做的除了繼續尋找他們的下落,就隻有為他們的安危祈禱了。


    盡人事聽天命吧。


    “呃,不、不好意思,我們見過麽?呃,真的見過麽?”


    這個安寧宇並不是那種無聊的人,說話也很少支支吾吾隻是出於禮貌,而他的印象中又似乎確實並未又有小安這個人,可是從他的眼神和表情能辨識出,他對小安還是有好感的,因此說的話就略顯磕絆。


    既不想說謊,又不想駁了她的麵子,更顯其謙謙君子。


    小安看著眼前什麽錯誤都沒犯卻略顯緊張的這位本家,心裏突然覺得他很可愛,而當她想到自己僅憑對方這些表現就斷定他是謙謙君子,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是啊,我才認識他多長時間?為何他會給我異樣的好感呢?他也沒對我做什麽呀?


    想當初那邁德和馬裏奧無一不是對自己好得不行,可反觀自己又貢獻過什麽?邁德等人倒還好說,至少都還在人間,都還在地球,我都還有機會去 報答和感謝,可是馬裏奧。如今又在何處?就是小遊也未必能即時就給我個確切的答複。畢竟,大家不是同屬於一個星球,雖然,我們的星球曾經險些與他們合為一起。


    馬裏奧。始終都是小安心裏的痛。


    不過她現在頂多也就是偶爾想起他,因為就算想起又能怎樣?一直糾纏她的那些奇怪夢境,她的前世今生,還有如今都還有確切下落的教授和隊友們,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可那馬裏奧又畢竟是天外之事,縱使她有通天之術,怕也依舊奈何不得。


    馬裏奧,誰叫你曾經的媳婦隻是個地球上的凡人呢?誰叫你就這品位呢?你怎麽就不能為自己謀個錦繡的未來呢?


    唉,算了,現在說什麽都沒用,已經發生的事再想也沒用,頂多就是分析分析,可眼下又哪有那麽多時間供我去分析這些事?當務之急先解決了自己的問題,那些疑問一天不除。我就一天不能安心。


    “呃,也許我們是見過的,隻是擦肩而過的那種。”見小安隻是笑笑,並未接話,安寧宇想起之前兩人有過一些相同的旅行經曆,又接著問道,“你是不是去過美國?還是在日本上過學?”


    “沒有吧,”小安如實作答,“即使有,在那些地方呆的時間也不長。不過。我曾經在墨西哥留過學,你該不會是在美國上學的時候,順便去墨西哥旅遊碰到過我吧?”


    “哦,那可能是吧。”他順著小安的思維。覺得她分析的有理,但又轉念一想,“誒,不對,你剛剛說是墨西哥?”


    “對呀!”


    “可我沒去過墨西哥!”


    “那,那就是在別的地方唄!但也許。咱們之前並不相識,那天在醫院門口就是咱們第一次見麵。”


    “不不,你不知道,我雖然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你,但我真的跟你有相同的感覺,可就是說什麽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何時何地我們相遇過?”


    是啊,到底是何時何地呢?


    “哎呀算了,這又不是多緊要的事兒,反正咱們都認為曾經遇到過對方。如果都不是,那就隻能解釋為前世,總不能是外星球吧!”小安兩手一攤,聳肩道。


    呃——前世?外星球?


    這些話,如果換做別人,可能就隻當是說笑,可在小安這裏卻著實掀起了她心裏的漣漪。


    嗬嗬,她居然被自己的話掀起了心裏的漣漪。


    前世的話,她隻是被那些夢境困擾,並未有過真實體驗,但對於外星球,她還是有話語權的。隻是,身邊能聽信她經曆的人卻沒幾個,所以她也沒必要非逼著誰去相信她去過哪兒、見過誰、做過什麽。


    “哦,對了,昨天下午我碰到負責阿公的主任,他說阿公恢複得不錯,隔不幾日就可以出院了,不知道他跟你們病人家屬說沒有呀?”


    “沒,怎麽,阿公這就沒事兒了?”


    聽到這一消息,小安當然是很高興的,阿公總算能出院了,一來所有人都可以鬆口氣了,二來自己也終於可以考慮接下來的旅程了,畢竟,在這兒休息得也夠長的了。


    果然,幾天後阿公就出院了,為了慶祝他出院,大家都聚在芳緹家,安寧宇也受邀在列。


    “呃,我想問一件事,安小姐千萬別生氣呀!”席間,安寧宇想起一事。


    “說吧,你還能有什麽事兒讓我生氣的!”


    小安很奇怪,自己跟這個人認識的時間又不是很長,更牽扯不到其他人,她很難想象他能讓自己有什麽不開心的。


    “呃,就是,你前幾天問我咱們是不是見過,我當時的迴複很含糊。可我迴去仔細想了一下,你我,應該確實在某時某地見過!”


    “啊——呀!”小鄒在旁邊起哄似的驚訝,“安醫生,你這算什麽呀?要是想套近乎,你當初幹什麽來著?還是你的記性真的這麽不好?”小鄒有意揶揄他。


    “嗬嗬,不怕幾位笑話,在這件事兒上,我的記性還真的很恍惚!”


    恍惚,他居然用了恍惚這個詞。


    小安知道安寧宇這個人平時說話辦事是很講究精確的。他既然用了恍惚這個詞,想必他應該在此處確實遇到過什麽難處,這種情況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自己可是有過切身感觸的。她是能理解他的。


    隻是,他究竟遇到過什麽,如果沒有問出來,她也不能幫他。


    此時,她才逐漸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安寧宇或許應該跟自己的夢境有很大的關係。


    飯後,安寧宇約小安到院外曬太陽,四下打量確認沒有熟人,才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紙。


    而那張紙被展開後,是一幅畫像,小安仔細辨認,那幅畫像赫然就是在她夢中出現過的那位老者。


    那位老者別人或許不認識,可她小安心裏確實很清楚的。如今,安寧宇竟然也識得這位老者,而且也宣稱是在夢中見過。他的這幅畫就是憑著自己對夢中的那點記憶勉強畫出的。雖然多少是有些出入,可他抓住的那幾個特征還是讓小安一下就辨認出了,這位老者確實同時襲擊過他們的夢境。


    隻是,這位老者到底跟他們倆人是什麽關係,而“雙安”此前曾經和此後又要經曆什麽,正是困擾兩人的節點。


    “你,這是什麽意思?”


    小安很小心地問出這句話,心裏既期待又害怕。


    可惜,這不是小兒女的那種興奮緊張,而是在莫測中得知多了位同路。心下既踏實又不踏實。


    如果我並不能保證整件事的安全,那豈不是又加上了一個無辜的人?


    前路茫茫,如果這時能有一位忠誠的戰友相陪自然是好,隻是。如果前路太過莫測,那我若再拽上一人,不是會坑了他麽?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安寧宇看出小安的心思,“如果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可能還是不會太了解。但如果,我要告訴你的是,你,也出現在我的夢中,而且這幾天是頻頻出現,不知你是否可以一下了然?”


    換做別人此刻講起這樣的話,可能就隻當是一男一女互訴衷腸。可在他們這裏,這幾句話可絕非那麽簡單。


    小安此刻已被安寧宇猜中,當下就明白他話裏的涵義,可她卻並未因此釋懷,反而促使臉色浮出一層慘白。


    “安小姐 ,安小姐,你沒事吧?”


    看到她這樣,安寧宇關心地走過來,扶住她。


    “哦,我沒事。倒是你,都這時候了,你還打算這樣稱唿我呀!叫我小安就好了,跟你說過多少迴,總是要這樣客氣!”


    “哦,是是,我習慣了,其實我和你一樣,都不太喜歡動不動就跟別人太親近,隻是我表現得可能更見外一些。”


    安寧宇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不不,你這不是見外,”小安急忙為他否定,她知道他對周遭的世界其實並沒有那麽漠視,隻是對於某些人,他想要刻意與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而對於他的病人,除非特別世故勢力,他卻總能像對家人一樣,體貼關照。


    是的,她知道,即便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很長。


    “難怪,你我都會夢到他,而且,又都在命運的鬼使神差下來到了這裏。我想知道,你還記得我在你夢裏都是什麽樣子麽?有過清晰的模樣?”安寧宇很好奇。


    “嗯,好像,好像都沒有太清楚的。但能肯定的一點是,你在我夢中都是善的,有幾次還救了我,就跟你現在差不太多!呃,好像都挺表裏如一,與現實的你沒啥出入!”


    “嗬嗬,”安寧宇莞爾一笑,“是,你在我夢裏也是如此,善的化身!”


    “哎呀,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啊!你想想我能把這事兒跟你開玩笑麽?”安寧宇誠懇地笑著解釋道。


    我說在哪兒見過他呢,原來是在夢裏啊。


    小安一邊衝他笑著,一邊在心裏這樣想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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