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自己推理的是錯的?那天晚上,去花月樓送貨的,不是季含雪一個人?


    魚初笙飛快地想了想,終於明白了,她說:“那天晚上,你和你妹妹一起去花月樓送貨,你妹妹還小,你不想讓她進入那種地方,所以讓她在外麵等你。而等你送完貨出來,她已經被欺負了,所以你其實看到了欺負你妹妹的那些人。”


    季含水這一年,都在受著這件事情的折磨。


    他一直覺得,如果他一直把妹妹帶在身邊,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他的聲音淒楚無比:“我以為讓她留在外麵是安全的,誰知那幫畜生竟然在外麵……我出去的時候,那幫畜生正往樓裏進,我看到含雪蜷縮在地上,她還那麽小,身子一直在顫抖,一直在流血,一直在哭,那個時候我就想,要親手殺了那幫畜生。”


    原來事情竟然是這樣……怪不得,季含水的心理扭曲到了這種地步。


    季含水終是原諒了季含冰,他說哥,對不起啊,還是要把你一個人留在世上了,你好好的活下去,我到了下麵,才好和含雪交代。


    說完這句死別話,他轉身往裏走了走,坐在地上,閉著眼睛,一副送客的架勢。


    季含冰隻說了一句:“為兄會好好的活著。”就走了,背影還是那麽弱不禁風。


    錢遠墨和魚初笙麵麵相覷,邁開步子準備走的時候——


    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不止一個人。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停了下來。


    腳步聲明顯是朝這邊過來的,季含水隻有一個親人,還會有誰來看他?


    魚初笙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果然,下一秒,她就看到了正往這邊走的張揚女子。


    她身邊跟著的人,魚初笙一眼就認了出來,是白亦辰。後麵還跟了兩個護衛。


    洛彩雲走過來,先是看到了魚初笙,似乎是認出了她,在她身上掃視了一圈兒,便收迴了目光,對錢遠墨說:“錢少將,挺巧。”


    錢遠墨笑了笑,說:“在這府衙,我就是個小捕快,再說,我離開軍營也很久了,擔不起錢少將這個名號。”


    洛彩雲似是漫不經心般,問了一句:“說到這裏,本宮還有些好奇你當初為何就不當這少將了呢。”


    錢遠墨沒有迴答,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白亦辰,記起來這似乎就是魚初笙在女兒香見了後就怪怪的人。


    兩個人能有什麽聯係啊。


    見錢遠墨不迴答,洛彩雲勾起豔紅的唇笑了笑,又繼續道:“莫非……錢少將不想為我皇兄賣命?”這話怎麽聽怎麽詭異。


    魚初笙突然想起,宣文帝派祁子舟陷害洛雲清的事情來。


    難道當年先帝駕崩,宣文帝登基,錢遠墨離開軍營,做了個無名捕快,其中還有聯係?


    大光的朝勢她不太明白,但她知道,宣文帝想要除了洛雲清,而洛彩雲是宣文帝的胞妹。


    錢遠墨見洛彩雲把話說的這麽直接,他突然無害地笑笑:“不知道長公主一個女子家招兵買馬又是為了什麽?”


    楚山河是楚將軍之後,先帝親自定他為駙馬。


    先帝在時,洛彩雲還不敢那麽猖狂養男寵。


    自從去年洛雲得登基,她便不將楚山河放眼裏了,男寵一個又一個地往常樂府招。


    明麵上,洛彩雲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的荒淫無道,沉迷男色的公主。


    但其實,她私下裏養了許多精將,還在各地招兵買馬。


    最初洛雲清跟錢遠墨說的時候,他還不大相信。


    但是,就連楚山河也這麽說,洛彩雲雖然做事一向周密,但楚山河畢竟是將門之後,在常樂府待著,自然能看出點什麽。


    洛彩雲是不知道的,楚山河和錢遠墨,以前可是也一起出過生,入過死。


    這次洛彩雲廢了楚山河的駙馬之位,還正好合了他的意。


    洛彩雲身子一僵,蹙了蹙眉毛,說:“不過是閑來無事圖個樂趣。”


    嗬,樂趣。


    誰知道是為了自己的皇兄能坐穩皇位,還是——自己想要當女皇?


    洛彩雲雖為女子,但一向行事狠辣,保不準兒,真覬覦自己胞兄的皇位呢。


    正沉思期間,魚初笙感覺到有束灼灼的目光正在看自己。


    她抬頭,便對上了白亦辰的視線。


    她在心裏冷笑了兩聲,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牢房裏的季含水,他仍然坐著,佝僂著腰,閉著眼睛,當他們幾個人不存在。


    洛彩雲終於想起此行的正事兒,喊了一聲:“溫文。”


    白亦辰頷首,把手中的劍遞給她。


    她這是……


    洛彩雲透過門縫,把劍扔到季含水的身邊,不屑一顧地說:“含水,背叛了本宮,你自己尋個了斷吧。”


    原來不是來看他的,是殺人滅口啊。


    季含水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緩緩聚焦,臉上的表情很淡漠。


    這個和他行過床笫之歡的女子,要讓他自己做個了斷。


    他其實一點兒都不喜歡公主府,更不喜歡洛彩雲。


    他不喜歡那些奢華,富貴,不喜歡洛彩雲身上濃厚的脂粉味兒。


    他喜歡妹妹還在的時候,他們兄妹三個人,雖然貧窮,但是過得很快樂。


    含雪曾經說:“哥哥,你的眼睛好幹淨啊,你看,裏麵都可以看到我。”


    他再也無法擁有那一雙清澈幹淨的眼睛,他的身上髒,靈魂更髒。


    魚初笙扒著門,恨不得可以鑽進去,她勸:“季含水,不要……”


    錢遠墨也說:“你不要衝動,自然會有律法來懲罰你。”


    裏麵的男子愣了一會兒,終於幽幽地開了口:“我殺了三個人,律法不會放了我,怎麽死都是死,不如讓我死在自己手上吧。我哥哥一定沒走,可不可以請求你們,不要把我的屍體丟到亂墳崗,讓我哥哥,把我葬在含雪身邊吧。”犯了死罪的犯人,被處死後都會被丟到亂墳崗。


    說完,他朝門口望了一眼,撿起地上的劍,抽出,一把刺入了心髒。


    血濺了一地。


    鮮紅的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來,與他白皙的皮膚相襯。


    魚初笙情不自禁地掉了兩顆眼淚。


    這世間,最讓人歡喜的,最讓人難過的,最讓人感動的,都是情。


    那樣的親情,她從沒有擁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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