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是他弟弟。”易不凡連忙編造假話,隻是能瞞過張老爺嗎?張老爺顯然不信,剛想開口,聽到文之幼的帶笑的聲音傳過來,說:“我怎麽不知道宋展睿什麽時候有個弟弟,宋家可就你一根獨苗!” 文之幼站在門口一臉的陰毒盯著易不凡,易不凡嚇得一抖,這是怎麽迴事?張老爺顯然也很吃驚,不是做賊心虛,而是他從未見過文之幼有這種表情。張老爺站起身想要朝文之幼走過去,文之幼卻對張老爺說:“老爺,對不住了。” 什麽意思?張老爺停下腳步,就覺得頭昏腦脹,腿腳不聽使喚,同樣的還有易不凡。易不凡趴在茶幾上瞪著眼睛看文之幼,而張老爺此時已經癱軟在地上,強打精神不讓自己昏迷。文之幼衝兩人一笑,說:“我可迴來了一會了,見兩位忙於親近,所有稍微做了點手腳。” “為,為什麽……”張老爺不可置信的瞅著文之幼,可文之幼並不理睬他,而是對易不凡說:“我知道你不是宋展睿,因為,他已經死在我的毒藥下。可惜,卻又活了過來。” “如果你是孤魂野鬼附在宋展睿身上的話,那隻能怨你命不好了,偏要出現在我麵前。我正後悔把宋展睿解決的太早,而沒有祭品拜祭父母,你就再死一次吧。”文之幼話語說的雖然平淡,可那濃濃的恨意,讓易不凡感到陰冷。 他,還真猜對了,文之幼帶他來就是讓他當祭品的。可是,可是他到底做錯了什麽,要被人用來祭祀…… 14 “你,你怎麽知道我是附身……”易不凡這會兒還有閑工夫問文之幼這問題,他難道不該問文之幼為什麽要殺宋展睿嗎?張老爺和他比起來更上心的是文之幼究竟做了什麽才讓他全身無力,而文之幼除了要拿那個冒牌的宋展睿當祭品還要做什麽? “因為,在他死後我生怕他沒死透特意等了兩天,結果你第三天就出現了,我又怎麽能不懷疑。你大概不知道吧,翠兒是我妹妹。”文之幼的話讓易不凡聽的猶如五雷轟頂,翠兒是他妹妹!!可翠兒對他從來沒有一句試探的話,為什麽就知道他是附身,啊,根本就不需要試探。翠兒認識原本的宋展睿,又怎麽會分辨不出來。 難道,難道宋展睿到那個村子根本就不是意外流落,而是文之幼的特意為之!翠兒卻是幫兇,易不凡真的不想相信,翠兒那樣聰明靈巧的女孩子竟然會幫文之幼為兇。究竟他們有什麽深仇大恨值得文之幼不僅殺了宋展睿還不夠,連他這個附身的主兒也要殺。 “之幼,我待你不薄,你為什麽……”張老爺覺得自己是被利用的,被這個他疼在手心上嗬護的人利用,為的就是那個宋展睿!殺人,他不介意,他在意的是文之幼對他難道都是虛情假意嗎。因為文之幼的突然轉變,張老爺才隱約覺得自己對文之幼的感情似乎,不太一般。 “老爺,我賣身子,你養我,我們其實各不相欠。”文之幼沒有看張老爺,但是易不凡卻看到文之幼眼角通紅,明明在意卻說著淡漠的話。張老爺心頭冒起一股怒火,完全忘記其實他還打著易不凡的主意呢,對文之幼吼道:“你賣身子,光是要你身子的話我還贖你做什麽!” 張明媒正娶的娘子很有家底,他當初就是看上人家的家底才把人娶迴來。他對那女人沒一點感情,即便那女人為他生了個兒子。在他贖了文之幼,還沒把宋展睿趕出府的時候,那女人對宋展睿的所作所為他知道,卻不理不睬。 一方麵是他已經玩膩了宋展睿,對這個悶不吭氣的人沒興致了,死活就與他無關。另一方麵,哼,他那位夫人他看來不過是個可憐蟲,找宋展睿散發下火氣也好,省的找文之幼的麻煩,他還要費心。這個人,真的很不是東西。 可是,他現在還迷戀著文之幼,或許會持續很久。結果,文之幼竟然連他都算計進來,如何能不生氣。文之幼依舊沒有看張老爺,說:“老爺您有了新人就會忘了舊人,現在隻是還沒有膩了我,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老爺,之幼做了對不住您的事,您也不會原諒之幼。我們的緣分也就斷了,之幼不會再出現在您麵前討人嫌的。”文之幼始終不敢朝張老爺看過去,也不讓張老爺看到他那張滿是淚痕的臉。他在風塵中混了幾年,即便張老爺對他的疼愛是一時的,可卻也是真心的。而他付出的,也是真情。 易不凡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麽文之幼一定要殺他,寧願離開張老爺,不惜代價的殺他。文之幼在房間中燃了迷香,易不凡和張老爺倆很快就支持不住昏迷過去。等易不凡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換地方了,他被五花大綁的扔在一間屋子裏的地上。 易不凡開始思考,他是不是要在文之幼殺他之前先把自己了斷了。畢竟自己自殺那是有選擇的,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想怎麽死怎麽死。就算沒條件,退一百步,那也是叫自殺,主動的。可是被人殺掉,誰知道會怎麽死,萬一扒皮剔骨呢? 而他目前的狀況,隻有兩種選擇,咬舌頭和一頭撞死。但是這兩種死法,他才試驗過,不想再考慮,太痛苦了。易不凡在努力的思索如何自殺式最好的選擇時,門被打開了。翠兒神色慌張的進來,看到易不凡有些猶豫,想退縮,可又不能退,隻好進來,對易不凡說:“宋先生,我……” “翠兒,吳伯沒事吧,展營那兒的人都沒事吧。”既然翠兒是文之幼的妹妹,問她肯定沒錯。翠兒聽到易不凡的話愣了下,說:“他們都沒事,對了,您趕緊跟我走。” “去哪兒?”對翠兒緊張的神態易不凡卻躲過她伸來解繩子的手,翠兒的手頓時停下來,對易不凡說:“先生已經不信翠兒了吧,先生是不是認為翠兒會害您……” 翠兒哀傷的低下頭,易不凡真見不得女孩子難過,隻好安慰翠兒說:“不是,就算你是文之幼的妹妹,但是我和你處那麽長時間還能不了解你是什麽樣的人嗎。” “先生快跟我走,等我哥哥迴來就麻煩了。”翠兒迅速幫易不凡脫離繩索的捆綁,帶著易不凡走出屋。這地方還不小,卻已敗落,園中的花草久無人打理,而院中的房子布滿灰塵和蜘蛛網,顯得無比的荒涼。 翠兒顯然很熟悉這裏,帶著易不凡東走西繞很快走到一個小門,打開門,外麵的樹下停著一匹馬。翠兒把易不凡帶到馬匹跟前,把韁繩解下來,交給易不凡說:“先生你快走吧,馬鞍上有些銀兩和食物,夠您過段時日的。隻是,您不要再迴展營,那裏不安全。” “放了我你怎麽辦?”易不凡多少有些擔心翠兒,翠兒一笑,說:“沒事的,他畢竟是我親哥哥。再說,真正的宋先生早就死了,仇也算報過了,何必又牽連您。” “你……”易不凡還是不放心,翠兒卻推他上馬,啪的一聲打在馬屁股上,馬兒吃痛跑了。易不凡隻能一個勁的迴頭看翠兒,翠兒遠遠的朝他招手,示意沒事。易不凡到底也沒明白文之幼為什麽要殺他,哪怕他根本就不是宋展睿。 離開了蒙泉,易不凡開始他的流浪生活,這時候他才發現,被人養,哪怕是被囚禁,都是幸福的。他這種無一技之長,看著還好欺負的主兒,自己活下去,太難了。陌生的人,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易不凡終於感到孤獨。可是翠兒囑咐過他,不能迴展營。 他能去哪,看著翠兒給他的錢一天一天減少,易不凡開始發愁生計。但是他又會什麽,去給人家當先生?他覺得他教的挺好的,可人家卻認為是歪門邪道,直接趕出去。易不凡在外混了不到一個月,就出大事了,他,被通緝了。 易不凡蒙頭蒙腦的被人丟進大獄,這次可沒人關照他了。皮肉之苦不說,吃的都是殘羹剩飯。易不凡起先還能堅持餓著,可等他餓得受不了的時候,瞅著石頭般的饅頭,帶著餿味的菜,吃嗎?餓死算了,自己把自己餓死總比現在好。 他想死的時候卻來了人救他,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吳老頭。吳老頭好像電視中演的那種道骨仙風一看就是世外高人的武林大俠,雙手一用勁,困住易不凡的牢門被打開了,鐵製的鎖鏈就跟豆腐一樣。易不凡還特意摸了下,鐵的,很沈。 “宋公子,快走吧。”吳老頭可沒功夫耽擱時間,牢頭早就被打暈在地,易不凡輕鬆離開大牢。趁著天黑,吳老頭把易不凡帶上馬車,一路飛奔。路上吳老頭才告訴易不凡為什麽文之幼那麽恨宋展睿,因為血海深仇。是宋展睿他爹做的,可是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宋展睿的父親栽贓嫁禍,還得文之幼家破人亡,最後被人賣到歡館。妹妹翠兒因為重病被扔到亂土堆,自生自滅,被無意路過的吳老頭撿到後好心收養。文之幼在歡館待了五年,這五年中他靠著恨念才活下來的。歡館那種地方,每年都不知道要折磨死多少人,人命根本就不當一迴事。 而他在那五年中所受的屈辱,更加深了他的恨意。遇到張老爺的時候,文之幼沒想到會遇見宋展睿,更沒想到宋展睿竟然會落魄到被人當男寵般養著。五年的變化讓文之幼改變甚多,所以曾一起讀書的宋展睿並未認出他。輾轉打探,文之幼才知道害他父母的人已經在三年前過世了,宋展睿就是那時候被同父異母的弟弟趕出家門的。 同病相憐嗎?不可能!埋藏心底已久的憎恨再無法壓抑,才會四處尋覓被張夫人攆走的宋展睿。卻沒想到在收留宋展睿的地方遇見了自己的妹妹,翠兒。翠兒曾經多次勸文之幼不要把恨意強壓在宋展睿身上,畢竟,他也是個可憐之人。 結果翠兒還是沒能阻止文之幼,在文之幼最後一次來張府請求見張老爺失敗迴去的時候,文之幼出現在宋展睿的家中。宋展睿在文之幼講述完他這麽多年的經曆後,淡然的喝下毒藥,沒有任何抗拒。宋展睿的死亡並沒有讓文之幼開心,反而更加沈重,結果,宋展睿又活過來了。 “我們都感覺到你不是宋先生,可是,你對我們也沒做過什麽壞事,還幫孩子弄了不少書和紙張筆墨什麽的。都看的出你是真心待那些孩子,所以沒有人去追究你是誰。”吳老頭看看有些倉惶的易不凡,笑著說:“你被帶到張老爺府上,他們都很擔心,一直叫我幫忙把你弄出來。” “哎,之幼看到你,卻又鑽死胡同裏。”吳老頭歎息,文之幼對死而複生,過的瀟灑的宋展睿更加嫉恨。為什麽,明明死了的人,又活過來。想不在意,想不介意,可做不到。所以文之幼才會誘拐易不凡,以為再次殺了宋展睿的身體,大概,他就不會那麽不安。 其實,他的不安是因為,他心底根本不想殺宋展睿。隻是,他的恨意蒙蔽了眼睛。宋展睿淡然的服從,讓他開始怨恨自己。等到易不凡出現,他已經分不清,他究竟想做什麽。 在翠兒放走易不凡之後,文之幼隻是悶了幾天,並沒有追究。但是,怎麽也沒想到會天降橫禍。他和翠兒,還有文家的老人,住在文家以前的舊宅。他錯就錯在被張老爺贖身後恢複了本來的名字,而易不凡的禍就因為宋展睿從來沒改過名字。 張老爺夫人的娘家恰巧和宋展睿家中有些淵源,宋展睿離家之後,宋家亂了。宋展睿的兄弟一個接一個死去,或被人投毒,或是被人直接殺害,總之,都是不得好死。宋家找了宋展睿三年,他們認定家那幾個死亡是是宋展睿因為報複,而施的手段。 其實,宋家隻剩下宋展睿一個有格繼承財產的人,他不死的話,怎麽分!但是他們沒有找到宋展睿,卻找到文之幼,強行把文之幼帶走押進牢裏,按上與宋展睿勾結殺害宋家公子的罪名。害文之幼,隻是給張夫人一個人情,他們正經的要害的人是現在頂著宋展睿皮囊的易不凡。 “吳伯,您這麽大本事,為什麽沒救文公子?”易不凡潛意識就覺得文之幼並沒有逃脫。吳老頭歎口氣說:“不是我不想救,根本沒辦法。他被人帶走了,而那人,我們招惹不起。” 15 帶走文之幼的人是當朝皇帝的親生弟弟,永安王浦晟瑞,此人好男色。光是好男色也就罷了,偏偏他喜歡把人玩弄的半死不活的。經他手過的人,幾乎沒幾個完好。自己買來的男寵弄死就弄死了,沒人會去追究,可他這惡名一傳開,哪還有人敢進他王府的門。 再下作之人,也珍惜自己的小命。歡館培養出一個值錢的小倌兒也不容易,指望當搖錢樹呢,結果被永安王接走一次,迴來就不成人樣,給再多的銀子也不幹了。隻是永安王財大勢大,照樣有人會給他送玩物。文之幼生的一副好皮相,還是帶罪之身,就算被玩死也不會有人理會。 “沒,沒人管嗎!”易不凡聲音有些發抖,被那種人帶走,文之幼哪會有好。吳老頭無奈的說:“他是皇上唯一的弟弟,誰敢管,除非皇上出麵。” 皇上……易不凡想到那位,那位也是殺人不眨眼的,視人命如草芥。呸,兄弟倆都不是東西!吳老頭有些擔憂的說:“翠兒一直在想辦法救之幼,也不知道翠兒怎麽樣了。” 叫趕車的人加快速度,吳老頭始終坐立不安。易不凡跟著也犯愁,可他比吳老頭更沒辦法。花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吳老頭帶著易不凡到他在承安的藏身的地方。為什麽要藏在天子腳下?不是說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嗎,再說了,永安王的王府就在承安。 吳老頭帶易不凡來的這個地方是他一個朋友家,此人在朝中為官,吳老頭隻能托付此人幫忙看看能不能翻案,洗脫易不凡腦袋上硬按上的罪名。如果易不凡和文之幼翻案了,那文之幼就不是帶罪之身,再找永安王要人,可能就能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