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除了偶爾做夢會迴到從前,清醒的時候已經很少再想到他是宋琛琛了。 他們迴到家裏,趙雲剛已經早早地下班迴來了,一看到他們倆就站了起來,說:“不是說好的在家呆著好好養胎,你怎麽又跑出去了。” “買了副耳環。”趙太太說。 她這幾天有點恃寵而驕,撥開頭發左右扭了下頭:“怎麽樣?” “好看。”趙雲剛說。 “你們不要在我麵前曬恩愛,”宋琛說:“我的牙都要酸倒了。”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樓上有人拉著行李箱出來,他抬頭看了過去,不一會就看到趙新之提著行李箱下來了。 宋琛看到趙新之,不自然地抿住了嘴,裝作去喝水,特意避開了他。 “不是說明天再走?”趙太太問。 “東西多,先帶一點過去,等會還迴來。”趙新之說。 趙新之這一次是真的打算搬走了。 他原本在外頭就有房子,宋琛和趙近東結婚以後,他就大多都在外頭住了,但周末都會迴來住兩天,所以家裏的東西都沒動,但這一次他基本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大概以後除了逢年過節都不會迴來了。 宋琛覺得這裏頭有一大半都是因為他。他現在和趙近東住在家裏。 推己及人,宋琛覺得趙太太應該有點難過。 趙太太是有點難過,她知道趙新之之所以這樣,也有埋怨自己的緣故,既埋怨她當初阻礙了他和宋琛的婚姻,又怨她如今也撇下他不管,沒有站到他那一邊。 徹底的孤家寡人。 趙太太如今懷著孕,不容易,宋琛不希望她為此煩惱,吃飯的時候便對趙太太說:“我們的房子重新裝了一下,估計快裝好了,等裝好了以後我們就還搬出去住。” 趙太太說:“在家裏住的好好的,搬什麽,可別學你大哥那套。你跟老二就在家裏好好住著,他們都有工作,成天不在家,你在家多陪陪我,家裏也熱鬧點,不然這麽大的房子,就我和陳嫂幾個女人,我還覺得冷清呢。” “大哥三哥四哥,你可以叫他們迴來住啊,都還沒結婚,在家住也很方便。我還要和趙近東過二人世界呢。”宋琛笑著說。 趙太太對自己不錯,他也要替趙太太想著。他和趙近東都不是她的親生兒子,沒道理他們在家裏住著,倒把人家的親生兒子擠出去了。 趙太太說:“不準搬。” 宋琛就沒有再說。 趙雲剛現在沒事就在家裏呆著了,公司的事他本來就已經不大管了,趙新之他們處理的很好,他大多都在外頭應酬。如今推了應酬,一天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家裏陪著趙太太,沒想到趙太太說:“你該幹嘛幹嘛去,天天窩在家裏,你憋的慌,我也不自在。” 趙雲剛笑著說:“我這不是想在家多陪陪你嘛。” “該幹嘛幹嘛去,哪兒就這麽矯情了,你老老實實的就行了。老老實實。”她最後又強調了一遍。 在家裏要老實,到了外頭更要老實! 趙雲剛笑了笑,說:“這時候不老實,那還是人嗎?” “你不是人的時候還少麽?”趙太太說著就又跑洗手間去吐了。 她以前懷那幾個孩子,也沒孕吐這麽厲害。趙雲剛覺得這一胎鐵定是女兒。尤其趙太太最近愛吃辣,酸兒辣女,更像是女兒了。 趙太太自己挑了一對翡翠耳環,沒想到趙雲剛也送了她一套翡翠首飾,說是原本打算她今年過生日的時候再送給她的,反正生日也快到了,他心裏實在高興,就提前拿了出來:“等下個月你過生日,我再送別的。” 這套翡翠是一條翡翠項鏈,一對手鐲,一隻翡翠戒指,價值近千萬,算是翡翠中的極品了,趙太太很喜歡,不出門在家都要戴著,反倒是她剛買的那對耳環放起來了。 趙太太除非出席重大場合,很少會戴全套,今天戴項鏈,就不會戴手鐲,首飾講究精而貴,她已經過了一堆名貴首飾往身上堆的歲月。 宋琛今天也收到了一份貴重珠寶。 是趙新之送的。 是一顆九眼天珠,天珠中的極品了,是他十八歲生日那天收到的生日禮物,是他舅舅在藏區的時候,一個高僧所贈,因此更為珍貴。他原本打算在和宋琛求婚的時候,作為禮物送給他的,如今已經無望,可他在搬走之前,還是將這顆天珠送給了宋琛。 “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宋琛說。 “你不要就扔了,我是不會再要了。”趙新之說:“這顆珠子我本來就是打算給你的,看見它就想起以前的一些可笑想法,在我這裏,看見隻會徒增煩惱。” 他將那顆天珠放到桌子上:“你收我的東西還算少麽?” 宋琛特別尷尬。 那他要怎麽辦,全部都送迴去麽?他還真不知道他那些珍寶裏頭,哪些是趙新之送的。他得把他那些寶貝一一清點一下,別人的不說,趙氏三兄弟的,即便眼下不還,等以後他們結了婚成了家,也是都要一一還迴去才好。 趙新之這一迴沒有糾纏他,放下珠子就走了。 明天他就正式搬走了,晚上這頓飯卻也沒在家裏吃,說是和朋友聚會。 趙雲剛從來不是個多麽好的父親,不管他這些事,趙太太心裏不忍,但也覺得當斷則斷,幾個兄弟一直都是半手足半競爭的關係,以前跟他親密的宋琛也“背叛”了他,趙新之這段時間算是飽嚐孤苦鬱悶,尤其家裏最近又添了喜事,襯托之下,更顯得他一個人孤單寂寥,家裏的喜悅,他感受不到半分,隻感覺已經離這個家越來越遙遠了。 他性格本就寡言忠厚,什麽心事都藏在心裏,即便和最好的哥們喝酒,心裏話也沒有吐出來半分。 他就更覺得心酸,這注定是一段連傾訴都不能傾訴的悲戀,不如喝個酩酊大醉,再不醒來。 在這方麵,其實他和宋琛最像,情與欲都很重,隻是宋琛愛恨如火,他如靜水流深。 宋琛在家收拾他那些寶貝。 他的珍寶非常多,他剛穿過來的時候重新整理了一下,最貴重的基本都在黃花梨的多寶格上放著,除了極個別是他在《離婚》裏寫過的,大部分其實他都不知道來曆。 有些是別人送的,有些是宋致遠和鬱華夫婦留給他的。他有機會要問問家裏人,看看他們知不知道。 正在收拾的時候,趙近東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開了外放,繼續收拾,順便問了一下趙近東。 “你自己收的,都沒記住麽?” “東西太多了,大部分我都記不住了,我又從來都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宋琛這個人物,對金銀珠寶應該是沒有什麽概念的,因為太多了。 他就一個一個問趙近東,發現趙近東對以前的宋琛真的很不上心。 除了他自己送的一兩個小玩意,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是不是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其實你都一點都不了解我。”宋琛喜滋滋地說。 他有隱秘的喜悅在心裏。 趙近東說:“你成天收那麽多禮物,自己都記不住,還指望別人記住。” “我記住的也不多,我就知道這個唐宋玉船,是大哥送的……大哥今天還送我一顆天珠,放下就走了。” 趙近東就“哦”了一聲。 宋琛說:“我打算把這些東西都歸攏歸攏,大哥三哥四哥送的,以後都想辦法還迴去。” “怎麽突然想還迴去了。” “因為今天大哥給我送天珠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雖然是兄弟,但我都沒送過他們什麽,老收他們的禮也不好,你看了又吃醋,他們又會多想,以前不懂事,現在懂事了呀。” 趙近東就說:“還吧。”過了一會,他又很沉靜地說:“我現在還沒這個能力給你很貴重的東西,不過你放心,慢慢都會給你買。” 宋琛怕聊這個話題會讓趙近東尷尬,就笑著說:“好啊好啊,我就愛金銀珠寶,給我多少都不嫌多!” 趙近東就笑了,說:“小財迷。” “我要記一張清單,還迴去一件,你以後就得給我補一件。”宋琛坐在地上,突然覺得特別感慨。 感覺大家都在變,和他《離婚》裏的人物都不再一樣。宋琛變了,趙近東變了,趙新之也變了,每個人都在變。 不過這麽一聊天,趙近東發現趙家四兄弟,他最摳。 他送的東西最少,也最不值錢,唯一一個貴重的禮物,就是宋琛十八歲那年,他送給宋琛的一匹漢諾威馬。 也算是明馬了,隻可惜宋琛才騎上去就被摔下來了,氣的他直接讓老管家拉去宰了。 那大概是他最後一次向宋琛示好,以失敗告終。 主要是他們這樣的人家,小禮物根本拿不出手,沒有什麽禮輕情意重這一說,因為更流行禮重情意更重。可他是趙家幾個兒子裏最沒錢的。宋琛是最有錢的,有趙雲剛寵著他,趙新之三兄弟有趙太太和莫家一群有錢的親戚疼著,零花錢也不斷,他隻有每個月大家都會領的生活費,加上自己勤工儉學賺的錢,要應酬同學朋友已經捉襟見肘,沒有多餘的錢去買好東西來討宋琛的歡心。 後來工作了,賺錢了,又有鄭紅這個窟窿要他填,他到現在其實都沒攢下多少錢。 過去的事他都不想迴頭看。 但好在今年運氣好,人生突然有了改變,人生酸甜苦辣,終於也輪到他嚐到一絲甜頭。 宋琛在最後說:“你是不是說這次要給我買禮物?” 他突然想到這一茬,趙近東去美國之前,問過他要什麽,最後趙近東說,他自己看著買。剛才他隻是為了活躍氣氛,才問趙近東要禮物的,他怕趙近東自尊心作祟,真買特別昂貴的禮物。 “明天有時間就去買。”趙近東說。 “我跟你說我想要什麽吧,”宋琛盤腿坐在地上:“說出來你別笑話,我以前見情人節的時候,人家情侶送圍巾手套什麽的,就特別羨慕,禮物多貴的我都收到過了,可就是沒收到過這種,我不管,別人談戀愛有的我也要有,我也想感受感受這種,太貴的就沒有這種溫馨的感覺了,我要小禮物,冬天快到了,你給我買條圍巾吧,等天冷了,我就圍上去。” 趙近東沒說話。 宋琛說:“聽到沒有啊,我要愛的圍巾!” “聽到了。”趙近東說。 他大概有點感動,大概猜到了宋琛的用心。 宋琛說:“當然了,你如果親手給我織一條的話就更好了。” “……”趙近東說:“我不會。” “不會你可以學啊。” “……”趙近東說:“不學。” 宋琛就哈哈笑了起來,說:“那就買吧,最好買個情侶款的,我看人家都戴情侶款的。” “你怎麽都看人家。” “那我沒談過戀愛,我不就隻能看人家。” 得,這句話算是得了趙近東的歡心。 宋琛以前一個人的時候,看到情侶就會羨慕,尤其情人節的時候出門,大街上拉著手的,捧著花的,一對一對。,每次都想,自己也能一對一對地就好了。 明年情人節,他一定要和趙近東一起到大街上去撒狗糧!第75章 宋琛把他的那些寶貝收拾了一下,他所知道的,幾個哥哥送給他的禮物他全都挑揀了出來。 其實因為東西太珍貴,反倒屬於自己的真實感沒有那麽強,於他而言更多的是一種財富的刺激。他正收拾著,外頭傳來了敲門聲,他就先掛了電話,迴頭說:“進來。” 進來的是趙雲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