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趙近東說,“我知道了。” 趙太太等他上去了以後,披著衣服又出去了一趟,檢查了一遍院子裏今天剛搭好的花門,秋夜是涼的,花香也帶了涼氣,空氣有些潮濕,莊園比較大,到了晚上其實有點嚇人,沒有燈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稍微有點風,風聲就特別明顯。她仰頭往上看,三樓隻有宋琛他們的房間亮著光,趙新之的房間卻是黑漆漆的。 她披著衣服迴來,走到樓上的時候,正好看見趙新之從樓梯口走過去。 看樣子,是從宋琛他們房間裏出來的。 那不就正好撞見了剛迴來的老二? 趙太太就抱著膀子,小聲叫道:“新之!” 趙新之好像沒聽見,她隻聽見了關門聲。 趙太太冷著臉在樓梯那站了一會,繞過旋轉樓梯,這才迴了自己臥室。 趙雲剛已經躺下了,說:“怎麽才迴來。” “等老二呢。”趙太太說,“他也實在辛苦,工作到現在。” “我叫他明天不要去公司了,留在家裏幫忙,估計他是加班把手頭的事忙完了。” 趙太太去浴室洗漱了,等洗漱完裹著浴袍出來,在妝台前坐下,那乳液抹了手,一邊搓一邊迴頭問:“家裏請了這麽多人,夠用了,叫老二留下來幫什麽忙,別耽誤他公司的事。” “我看他和小琛相處的時間太少了,”趙雲剛放下手機說:“你沒發現他們倆一天到晚也就晚上下班才有時間相處,迴來還各忙各的?這世上不管是什麽東西,花的精力和時間越多,你才會越珍惜。我這是給他們機會多相處相處。” 趙太太就笑了,又抹了一下去頸紋的乳液,拍著脖子說:“老二就是個工作狂,除了上班,你見過他有別的愛好麽?” 趙雲剛說:“他就這點不好,過日子還是得知情知趣的,小琛內裏如火的一個人,偏偏挑了他,也是命了。” 趙太太就笑了,說:“這才叫互補呀,你說小琛內裏如火,不過他這火有時候燒的也太旺了,需要人壓一壓才好,說不定他們倆互相影響,最後也能皆大歡喜。” 趙雲剛將手機放到床頭,躺下來說:“但願如此了。對了,明天你找空帶老大去買身新衣服,我看他在這方麵太不講究,一件西裝穿了一年了。” “還用你說,早就給他訂做好了。”趙太太說著也坐到床上來,一隻手撐著,趴在床頭說:“小琛說了,明天多叫些朋友過來玩,他認識的人多,說不定裏頭會有老大看中的人呢。” “他這是懂事了。”趙雲剛說,“不過他認識的能有幾個靠譜的人,你還是把精力放到老楊那閨女身上,多搭的兩個人,兩家又知根知底的。我覺得挺好的,老大那人性子悶,有時候缺乏決斷,需要咱們在後頭推一把,他隻要看個差不都,咱們拍板定下來,他也未必會說什麽。” 趙太太平躺好,歎了一口氣。 雖然盼望這盼望那,但她也知道,與其盼望趙新之能在曇花宴上多認識認識幾個人,不如盼著宋琛和趙近東早日修成正果……這才是從根上斷了趙新之的念想。 不然依著他的死心眼程度,隻怕談了戀愛,心裏也不安分,這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嘛。 “老大還是懂事的。”趙雲剛說。 趙太太聽了沒有說話。 趙雲剛不怎麽管家裏這些事,也很少聊到這些,但她覺得他應該多少心裏是知道一點的,隻是身為一家之主,有些話不好說。 明天趙新之趙寶濤和趙起他們三兄弟可是都會迴來的,聚的這麽齊整,可別出了什麽亂子才好。趙太太心裏壓力大,翻來覆去睡不著,摸到手機就劃拉了幾下,看起宋琛寫的小說來。 《愛人老了以後》還在更新當中,隻是最近兩天更新的少了,一天隻有一兩千字,劇情也沒什麽進展,大概就是講駱聞聲死了以後,餘諾一個人的生活。 很平淡的流水賬,透著一點淒涼。趙太太看完了以後心有戚戚,想到自己的老年。 相守一生的夫妻,不是同生,也很難共死,大概總要有一個人要先走,死了的人失去了生命,繼續活著的人也倍加淒涼,想想也是叫人難過的一件事。 她就關了手機,靠到了趙雲剛懷裏,趙雲剛已經睡熟了,動了一下,習慣性地抱住了她,趙太太依偎在他胸前,不管過去兩個人有多少爭吵折磨,如今她也卻真真切切地,希望和他長長久久地相伴到老。 大概心裏軟了,想著趙近東和宋琛,感覺也有一點類似她和趙雲剛年輕的時候,怨侶一般,此刻她也真心希望,他們兩個也能熬過去。 宋琛在臨睡之前,也迴顧了一下自己的小說,小說裏依舊隻有趙太太一個人的評論,點擊卻多了十幾個,大概除了他和趙太太點的以外,還有趙新之點的。 趙新之並沒有給他留下任何評論,大概是明天要親自跟他說。 他其實也想叫趙近東看看的,不過趙近東問了他寫小說的事以後,卻沒繼續問下去。 感覺對他寫的東西並不是很感興趣,他也不好意思勉強推薦。 不過他寫起餘諾的孤獨生活,也算是得心應手,一個人的日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他養母過世之後,有一段時間,他辭了工作,每天足不出戶,曾經有幾個月,除了送外賣的以外,一個人都沒見過,也沒說過話。 隻是餘諾曾擁有過很幸福的生活,再去一個人過,大概心裏是比他更淒涼的。 餘諾擁有不老之身,一個人過了一年又一年,世界一天一個變化,許多年以後,已經是滄海桑田。國內在順應了國際趨勢以後,同性婚姻終於合法,合法的那一天,國內同誌許多都湧著去結婚,他在民政局外頭的花壇上坐了大半天,看著他們一對對幸福地進去又出來,手裏拿著紅本本。 猶還記得,他和駱聞聲在一起的時候,駱聞聲也常說,不知道咱們國家什麽時候同性戀也能結婚,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等到,如果等到了,別管七老八十還是多大,隻要腿腳還能走,倆人就要跑去登記。 做真實的夫妻,法律承認的夫妻。 如今可以結婚了,但駱聞聲已經不在了。 總是太遲。 宋琛閉上眼睛,又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他現在生活在一個同性也可以結婚的世界裏,可不是像做夢麽,以前雖然看新聞,哪個國家哪個國家又通過同性婚姻法了,卻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一個男人結婚。 他其實都還沒有認真想過去和一個男人談戀愛,卻一下子進入了婚姻裏。 還是貌不合神更離的婚姻。 趙近東的話是很少的,對他話就更少,除了撂狠話的時候,其他時間都是在做自己的事。他拿著個平板在那看,宋琛本來以為他是在玩,後來才發現他看的是一堆他看不懂的圖案和數據,大概率還是在工作。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他仔細瞧了半天,也沒看清楚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和他戴的是不是同一款。 那兩款很相似的無名指戒指,隻局部有些花紋不一樣,紋路淺,花紋小,看不清。 而且他看著看著就跑神了,隻顧著欣賞趙近東的手。 作為他曾事無巨細,頭發絲都描述過的男主,趙近東的手堪稱完美,骨節分明,手指修長,光看手就能讓人心猿意馬的那一種。 帥哥帥哥,真正極品的大帥哥,真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帥的,性感的,視線往上看,趙近東的側臉輪廓堅毅,喉頭都是性感的。 再去看他的嘴唇,不薄不厚。 鼻梁側麵看著就更高挺了,都說鼻子大的那裏也大,別人他不知道,趙近東應該是符合這個說法的。 191,真的有191嘛? 想一想,又有點暗戳戳地興奮,又有點好奇,這樣的趙近東,再配上191的家夥,那是很……很嚇人但也很誘人,趙近東情動的時候一定很誘人。 趙近東忽然扭頭看了過來。 他察覺宋琛看他應該有一會了。 兩人視線對上,宋琛立即閉上了眼睛。 趙近東看了宋琛一會,按了按眉頭,將手裏的平板放下。 夜已經深了,他就伸手關了燈。 這邊燈一關,那邊的蘭花燈就自動亮了起來,暈暈的一片。 他其實是不帶喜歡睡覺的時候有光的,但宋琛怕黑,床頭留燈已經是習慣了。 以前在外頭住的時候,他們倆都是分房睡的,如今一張床上睡,其實睡之前都會有些不習慣。身體沒有接觸,但氣息和體溫卻是融匯在一起的。 說真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走火的可能性都很低,何況兩個都是男人,還是氣血旺盛,生理需要最強烈的年紀,尤其是在關了燈以後,黑夜好像能格外滋生人的愛欲,越是看不見的地方越是泛濫。 趙近東又覺得自己有點硬。 不過還好,宋琛應該比他更硬而已。 想到這裏,心下便會舒服很多,他大概是想宋琛更硬一些,多受一點煎熬,於是便側翻過身來,朝大床中間挪了挪。 兩個人便離的更近了,腿率先挨在了一起,宋琛的腿明顯動了一下,卻沒有挪動。 在這裝睡,裝不知道而已。 宋琛是很激動。 他裝作已經睡著,一動不動,隻感受到趙近東的膝蓋頂著他的腿。 心裏有感覺的時候,即便隻是這樣輕微的觸碰,也叫人心跳的厲害,仿佛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轉到腿上去了。 趙近東就靠的更近了一點,屬於他的氣息飄了過來,宋琛默默地想,如果今天晚上趙近東還要怎麽樣的話,他大概可以忍一下,如果不是要強捅,他也……可以試一試。 他摳著枕頭邊,卻感覺趙近東又遠離他了。 趙近東發現,自己好像並不隻是為了折磨宋琛才有這樣的行為。 他隱約覺得,自己本身仿佛有點受不了誘惑。 他本是最能受得了誘惑,最潔身自好的人了。在外頭應酬的時候,那些公主少爺的,他碰都不碰一下,他這麽年輕,體格又好,需求肯定也是有的,也有些人主動誘惑他,他都禁得住。 如今怎麽感覺血液裏蠢蠢欲動,想幹他。 幹宋琛。 他沒折磨到宋琛,卻感覺已經煎熬到了自己。第32章 曇花宴,宋琛在《離婚》裏寫過兩次,這種大型聚會,出場人物繁多,很適合寫成群戲,所以也很適合寫小高潮。 他在《離婚》裏第一次寫的曇花宴,宋琛借著醉酒,拎起酒瓶砸破了李家大少的頭。這是定基調,通過一章的衝突,塑造了宋琛胡作非為的變態做派。 《離婚》裏的第二次曇花宴,就是他和趙近東結婚的晚宴,那裏頭發生的故事就更多了,是《離婚》的大高潮之一,最後以熬鷹事件結束,將趙近東和宋琛的婚姻直接推向了深淵。 曇花宴是晚宴,憑借經驗和技術手段,花房的師傅已經可以精確掌控曇花盛開的時間,大約都在九點左右,而晚宴則從七點鍾便開始了。 這是一場爭奇鬥豔的晚宴,a城權貴人家集體出動,女人們並不比明星走紅毯輕鬆,晚禮服都是試了一套又一套的。 趙太太趴在鏡子上,讓陳嫂幫她勒腰,勒了半天,陳嫂也沒能把那身紅色晚禮服的拉鏈給拉上。趙太太終於徹底放棄,肚子一鬆,晚禮服就撐開了。 “哎呀媽呀,是真穿不下了。” 陳嫂在後頭喘著氣說:“依我看,寶藍色那套就不錯,雍容大氣。” “這件紅的我去年還能穿呢,今年就穿不下了,我最近一直在減肥,晚飯都沒怎麽吃呀。” 趙太太泄氣地將那件紅色晚禮服脫了,剛脫下來,就聽外頭傳來了敲門聲,是宋琛,在門外喊道:“媽,能進來麽?” 趙太太穿上外套,捂著說:“進來吧。” 宋琛就進來了。 一進來她就眼前一亮。 宋琛平日裏都是精英打扮,梳油頭,穿西裝,神采奕奕,氣勢逼人,今天這樣隆重的日子,他卻反其道而行,頭發放下來了,衣服也穿的休閑,灰色衛衣,束腳褲,一下子年輕了好多,像個剛入大學的學生。 “楊叔叔他們一家來了,爸讓司機去接了,就快到這邊了,他還迴不來,讓我們去門口接一下。” 趙太太說:“你就這麽穿啊?” 宋琛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