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伊爾薩斯成功入住陶蔚的房間, 他們將要睡在同一個床鋪上。


    也不是沒有挨著一起睡覺過, 之前在山洞受傷的時候哪講究那麽多, 甚至陶蔚早就被看光了兩次。


    雖然目前的關係不清不楚的,但陶蔚不想去多糾結。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迴去,或者說就此留下來是否必須找個獸人依靠,如果非要選擇, 伊爾薩斯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你在想什麽?”


    伊爾薩斯走了進來, 他渾身水汽, 吃完晚餐就去湖裏洗澡了。


    靠著湖畔生活, 每日打撈魚蝦, 陶蔚便指導了幾句如何潛水遊泳, 沒想到還真有人學會了。


    雖然都不熟練,並且獸人對水域天生帶有恐懼與排斥,但時日尚短, 他們每天都能接觸湖泊,熟練遊泳不過是時間問題。


    “我在想……那個瑪蘭怎麽不來了?”陶蔚瞄了他兩眼。


    伊爾薩斯拿出自己黑色的骨刺, 在石頭上輕輕磨著,“我讓她別來。”


    ……就知道是這樣,真是絕情呢,那樣年輕的妹紙, 並且擁有婉轉的嗓子。陶蔚還挺好奇的:“那你為什麽要跟我結成伴侶?”


    她可是聽說, 在烏沙魯的時候伊爾薩斯就拒絕了好些雌性, 其中條件最好的當屬阿妮塔。


    在沒有看到芙伊娃之前, 阿妮塔是陶蔚見過的雌性當中身材最好的,她胸大不說,整個人的體格也不錯,很符合這個世界對於生養的需求。


    若說因為和阿妮塔的父親不合,上一輩的恩怨導致伊爾薩斯厭惡她,那其它雌性呢?


    伊爾薩斯磨著骨刺,一邊道:“你為什麽不跟我結成伴侶?”


    陶蔚被噎了一下,“不帶反問句的,現在是我問你。”


    “我……”


    “伊、伊爾……薩斯……”門口忽然出現一個人影,她拿著火把,咬字很生硬,是那個雌性。


    屋內的兩人齊齊轉頭望去,陶蔚驚訝的發現她的神情平和了許多,不像白天那樣桀驁不馴。


    “伊爾……薩斯……”她重複了一遍。


    雖然語調非常難聽,但是陶蔚好歹是聽懂了,不由問道:“她會說話,那就不是……”赤伮族人了吧?


    伊爾薩斯沒有讚同或者反對,隻道:“她晚上偶爾會說話。”


    會說話才能溝通啊,陶蔚趁機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個雌性有一點迷茫的看著她,隨後才緩慢答道:“為什麽……在這裏?”


    “嗯?”陶蔚撓撓頭,轉身問伊爾薩斯:“你知道她的名字嗎?”


    伊爾薩斯繼續磨骨刺,“沒問過。”


    “我、蘇拉,蘇拉!”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伊爾薩斯:“伊爾……薩斯。”


    “蘇拉是你的名字?”陶蔚放緩了語速,她覺得這應該不是赤伮族人的雌性吧?


    看她手肘不正常的拐向內側,應該是很早就受過傷了,沒有及時正骨才會變成這樣。


    她會不會就是流落在外的雌性,被什麽動物養大,才導致野蠻的表現呢?


    陶蔚的腦海裏不由出現什麽狼娃猴娃一類,也不是沒有過……但是誰教她說話呢?


    伊爾薩斯皺了皺眉,低聲道:“蘇拉是‘離開’的意思。”


    名叫蘇拉的雌性點點頭,“我的名字。”


    她看了看陶蔚,然後向伊爾薩斯走去,在他腳邊蹲坐下來,接著就不動了。


    “你不能在這裏過夜。”伊爾薩斯放下骨刺。


    蘇拉搖搖頭:“不,不……”


    “出去。”伊爾薩斯麵無表情的望著她。


    蘇拉一個勁搖頭,指手畫腳想說什麽,無奈表達能力有限,隻能自己著急。


    這是什麽情況?陶蔚有點看不懂了,“你是從哪來的呢?”


    “那裏,那裏。”蘇拉想了想,嘴裏發出一個奇怪而模糊的音節,類似於‘休裏’的發音。


    “休裏是地方的名稱麽?”


    陶蔚的語速很慢,盡量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蘇拉點點頭,指了指自己:“赤伮族。”


    “!!”


    陶蔚吃了好大一驚,才想著這樣擁有智慧能夠溝通的雌性,應該可以推翻赤伮族人的懷疑了,誰知她忽然就承認了?


    伊爾薩斯兩眼沉沉的盯住她,倒沒有做出什麽防備的舉動,因為對方一個雌性,他足夠應付。


    好半天陶蔚才迴過神,張張嘴一時半會不知道該問什麽……囧。


    “你……你為什麽會說話?”


    “阿麽,教。”蘇拉可以說是有問必答,隨即她就有點失落起來,“阿麽沒了。”


    這是死了的意思?陶蔚與伊爾薩斯對視一眼,忽然一個猜測躍上心頭。


    蘇拉一詞是離開的意思,她的阿麽給取了這名字,並且會教她說話……所以阿麽很可能是獸人部落的雌□□!


    陶蔚想起自己剛到達豹族部落的時候,還有人說她是不是赤伮族人的孩子,那時候才知道雌性被擄有可能會被留下生育。


    看蘇拉的膚色以及瞳孔,不完全是赤伮族人的特征,再結合她的智力,很有可能是個混血,她的阿麽就是那不幸被擄走的雌性之一?


    “休裏是赤伮族人的住處?它在哪裏?”伊爾薩斯問道。


    蘇拉還坐在地上,仰著頭看他:“森林,森林,石頭。”


    這話陶蔚聽不懂,她連忙問道:“你是逃出來的嗎?”


    蘇拉對此沒有否認,她就地張開腿,指著自己下麵:“它們咬。”


    這個姿勢獸皮裙什麽都遮不住,陶蔚意料不及,第一反應就是捂住伊爾薩斯的眼睛。


    “你不準看!”


    伊爾薩斯愣了下,乖乖的沒動,隻是眨眨眼,小刷子似的眼睫毛掃著陶蔚手掌心。


    蘇拉不明白他們為什麽這樣,呆呆的看著兩人,完全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


    陶蔚悄悄別開眼,媽蛋她也不想看好不好……!!


    不過想想蘇拉說的話,她硬著頭皮瞄一眼,沾有幹掉的血跡,醒目的一片,受傷麵積不算小,真是令人同情。


    她皺了皺眉:“他們是誰?赤伮族人?”


    蘇拉點點頭。


    陶蔚看她身上,除了手肘拐得不正常,沒有其他明顯的大傷口,赤伮族人生性兇殘,逮著哪裏都咬,但是沒道理挑那種地方……


    除非……是為了膠配,那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然後蘇拉就逃出來了?雖然不知具體過程,但是這個推論應該扒九不離十的。


    陶蔚這下是真的頭疼了,這人那麽巧就被伊爾薩斯撿迴來了,該不該留下,是個問題。


    “讓她出去。”伊爾薩斯動了動手指,最終沒有拿下陶蔚覆蓋在自己眼睛的小手。


    陶蔚用腳示意蘇拉把腿合上,才收迴手,道:“她為什麽要挨著你,迴來路上都這樣過夜嗎?”


    伊爾薩斯斜了她一眼,“我討厭這個氣味。”


    ……差點忘了,伊爾薩斯很愛幹淨,而且也不太喜歡跟雌性無故肢體接觸。想想他們認識不久的時候,人就很正人君子。


    蘇拉聽懂了討厭的意思,她忽然齜著牙齒,嘴裏發出噝噝的聲音,跟赤伮族人不太一樣,但卻同樣帶有示威成分。


    “出去。”伊爾薩斯聲音一冷。


    “嗷……”她就像是戰敗的小獸,或者慘遭驅逐的那種,到底不敢跟人叫板,收起尖牙起身離開。


    直到看不到人影了,陶蔚才湊到伊爾薩斯耳邊,小聲問道:“房間都沒有門,她半夜忽然傷人怎麽辦?”


    雖然跟蘇拉能夠做基礎交流,但有時瞧著一身獸性,萬一發瘋了如何是好?這種事情防不勝防,齊拉姆的房間也在這裏呢。


    “有我在。”伊爾薩斯伸手抱住她。


    陶蔚抬手摸摸他的耳朵,獸人耳力靈敏,睡覺時常保持警覺,應該能看住人的。


    但是這不是長久之計,絕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個赤伮族的混血兒,到底能不能留下呢?


    陶蔚歎口氣,然後掰掉伊爾薩斯的爪子,“睡覺不準挨著我。”


    兩人準備就寢,另一個屋的齊拉姆早就唿唿大睡了。她白天要跑很多地方,心裏又挎著兒子的安危,如今伊爾薩斯一迴來,可算是鬆口氣,夜幕降臨早早入睡。


    盡管晝夜溫差大,但這種天氣,有屋子擋風和露水,睡覺就不必蓋被子了。


    陶蔚的生物鍾讓她很快聽從周公的召喚,壓根沒有被占去一半床鋪的不適感。


    原以為會一覺到天明,半夜陶蔚忽然被人搖醒。


    “她出去了。”


    迷迷糊糊就聽到這麽一句,她不知今夕何夕,緊接著就被人抱起來。


    是伊爾薩斯,他摟著睡迷糊的人悄悄尾隨,那麽大個人扛懷裏如若無物。


    被夜風一吹,陶蔚才清醒了些,她皺著眉感覺頭很疼,被打擾了睡眠的滋味很讓人火大。


    蘇拉不睡覺出門夜遊了,走出好遠陶蔚才意識到這個,她壓低聲音問道:“你帶上我幹嘛!”


    四周黑漆嘛啦的伸手不見五指,對她來說就是兩眼瞎,但看伊爾薩斯走得不疾不徐,顯然他能看清路,而蘇拉身為赤伮族人的混血,居然也有夜視能力?


    赤伮族不是不倚靠眼睛嗎?它們的瞳色很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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