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大致說了下打算,陶蔚就迴去了,天色已晚,在這個黑燈瞎火的年代,大夥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該準備睡覺了。


    婉言拒絕奇拉姆的挽留,她迴到部落邊緣處,孤零零的三個獸皮帳篷,前邊還燃著一小堆篝火,奇肯和罕德魯尚未就寢。


    白日陶蔚尋到自己帳篷時就鋪好了獸皮,現在不用再弄什麽,她往火堆旁一坐,“你們在等我嗎?”


    火光映照著這位老人布滿皺紋的麵容,他搓了搓手道:“陶蔚,如果你要離開,我就跟著你。”


    “算上我吧,隻要你不嫌我們累贅。”罕德魯大叔緊跟其後。


    陶蔚挑挑眉,她還沒開始勸說呢,就做好決定了?掏出自己被撕裂的衣服,她淡淡道:“我們需要一個安全的住所,還有彼此信任的族人。”


    那種背後捅刀子的小人也許避免不了,生活已經夠困苦了,難道不該把精力放在建設上麵嗎?


    “我希望我能夠給你提供點用處,至少在鞣製獸皮方麵。”奇肯抖了抖手上一張巨大的獸皮,紅褐色的,看著有些眼熟。


    那是來自哞哞獸身上的皮革。上迴伊爾薩斯和陶蔚外出的時候獵到的,他塞給奇肯,讓他處理完成把獸皮交給陶蔚。


    夏季已經來臨,穿這種獸皮當然太熱了。但在冬季,這是很能起到保暖的、輕便不可多得的獸皮,重點還是它的韌性。一般的骨刺和爪子都很難劃開它,可以很好地保護像陶蔚這樣弱小的人。


    奇肯這樣的手藝人理當受到尊重的,但烏沙魯部落真的太小了,百來個人當中,也不是天天都有獸皮給他做,並且鞣製一張獸皮的報酬極低。


    “沒有人是累贅,誰都會派上用處。”陶蔚收起自己手上的棉質衣服,已經變成三個碎布了,看來隻能當成毛巾使用,省著點,這三片還能堅持一些時日。


    “伊爾薩斯的手真的沒事嗎?”罕德魯低頭凝視自己的瘸腿,當初他就是那樣受了傷,才導致了眼前這個後果。


    他已經無法像正常人一樣奔跑跳躍,在危險的叢林裏,這是致命的。伊爾薩斯是部落裏的勇士,這樣一個年輕人,若是因此殘疾,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麽?


    陶蔚搖搖頭,她也不敢打包票,傷到骨頭可大可小,這裏沒有任何醫療設備,她無法準確判斷伊爾薩斯受傷的程度,隻能希望那些草藥可以治好他。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二天,三人早早起來迎接第一縷朝陽,既然決定要走,當然要先做好準備工作。


    天氣炎熱,他們想要製作幹糧帶上路,顯然是不適宜的,並且手頭的鹽已經所剩無幾,不太夠他們醃製食物。


    族人得知他們打定主意要離開部落,甚至同行的還有伊爾薩斯時,大家都非常驚訝,甚至有些慌亂。


    “為什麽伊爾薩斯也要離開了呢?難道他的手……”才剛失去族長不久,部落勇士又要走,這種變故讓很多人無以適從。


    祭司來到伊爾薩斯的帳篷前,她要問清楚原因。


    奇拉姆接待了這個肥胖的雌性,除了與神明溝通,這位祭司平時很少幹預部落裏的決定,她是和善的。


    “這裏已經不再安全了,我們要去往別處,蓋一個石洞。”奇拉姆這樣告訴她。


    對於伊爾薩斯所言奇拉姆自然深信不疑,赤伮族人會過來的,雖然不知道陶蔚所說的石屋是怎樣,但是兒子去哪她就去哪。


    祭司的臉上有點複雜,事實上在選新族長的那一天,她便在克裏夫和伊爾薩斯之間猶豫不定。但最終隻有克裏夫一人站了出來,這大概就是獸神的旨意。


    那麽現在這個判斷,是否正確呢?她微微歎口氣,“克裏夫說讓人去尋找那個赤伮族人的屍體,你們再等等吧。”


    “放心,我們起碼要幾日後才會出發,足夠族長尋找到那個赤伮族人。”但是克裏夫未必會同意伊爾薩斯的決定,奇拉姆心道。


    果不其然,在傍晚時分外出的小隊就迴來了,他們依照伊爾薩斯指的大致方向成功找到了那具屍體。


    經過兩三日,屍體早已被野獸啃得白骨森森,剩下一些殘肢剩骸,烈日暴曬下發著惡臭,但並不妨礙那些獸人辨認它的毛發。


    赤伮族人的毛發跟它們的皮膚一樣,都是偏白色,且韌性十足,簡直可以做成繩子。可惜其氣味太盛,他們同族人很容易嗅到彼此,誰也不會把主意打到它們的頭發上,那太冒險了。


    廣場上再次燃起篝火,所有族人不約而同地聚集到這個部落中心處。這一個白日大家都在議論著伊爾薩斯以及赤伮族人,也許現在是族長該做決定的時候了。


    祭司指揮著兩個人把那塊平整的大石板搬了上來,那大概是他們的神壇,有獸人把宰殺好的獵物擺放上去。而祭司則舉起巨大的石碗頂在頭上,嘴裏念念有詞,她的表情非常虔誠肅穆。


    “想必大家都聽說了,在我們部落不遠的那個森林裏,果然來了赤伮族人。”克裏夫唉聲歎氣,轉而道:“不過大家不用擔心,隻有一個,並且已經死了。”


    “那我們該怎麽辦呢?”諾森問出所有人的心聲。


    克裏夫看了伊爾薩斯一眼,笑道:“敵人僅來了一個,就讓我們舉族搬遷,傳出去豈不讓其他部族笑話?”


    “就是,伊爾薩斯實在有愧於勇士之稱!”多特利附和道。


    “但那個赤伮族人是他殺死的。”有人替他辯駁道。


    克裏夫搖搖頭,振臂高唿:“難道我們烏沙魯部落的獸人就這麽膽小怕事嗎?”


    “我不怕,我也想看看赤伮族人的能耐!”


    “聽說他們喜歡住在洞穴裏,總不可能全部都來這邊吧,就那麽幾個我們部落可以應付的!”


    有好幾個年輕的獸人應和了克裏夫,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們尚且年輕氣盛,又沒有親眼見過赤呶族人,隻聽聞過對方殘暴之名,哪能不躍躍欲試。


    甚至有的異想天開:“赤伮族以獸人為食,我們也可以獵殺吞食它們呀?”


    “噫……”很多人做出鄙夷的樣子。


    “那麽多美味的獵物不吃,幹嘛吃這種人呢?”雖然他們不願意把赤伮族人稱為獸人,但對方怎麽說也長著人的體型,想想就怪惡心的。


    看來他們是不打算搬走的樣子,這一切在齊拉姆意料之內,克裏夫就喜歡跟伊爾薩斯唱反調。不過若是離開這裏,要重新占領一個地盤並不容易,也許對方的決定是出於慎重考慮。


    伊爾薩斯挑了挑眉頭,淡淡道:“輕敵會吃大虧的。”


    都是自己的族人,他當然不想看到他們出事。


    陶蔚比較不解的是,趨利避害是生物的本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又是為什麽呢?


    “伊爾薩斯,你不是可以打敗他們嗎?為何要急著搬走呢?”阿妮塔悶悶不樂的,若是伊爾薩斯走了,她就再也看不到他啦……


    “沒看到他的左手受傷了嗎?”丹拉什瞪她一眼,把人拉迴來,“以後都不能捕獵了,當然要躲著赤呶族人。”


    “你閉嘴,”奇拉姆生氣了,“伊爾薩斯一直都是部落的勇士!”


    “他現在不是想滾出部落了嗎?什麽勇士!”丹拉什嗤之以鼻。


    齊拉姆惱羞成怒的樣子,讓克裏夫若有所思起來,丹拉什的話給他提了個醒,伊爾薩斯還會有以前的戰力嗎?畢竟他的手骨……所以他才急著逃走。


    思及此,克裏夫也不再挽留他們了,他明確道:“烏沙魯不會搬族址,要走就走吧。”


    “克裏夫。”祭司聞言略微吃驚地盯上他,烏沙魯本就是小部落,哪能再有人脫離,對象還是伊爾薩斯!


    “發號施令的人一個就夠了。”克裏夫昂起頭顱,笑了笑道:“祭司該懂我的意思吧?”


    伊爾薩斯沒有任何不忿的表情,他已經把赤呶族人的情況成功轉達給部落,能不能做好警戒防守就看他們自己了。


    他帶著齊拉姆,跟陶蔚三人聚首,商議了離開的時間。


    就定在後日清晨,明天供他們收拾東西,打包上路。


    族人們卻不看好他們,這一行老弱病殘,離開部落不是送死嗎?他們都覺得伊爾薩斯這次的決定錯了。而陶蔚這個雌性也當真小氣,不過是一個獸皮衣被阿妮塔給毀了,就鬧著要走。


    外人的見解,他們無從得知。


    有人反對自然有人支持,克萊米和安傑爾一前一後找上了伊爾薩斯,他們也要一起去。


    克萊米孤家寡人一個,可以說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想去哪都行,自由的很。他自詡陶蔚的守護者,當然要跟著她。


    同時他覺得伊爾薩斯的意見也有道理,這個地方並不是最合適的住處,既然那些怪物即將發現此處,何不躲避開去?非要正麵打一場才叫勇士嗎?


    與克萊米不同,安傑爾是來送行的。他與伊爾薩斯是好友,但阿父阿麽都在這部落裏,前路未卜,他不可能拖家帶口去跟著他們冒險。考慮到伊爾薩斯手上的傷勢,安傑爾決定送他們一程。


    有這兩人的加入,路上定然安全許多,罕德魯心底悄悄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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