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董曉悅提著刀迎上前去, 來人是方才那名女官, 梟叫三聲就是他們約定的信號。


    “成了?”女史壓低了聲音, 卻壓不住狂喜。


    董曉悅雲不露聲色地點點頭, 往床上一指:“屍首在床上, 請驗吧。”


    女史小心翼翼走到床前, 先伸出手指往屍首口鼻處探了探, 確定沒有氣息,又從袖管中抽出把匕首, 迅速往屍體胸前要害處猛紮了幾下, 見它一動不動,這才放下心來。


    董曉悅心道好險, 生怕她看出屍體的麵容不對, 佯裝鎮定, 冷聲道:“女史可真謹慎!”


    女史往屍體衣服上擦了擦匕首沾的血, 重新藏迴袖中, 直起身對董曉悅道:“不過是以防萬一。”


    董曉悅氣場全開地冷笑一聲:“我們陳家人行走列國, 向來童叟無欺, 貴君信不過我, 便是信不過我們陳家。”


    她這話說得理直氣壯、慷慨激昂, 貓在被褥下的楚世子都有一刹那的恍惚, 差點信以為真了。


    那女史先前在殿後廊廡下等候,廊下點了燈, 乍然走進暗處, 眼睛一時難以適應, 看不清屍體被掉了包,又被董曉悅打了岔轉移了注意力,便不再去理會屍首。


    她朝著董曉悅欠了欠身,笑著安撫道:“娘子莫要見怪,我豈敢疑你,隻不過女子心軟,與人有了肌膚之親、夫妻之實,難免手下留情......是我以己度人,不省娘子女中豪傑,原不會被這些俗情所困,多有得罪了。”


    董曉悅被她那過來人的語氣臊得老臉一紅,又不好辯解,一想到世子還在被子下麵聽著,整個人都不太好,隻好咳嗽兩聲掩飾尷尬,朝著女史攤開手掌:“解藥和令信。”


    女史從寬腰帶裏摸出個布包雙手呈上:“請娘子過目。”


    董曉悅打開包裹,裏麵是一套宦官的行頭、一塊鏤著字的木牌和一個小小的錦囊,董曉悅捏了捏錦囊,裏麵是顆圓溜溜的東西,應該是丸藥,便說了聲“多謝”,語氣仍是不善。


    “應該的,”女史大度道,“若是娘子沒有旁的吩咐,我便告辭了,此地不宜久留,請從殿後小門走,一刻鍾後侍衛換班,到時事發,宮門鎖閉,再要出去便難了。”


    她這麽體貼入微,董曉悅倒有點過意不去了,世子沒死成,這女史的間諜身份倒是暴露了,肯定沒好下場,不過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一會兒東窗事發,她的小命還不知道著落在哪兒呢。


    女史也不敢在殿內久留,交代完事情便急匆匆離去了。


    董曉悅等她把門閂上,趕緊把那刺客的屍體從床上拽下來,仍舊扔在地上,然後爬到裏床,掀開蒙在世子頭上的被子,壓低聲音道:“殿下,你還好吧?”


    “不好,”世子甕聲道,“已經悶死了。”


    瞧瞧這別扭勁!董曉悅無奈地搖搖頭:“殿下自己多加小心......”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被子裏突然探出一隻手來,揪住她衣裳:“你......要走?”


    “這話說得......”董曉悅幾乎失笑,“不走難道留在這裏等死嗎?”


    “不會。”


    “哎?”


    “你不會死......”無咎剛才扯她衣裳時牽動了傷口,痛得額上冒汗,可他還是不放手,“留下......我殺......殺了女史......沒人......”


    董曉悅明白他要說什麽,知道她魚目混珠的人沒有幾個,隻要把這些人滅了口,她的身份就隻有他倆知道了,即便那兩個奸細已經往齊國送了信,可隻要她人在楚宮,便仍然是安全的。


    讓她驚訝的是,楚世子竟然打算幫一個來路不明的刺客隱瞞身份,董小姐不禁摸摸臉,又低頭看看胸,她的魅力有這麽大嗎?


    不過她還是毫不遲疑地搖搖頭:“多謝殿下的好意,隻是我還要去找個人,您多保重。”


    如果她真是陳四娘,留在這裏確實比出去安全,可惜她知道這隻是個夢,她必須去找迴燕王殿下的魂魄。


    無咎眼前迅速掠過一張臉,嫌惡地皺起眉頭:“你要找......那個......晉國庶孽?”


    董曉悅沒想到他那麽能猜,趕緊否認:“哪裏,不是不是......”


    無咎一看她這心虛的模樣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忿忿地哼了一聲。


    董曉悅起身便要走,才發現衣裳還在他手心裏揪著。


    “若......若你......執意要走......”世子咬牙切齒地道,“孤......便......喊人......”


    董曉悅有恃無恐地一笑,把他手掰開:“殿下要是舍得妾死,就喊吧。”


    無咎從未見過如此涎皮賴臉的人,一時說不出話來,負氣地縮迴手,索性把被子拉高了蒙住臉。


    不料被子才蒙上又被掀開,無咎當她迴心轉意,不由一喜,卻聽那女刺客道:“差點忘了,還得跟殿下借一樣東西。”


    她嘴裏說著借,卻毫無借的自覺,不由分說就把手伸進他的衣襟裏一陣掏摸,明擺著是搶。


    無咎先她一步把掛在脖頸上的珠子攢住:“孤不借。”


    這厚顏無恥的賊女子,非但不識好歹,竟然還要搶他的珍寶珠!


    這顆珠子是他三歲時在他父王庫房裏玩時無意發現的,當時隻是貪圖好玩摸了一下,迴去便一病不起,後來請大巫占卜,說是這珠子認主,從此以後珠不離人,人不離珠,方能兩下安好。


    世子沒力氣同她解釋那麽多,隻是道:“留下......孤便給你......”


    董曉悅想了想,她的主要任務已經失敗了,還拔了齊國好容易埋在楚宮暗樁,就算幫齊君找到月母珠,算起來還是過大於功,倒是在這裏耽擱下去恐怕就跑不掉了,便抽出手替他理了理衣襟:“算啦,殿下保重。”


    說完不等他再來扯衣裳,麻溜地爬下床,拾起榻邊一根玉簪,胡亂地把頭發固定住,又從案上金盤裏拿起紅纓揣在懷裏——這纓繩是世子納彩時以禮相贈,又在新婚之夜以禮親手從她頭發上解下的。


    董曉悅一出殿門就撒開腿拚命往西門跑,老天爺也幫忙,不早不晚地吹過來一片雲遮住了月亮,四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巡邏的侍衛手裏提著燈,董曉悅遠遠看見便繞道,一路上都沒正麵碰上,順利得出奇。


    跑到西門附近的一處偏殿,她停下腳步,身手矯健地攀上牆頭——剛到楚宮時她住在隔壁的客館,早把四周地形打探過了,這偏殿許多年沒人住,早就成了堆雜物的地方。


    董曉悅騎在牆頭上,從懷裏摸出個火折子,用那根意義非凡的纓繩把它和半塊磚綁在一起,正要點燃,不知怎麽改了主意,把那纓繩解下來重又塞迴懷裏。


    找不到趁手的繩子,隻好就地取材忍痛拔了幾根頭發,重新把火折子和磚塊綁好,點燃了扔到殿中廢棄的馬廄裏。


    馬廄裏雖然沒有馬,可堆了許多柴草,天幹物燥,不一會兒就點著了。


    董曉悅連忙從牆頭溜下,躲在牆根後麵。


    風助火勢,熊熊燃燒起來,很快便有侍衛發現了火光,西門離此處最近,侍衛們紛紛跑去打水救火,隻一個侍衛自告奮勇守在原地。


    董曉悅貓在牆根後麵觀察了一會兒,見侍衛們亂成一團,便從腰間取出令信往門口走去。


    這名侍衛是那女史平日相熟的,受了她不少賄賂,一看令信上的字,以為又是她手底下的小宦官趁著月黑風高溜出宮去做點見不得人的勾當,便揮揮手放行了。


    董曉悅順利潛出宮門,吊在嗓子眼的心總算放迴了肚子裏。


    她繼續沿著馳道邊上的小路往西走,城西三十裏有一處小客舍,是陳子投資的產業,除了豐富資產組合之外還用作組織成員落腳、接頭的中轉站,她打算先去那裏換身裝束休整一下,等天亮再去找燕王殿下。


    董曉悅快步走了好一陣,估摸著該有七八百米了,這才停住腳步,迴頭望了望,隻見遠處宮殿的黑影與夜色融為一體,簷角如同飛鳥張開的羽翼,看起來那麽巍峨,那麽真實。


    等找到燕王殿下,這些都會消失嗎?


    董曉悅使勁朝著宮城張望,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是在找世子無咎的寢殿,不禁啞然失笑,隻是個夢罷了。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懷裏的紅纓繩,等這場夢結束了,世子也會消失嗎?


    “三條死鬼。”董曉悅對出暗號。


    話音剛落,門“吱嘎”一聲打開,門縫裏出現一星迎風搖曳的火苗,接著才現出提燈之人。


    提燈的是個約莫五六十歲的獨眼老漢,著一身灰不灰褐不褐的粗布短衣,拿一隻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陳四娘?”大約因為隻剩下一隻眼睛,那眼神有種別樣的銳利。


    董曉悅被那眼神看得心裏發毛,陳子雖然沒說過此人什麽來頭,但看這光景八成也是個背了不少人命的江湖人。


    “進來罷。”老漢把董曉悅讓進門裏,朝外掃了一眼,確定沒人跟著她,這才輕手輕腳地掩起門扉。


    這時已經是後半夜,傳舍裏的客人都在熟睡,連馬廄和雞棚都靜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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