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什麽的……對我? 好詭異…… “尤其這迴來使的是祈國的王子,據說是很受現在祈國的老皇帝喜愛的孫兒,雖然年紀和陛下相仿,但是手裏握著實權,對著這樣的對手,陛下的爭鬥之心很容易就會被挑起來。因此,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你要做的,就是要想辦法給祈國王子留下深刻的印象。祈國是個粗野的小國,要吸引祈國王子,應該比吸引陛下容易很多。” 好奇怪啊……我明明是要勾引小皇帝的,怎麽又改成齊國王子了? 萬一把小皇帝惹生氣了,更加不搭理我了怎麽辦? 可是關尚翊卻告訴我不會,說得還挺肯定。 可就算如此,我除了畫畫什麽都不會,怎麽給那祈國王子留下深刻印象啊?難道對著他跳鋼管舞嗎? 關尚翊見我一副苦惱的樣子,抿抿嘴唇,說道,“你給貴公子畫得畫不是得到了陛下的稱讚麽?不如還是從這方麵下手。” 我抬眼看他,“你是說,給祈國王子畫一幅畫?” “不錯。” “畫什麽啊?” “都說祈國王子朱染能騎善射,是個驍勇善戰之人,對於我們晏國的兵法更是十分感興趣,研究了許多年。我看你不如投其所好,畫一些跟戰場有關係的東西給他。” 畫關於打仗的東西……恩……這倒不是辦不到…… “還有不到十日祈國王子就要進京了,這幾天你就在文書司專心作畫,我會幫你打理獻禮的細節。隻是這事蔡喜同意了,洪酌自然也會知道,到時候他少不得會來找你的麻煩,你自己小心,別落下什麽把柄在他手裏。” 我連連點頭,近乎用崇拜的眼神看著關尚翊,“小關呐,你真是太仗義了!這次要是成功了,我一定天天給你燒香!” “我還沒死,香就不用燒了,再說這是為了你那些族人,等你將來得了寵,記得給我點方便就行了,”他笑起來,笑得分外溫潤好看。 “……得,天色不早,我也該趕緊迴去。不然碰上巡查的宮侍就不好交代了。”我拈了塊點心放到嘴裏,然後就站起身,迴頭又衝他咧嘴一笑,“趕明兒你有啥需要幫忙的,盡管說!咱給你湧泉相報!” 他仍然那樣微笑著,衝我擺擺手,“快去吧。” . . . 我把關尚翊幫我想的辦法匯報給瑾叔,本以為他會高興,可誰知他仍然臭著一張臉,眉頭深鎖。我就問他還在擔心什麽。 他卻說沒什麽,隻是擔心過程中出什麽紕漏,要我格外小心些。 大體的計劃定下來後,我也就放了一半的心。每天按時到文書司善畫部上工,把需要的顏料一一調製齊全,將畫布釘在框架上,便開始思考構圖。 如果是畫整個一個戰爭場景,似乎很難有非常吸引人的主體,而且時間有限很難畫得精細。我決定畫一名士兵為主角,麵部著重表現風餐露宿的滄桑和疲憊,可以畫他正在吃飯的樣子,從側麵表現戰爭帶給人們的傷害。我想了,如果是故意迎合著祈國王子的愛好去畫一名威武的將軍什麽的,說不定反而不能引起他的重視,畢竟這些地位尊貴的王子什麽馬屁沒見過啊,說不定把他畫成玉皇大帝的都有…… 不如趁此機會唿籲一下和平,表現一下底層士兵的辛苦可憐。這幫吃慣了大魚大肉的皇家子弟說不定還就覺得老窩瓜新鮮呢… 拿定主意以後就開始打底稿。可是大體形態定好後,我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我沒見過古代士兵的樣子…… 沒見過的話,怎麽能傳神地表現出他們的神態呢…… 這是個很嚴峻的問題,直接關係到這幅畫的成敗。我把這事跟關尚翊說了,他給我的建議是,找個看起來滄桑些的禁衛軍當模特。 眼下在這深宮大內裏呆著,自然不可能看到真正的剛剛從沙場下來的士兵,看來這是唯一的方法了。 我聽瑾叔說禁衛軍中有一些人是上過戰場,後來由於厭倦戰爭便托關係調進宮來的。這些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從瑾叔那裏要到了名單,我就讓遷易去把這些禁衛軍請來。 可誰知到不久遷易就拿著名單哭喪著臉迴來了,說是遇上了內務司的巫宮侍,不讓他進禁衛軍在皇城西南角的營地。 巫宮侍不就是洪酌每次帶在身邊的那個宮人? 靠……果然讓小關說中了,這個洪酌怎麽就這麽不省心呐… 一籌莫展,眼見期限越來越近了,我心煩得不行,便從文書司走出來透透氣。折橋下有幾尾紅魚緩慢遊弋在浮萍下,撞得一朵朵小蓮花漂來漂去的。 “鈞天?” 聽到有人叫我名字,我抬頭,卻見橋對麵緩步而來的人,陽光灑在他的微笑裏,帥氣得一塌糊塗。 我幾乎要揉揉眼睛了,這不是段熙和麽! 我倆快步走向對方,他拍著我的肩膀,“好久不見啊鈞天!” “是啊!你怎麽在這兒啊!” “我在禦藥司供職啊!你呢?” “文書司,畫畫兒的!” 我倆相視而笑,感覺有點兒像多年不見的老友似的,其實才不過兩個月而已。 他身上彌漫著一股淡淡的中藥香味,其實以前也聞過這味道,不過現在知道了他在禦藥司工作,這感覺就越發明顯了。 原來這小子是個大夫啊? 我看他懷裏抱著一筐不知道什麽植物曬幹了的樣子,就問他急不急,他讓我幹脆跟他去禦藥司串個門。我見到他心情好了許多,幹脆就偷偷曠了工跟他溜出文書司。 禦藥司和文書司中間隻隔了個製香司,很快就走到了。那是幾座古色古香的木質樓閣,都沒有上什麽華麗的彩漆,但是門窗上的木雕都十分精致美麗。幾座樓閣四周種滿了茂盛的海棠樹,現在花期似乎已經過了,不過依然十分葳蕤動人。 禦藥司到處都彌漫著一股藥香味,這兒工作的人一個個也都看著挺治愈的,各司其職的樣子,一片和諧場景。 段熙和放好了藥材後就拉著我到後院的竹亭裏去喝涼茶,他往茶裏放了些蜜餞,喝起來也不怎麽苦澀,十分可口去火。相互聊了聊近況。我和他說了我作畫中遇到的難題,不過沒有說那畫是為祈國王子畫得,隻說是惠公子要的。我對著他大罵了洪酌幾句,連祖宗十八代都捎帶上了,他聽得直樂,一個勁兒給我順氣兒。 等我罵夠了,停下來喝了口茶潤潤喉嚨,卻聽他說道,“其實你遇上我了就不用急了。他們禁衛軍裏最近有人弄折了腿骨,我時常要帶人去送藥的,和那裏的管事關係也不錯。你把名單給我,我幫你找人。” 第18章 以前常聽我老爹說做人要廣交朋友,說不定什麽地方就用上人了。我當時還鄙視他做人太功利,老想著利用人家。現在我可算是體會到他的意思了。 沒想到我鬧心了好幾天的事兒這麽輕而易舉的就解決了。段熙和幫我跟禁衛軍的總管一說,對方很幹脆地同意了,說是趁著戌時換班的時候要我到南宮門附近與那幾位士兵見個麵。那幾名士兵果真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即便已經在這安寧的皇宮裏當了一兩年的差,一提到打仗的事仍然會從眼睛深處露出驚恐的神色,說是死也不要再上戰場了。 他們跟我描述眼睜睜看著自己軍中的好友被好幾隻長矛刺穿的場麵,一頓飯吃完了就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下一頓,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那種壓抑絕望的心情我十分難以理解,但是看他們緊張的樣子,卻也能體會到幾分戰爭的殘酷無情。 這些人既然能托關係進宮,就說明他們當初在軍中還是有些地位的。有地位的人尚且如此,那最底層的士兵到底得有多悲劇啊…… 和那幾人聊了一個時辰左右,然後我就趕在晚膳之前迴去了。若是被送飯的宮侍發現我不在院裏不知道又會生什麽事端。 那天晚上我就開始動手,把對那幾名士兵的印象畫入畫裏。我選了一個半側麵的角度,一名士兵手裏拿著半塊黃麵窩窩,眯著眼睛看著畫麵外的天空,他臉上有粗糙縱橫的皺紋,嘴唇皸裂,那是常年在外行軍刻下的風霜。頭上的頭盔已經破爛了,歪歪地帶著,手上布滿了幹涸的紋路。我想表現出他那種有家不能迴有今天沒明天的帶著麻木和疲憊的絕望,就像我從那幾名士兵身上感覺到的東西一樣。 這幅畫我畫了四天的時間,沒日沒夜的,把每一個細節都反複處理。雖然不知道算不算把想要的感覺都表達出來了,但是至少這是我目前來說花費了最多心血也最滿意的作品。 徹底完成的時候正是深夜,遷易已經在旁邊打起了瞌睡,問楓還在死撐著幫我剪燈芯。我往後退了兩步看了看那幅畫,然後一甩筆,衝問楓招招手,“快看看,牛逼不?” 問楓一聽,困倦的神色一掃,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您畫完了?” “總算畫完了,累死爺爺了……”我伸了個懶腰,聽到自己身上的關節發出哢吧哢吧的聲響。 問楓跑過來看我的畫,顯得比我還激動,“才人!您太厲害了!這人跟活的一樣!” 聽他這麽讚美我自然是很有成就感,不過就目前來說,我最大的願望是倒頭就睡,最好睡死過去…… 不過明天祈國的使臣就要到京了,不出意外的話兩天後就會舉行宏圖宴。明天一天宮中戒嚴,所有人都不準出屋。我必須得今天晚上讓人去把畫交給小關。 小關已經幫我跟蔡喜打好招唿。說是在宏圖宴獻禮一節裏,我有機會親自帶著禮物進獻。但是由於禮物要提前交給內務司,所以要讓小關幫我把畫帶進去。 我把遷易給踹了起來,讓他帶上幾個宮侍把畫抬去錦鯉閣。遷易拍著胸脯說讓我放心,然後就小心翼翼地把畫運出門。我又等了一會兒,等遷易迴來了,說關美人已經親自接了畫,我才放下心來。 簡單洗漱後,我一頭栽倒在床上。疲憊的感覺鋪天蓋地,我卻莫名地睡不著了。 竹影倒影在二樓的窗格間,月色清冷,好像纏綿的溪水一般流淌。我好像又聽到那嗚嗚咽咽的歌聲,卻一直聽不清明,恍恍惚惚的好像是在做夢,又好像還清醒著。 小皇帝有這麽多的後宮,他到底愛哪一個呢?為什麽洪酌會那麽嫉妒?為什麽越途會死? 這兩個人他都愛過麽? 還是說那些人都像我一樣,是他一時興起帶迴來的? . . . 宏圖宴定於酉時,開宴前眾臣需先集合在平日上朝麵聖的觀方殿前,等待禮部主客司的官員將眾臣引入鳳尾道。而貴戚藩王則由另一位主客司官員直接從觀方殿一側的永遇路引入紫寰園。宴會的舉行地點是在紫寰園南麵最接近攬政殿的鹿鳴殿,眾臣和貴族們會依次進入,按照安排好的座位落座。這一過程看似簡單,實際上要花費上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才能全部安頓好。 等到官員和貴戚們都安頓好了,接下來我們這些後宮眷屬就可以起行。 今天我一大早就被遷易拉了起來,他和問楓風風火火給我燒好了熱水,把我裏裏外外都給刷幹淨了。遷易從好幾天前就給我琢磨著穿什麽衣服做什麽打扮好,我也不知道什麽樣的打扮才能吸引小皇帝的注意,所以幹脆把這一艱巨任務交給了他。等洗完了澡,問楓為我披上白綢浴袍,遷易這才神神秘秘地從屏風後麵捧出我要穿的衣服來。 衣服一共有三件,最裏麵一件單衣,中間是一件湖綠色的絲綢直裾,精密的針腳繡滿了纏枝蓮花暗紋,配著一條月白腰帶,上麵鑲著一顆綠鬆石,嵌了一圈細小的珍珠。而最外麵的大袖紗羅衫著實精美非常,由上好的孔雀藍錦緞裁剪而成,袖口和敞開的兩襟都是孔雀翎羽的樣子,仔細看時,發現那居然是真的孔雀翎,也不知道用什麽方法一點點編了進去。長長的後擺繡了一整隻孔雀,展翅翱翔的樣子,修長的翎羽依然是用真正的羽毛織就,裏麵還編入一根根金銀絲,看起來流光溢彩,華美非常。 不過……為毛是孔雀啊……難道哥不是更襯什麽雄鷹啊座山雕啊這一類的鳥? 我抽搐著嘴角看著遷易,“這個……也太誇張了吧……” 遷易卻正兒八經告訴我,“您是不知道,別宮的主子們穿得比您不知道誇張多少倍,我這還是考慮到您不喜歡那些東西才找了件素淨點的。” 靠……這都能算素淨?難道他們其他人都穿成火雞了? 遷易和問楓倆人把衣服套在我身上,又在我腰間掛上幾塊環佩,期間前者一直絮叨著今天是個大日子,一定得打扮得像樣才行。 合著我平時都不像樣似的…… 之後我又被按到銅鏡前梳頭發戴發飾,遷易還想往我臉上塗東西,被我嚴詞拒絕…… 打扮停當後,他們又捧來玫瑰茶什麽的,說是要淨口,又拿著熏香在我周圍轉了好幾圈,嗆得我差點兒沒被熏暈過去。連中午飯都不讓吃太多,怕是把衣服弄髒了。 然後整個下午就在那兒待命。 小關已經派人來送過信兒了,說是等到第一輪舞樂表演過後,便是雙方相互進獻貢禮的儀式。在小皇帝送過禮之後,晏國的官員們會合送一禮,各位貴族也會一一獻禮,之後便是幾名妃嬪。而我被排在一名據說要表演一段歌舞的美人後麵。 終於,有宮侍來宣人了。我手心有點出汗,心裏有點緊張。 其實沒什麽好擔心的,我隻要跟著那幅畫一起出去,對著那祈國王子說幾句祝詞就行了。祝詞我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不會出問題的。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達到預期勾引小皇帝的效果…… 不對……視要先勾引祈國王子,再間接勾引小皇帝…… 靠……我現在怎麽能把勾引這個詞用得這麽心安理得?? 所有的捷豫,美人,才人按著順序一一入列,隨著引路的內務司宮侍出了銅雀門,沿著鳳尾道向著紫寰園側門走去。果然大家今天都好花哨啊,我一出門差點被晃著眼…… 一片姹紫嫣紅裏,我居然很輕易就找到了小關,然後就被驚豔了一小下。 平時他就總是穿得素淨,今天竟然穿了一件雪白的籠煙大袖衫,墨發垂落在後背上,眉目如畫,肌膚勝雪。他看見我時,衝我微微笑了一下,尼瑪笑得不食人間煙火啊有沒有!!! 我都不知道原來他是個男版小龍女啊…… 然後另外一個讓我有點跌破眼鏡的是洪酌,他今天一襲大紅羅衫,黑發高束,宛如一團烈火一般分外搶眼。隻不過他的表情還是那麽殺氣凜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