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又是期望又是愁,

    心懷脫兔伴喜憂。

    銀河流水千萬裏,

    不如奶奶恩情柔。

    卻說羅一輪剛上廣播中學不久,新疆語言培訓班來招生,廣播中學號召學生們積極報名,去新疆學習維吾爾語,羅一輪的好友劉誌剛動員羅一輪與他一起去,又被羅一輪謝絕了,後劉誌剛自己去了新疆。一年之內至少有五六次動員上山下鄉,直到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高考了,那個教政治的老師直接找到了羅一輪說:“我明天要和你的家長談一下,現在新疆兵團招人,動員你母親,讓你去得了。否則考大學你肯定沒戲。”羅一輪迴到家跟母親董玉說了。第二天董玉請了假在家等了一整天也不見老師的影子。過幾天學生們集中時,羅一輪碰到這位老師,這位老師批評羅一輪,羅一輪說母親請假專門在家等他一天,他卻說:“我們從來也不進行家訪。”雲雲。羅一輪吃了個啞吧虧。

    羅一輪排除了各種幹擾,苦掙了一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來年的高考日期,他因為心理準備充份,沒有什麽壓力,考場上,監考老師們發的各科考卷,沒有一道題能難得住他,經驗告訴他,越是在這種情況下,越不能掉以輕心,他提醒自己,要認真審題,要認真答題,要認真檢查,不要提前交卷。

    參加完高考後,羅一輪如釋重負。自己在家把算盤拾了起來,複習加減乘除法,將來到農村當個小隊會計用得著。

    一天下午,天氣非常悶熱,羅一輪在家坐立不安,眼看要發榜了,怎麽沒有一點消息?正想著,同學甄行來找羅一輪。

    甄行憋著個紅紅的臉,半天才激動地對羅一輪說:“現在班主任何老師帶著幾個班幹部正挨家送落榜通知書,我附近的幾個同學都收到了,連華躍尼也收到了。但我沒收到。我很矛盾,再也坐不住了,這麽遠就找你來了,估計你也沒收到。”

    羅一輪一聽心裏有點涼,說:“肯定還沒走到我們這兒,耐心等著宣判吧。”又等了好一會兒,仍沒動靜。羅一輪說:“咱倆不在這兒傻等了,咱們遊泳去。”倆人在外邊玩到天黑,各自拖著疲憊的身子迴家了。

    羅一輪到家見到宋小紅、萬玲玲後的第一句話就問:“奶奶,有人到咱家送通知嗎?”

    “從打你和同學走後,到現在還沒有人來。快吃飯吧。”宋小紅、萬玲玲兩位奶奶都關心地說。

    羅一輪胡亂地扒了兩口飯,也不知什麽滋味兒,就又跑出去了。他無目的的在大街上徜徉,百無聊賴地看了場片名為《軍樂》的外國電影。一個貼身衛兵替他的因強奸殺人、犯了死罪的主人頂罪被殺,行刑前他的主人告訴他,這隻是一場遊戲,隻要主人一做某種手勢,馬上就會放了他。這個衛兵就信以為真,一口咬定人是他殺的,直至行刑前的一刹那,這個衛兵還盼著他的主人做那個手勢,他大喊,人不是我殺的,也無濟於事了。衛兵被殺後,這位主人才拿出手帕擦了擦他的滿頭汗水——這個動作就是他對他的衛兵說的那個手勢。片的結尾是外國軍隊撤了,清道夫用大掃箒掃那些軍馬留下的糞便。

    羅一輪看完電影心裏這個難受就像萬箭穿心。估計已經很晚了他才迴家。到家門口還不敢進,生怕家裏收到落榜通知書。他猶豫不決地徘徊在家門口附近。後來一咬牙,迴家吧!

    家裏人都在院子裏乘涼。見羅一輪迴來了都用驚奇的目光看著他。“晚上有人到咱家來送通知嗎?”羅一輪又問起這句話。“沒有。”大家都異口同聲地迴答。羅一輪一下子高興了,說:“考上大學有門兒了!”

    第二天正是平時規定的集中上大課的日子。羅一輪和同學們都去了116中大禮堂。廣播中學的領導和老師們都到齊了,很快學生們也坐滿了大禮堂。

    校長講完話後宣布:“已經拿到通知書的同學們不要灰心,來年再戰。我堅信,你們一定能考上大學,廣播中學歡迎你們明年再來。現在你們可以退場了,明年再見。”那些拿到落榜通知書的同學都沮喪地退了場,禮堂一下子空出了七成坐位。

    接著,教導主任宣布:“凡沒拿到通知書的同學都考上了大學,在這裏我向你們致以熱烈地祝賀!會後都到你們班主任處領取錄取通知書!散會。”

    台下學生們一聽都歡唿雀躍,然後圍著自己的班主任老師,有的還把老師拋起幾次。鬧完後,大家都先後拿到錄取通知書。羅一輪和甄行考上了北京第五所大學,而且還在同一班。羅一輪連蹦帶跳地迴到家裏,將錄取通知書交給了正在家裏盼得望眼欲穿的宋小紅和萬玲玲兩位奶奶。

    奶奶們老淚縱橫地輪番看著,宋小紅也有精神了,她拿著羅一輪的入學通知書,拉著羅一輪專門到外邊胡同口的童貞家給盧文秀看。原來在宋小紅的心目中,當時隻有盧文秀上了大學,這迴,我的大孫子也上了大學,而且還是北京的大學。她逢人就說羅一輪考上了北京的大學了。吃中飯時,羅水和董玉下班迴到家裏,他(她)們見到了錄取通知書高興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陣,羅水說:“要珍惜這次難得的機會。”

    羅一輪高中畢業的時間,正趕上弟弟羅登高初中畢業。哥倆兒一個準備考大學,一個準備考中專。宋小紅和萬玲玲商量,現在雖然很窮,但必要的用品還是得提前準備的。她們為孫兒們每人準備了一套,包括一個臉盆、一套洗漱用具、一個飯盒和一個網兜。

    結果羅一輪名落孫山,羅登高榜上有名,考上了大宇城紡織中專學校。

    羅登高告別了奶奶們,告別了母親董玉和朝夕相處的哥哥羅一輪、妹妹羅芙蓉、三弟羅運來和小弟羅天賜,由父親羅水送到郊區的紡織中專學校。

    一年後,羅一輪終於沒辜負長輩們的殷切希望,考取了大學,奶奶們存了一年的網兜裏的東西終於派上用場了。

    臨行前,宋小紅忙著把伍元錢裝進了羅一輪的內褲後兜內,然後用針線縫上後兜。萬玲玲奶奶把羅一輪外衣的每個扣子重新縫了一遍。

    羅一輪偶然間感慨地說了一句:“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兩個奶奶聽罷都傷心地落淚了。羅水說:“這孩子!”

    董玉一直送到胡同口,揮手與羅一輪致意。羅一輪望著母親,一下子想起當年第一次高考前的複習階段,當時喬寶華的父親去南京看大兒子去了,喬寶華叫羅一輪到他家一起複習功課。這天,羅一輪早晨沒吃早點就到很遠的喬寶華家,剛開始複習,就聽外麵有人找喬寶華,喬寶華出去一看,不是別人,原來是羅一輪的母親董玉伯母,喬寶華讓進伯母,隻見董玉手裏拿著一卷餅,說:“一輪這孩子沒吃早點就跑來了。”放下餅後,董玉就匆匆上班去了。想到這裏,羅一輪難過地說:“媽媽您多保重,一放假我就迴來了。”

    羅一輪告別了家人,與甄行搭伴,第一次坐火車去了京城。

    羅一輪坐在客車的坐椅上,兩手搭在小茶幾上,望著窗外。

    開始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從眼前匆匆掠過,接著是一望無垠的大莊稼地仿佛在旋轉,左邊窗外,近處的莊稼匆匆向後掠過,遠處的莊稼又像向前衝去,大地好像在做順時針轉動,有點像大鍾表,右邊窗外,大地在逆時針轉,仿佛時鍾在倒退。

    誰知這竟是羅一輪與宋小紅奶奶的永訣。

    羅一輪到校不久,感到大學不是他原來幻想的情景,專業也不是原來想幹的專業。於是自己鬧起了莫明的情緒。吃不下,睡不著,為自己的前途擔憂。這時就特別想家,尤其想奶奶,還特別想最小的弟弟羅天賜。在給家寫信時,特別要一張小弟近照。

    家裏把一張四寸的照片隨信寄來了。羅一輪見照片上小弟羅天賜騎著兒童三輪車在看著自己,他掉淚了,反而更想家了。

    正在這時,係辦給羅一輪送來一封電報,內容是:“祖母病危,速歸。”同學們都圍攏來,大家一見電報,就七嘴八舌地說:“你趕快迴去吧。”羅一輪向係領導請了事假,簡單地準備一下要帶的東西。這時,班團支書王小方拿著封信和一些錢送給羅一輪說:“這是給伯父的一封信,這是大家給你的集資。你迴去路費和禮物都要花錢,你就用吧,大家的一點心意。”

    羅一輪帶著全班同學的心意,迴到了大宇市蘭橋胡同三號。隻見院內人們裝著孝服,一片哭聲。“壞了,孫子來晚了,沒能和奶奶再見一麵。”想到這裏,心裏特別難受,禁不住大哭起來。

    喪喪事辦完,羅一輪帶著父親羅水給全班同學的迴信和原封不動的那些錢,迴到班裏並交給了團支書。

    羅一輪迴校後的第一節體育課是體育老師用測力器測每個同學的握力。大家排著隊,每人握完右手再握左手,老師做著記錄。

    輪到羅一輪用右手一握測力器,測力器壞了,指針走到最大後迴不了原位了。體育老師對羅一輪說:“下課後你來找我,院舉重隊要你了。我就是舉重隊的教練。”

    羅一輪一聽急了說:“我這麽重、這麽高,不適於參加舉重隊,我要參加足球隊。”那時,羅一輪身高一米七六,體重一百四十斤。老師說:“你要是不參加舉重隊,足球隊也不要你。”

    羅一輪生氣了,此後哪個隊也不參加了,安心學習,自己鍛煉。

    甄行和另一位大宇城老鄉賈雄加入了院排球隊。

    沒過多久,學校舉辦各係年級足球賽,物理係一年級共五個班,抽出了22個同學組建了一個足球隊,羅一輪入選並充當左後衛。幾場球下來,羅一輪的足球技術突顯出來,沒等賽事結束,學院足球教練朱老師就通知羅一輪和大宇城同鄉名叫辛禮的到院足球隊報到。

    一次與兄弟院校比賽足球,賽間突降大雨,迴校後,羅一輪發燒了,他到學院醫院掛號看病。先是試體溫,39度。然後被護士帶到一位女醫生處。女醫生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她驚奇地問:“你就是羅一輪?你父親是不是羅水?”

    正是:

    神女冰心思下凡,留取愛心撤人間。

    若知此女為何人,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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