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小橋、流水、人家,

    稀粥、鹽粒、尜尜。

    寄人籬下。

    時來運轉發達,

    湧泉相報成佳話。

    無言以答。

    卻說大家七手八腳將新媳婦救了下來,一會兒,彭煥弟喘了一口長氣醒了。

    彭煥弟有氣無力地說:“你們不要救我,讓我死了算了。”

    大家都不明白是怎麽迴事,老彭和老徐的酒也都醒了,老彭不明白,參加婚禮的新郎明明是那天集上見到的那個高個青年,難道老徐搞了個調包計不成?老彭問老徐:“你大兒子徐克勤到底是誰?”老徐趕快叫過徐克勤說:“見過你嶽父。”徐克勤對著老彭又是作揖又是鞠躬,老彭一看,這個徐克勤個子比老徐矮半頭,還有一點駝背,但長相有些隨老徐。老彭問:“上次趕集跟著你的高個後生呢?”徐滿倉一聽明白了,上次趕集因事先沒約好,所以徐克勤沒去,在家整地了,跟著老徐去的高個青年是老徐的叔伯兄弟的兒子徐克家,徐克家父母早亡,隻身一人跟著奶奶長大,經常到大伯徐滿倉家幫工,老徐把徐克家叫了過來,“這就是徐克家。”老徐說。

    花開兩枝,各表一朵。

    幾年後,正是法國人在大宇城銀河上建成聖約翰橋的時候,當有大噸位火輪要通過時,大橋會在機械傳動下向岸兩邊掀起,十分壯觀。恰好在那一年,羅夢龍滿30歲。

    一天,他專門去了一趟觀音菩薩寺院頂禮膜拜:“大慈大悲的觀音大士保佑羅家平平安安。想我羅家,從我老父親算起,到我兒子,三世單傳。金錢賺的再多,房屋蓋得再闊,香火不旺也是白費。願大士保佑我羅家人丁興旺,隻要多給我幾個大孫子,我就是吃糠咽菜也甘心情願。”

    誰知若幹年後,羅夢龍果然得了四個大孫子和一個孫女,在陰錯陽差之間,生活真的到了吃糠咽菜的地步了。這是後話。

    許過願後,他走出寺院,站在銀河邊觀看著大鐵橋的起落,心潮澎湃。他迴想著這些年走過的路程,真像這大鐵橋一樣時起時伏。現在蒼天保佑,終於合家團圓,過上了像樣的日子。

    他突發其想,難道吳招弟真是那位當年有恩於他的人嗎?

    羅夢龍找了個機會帶著夫人宋小紅和兒子羅山坐著伍泉的馬車沿著自己討飯的路往迴走,想再找到那個麥場,那個村莊,那戶好心的人家,那位大娘和那個長著一雙含情脈脈的貓眼的姑娘,以及出事的小野店。怎麽找也找不著了,哪裏還有蹤影。隻有沿途的敗瓦、頹牆,荒地、墳場,滿目蒼夷。羅夢龍遺憾的帶著家人下車朝著南方,叩三個頭。

    羅夢龍迴到老家羅家莊,把老宅和十畝地處理後,特意迴到鄧莊把大舅張邦昌一家和王連友老漢接到大宇城。

    羅夢龍看著那個供在祖宗牌位旁邊的大蘭花碗和那串銅子兒,心如刀絞,往事曆曆湧上心頭。

    張邦昌沒見到自己的妹妹香草,卻見到了梅蘭,他吃驚地問羅樹德,香草哪裏去了,羅樹德告知大舅哥香草隨賴斯去了美國,並將香草在美國的情況一、一道來。張邦昌難受了一陣子,一邊掉淚一邊說:“這也是命中注定。”

    羅夢龍先安排大舅他們到大宇市最好的華清池澡塘洗澡,扔掉舊衣服,換上新的綢緞衣裳和禮服尼的鞋、絲織的襪,到最好的理發館剃頭刮臉,下館子到德華居吃大菜,然後請到自己的宅院裏,泡上最好的茶,爺兒幾個邊喝邊聊天,談起羅夢龍來,大舅和王老漢都讚不絕口地對羅樹德和梅夫人講,生了個好兒子。

    羅夢龍突然問大舅張邦昌:“您看您外甥現在夠不夠尜尜兒料?您那‘張’字要不要倒著寫?”一句話把張邦昌問住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王連友老漢還記得當年張邦昌說的話,在旁邊小聲提醒他,明白了後,張邦昌羞得要命,恨當時沒有地縫可鑽,臉皮一紅,王老漢馬上打圓場接過去了。

    第二年冬天,張邦昌帶著一家老小,主動地來到大宇市來找羅夢龍了,一場吃喝後,羅夢龍又問起尜尜兒的事,笑說:“您看您外甥現在夠不夠尜尜兒料?您那‘張’字要不要倒著寫?”張邦昌沒想到外甥又問這事兒,沒有思想準備,又弄個倒憋氣,覺著沒臉皮再呆下去,匆匆帶著家眷迴老家了。

    到了第三年的冬天,張邦昌又想去大宇市,但是一想起尜尜兒的事就犯蹙,他把這塊心病告訴了王老漢,王老漢給他出了個主意,並願意同他一起去羅夢龍的家,張邦昌一聽就笑罵:“缺了八輩德了!不早告訴我。”王老漢說:“我也才剛剛想起。”

    張邦昌第三次來找羅夢龍,又接受了羅夢龍的一頓招待後,卻沒下文了。急得張邦昌心裏直癢癢。又過了好幾天,也不見動靜,張邦昌想,可能時間長,忘了。

    這天,羅夢龍陪著大舅和王老漢去華清池洗澡,羅夢龍突然又問起尜尜兒的事,說:“您看您外甥現在夠不夠尜尜兒料?您那‘張’字要不要倒著寫?”

    張邦昌正在池子邊打了一身肥皂,聽了外甥羅夢龍的問話慌了神,撲通一聲掉到池子裏。王老漢哈哈大笑邊去扶起張邦昌邊說:“好孩子,當時那是你舅舅特意激你的話,沒有那句話,你能有今天嗎?按理說你應該感激他才對。”張邦昌也跟著說:“啊對,那是我故意激你的話。”

    聽了他們的話,羅夢龍似乎得到了滿意的迴答,也哈哈大笑起來。

    羅夢龍邊搓肥皂邊說:“我說個古代的笑話,孔子當年帶著弟子們四處遊說,推行他的‘悠悠萬事,唯此為大,克己複禮’的主張,落魄陳州後隻剩下一點糧食,他讓一個弟子煮粥給大家喝,由於煙熏火燎,大家在遠處休息,忽然另一個弟子跑來報告孔子,說他見煮粥的弟子在那裏偷著自己喝粥,孔子很生氣,但沒發作。一會兒,煮粥的弟子稟報孔子說,粥熬好了,可以就餐了,孔子說:‘且慢,我想先用此粥祭祖。’那個煮粥的弟子忙說:‘不可!不可!剛才粥裏掉進鳥屎,我把它盛出,又怕浪費,就喝下去了。粥已不淨,不能祭祖。’孔子聽後非常感慨地說:‘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看來,眼見也有不實之處啊!’當年我在您家喝的那碗粥,是掉進塵土和蜘蛛網,我盛出後覺著可惜才連塵土帶蜘蛛網一起喝下,過後肚子痛了好長時間,卻被您誤認為我偷粥喝,還罵了我,看來,您比孔子差遠了。”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羅夢龍衝完肥皂接著說:“那段時間,我在自己的親舅舅家拿個鹽粒給我三個姐妹,能算偷嗎?卻被您罵個狗血噴頭,直到現在我想不明白,這件事怎麽會惹您生那麽大的氣,不就是一顆鹽粒嘛。”張邦昌感到很內疚,從此,羅夢龍與大舅冰釋前嫌,再也不提尜尜兒的事了。

    後來,老家每年不斷有親戚朋友來打秋風,連吃帶拿,一住就是好長時間,全家人除了羅夢龍和羅樹德夫婦高興外,其他人都敢怒不敢言。直到羅水出事後,就再也沒人敢登羅家門了。真是“窮在街頭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一點不假。

    再說宋永清的管賬先生費金有一子名叫費武,娶了個名叫楊小柳的漂亮媳婦,楊小柳為費武先後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名叫珍珠,小女兒名叫銀子,都是天上才有,人間難尋的美人兒。但好景不長,費金在一次行船中突然心裏難受跌入水裏,打撈上來後已經不行了。這給宋永清造成了很大的麻煩。與費家協調後,結果是私了,宋永清給了費家一部分錢,並讓費金的兒子費武上船接班。

    費武寬餘一點後,跑船每到大宇城就偷著去賭博,開始總贏,但時間一長,輸多贏少,輸了總想翻本,最後不僅把自己的老婆楊小柳搭進去,連同兩個女兒珍珠和銀子也賣給了妓院。

    宋永清把家裏、地裏的活全讓大兒子宋安擔起。宋安是典型的莊稼人,妻子為他生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都已經十多歲了。這天費金的老婆費華氏帶著費武來到宋家,進門就跪倒,哭得死去活來,她邊哭邊訴說費武的敗家仔兒行徑,宋永清對費武的賭博行為一無所知,聽到賣妻賣女大吃一驚,他讓宋安把費家母子收留,再也不準費武跑船了。

    宋永清跑船去大宇城,一是找羅家看一下梅夫人,二是打聽費家母女。

    羅樹德與宋永清合計了一下,他們派出人員按照費武提供的線索去幾家妓院尋找楊小柳母女,幾個月過去了,仍下落不明。此時的宋全已到南方采購綢緞,迴來後才得知此事。

    這天晚上,宋全、羅夢龍來到一家新開張的酒吧去喝酒,這一帶屬原德國地的邊界,羅夢龍從未來過,當路過一片花花綠綠燈火輝煌的建築群時,宋全提議進去瞧瞧,羅夢龍一想也好,為找費武妻小,把大宇城的妓院幾乎跑遍了,杳無音訊。

    這一片幾乎都是小二樓的庭院建築肯定是妓院群,他在宋全的帶領下,徑直去了一家名叫“桃花源”的院落,剛到門口,一個提著大茶壺的蠢漢高聲叫道:“兩位裏請!”

    媽媽桑是一位中年婦女,打扮得樸素大方,見到宋全很熱情地打招唿:“宋爺有好長時間沒光顧下處,是不是把我們都忘了!今天是什麽風把您吹來,還帶來一位貴客。”

    宋全馬上說:“我們這是路過這裏,順便進來看看。”沒等宋全說完,媽媽桑迴頭朝屋裏喊:“菊花!接客!”

    畫簾響處,閃出一位摩登女郎,分外招人。羅夢龍心裏想,原來宋全與該女是老相識了,隻是沒說破而已。他們被接待進了一個客房,宋全對女郎說:“菊花,快叫上來給你羅大哥欣賞一下。”隻見摩登女郎拍了拍手,從樓上下來一位妙齡少女,後麵還跟著一位漂亮的小女孩。

    羅夢龍見此陣勢,似乎悟出點什麽,“難道說你找著了費家母女?”羅夢龍試探著問。宋全答道:“不瞞你說,當年我在追捕一個逃犯時,被人打了一黑磚,暈倒在‘桃花源’附近的路上,是這位菊花小姐救了我,然後又結識了費家小姐妹。”

    羅夢龍聽了感慨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孩子們的媽楊小柳肯定也在了?”

    菊花悲切地說:“剛被轉賣來時,楊小柳死活不願接客,被毒打了幾次後,被一個北方的商人買走了。兩個孩子一大一小哭得淚人兒一般,我來的時間較長,媽媽對我還好,還讓我順便照顧她們。”

    羅夢龍說:“謝謝你對她們一家的照顧,你是怎麽到這兒的?”

    正是:誰家女兒願坐台?一腔苦水倒出來。

    若知菊花怎樣變成窯姐,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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