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東岸西岸隔江望,

    西岸略比東岸強。

    西岸羅家已表過,

    再表東岸徐家莊。

    卻說上將河東岸的徐家莊有位徐滿倉,長得高大,麵部有點像維吾爾族人。他的年歲比羅夢龍大五六歲,典型的中國傳統農民,完全靠地裏刨食養活一家人。老婆為他生了兩個小子和一個女兒後,不久就去世了。

    那年夏天熱得不得了,三十多歲的徐滿倉光著上身,隻穿件小短白褲衩,搖著個大蒲扇,坐在大門口的門檻上乘涼。隔壁院子剛死了男人一年多的田寡婦荷鋤從地裏走來,田寡婦熱得上身隻帶著個紅兜肚,正巧路過徐滿倉跟前,徐滿倉看著田寡婦白白的胳膊白白的腿、白白的後背和半遮半露的發呆,忽然他聽見田寡婦對他親熱地小聲說了句:“跟我來!”徐滿倉當時跟了田寡婦進了她的大門。

    此前好幾個人都讓徐滿倉與田寡婦合成一家,那時徐滿倉年輕氣盛,不肯花錢請媒人,他自己經常到田寡婦門口說:“兩家合一家,賺錢大家花。”田寡婦聽了很受用。但村裏地主的兒子劉二栓有家有室,卻對她不懷好意,經常借機調戲,當眾說些不堪入耳的言語。劉二栓還經常趁沒人,來到田寡婦家敲門尋釁。田寡婦恨得牙根疼,卻拿他沒辦法。

    徐滿倉進了田寡婦的門,田寡婦隨手把大門插上了。她轉身背著手笑著對徐滿倉說:“前些日子你在我門前總喊些啥?弄得人家心裏挺煩。”

    徐滿倉聽了心裏別提多癢癢了,他臉紅著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想咱兩家合合為一一家。”

    “我的當家的剛沒不久,你就不怕村裏人背後戳你的脊梁骨?”

    “我不怕!”

    “那你也不問問我願不願意?”

    “我家沒有婆姨,你家沒有男人,這種日子不是人過的日子。與其幹耗著,不如向前走一步,合為一家。我有的是力氣,地裏的活我全包了,家裏的活你照顧著,那多好!”

    “就是我願意,你也得找媒人說合呀!”

    “我是要找媒人的。但是遠水解不了近喝,你就先依了我吧!”

    說完,他弓下身去一下將田寡婦抱起,大步流星地奪門而進,田寡婦雙手輕輕地撫摸著徐滿倉強壯的後背,兩條小腿卻擺來擺去地表示不從。

    雨過天晴,兩人大汗淋漓,將炕上的葦席都弄濕了一大片。這時忽聽外麵有人敲院門,徐滿倉和田寡婦嚇得趕緊穿上衣服,徐滿倉躲到院門一側,田寡婦一邊係紅兜肚一邊走到院門跟前問:“誰呀?”“媽媽!是我小翠。”原來是田寡婦唯一的女兒從外邊玩了迴來,田寡婦開了門,徐滿倉趁機從旁邊溜了出去。

    從此,徐滿倉輕車熟路,經常趁小翠不在溜進田家與田寡婦恩愛有加。

    這天雲雨過後,田寡婦依在徐滿倉的身上。徐滿倉無意間發現田寡婦白白的大腿內側有一道紫血印。徐滿倉心疼地問:“這是怎麽搞的?”田寡婦說:“劉二栓沒安好心,總是想占我的便宜,上次咱村晚上演戲,他專門擠在我的後邊發壞,我躲到哪兒,他跟到哪兒,完後還使勁擰了一下我的大腿,疼得我喊出聲,到現在這腿還發紫。”徐滿倉來氣了,心想,男子漢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還算人嗎。他想了想後就對田寡婦說,過幾天你如此這般,我們治一治劉二栓這小子,替你出口惡氣。田寡婦聽了笑得點頭稱是。

    田寡婦迴娘家叫來兩個兄弟,兩個兄弟又找來兩個朋友埋伏在田家院內。這天中午飯後,院外麵有人敲大門,田寡婦從大門縫往外一看,是劉二栓,她把大門打開,劉二栓咧著嘴笑著邁進大門坎,迴身把門插上,嘴裏說:“我可想死你了。”他剛要摟住田寡婦,卻被人用布蒙上眼,四個後生架住,他們把劉二栓吊起來打,劉二栓被打得支持不住,最後答應,拿出兩畝地和一頭牛給田寡婦才算了事。劉二栓在田寡婦事先準備好的欠約上簽了字後,狼狽逃竄。

    田寡婦拖著油瓶田小翠嫁給了徐滿倉。不久,田寡婦身子不來了,懷上了徐滿倉的孩子,後來她生了個女兒。從此,徐滿倉和田寡婦心滿意足地過起自己的舒心日子了。

    誰知好景不長就飛來橫禍。一天,徐滿倉在犁地時,從土裏犁出一個升。徐滿倉高興地拿迴家,他前腳到家,還沒把升擦幹淨,後腳就擁進來城裏衙門的人將徐滿倉連升帶人一起抓到城裏大牢。過堂時,縣官非說徐滿倉參與販賣私鹽不可。徐滿倉那裏肯服,大喊冤枉。縣官拿出那個升,問他:“這是你的吧?”徐滿倉承認是他的。縣官馬上布置了幾個不同的升放在堂前,讓衙役傳證人,一會兒,一個帶著重刑具的犯人被帶了上來。縣官問他:“你是販賣私鹽的首犯嗎?”“是。”那人答道。堂上又問:“你們用什麽量具販鹽?”“升。”那人又答道。“好!”縣官說,“這裏有幾個升,你看哪個是你的?”那人看了看,馬上指認徐滿倉的升是他們販賣私鹽用的升。當局問:“你認識他嗎?”那犯人看了一眼徐滿倉後好一陣才說:“那麽多人販鹽,我哪裏認得過來。”縣官讓帶下證人,又問徐滿倉:“你還有何話說?”徐滿倉還是大喊冤枉說:“那是我犁地時在地裏發現的升,怎麽會是販私鹽的工具?我比竇娥還冤!望老大人明察。”“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呀,大刑伺候!”徐滿倉被打得皮開肉綻,最後屈打成招,畫押後打入大牢。

    田寡婦聞訊哭得死去活來。趕緊讓娘家弟弟打聽個中就裏。不久,她弟弟打聽來了消息,說是劉二栓發的壞,解鈴還須係鈴人,還得去求劉二栓才有盼頭。

    田寡婦拿著一籃熟雞蛋去看望徐滿倉。徐滿倉悄聲告訴田寡婦:“你趕快到鎮上某某住處找一個叫彭立洪的人,讓他托人救我。”

    一年後,徐滿倉被放了出來,但已瘦得不成人樣。付出的代價是退給劉二栓兩畝地,兩頭牛,讓田寡婦到劉家做三年傭人。三年裏,劉家對田寡婦百般蹂躪。

    頭一年,劉二栓想玩弄田寡婦,卻被母老虎似的妻子嚇住了。他妻子說:“讓田寡婦伺候我一年,不許你接近她,第二年你再玩。”母老虎吃喝拉撒睡都由田寡婦伺候,田寡婦吃的是狗食,穿的是麻袋。伺候不到一年,沒想到母老虎暴病身亡。

    這時的劉二栓已經從心裏惡心田寡婦了,他也學著母老虎,拿田寡婦不當人。田寡婦為了老公和孩子,逆來順受,忍氣吞聲。但架不住總這麽折騰,第三個年頭上的冬天,田寡婦凍死在磨房。

    多年過去了,徐滿倉的大兒子徐克勤要娶妻,可是談了幾個沒談成,人家女方都嫌徐滿倉太摳門。

    徐滿倉一年到頭幾乎不花一分錢,完全憑著自己的雙手蓋了一院子的房子,存了好幾囤的糧食,經常置點地,但都是從牙齒縫裏刮下來的。平常日子就不說了,逢年過節不包餃子,不吃撈麵,隻是用高梁麵裏放上沒脫麩皮的小米麵,再把胡蘿卜搓成細絲摻合上蒸著吃,就點鹹蘿卜絲,有時用筷子在芝麻香油瓶裏蘸蘸抹在鹹蘿卜絲上拌一下就算開了恩了。

    徐滿倉有個從小一起玩的法小兒彭立洪,他家比較殷實,後來舉家遷到鎮上了。彭立洪成人後在鎮公所幫閑,以後日本時期都一直幹此差事。他為人豪爽,花錢也大手大腳慣了,父母去世後家業敗了下來,老婆為他生了五個孩子,一頭一尾是姑娘,大女兒叫彭煥弟,小女兒叫彭煥芳,中間三個小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俗話說,半大兒郎,吃死爺娘,彭立洪招架不住,經常在集上去找好友徐滿倉借糧,徐滿倉對別人摳門,任何人別想從老徐處借出半個子兒,可對彭立洪卻很大方。日子一長,彭立洪也欠了徐滿倉一債了。

    一天,彭立洪照例在鎮上碰著徐滿倉,倆人坐到路邊石頭上聊起來,老彭見老徐一籌莫展,就問:“你有什麽煩心事吧,你有吃有穿,還有什麽不順心的?你要是像我這樣,家中沒有隔夜糧還不得煩死?”徐滿倉說:“每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我早就想給我的大小子克勤說門親,可就是找不到合適的人家,這件事把我都愁死了,你老哥能幫我嗎?”

    彭立洪一聽就笑了說:“誰家的姑娘敢嫁到你家,吃不好,穿不好,光等著置房置地了。”

    徐滿倉聽了臉紅了,說:“老哥,你要是把你的大女兒許給我兒子,我從此不再向你要債,還外加彩禮。保證每月有肉吃,你看怎樣?”彭立洪因為沒有思想準備,聞聽此言,大吃一驚地站了起來,“你看上我女兒了?”“咱倆從小那麽好,如果成了親家不是一件美事嗎?”徐滿倉信心十足地說。“你兒子多大了?”“十七了。”“我大女兒十五歲,照理說歲數相當,但不知你兒子有沒有出息?倆人的八字合不合適?”彭立洪問。“我兒子種田是個好把式,打算盤是把好手,又會養牲口,又會持家。再說我兒子屬羊,你閨女既然比我兒子小兩歲,肯定屬雞,應該不犯相。”徐滿倉不無驕傲、滿有把握地說。

    彭立洪想:“這孩子應該不錯,老徐長得高高大大,他兒子一定會隨他。最要緊的是把我的債務全免了。”老彭說:“你的想法不錯,但得讓我迴家商量一下,另外,你可先找媒人吧。成不成還兩說著。”徐滿倉高興地與彭立洪分手了。

    趕集的日子,彭立洪夫婦帶著大妞彭煥弟和小妞彭煥芳來到集上,正碰上徐滿倉帶著四個孩子,大人們互相問候,孩子們互相觀望笑笑。

    這天老彭剛到家,就有說媒的來了,說的是徐滿倉的大兒子徐克勤,彭煥弟在裏屋聽著,挺高興。這個彭煥弟可不是一般的女孩,非常聰明,非常漂亮,高高的個頭,白白的臉蛋,迷人的大眼睛,一條黑亮的長過臀部的大辮子,鎮上不少人來說親,老彭夫婦都沒吐口,彭煥弟也不樂意。這次因在集上彭煥弟見到了老徐的大兒子高高大大,心裏挺舒坦,提親的一來就促成了。

    誰知造化弄人,在約定的吉日良辰裏舉行婚禮時,彭煥弟一直蒙著紅蓋頭,入洞房才發現,新郎個子不高,還有點駝背,不是在集上見到的那個青年。但天地拜過了,洞房入過了,彭煥弟大哭,她驚恐地大聲問:“你是誰?”

    那扮作新郎的青年紅著臉笑著說:“我就是新郎徐克勤哪!”

    “不對!上次趕集,我見到的徐克勤不是你!你們騙婚!我要告你們!”

    “告不告的以後再說,現在我是你的新郎,你是我的新娘,天長夜短,咱們圓了房是正經。”說完,新郎抱住新娘就親。

    新娘一邊掙紮一邊大喊:“你不是徐克勤!徐克勤快來救我!”

    “哈哈!我真的是徐克勤,美人兒,你就依了我吧!”說完徐克勤解開了彭煥弟的衣服。

    “啊!我不幹!啊!我要告你強奸婦女!啊!”彭煥弟聲嘶力竭地叫著,喊著,掙紮著,但是阻止不了徐克勤的進攻。他雖然個子不高,但力氣蠻大,三下五除二,彭煥弟的衣服就被扒了下來,她被按在炕上動彈不得,隻剩下一條大紅褲衩還穿在身上。徐克勤一隻手按住她的前胸,騰出另一隻手抓住褲衩的鬆緊帶往下一拉,隻聽“刺拉”一聲,大紅的褲衩撕破了,最後一道遮羞布掀掉了,最後一道防線崩潰了。

    隨著“啊!”的一聲慘叫,一個十全十美的姑娘違背自己的意願,被損害了。

    雲雨過後,新郎睡了。徐滿倉和彭立洪等都喝得大醉,徐克勤的兩個妹妹在後窗聽房,過了一陣,她們覺著聲音不對,強行推開洞房門,隻聽一聲尖叫,徐克勤的二妹聲撕力竭地喊:“快救人哪!”把賓客們的酒都嚇醒了,跑去一看,新媳婦上吊了。

    正是:偷梁換柱娶新娘,後患無窮悲劇釀。

    若知新娘性命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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