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妻子的兒子犯了案沒逃掉，他們讓我出來頂罪，條件是我可以獲得那男人的一筆財產。”飯後，宮城和葉全並排站在一起洗碗，講到這樣的過去時他神情淡然。 “你答應了，然後就進了監獄？”葉全用水衝洗著宮城洗過的碗，把它們疊在一起放在旁邊。 “然後遇到了你。”宮城偏過頭朝葉全露出笑容來，這讓葉全有一種宮城沒有後悔進監獄，反而覺得是好事一樣。 葉全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遇到了這種糟糕的事情你怎麽還能笑得這麽開心？” “在監獄裏或者是在外麵對我來講沒有太多的區別，唯一的區別可能是少了很多去娛樂的機會，但我來講這並不算是一種損失，”宮城低頭清洗著碗，“我在監獄裏同樣可以得到來自外界的一切訊息，可以在裏麵看書，學習，以及觀察監獄裏罪犯們的行為，和他們聊天獲知他們每一個人進監獄的原因以及過去，事實上這是絕大部分人無法獲得的有趣經曆。” “我想沒有人會在進過監獄後說‘有趣’。”葉全皺了皺眉，蹲下來把洗好的碗都放進了碗櫥裏，他站起來的時候宮城把擦手的毛巾遞給了他。 “當你沒辦法改變現狀的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去適應它而且從中獲取樂趣。”宮城走到了廚房外，“過來。” 把毛巾掛在了牆上，葉全跟上了宮城的步子，那男人在外麵用新鮮咖啡豆研磨著咖啡粉，然後取出了虹吸壺慢慢煮著咖啡，濃鬱的苦香味十分迷人。 “雖然我是個私生子，但畢竟身上流油著那個男人的血脈，加上代替他的另外一個孩子進了監獄，他多多少少會對我有些愧疚，所以我在監獄裏混的還可以，”宮城驀地一笑，“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嗯嗯。”雙手抱在胸前，葉全點了點頭，他也算是受益者之一了。 拿過了兩個咖啡杯，宮城將煮好的咖啡依次倒入了杯子裏：“總而言之，至少我獲得了我想要的東西，從監獄裏出來以後我開始利用那筆資金開始了自己的投資，慢慢的積累著自己的財富，盡可能的去結交真正值得我認識的人，在我漸漸獲得了穩定的時候，那男人有一天過來告訴我，他的另外一個兒子因為鬥毆被人意外砍死了。” “你能猜到他會說什麽。”宮城問道，“加糖還是加奶？” “隻加奶不加糖。”葉全有些汗顏，這家夥講到這種過去的時候居然還記得問他咖啡加糖還是加奶。 拿起一顆淡奶倒進了杯子裏，宮城把隻加了淡奶的那一杯遞了過去，他注視著葉全，神情仍然是那麽的平靜：“那男人的妻子很擔心我會奪走屬於她的財產，後來我也沒有繼承那男人的資產，你知道原因嗎？” 葉全捧著散發濃鬱咖啡香味的杯子：“因為那不是你想要的？” “答對了一半，”宮城抿唇淡淡一笑，“獎勵你一個親吻怎麽樣？” “別在這種時候開玩笑，宮城。”葉全歎了口氣。 男人笑了笑，繼續說了下去：“一半的原因是我不想除了血緣關係以外再和那個男人扯上半點關係，另外一半的原因則是……他們眼裏十分寶貴的資產對當時的我來講，已經算不上什麽。”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又是很狂妄的一句話，但葉全相信宮城會是這樣的人，以這個男人掌控局麵能力和本身的性格來看，的確會是那種容易獲得成功的人。 “不想和他再扯上關係，那為什麽今天會過來看他呢？”葉全不解的問道。 “以他的年紀來講已經不可能再有孩子。”慢慢走到了窗戶邊，男人臉上的平靜染上了一層月光的冰冷，“我告訴他，我不會結婚，也不會有孩子。” 他要讓他絕後。 望著宮城堅挺的側影，望著那男人臉上凝固的冰冷的神情，直到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葉全才從宮城的話裏感覺到了這個男人對所謂的父親的痛恨。 痛恨那個無恥的男人欺騙了他的母親，痛恨作為父親的那個男人卻讓他為另一個孩子承擔罪責，甚至痛恨自己身上流油著屬於那個男人的一半血脈。 盡管宮城沒有表達出那些年遭遇過的一絲苦痛，但同樣經曆過生活挫折的葉全可以想象，一個未婚女人背負著“小三”的罵名獨自撫養一個孩子會有多艱辛，像宮城那樣的孩子又會有什麽樣的童年。 他迴憶起那張被宮城掛在牆壁上的照片，照片裏的女人臉上流露著濃濃的幸福，一雙澄清的眼睛裏是和宮城一模一樣的堅毅，宮城一定很愛他的媽媽吧，他的媽媽是那麽的美麗又堅強，隻可惜隻獲得了短暫的幸福後便早早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是為了……報複他嗎？”葉全的心髒微微發緊，微微發酸。 宮城微笑著迴過身：“不用為我感到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自己需要什麽。” 歎了口氣，葉全的語氣有些無奈：“聽起來我的關心顯得有些多餘了。” “葉全，過來。”宮城直直的望進葉全的眼裏，帶了一種魔力一樣讓他在反應過來之前就雙腳就已經向宮城走了過去。 彼此的距離不到半米，宮城上前一步望著他，慢慢接近著他，葉全微微握緊了手裏的咖啡杯，脊背緊繃，莫名的有些緊張。 幾乎快要吻上了他的臉頰時宮城一個側身避開了，在葉全的耳邊說道：“我這裏沒有客房。” “你可以打地鋪或者睡沙發，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和我擠擠，我的房間在樓上，”宮城捏了捏眉心，“時差有些不太適應，我先上去睡覺了。” 說完居然就上樓了。 葉全衝宮城的背影喊道：“喂，讓我打地鋪至少也要有被子床褥什麽的吧？”這家夥，怎麽會有人這樣對待客人的。 “在我房間，自己找。”樓上傳來一句話。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幹脆住酒店算了，葉全心裏抱怨著跑上了樓，在樓梯口的左邊看到了宮城的房間，他剛剛上來就看到宮城剛剛進了浴室的門。 他依次打開房間的壁櫥，裏麵簡單的掛著幾件衣服和領帶之類的東西，他又翻了一會兒找到了備用的被子和枕頭，臥室的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在打地鋪和睡沙發之間葉全選擇打地鋪，他可不想半夜從沙發上掉下去。 在大床旁邊的空地上鋪上了一床被子又墊上床單，雖然是地鋪但睡下去感覺也不錯。宮城從中國飛到美國，隔天又飛了迴來肯定比他要疲憊，但葉全今天一下飛機就去了電視台錄節目，倒著時差的感覺也不是很好。 他脫了衣服褲子倒在地鋪上本來想等宮城出來再去洗洗，但躺著躺著慢慢的就睡著了。 宮城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差一點就踩到了床邊的某個男人，葉全縮成一團像個春卷一樣用被子包裹著自己，隻露出了一個腦袋和一雙腳，唿唿的睡得香沉。 笑著搖了搖頭，宮城自己爬上了床伸手關了房間的燈，隻留下床頭一盞散發著微弱插光的小燈，他仰頭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耳邊不屬於自己的唿吸聲卻總是吵得他睡不著。 睜開眼睛側過身，宮城望著麵朝他的方向在地鋪裏睡著的葉全，就這麽靜靜的看了好幾分鍾，他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走下去彎下腰把這隻人型春卷從地上抱了起來，輕輕的放在了床上。 “晚安。”低頭在葉全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宮城拿過自己的被子睡在了葉全鋪好的地鋪上，這一次他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葉全醒過來的時候花了一分鍾的時間去迴憶自己昨太晚上是不是真的打地鋪了，他記得他的確是打地鋪了，那為什麽他醒來會在床上？ 雙手撐在兩旁坐了起來，葉全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旁邊，看起來不像是有人睡過的樣子，他又看了看旁邊的地鋪，地上的被子已經被人折疊整齊，他記得地上那床被子不是昨晚他從衣櫥裏拿出來的。 穿著睡衣來到了樓下，恰好看到宮城拿著做好的雙人份早餐從廚房軍出來，那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洗澡刷牙不能吃早餐，你最好快點免得待會幾還要熱一遍。” “我怎麽在床上？”葉全才不管宮城說了什麽。“總不能讓客人睡地上。”宮城微微一笑，迴答得正直。 第158章 飛往沙漠 接下來的幾天裏葉全沒什麽工作，宮城帶著他去見了唱片公司的老總，不是分公司的管理人員，而是真真正正的唱片總公司總裁。 三個男人戴著遮陽帽徒步在高爾夫球場上，葉全的球技比起宮城和尼克來遜色不少，就算有著迴到過去六年惡補高爾夫的經曆還是不能和這些熱愛高爾夫的成功男人們相比，但尼克似乎很喜歡站在老師的角度來教葉全怎麽揮出漂亮的一杆。 快要入冬的天氣有些陰涼，得益於此他們免於遭受惡毒太陽的烘烤，宮城和尼克都選擇步行的方式來進行高爾夫，葉全自然隻有跟著的份。 “在第一次從唱片機裏聽到你的歌曲時我就被觸動到了，現在的音樂市場不算景氣，太部分的歌手為了迎合市場一味的唱那些電子舞曲，天知道我有多懷念八九十年代的音樂環境，那個時候的人們還沒有現在這麽浮躁，音樂創作人們太部分都是用心的在創作音樂，我們都知道那個時候誕生了多少經典曲目。”尼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著。 他感歎著說道：“現在的這些流行舞曲和電子音樂，聽過就忘了，還有誰願意花錢去購買它並且珍藏呢？即使音樂市場的衰敗有互聯網的因素，但我們也不能否認，是音樂質量的下降讓樂迷不願意花錢購買專輯。” “別這麽誇獎他，尼克，”宮城走在尼克的左邊，他的視線越過尼克看了眼旁邊的抿唇笑著的葉全，“他離真正的巨星之路還很遙遠。” “我沒有想過做巨星。”葉全搖了搖頭，“巨星”兩個字離他太遙遠了，他的年紀也太大了一點。 尼克可不這麽認為，他笑著鼓勵道：“別聽理查德的，他一直都是這樣一個吝嗇給予別人誇獎的頑固分子，但是如果他不認可你又怎麽可能會給我聽你的比呢？” 轉過頭，尼克笑得有些戲謔：“而且還一直為你爭取兩百萬美元的合同，要知道對於一個之前從未發展過的歌手，一百萬美元就是我的上限了。” “當然，”尼克聳了聳肩，“我給你兩百萬美元那是因為我認為你值得，甚至你真正的價值遠遠要高於這區區兩百萬，等你獲得了成功以後，葉，你會發現兩百萬真的不算什麽，至少對理查德來講不算什麽。” 尼克末了不忘揶揄宮城一句。 宮城輕笑一聲：“但願如此。” 打了一下午的高爾夫葉全累得不行，以往打高爾夫中土都是坐車，今天可好了，全程走路，就算天氣不算炎熱也實在是累人。 一上車就靠在了車座上不想動彈，他偏頭望著旁邊坐在駕駛位上的宮城笑了起來：“知道嗎？我現在很慶幸我不是司機。” “累了？”宮城笑著發動了車子。 “我的腳很疼，你沒感覺嗎？”葉全想了想，或許是這段日子以來他疏忽了鍛煉的原因？ 簡單的迴答：“還好。” “對了，我發現我一直以來都不知道你確切的年紀，你今年到底多大了？”葉全突然想起這件事來。 宮城盯著道路的前方反問道：“你覺得呢？” 盯著宮城的臉一番打量，葉全試探性的問道：“三十四？” “三十二。” 比他猜的小了兩歲，葉全掰著指頭算了算：“那我比你大了三歲……快四歲的樣子，真不可思議，我記得當時你在監獄裏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 “那是因為你那時候看起來小，”專注開車的宮城抽空瞟了旁邊的男人一眼，“現在看起來也不大。” “真的？那我看起來有多大？”葉全有些高興的問道，作為一個男人他不是很介意自己的年紀，但作為一個剛剛邁入樂壇的新人，葉全真心希望他可以看起來更年輕一點。 宮城抿唇淡淡一笑：“三十一二的樣子吧，有必要這麽開心嗎，大明星？” “別揶揄我了，我現在連個明星都算不上。”葉全拉下鏡子看著自己的臉，自己看自己並不能看出什麽來。 “謙虛是必要的，但如果你擁有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就沒有必要去謙虛，在折損了自己的信心的同時也會讓別人誤以為你真的不怎麽樣。要知道尼克雖然和你講了一堆音樂的感受，但是他本質上還是一個商人，或許礙於我的麵子會稍微照顧一下你，但你要知道如果你價值一百萬他不會多給你一分，”宮城的語氣聽起來十分認真。 男人偏頭望向了葉全，同時把車停了下來：“你有成為巨星的潛力，要相信你自己。” 好聽的、恭維的或者讚許的，這些話葉全聽過很多，但總覺得從宮城嘴裏說出來就是另外一迴事兒了。 “我會的，我會記住……你今天告訴我的這些話。” “明天我就坐飛機去甘肅了。”葉全躺在床上，自從第一天他發現自己睡在這張大床上開始的每個夜晚裏，他都是睡在床上。 “幾點的飛機？”而宮城則是躺在地鋪上。 “早上十一點。” “我送你過去。” 葉全翻了個身趴在床邊，一雙眼睛亮閃閃的：“宮城你上來睡吧，你又不是女人還得和我拉開距離，睡在一張床上我又不會吃了你。” “你難道不應該說‘我又不是女人’這句話嗎？”從地上坐了起來，宮城很不客氣的把葉全推朝裏邊自己躺在了剛才葉全睡著的位子上，伸手從葉全身上把被子拉了一半過來，很認真的問道，“你晚上睡覺會不會流口水打瞌睡？” “當然不會，我睡相好的很。”葉全不是很有底氣的說道，他記得他有過流口水的經曆，雖然不是經常發生，但以前真的有流在陳嘉樹胸膛上。 往事不堪迴首，不去想也罷。 反正就算他會流口水好了，又不會流在宮城的身上。 “晚安。”宮城伸手拉了燈。 宮城在半夜的時候是被冷醒的，原本蓋在身上的被子都被旁邊某個喜歡變身春卷的人給卷走了，手掌輕輕碰了碰額頭，宮城的臉上浮現出一副“我就猜到會這樣”的無奈表情。 他沒打算去地上搬被子，伸手拉著被子的一角用力一扯，把被子扯過來的同時也把被被子卷著的男人拉扯了過來，始料不及的，葉全在一個翻身之後碰到了身邊的熱源，很自然的就伸手伸腳把宮城這個人型靠枕抱住了，腦袋一偏擱在了宮城的肩膀上。 沉默了兩秒，重新閉上眼睛的宮城似乎在嘴角勾抹一絲淡笑。 第二天清晨 “我不是故意的。”葉全擦了擦嘴角，伸手從床頭抽了一張紙遞給了宮城，“你擦一擦，我去洗澡了。” 說完頭也不迴的就跳下去跑浴室去了。 早上起來就是洗澡梳洗，然後下樓吃宮城做好的早餐，葉全驚訝的發現他居然已經適應了並且開始享受這種平靜的生活。 “走吧。”早餐後宮城提著葉全的行李箱出了家門。 葉全跟在後麵：“我可能會有半個月的時間會待在甘肅，接下來就會去美國取景，等迴來的時候應該是冬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