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are beautiful.that''s true.it''s not up to you.i just love the way you are losing your life.

    我想故事可以從這裏說起。

    一個中考後的暑假。你可以在北京郊區那些所謂的旅遊景點中的小溪旁,樹林裏,山澗中……看見兩個男孩。一個高高大大,皮膚是曬得很均勻的小麥色,明目皓齒。一個蒼白,瘦小,睜著大大的眼睛,總是驚恐的看著一切注意到他的人。他們就像兩個野人一樣在十度那邊的山中狂奔了十天。石淩終於通過了信的考驗,實現了自己的諾言,也成為了信的第一個朋友。

    從那個生活了九年的,小學加初中的學校出來後,從那個人人知道信的爸爸是個殺人犯的學校出來後,從那個流言已經傳得失真的可怕的學校出來以後,信就是這個樣子:瘦小,沉默,倔強。

    石淩是信隔壁班的班長,初一時,一次他聽見廣播裏一篇信寫的關於搖滾樂的評論後就開始要成為那個從不與人說話,總被班裏男生欺負,成績好的可怕的小個子男孩的朋友。石淩在學校是個傳奇般的人物,他是本班班長,又是學校大隊長,小學六年級就長到全校最高,每次升旗他總是升旗手。老師都喜歡這個好看又聽話的男孩,那些剛剛開始發育的女孩子們也是。男孩子都想成為石淩的朋友,而石淩隻想成為信的朋友。

    信對於石淩不理不睬。石淩卻總是會在信要被打時及時地出現,用幾個無關痛癢的笑話就幫信化解了一切;在信孤單的在飯堂中吃飯時坐在他身旁;別人說信家裏的事時他會站出來為沉默的信辯解。但信還是不聲不響。

    直道中考後的一天,信問石淩敢不敢同他去森林裏生活十天,不帶水,不帶食物,衣服,手機。石淩伸出小手指,想同信拉鉤。信看著他笑笑,說答應就行,不用拉什麽勾。那是信第一次對石淩笑。

    於是他們去了。喝河裏的水,吃一些不知道有沒有毒的果子,睡在滿是蟲子的草地上,一起被蚊子咬得睡不著,一起等天亮。但信和石淩都分別對我說過,那其實是一段快樂的日子。十天過去了,兩個滿身傷口的小孩迴到各自大驚小怪的家,他們成了朋友。

    高中,他們同時考進了北京市最好的高中,並神奇的分到了一個班。石淩拉著信坐到了第三排,是信從沒有靠近過的前三排,以前他總是一個人躲在最後一桌的。

    上高中起,信就開始逃掉物理、化學甚至是一部份數學課。開始分別幾節,後來隻要是這些課信就不見蹤影。他們高一的物理老師甚至不知道有李信這個孩子在班裏。信從沒有告訴過石淩那些課他去哪了,石淩也不問,他不想成為太多嘴的那種人,讓信討厭。

    信逃課的事很快被教導主任知道了,但不管他怎麽體罰說教,信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幾次考試中信的語文,英語,曆史,都考了全年級第一,於是主任對於他也就聽之任之了。

    後來,當信介紹蘇清棉給石淩時,石淩才知道,信那些時候是去了練琴房。

    蘇清棉是同信他們一屆考進來的。人們對於她的家或家人,隻知道很窮,別的卻無法再問出來。蘇清棉的名字從剛進校時石淩就聽過了,她是軍訓時男生評選出來的“年級之花”,又是軍訓迴校後高年級男生評選出來的新“校花”。聽人說長的不是一般人的樣子,有可能是混血,但混血為什麽那麽窮困呢……人們對於她議論紛紛,版本千奇百怪。但因為信從不和男生紮堆說話,於是石淩也不知道太多。

    一天信突然叫石淩去見一個人。信說話時有些害羞的咬著嘴唇,那是石淩第一次見到信那個樣子。石淩跟在信的身後,到了車棚,看見了正在車棚等信的蘇清棉。

    蘇清棉真的好美,她整個人在夕陽下顯得都有些不真實。但石淩告訴我,他認為最美的還是當清棉拉起信的手時,他臉上那種他從沒在李信臉上見到過的,叫做“幸福”的東西。

    信和清棉的初遇是在琴房。竟都是逃課來的。兩個孩子不好意思的相視,兩人都不愛說話,他們開始輪流默默的彈琴。臨走並沒有約好下次來練琴的時間,但第二次他們又相遇了。於是開始少量的交談。由於兩人都不談論各自家庭的關係,他們更加親切。但其實他們更愛的是聽對方彈琴。於是大部分時間裏他們是輪流談曲子給對方聽。

    他們在一起後一個月,信告訴石淩,他很幸福。

    因為是清棉的男朋友,信一再的被男生挑釁。開始時信總是不動手,任他們打,每次最後都是石淩把他救下。但有一次,一個男生對他說:

    ——蘇清棉其實是在耍你!她和很多人做過呢!靠著這個養家啊,和她媽一樣!

    信沒多說什麽,上去就打,直到那男孩哭著求饒,直到他被三個拉架的拉開,直到他打斷了那男孩鼻梁。從那以後沒人敢再說什麽,關於信,關於清棉。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從高一到高三信從一個單薄的小孩長成了一個高瘦的青年,他特殊的美也展露無遺。他站在清棉身邊,成就了一副隻要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們,就沒有辦法不對其心存善意的畫麵。

    蘇清棉的最大的怪異不是來自於她簡陋的午餐,不是來自於她三年沒換過的文具盒,或是她幾乎淡然無色的眼睛。而是來自於家長會。

    從沒有人來參加過她的家長會。但學校老師從來沒有說過什麽,每次家長會之前,她跑到老師那說些什麽,對方點點頭,就可以了。這個誰也不知道為什麽,連信也不知道。他們又不互相問各自家庭的默契。

    高考前的最後一次家長會,清棉的媽媽卻出現了。

    她是個高瘦的女人,長相可以看出曾有過的美麗,但那美麗絕對不再有了,被尖刻的嘴臉代替,臉上寫滿了對生活的不滿與憎恨。

    整個家長會,這個新成員都一言不發,散會後也沒有等好奇的老師留她,轉身就走。現在想想她的出現,好像冥冥之中隻有一個目的:拆散信和清棉。

    她在走廊裏遇見了信的媽媽。

    可以想象信和清棉多麽渴望把那個陰沉的下午從自己的記憶中抹掉,不是忘記,而是抹掉,從來就沒有記得過。

    聽見自己媽媽尖厲的叫喊,信和清棉從不遠處的自習室奔出來,手還拉著手。

    兩個媽媽同時迴頭看見自己的孩子。

    ——信!

    ——清棉!

    兩聲唿喚,信和清棉同時放開了手。卻不知道從此以後再也無法拉在一起。

    ——蘇清棉!你他媽的怎麽跟殺你爸爸的兇手兒子混在一起?還要不要臉啊你!

    高痩的女人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清棉的臉上。信想衝過去,卻被自己的媽媽狠狠的拉住。可尖瘦的女人還沒發泄完,她又連續扇了清棉幾個巴掌。直到清棉再也站不住倒在地上,她還上前踢了她幾腳。那時是夏天,清棉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裙子,腿上出現了幾天深深的血印。信發瘋一樣在媽媽的懷裏扭動,發出野狼一般的尖叫。全校幾千雙眼睛同時目睹了這一幕。

    兩個媽媽分別把自己的孩子帶迴了家。從此以後,學校裏在了沒有出現過他們的身影。

    關於他們的傳言很多,其中最離譜的是,信晚上帶著清棉私奔了,逃到了海南島,生了一對雙胞胎,天天四個人一起喝椰子水。

    實情是,信當晚跑到了清棉家,在她家樓下叫她的名字,卻被她媽媽扔下的碗砸中了頭。他不走,就流著血站在樓下,直到兩個小時後清棉幽幽的從樓上下來,走到他麵前。對他說:

    ——咱們分手吧。我從沒有愛過你。兇手的兒子是吧,同樣一輩子是兇手。

    信在清棉麵前慢慢的變矮,直到像一灘水一樣倒在地上。一直跟在信身後的石淩把他送到了醫院。

    而信不知道的是,在說完那些話,看著信在自己麵前倒下去後,清棉開始放聲大哭,和著尖叫,在黎明中這一切顯得那麽淒慘。她摸著信流血的臉,不停地搖頭不停地搖頭,直到被下樓來的媽媽,拉著頭發,拖迴家。

    石淩在信醒來後,沒有告訴他這些。因為出院後,信就馬上著手申請去美國,石淩認為那將是對信好的一條路。

    後來的故事我都知道了。因為後來的故事都有我參與了。他幾次迴國都堵氣似的沒有找清棉的下落,直到幾個月前,另一個高中同學無意間讓他知道了,蘇清棉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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