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千百雙眼睛注意著上麵的一舉一動,趙恆煦這一舉動,驚駭了多少人的心不得而知。熱鬧繁華背後有猜測的、有疑惑的、有驚恐的、有鄙視輕蔑的、當然也有喜悅的。杜堇容身為帝王的男寵,就算是能力卓絕、征戰無數,也無法改變他是個出賣色相的男人這個事實,多少人的鄙視和厭惡,他已經習慣了。趙恆煦將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就算是一瞬間的變化他也牢記於心,杜堇容表麵上隻是他的貼身侍衛,但是在他們進京後不到一個月大街小巷就都知道皇帝有一個男寵叫做杜堇容,這裏未嚐沒有底下這群人的手筆,瞄了眼縮在位置上的趙奕旃,在這上麵他又花了多少心思!大齊朝民風開放,南方地區還有男妻一說,皇帝有個男寵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經曆過宣帝時期的人並不這麽想,因為宣帝有一個極為寵愛的男寵,仗著皇帝的寵愛囂張跋扈、無所不為,讓人十分厭惡,卻不敢言。杜赫坤緊張的摸了摸下巴,這是他極力控製臉部肌肉不要抖動的習慣性動作,也表明他在壓抑著激動的情緒。他之所以要壓製迫害杜堇容,就是怕杜堇容獲寵對自己不利,現在皇帝是宣帝的侄子,骨子裏都流著趙家無法無天的血液,寵一個人能夠寵上天,如果杜堇容一旦仗著皇帝的寵愛報複自己、奪了安武侯的爵位,他這麽多年籌劃的就都完了。朝著衛國公鄧勝使了個眼色,杜堇容獲寵了怎麽辦?鄧勝是個瘦小的幹癟老頭,眯瞪著眼睛,始終沒有睡醒一樣,老頭輕撩了一下眼皮,銳利的雙眼和他平庸幹癟的外表一點兒都不符合。杜赫坤嚇了一跳,明白自己急躁了,端起矮幾上的酒杯一口灌了下去,喝得太急了,猛的咳了幾聲,捂住嘴憋得臉通紅。杜赫坤身邊坐著榮昌候蘇良伍,趙恆煦的舊部,在平諸王亂的時候出謀劃策、表現出他不一般的軍事才能,才得以在第一批封賜中獲封榮昌侯。蘇良伍為人清高自傲、端方品直,看不起杜堇容的同時也看不起龜縮在繁華京都當侯爺的杜赫坤等人,嗤笑的看了眼狼狽的杜赫坤,不用任何語言,就充分的表達了自己對杜赫坤的蔑視。杜赫坤臉漲得更紅,不是羞恥的,那是被氣的,連親侄子都可以送人當男寵的人,別以為他有多少的廉恥心。大殿中紙醉金迷下,全是勾心鬥角的利益角逐,給美豔炫麗的歌曲增加了更多的作料,顯得尤為朦朧動人。“堇容。”“屬下在。”杜堇容微不可查的縮了一下胳臂,用窄小的袖子遮住手腕,一顆米色的珠子消失在袖子中,站起身就要行禮,被趙恆煦按下。久違的觸感讓趙恆煦的心都漏跳了一拍,手指在杜堇容的大腿上不自覺的抖動了一下,看,連手都知道什麽才是最好的,真想撕開那層衣物的遮蓋,徹底的將這幅軀體擁抱在懷中,恨不得從此將杜堇容揣在腰帶上,走哪兒帶哪兒。“堇容最近在做什麽?”趙恆煦側著身子漫不經心的問著,看著杜堇容的臉,視線細致的在杜堇容的臉上逡巡,柔軟的、鮮活的、充滿了活力的,還是活著好啊!杜堇容垂著眼無視腿上作怪的手,“迴稟陛下,屬下並未做什麽。”杜堇容的性格溫和守禮,容貌妍麗,氣質儒雅,其實很容易獲得他人的好感,和杜堇容共事過的人除了能夠詬病一下他的身份外,其他的都無法指摘。也是因為他的身份,所以杜堇容行事上多了一份謹慎沉默,話很少,就算是在床上也極近的忍著,趙恆煦愛極了他這種隱忍的動情。“可是朕聽說堇容在看《知味遊記》,喜歡南方的風景?”知味遊記,前朝大和尚慎知寫的遊記,大和尚慎知走遍南方,甚至深入南蠻諸部,記載當地風景的同時還一並記載了當地特色的美食。酒肉美食,甚至南方特有的昆蟲宴,沒有大和尚慎知不吃的。《知味遊記》很好看,但是那時候趙恆煦看到杜堇容在看這本書,罰杜堇容貴在殿中一夜,就是今晚吧。密折為猜疑的種子,夜宴刺殺為催化劑,當趙恆煦疲憊的推開宮門看到杜堇容就著細微的燭光看書提神的時候,趙恆煦就徹底的遷怒了,懲罰杜堇容跪了一夜,第二日杜堇容根本就站不起來,還要他緊跟自己處理事務,等刺殺事件落幕後,趙恆煦更是讓杜堇容到涼州任昭武校尉。涼州靠近南蠻乞莨部,氣候潮濕,多瘴氣蛇蟲,杜堇容在那兒勞心勞力,迴來後外表老了很多,帶迴來的孩子也瘦瘦小小。趙恆煦心中一痛,痛得他咬緊牙關才抑製住內心噴薄欲出的酸澀和痛苦的呻吟。上一輩子的日日夜夜他隻要一想到杜堇容迴來時的摸樣和孩子的瘦小羸弱,他就頭疼欲裂,心中酸脹無比。眨了眨眼,將眼中些微的潮濕眨去,趙恆煦看著身側活生生的杜堇容,覺得心得到了救贖。“屬下不敢。”身為趙恆煦貼身伺候的,杜堇容知道趙恆煦更加喜歡北方的遼闊雄偉,而不是江南的細致柔婉。“這有什麽不敢的。”趙恆煦習慣性的挪動了一下手,更加靠近敏感的大腿根,他發誓自己不是故意的,真的隻是手自己的行動。杜堇容瑟縮了一下,趙恆煦能夠感覺到他大腿的肌肉變得僵硬,心中蔓延上無奈的情緒,慢慢來,堇容慢慢的會對自己展開心防的,不急。隨後就將手拿開,轉頭將視線放在了歌舞上,而他身邊的皇後鄧氏始終微微的垂著頭,顯得溫婉而柔媚,帶著讓人不忍傷害的嬌弱,對身邊丈夫和別的男人調情一點兒都不在意。鄧素貞是個難得的才女,在詩詞歌賦上有著很高的見底,比一般男兒都強,是鄧勝的掌上明珠,比嫡長孫還要寵愛幾分。鄧素貞還是世家公侯公認的美女,充滿了水般的柔媚風情,詩書又讓這份柔媚多了清貴的氣質,如此的鄧素貞能夠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趙恆煦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也是小小的驚豔了一下的。也許過多的詩書熏陶,使得鄧素貞十分渴盼真正的愛情,她對愛情真的如同她的名字一樣,忠貞不渝,可惜她忠貞的對象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別的男人。鄧素貞在趙恆煦身邊待了近十年,幫助她的情郎一步一步暗害著自己的丈夫。成為母親,再潔白的蓮花也會變得堅強,也很有可能被染黑,腐敗陷入泥淖之中,鄧素貞就是這樣,趙恆煦其他的孩子都會成為她的孩子、她的情郎登上大寶的障礙,本來爛漫的女子變得心狠手辣,趙恆煦隻有她所出的一個兒子多少都有她的手筆。現在,鄧素貞文靜溫婉的坐在自己的身邊,趙恆煦就覺得惡心,他可不是春風般和煦的人,父親給他起名煦,就是希望他能夠處事溫和,可惜終究要讓父親失望了,趙恆煦的性格行事和和煦背道而馳,特別是經曆過上輩子的無奈、悔恨,他更加在殘暴這條路上越走越遠。皇後,發妻,別以為好聽的名聲可以困住他,他不是王八,也不喜歡別人鳩占鵲巢,在他的窩裏麵下不屬於自己的蛋。升平殿中正在表演霓裳劍舞,美麗的歌姬們身穿淺紫色的緊身衣裙,手上拿著掛著深紫色流蘇的軟劍,在鼓點中舞著綿軟柔媚的劍法,裙擺舞動間勾引著人的視線,她們舞得不是劍,而是媚態。霓裳劍舞把中秋夜宴的氣氛烘托到高潮,滿室歌舞、觥籌交錯,充滿了歡聲笑語,就算是這樣,趙恆煦依然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身邊人的存在,輕吸一口氣,鼻尖縈繞著杜堇容身上味道,清醒自然,沒有脂粉的矯揉造作。滿室光華,唯獨他才是自己最重視的人,所以……當鼓點越來越密集、劍舞越來越快、人的心越來越激越的時候,一柄劍破空而出直指趙恆煦,劍刃在滿室光華下顯得尤為森寒,刺客長什麽樣可以徹底的忽略,那舞動的裙擺攪動起陣陣冷冽的風,當所有人都震驚得呆愣在原地的時候,杜堇容迅速站起身抽出佩劍擋在趙恆煦的身前,大喊一聲,“有刺客,護駕。”聲音振聾發聵,在坐的武將立刻行動起來,隻是皇宮大院中隻有當值的侍衛可以佩刀,其他人必須摘掉武器。刺客武藝極高,一把長劍刺破空氣發出鏗鏘之聲,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能夠近身。就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殿之中的時候,趙恆煦身邊異變突生,混亂中一名宮女不知何時站在了趙恆煦身側,銳利的匕首戾氣閃動。說時遲那時快,趙恆煦一把抱住杜堇容,腳蹬著地麵身子一用力,身下的座椅一翻,人即將倒下的之際,趙恆煦眼中寒光一閃,隻聽“啊”的一聲,本該被宮女護著坐在一側的皇後擋在了皇帝的麵前,胸口不可思議的插著一把銳利的匕首,直沒至刀柄。第四章皇後睜大著眼睛,剛才的一瞬間她仿佛聽到了匕首刺破皮膚、穿過肌肉、紮斷骨頭的聲音,不可思議的看了眼胸口,鮮紅的血染透了大禮服,上麵的金鳳越來越遠。雙手抱著小腹,皇後睜大了雙眼尋找著心中的人,可是至始至終她的情郎都沒有抬頭看她一眼。趙恆煦托著杜堇容的後腰使了一個巧勁讓杜堇容平穩的站了起來,自己摔在地上,隻剩下一口氣的皇後軟倒在他的懷中,趙恆煦抱住皇後,嘴湊到皇後的耳邊,聲音很小,“本該給朕準備的匕首插在了自己的身上是什麽感覺?很疼吧!”皇後眼珠子緩慢的對準趙恆煦,仿佛能夠聽到眼珠移動的哢哢聲,嘴唇抖動,喉嚨間發出破碎的啊啊聲,聽起來像是“孩子”兩個字。趙恆煦突然笑了,他這一笑,棱角分明的硬朗五官瞬間變得柔和,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充滿了男性的魅力,他的聲音磁性而低沉,劃過耳蝸深深的印刻在心裏,“放心吧,我很快就會送他下去的,你們一家三口在陰間長長久久吧。”字裏行間充滿了殺戮之氣,明明唇角還殘留著笑意,眼中卻隻剩下兇狠的殺戮。鄧素貞瞳孔緊縮,嘴裏發出最後的呐喊,用生命最後的力氣給情郎示警,她以為自己聲音很大,其實隻是喉嚨處唿嚕唿嚕的漏氣聲,直到死,鄧素貞的眼睛都沒有閉上,她極力的望著一個方向,那個方向的人卻始終畏縮的埋著頭一動不動。那名宮女已經被杜堇容製服,先前那名刺客也被抓住,混亂逐漸平複,雜亂的大殿這時候卻寂靜得可怕。登基不到三個月的帝王第一次設宴卻發生了刺殺事件,事件中皇後受傷,還不知道有沒有生命危險,對帝王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不,有人動了,瘦小的幹癟老頭在兩個兒子的攙扶下一家子顛顛撞撞的朝著主位走了過去,經曆過刺殺,趙恆煦周圍被圍得鐵桶似的,他們哪裏還能夠進去,鄧勝哆嗦著嘴唇,臉色發青發白的跪了下來,“陛下,您沒事吧,皇後娘娘她怎麽樣了?”趙恆煦把皇後放在地上,看了眼死不瞑目的皇後,周圍人被皇後的死驚駭得發不出任何言語,鄧勝的話像是按鈕按動了所有人的開關,悉悉索索,圍在主位旁的太監宮女跪了一地,杜堇容麵無表情的看了眼底下慘白著臉的鄧家人,不知道是憐憫還是同情。……皇後死了,在場的人所有人都不能離開,好吃好喝的供著也覺得溫暖的室內寒風陣陣。杜堇容透過窗欞看了眼大殿內,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元寶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杜堇容,哆嗦了一下,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杜堇容和主子奇異的相似。咳了一聲,平複一下自己的情緒,元寶湊到杜堇容身邊說道:“公子,陛下讓您到福寧殿等候。”福寧殿是趙恆煦起居的地方。杜堇容收迴眼睛點點頭,吩咐副手看緊了這邊,和元寶往福寧殿走去。長道上靜幽幽的,小太監手上拿著的燈籠照出一塊亮斑,朦朦朧朧的,顯得那麽不真實。元寶攏了攏身上的衣服,今夜真是冷啊,“公子。”“嗯。”元寶清了清嗓子,揮了揮手讓小太監走遠,斟酌了一下對杜堇容說:“陛下看到一份密折,有關於你的。”他言盡於此,說得太多,對他對杜堇容都不是好事。“嗯。”今夜的杜堇容顯得很冷淡,不複平時的溫和,元寶也沒有多想,畢竟今晚出了大事,整個宮廷都變得靜悄悄的,所有人都變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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