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將軍,你這是為何……”醫官滿臉驚恐地問。

    “一個醫家,手怎會如此厚大粗糙,分明是習武之人!”

    “你這……”張飛的“廝”字還沒說出口,兩人已被蔡瑁的親兵團團圍住。

    眼看張飛要硬碰硬,肖媱在一旁小聲說道:“張將軍,勿逞一時之快,暫且忍耐。”

    二人隨即被五花大綁投入府中的密室牢房,漆黑一片,身手不見五指。

    “丫頭!剛才為何不讓我和那幫雜碎拚了?”

    “老張,你動動腦子!即便衝出去,能探到皇叔下落麽?隻會讓蔡瑁愈加防範,剛才我就是想將計就計……”

    “什麽計不計的,俺現在隻關心大哥的安危!”

    “……”兩人爭得不可開交,隔壁的牢房卻傳來聲音:“三弟,可是你?”

    “……大哥?是大哥的聲音!”

    “劉皇叔,你真被關在這裏?”肖媱好像早有思想準備似的,不像張飛那般驚愕。

    “肖媱姑娘,你怎麽也在?”

    “……”三人在這種場麵相逢,也著實狼狽,竟還顧得上噓寒問暖。

    突這時,沉重的牢門打開,轟轟作響,直震得人心慌。

    外麵走進一人,映著燈火忽明忽暗的光亮,蔡瑁的猙獰扭曲臉若隱若現。

    “怎麽樣?三人久別重逢,要好好敘敘舊罷?”

    “呸!你個龜孫子!等我老張出去非生吞活剝了你!”張飛破口大罵道。

    “嗬?死到臨頭還這般嘴硬……”

    “蔡瑁,我等與你無怨無仇,何至於此相逼?”劉備問道。

    “劉備,你是當世的英雄,但你錯在不應該貪圖荊州之地。劉景升老糊塗養虎為患,可我眼明的很!難道你情願久居人下?甘願為劉表惟命是從?”

    “我並無巧取豪奪荊州之意,你過慮了。”

    “即便你無此心,我也不能留你!因為你得罪的人我都要懼他三分……”

    “你是說……”

    “沒錯!正是當今丞相——曹操!正是他要你的性命,我也是做個人情罷了。”

    (劉備曾先後“侍奉”劉焉,曹操,陶謙,呂布,袁紹,劉表等諸侯軍閥,直到赤壁之戰後平定荊州南部四郡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也才擁有了建國的資本。如此反複是不是可稱為“多姓家奴”呢?蔡瑁所謂劉備得罪曹操,是因為他在效力其他諸侯期間經常和貴為丞相的曹操對著幹,唱反調。早在他寄居曹操籬下時,操就認為劉備不容小覷,手下的謀士都建議除掉劉備,但曹操當時剛剛起事,不希望冷了願意投奔自己的人心,所以才一手造成了劉備之後乞丐發家般的崛起。如果“青梅煮酒”的時候曹操就痛下殺手,很可能三國的曆史又是另一番模樣了。)

    “蔡瑁!你果真暗通曹操!”劉備怒道。

    “嗬嗬,正是。不過你現在才知道不覺得太晚了麽?”蔡瑁陰笑著,又說:“我打算盡快解決你們……”他抽出牆上掛著的一把刀,冷光攝人。

    “但曹丞相要親自審問,隻好讓你們多活幾天。明日就把你們押赴許都(曹操當政期間把都城遷到自己的根據地許昌,奉行“迎天子以令不臣”的策略,故成為許都。)……”

    “你別太自以為是了,鹿死誰手還不得而知呢。”肖媱道。

    “肖媱……你不說我倒忘了,當日你在劉表麵前戳穿我暗通曹操之事,將我請曹操派人刺殺劉表的事情悉數說破,這筆賬咱們還沒有算呢……”

    說著蔡瑁提著手中的刀,向肖媱走近。

    “你不要妄動!難道你忘了曹操要活口的命令麽。”劉備急道。

    “曹丞相確實說要活的,不過若是你們難以忍受屈辱,而自盡的可怪不到我頭上了……”看來蔡瑁要先斬後奏了。

    “哦,對了,太高興所以忘了告訴你們,劉表就在剛才已經咽氣了,現在荊州真正屬於我了!”

    “蔡瑁,你可真是狼子野心啊……”

    “這還不夠,你看這是什麽……”

    蔡瑁從身上掏出一封書信,丟在地上,借著閃爍的光亮,肖媱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原來是她在進府之前曾派人給徐庶送去求援信並附上了襄陽城的詳細守備圖,誰知正巧被巡城的士兵截獲,這下真是隻能生死由天了。

    “哈哈,嚇破膽了吧?這真是比直接要了你們的命還痛快!”蔡瑁囂張地笑著,轉身臨出牢房時,又惡狠狠道:“好好享受你們在人間的最後時日罷!哈哈……”

    “他娘了個球的!”張飛狠狠揣向牢門。

    劉表身故——眼下唯一的救星沒了;求援被截——這下客死他鄉也沒人知道。

    牢房中如死寂一般,三人一夜無語。

    午後,重兵押送的籠車顛簸在通往許都的路上。

    肖媱一夜未合眼,陽光照在身上,頓生暖意,難免上下眼皮打架。

    張飛卻在旁抱怨道:“丫頭,這情形我老張都閉不上眼,你還能瞌睡?”

    她仍舊假寐,並未答話。

    一隊人馬如長蛇徐徐而行,突然眾人感到腳下一陣劇烈震動,這時隊伍前後的地下翻出兩麵巨大的木欄,木欄上還聳立著鋒利的尖刃,走在首尾的幾個士兵立馬遭殃。

    原本平靜的路旁卻像隱藏了千軍萬馬似的,不停有魁梧的“巨漢”唿嘯殺出,毫無提防的押送士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兩撥人短兵相接,轉眼就刀槍見紅,不過這血都是出自蔡瑁的兵士。不過個把迴合,勝負立分。

    解決了最後幾人,那些“巨漢”又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遭遇如此突發情況,張飛也心中無底道:“大哥,這些人身手不凡?是救兵還是響馬?”

    “是木人!”肖媱喊道。

    “好眼力,想不到竟能識破這機關木人!”從那群“巨漢”中走出一青年男子,身著一襲藍布衣,聲音洪亮。

    “你可就是肖媱?”那青年男子道。

    “你是哪位?”

    “在下龐統,奉家叔龐德公之命,前來解救諸位。”男子對眾人拱手道。

    “多謝閣下相救!劉備感激……”

    “這不是寒暄之地,劉大人還是先撤離此地罷!”龐統說著牽出一匹馬,肖媱看去——正是的盧。

    “我知此馬為肖媱姑娘所有,便一並從城中帶了出來,現在完璧歸趙。”

    “多謝了……”

    “此地不宜久留,若等到追兵趕到,大家都無法走脫!”張飛急道。

    “劉大人身陷牢獄多日,身體極度虛弱。肖媱姑娘若不介意,將馬讓與劉大人騎乘如何?”

    “行是行,不過這馬……”肖媱想把的盧妨主的事情說出來,但沒等她說出,隻聽得馬蹄聲漸近。“早料到會有埋伏,隻是想不到竟如此棘手!今天叫你們有去無迴!”身後正是蔡瑁帶兵趕到!

    眾人各自逃散,追兵也分頭趕上。肖媱這邊身後喊聲緊追不舍,她慌不擇路撥開成簇的低矮灌木叢,眼前卻並非坦途而是懸崖!陡峭的崖壁下是深不見底的一窪潭水,散出幽幽的慘淡綠光。

    “今天我們就新帳舊帳一並清算!”追兵趕到,蔡瑁拉弓搭箭,箭矢迸射而出,正中肖媱左肋!手中的弓弦還嗡嗡震響,可見用力之大。

    肖媱手握箭杆,鑽心的疼痛襲來,她倒退幾步,已至崖邊,突感一陣頭重腳輕,腳下拌蒜,仰身墜落山下。

    蔡瑁上前探身向懸崖下望了望,惡狠狠道:

    “哼,與我作對,最後落得個葬身魚腹的下場!”

    “將軍,要不要下去打撈屍體?”身邊兵士問道。

    “不必了,這檀溪水深難測,她中箭必不能生還,你等還要加緊捕俘劉備!”

    “末將得令!”

    肖媱像沒有任何安保措施的蹦極選手跌落檀溪水中,以極不完美“大頭朝下”的落水動作砸起碩大的水花。自由落體般高空墜入的水壓讓她難以唿吸,鼻腔裏充滿了混濁的檀溪水又衝又辣,溺水的感覺難過至極。就在她幾欲窒息亂抓一氣時,忽摸到一物便拚死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整個人被帶出了水麵。

    重獲新生的肖媱,努力吐出嗆的水,貪婪地深吸了幾口氣。

    “你這人膽子夠大,可心不細喲……”一男子嗓音如山澗清泉由遠及近,她這才模糊地望見一人立在麵前衝自己發笑。這人年齡與自己相仿,個頭高挑,麵容清瘦俊秀……這人不就是——言林!

    肖媱在水中泡了半天,身上早就濕透,衣裳著身緊貼,凹凸有致的曼妙線條一覽無餘。她激動地剛要開口相認,隻感覺雙腿一軟,倒在那人懷裏。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睜開雙眸,見言林就在眼前。

    “言林!真的是你!”

    對方卻默然道:“你剛才昏迷時多次叫到這個名字,定是你的朋友罷?”

    “……”

    “我想你認錯人了。”這人看上去與言林並無二致,肖媱毫不置疑,對方卻矢口否認。

    “我們沒見過麵?那你是……”

    “既然萍水相逢,還何必問個姓名?”

    “……別賣關子了!你要開玩笑可有個限度啊……”

    “肖媱,你的強勢我早有耳聞,但未想到……”

    “你還知道我的名字!?還說不是言林!”

    “嗬嗬,其實你我早就見過了,可你恐怕已經忘卻了罷……”男子故作神秘。

    “見過?”莫非言林大腦受了刺激,得了間歇性失憶?

    “當日……在鵲尾坡你被八門金鎖陣困住,可記得你身邊一員副將……”

    肖媱緊緊盯著這人淡定的臉龐,腦中不斷的搜索——“啊?!帶士兵反水……不是,帶士兵衝出敵陣的就是你?”

    這“言林”笑著點點頭。

    “……”

    “我不光知你姓名,還知道你要去投奔劉玄德,是也不是?”

    “你到底是誰?”

    “言林”卻笑而不答。肖媱一直在問自己:天下真有張得這般相似的人麽?

    兩人找了架馬車,沿小路趕迴新野縣城。

    “你真不是言林麽?”她一路上不停地重複這句話。

    “來者何人!”隔著老遠門衛就高喊道。

    “是我,肖媱。”

    “肖媱姑娘,你可迴來了……”馬車還沒停穩,新野守城的將軍便迎上前,看見同行的“言林”那將軍瞪大眼睛失口道:“是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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