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吹雲莊是建在山野間,若是在繁鬧的城中,那我估計是死定了。

    千業抱著我走了不遠亦不近的一截,山洞沒找著,隻進了一片較密的林子。看那樣子似乎是一片果園,枝頭已經掛了果。

    千業把我放在樹下,我往樹幹貼了貼,盡量把尾巴縮起來,謹防有人進來看到。果林裏的樹枝修剪的略低,縱橫交錯,把太陽擋得差不多了。樹蔭下的地麵微有潮濕,我半臥在上麵倒也還舒服。

    我忽然笑起來,聲音不大,在這安靜的果林裏也算是突兀了。

    千業不解地看我:“笑什麽?”

    我道:“我們這可是劫後餘生啊!也算是共患難過了,以後你可不能再拿那火蓮的事威脅我!不然就太不仗義了!”

    千業一副要掉下巴的樣子,愕然無語。好半天才說了句:“你居然還在琢磨這個?哼,我如何不仗義了?”

    呀?看這意思是要跟我爭辯一番啦?我坐直身子,劈裏啪啦一通說——“我們為什麽會經過吹雲莊?是因為你要去那個該死的暮耀;我們為什麽會進吹雲莊,是因為你把我扔他們家荷花池了;我們差點死了,是我救了你!哈哈哈——所以,因由你起,結果卻是我救了你!所以你要報答我,再威脅我就是忘恩負義,何來仗義可言?”

    我說完挑眉得意的笑。

    千業的臉有那麽一瞬的灰白,再看我時多了那麽點的冷漠。“我說過,出了吹雲莊,你想走可以走!我不會再以火蓮威脅你——”

    空氣似乎涼了下來,千業……生氣了?!

    我沒料到會是這樣,可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又不是開玩笑。

    “我……”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這句話堵在喉嚨裏,愣是沒說出來,隻長長的沉默。千業受傷的手臂上的傷口暗紅猙獰,身上遠本飄逸出塵的白衫汙跡斑斑。樹蔭落在他眼裏,投下一片暗影。我從他的眼裏看不見自己的影子,莫名的開始恐慌……

    “嗚……”我淅瀝嘩啦的開始掉眼淚的時候,千業敗陣、手忙腳亂的替我擦起來。我捕捉到他眼裏的緊張情緒,可憐兮兮的抽搭道:“千業,不要趕我走……”

    千業替我抹眼淚的手一頓,複又淡淡開口:“你不是總埋怨我威脅你陪我去暮耀,你還是迴去吧。免得將來後悔!”

    “好,那不是你威脅我,是我纏著你,行不行?”我吸吸鼻子,眨眨眼,感覺上麵的睫毛濕濕涼涼的貼著下眼瞼。我猜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沒出息,但是我一點也不在意。

    “真的?”

    我忙不迭的點頭,“真的!”

    千業笑了起來,豔紅的唇映著白白的牙齒,唇角牽起的弧度如彎彎的新月。我終於在他的眼裏又找到了小小的我,狼狽不堪又笑的傻兮兮的我。

    我不好意思的低頭拿袖子抹眼角的餘淚,臉上燒的熱熱的,心裏卻開心的不明所以。好象一朵花開在那裏,恨不能捧著心歡唿。

    千業理理我的頭發,順手敲了一記,“小笨蛋——”

    我扁嘴不滿——要知道現在這副淚汪汪的樣子最有效果了!(哇哈哈,奸笑)

    千業在我臉上輕擰一把,跟著低下頭,以唇吮去我睫毛上的水珠。微燙的唇輕觸到我的眼睛,我的心跟著一顫,說不清的酥癢從心底蔓延開來。

    那股溫燙自我眼睛上離開,我呆呆的看著他滿眼的笑意,恍然醒悟:剛才我被占便宜了呃!!!

    遂指著他,驚恐的好似見了鬼:“你你你……啊,你你你……”

    千業握著我的手指,放到嘴親了一下。親的過程中還眼帶壞笑的看著我。

    娘咧,沒臉見人了……我一頭紮進他懷裏,一邊把自己埋起來,一邊嗅著他身上藥味偷樂。

    千業悶聲輕笑,胸膛微微震動。我的手扶在他的心口,感覺我的心跳和著他的心跳,一種奇妙的感覺自我的手指傳到心裏,直到化成膩膩的甜蜜。

    我咬著嘴角,抑製嘴角的上揚。我沒忘了三百歲的時候要嫁給毓桐的事,可心裏又僥幸的想著:還有一百年呐,千業就是命再長,也活不到我三百歲的時候!

    這麽想著,我心裏又放開了許多,抬眸對他嗬嗬傻笑。

    忽然想起他手臂上有傷,連忙捉了他的手看。

    那傷口就跟鷹爪抓出的一樣,傷口又深又長。所幸已經凝固,隻是看上去可怕一些。

    我心裏把那卞渝風罵了個體無完膚,裝著無限體貼的問:“千業,你疼不疼?”

    千業抽迴手臂,白我一眼:“真不知道怎麽會對你這樣的笨蛋上了心,我受傷了你還有心鬧!”

    我嘟嘟嘴,頭在他懷裏蹭啊蹭。蹭完指著傷處問他:“實在太嚇人了,千業,這可怎麽辦?”

    千業蹙眉沉思了會,拍拍我:“你在這等我下,我去找找有沒有水洗洗。”

    我一聽立馬不幹,揪著他的衣裾不放。

    “不會走遠的——”千業轉身又安慰了我一句,我才放開手,一邊伸長脖子看著他的背影進了果園深處。

    這會已經過了正午,日頭微微偏西,氣溫倒是一點沒減。我感覺身上的難受勁已經過去了,扭了扭尾巴,白光一閃,又變成了人腿。蹬了蹬,不算太虛弱,高興的左跳右蹦噠,直到千業迴來見我這副神經樣,才叫住我,停了下來。

    千業的衣服迴複如新,那些撕破的地方、沾了髒汙的地方,全都不見了。就連被抓脫的襤褸破碎的袖子都好象沒事一樣!

    我忙不迭要扯他的手臂來看,卻被他哎哎叫喚著擋了下來。

    “怎麽,還疼?”我見他表情緊張,急問。

    “當然疼,笨蛋——”

    好嘛,從‘杳姬’退化成‘笨蛋’?!實在可惡——我抱著他沒受傷的手臂,齜牙亮了下無比潔白整齊的牙齒,啊嗚就是一口。

    千業悶哼一聲,甩甩胳膊。我發揚著‘餓蛇撲食’的優良傳統:打死不鬆口!

    千業越甩越疼,幹脆伸手試圖撬開我的牙。我索性就滿足你一下吧——把目標從手臂轉到手指上!沒一會口中的唾液泛濫,我吸溜一口,眼看收不住,這才鬆開口,以防自己的形象打折。

    受害手指上亮晶晶的疑似、類似、貌似、就是我的口水!千業陰著臉看我,蒼白的臉有向青黑發展的趨勢。我一把撲上去,抱住就嚎:“千業呀,你不是中毒了吧?怎麽臉都青了?”

    受不了我的荼毒,千業按住我的腦袋,在我唇上就是一口——嗚……好痛!幹嗎咬我嘴巴!親一下倒是可以……

    千業貌似爽了,看看我已經恢複人形,說:“已經恢複了,那我們趕緊上路吧!”

    “啊,又要趕路?不幹!”我摸著隱隱作痛的嘴唇抗議。

    抗議無效……

    這麽鬧著,我刻意的忽略了心裏劃過一絲異樣——毓桐才會叫我‘笨蛋’。我不知道毓桐在自己心上到底占什麽位置,一個名義上的未來夫君?可就算隻是名義上的,它也讓我無法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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