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世子趙雋和他的夫人尹沐夏到江南喝好朋友的喜酒,終於、終於……喝完迴府了。

    這頓喜酒喝的太夠意思了,來迴幾達三個月之久。也就是說,趙雋和沐夏離開家的時候是九月末,迴來已經是臘月下旬,年關將近。

    年關近了,正好,迴家過年,一家團圓。

    澹台拓這次攜家帶口來京城,不好再去住客棧,當然,趙雋也不會在好友沒來得及置辦房產之前任他們一家三口在外麵隨便租房子權宜度日,反正晉王府人不多房子大,有的是住的地方,於是,澹台拓一家便被安排住進王府裏來了。

    晉王府邸相當宏大,規模包括正院及側後方向的附屬別院,正院和別院緊鄰而建,由一道高牆分隔,中間不設通道往來,使院子各自獨立,不受幹擾。

    王府正院居住晉王爺一家子,別院客房裏住的則是晉王爺手下一些未有家室的幕僚、依附的清客,以及遠道來京追求上進而食宿不便的青年才俊——例如季允這樣的書生,某些預備依靠力氣和武藝博取名利出人頭地的壯士。

    澹台拓家有女眷,自然不能住到別院去,趙雋特意挑選正院裏一處靠近後街的院落,安排給他們一家住,並且打通圍牆,砌了大門,不必事事從晉王府大門出入,好讓他們方便自在一些。

    澹台拓在京城的小家暫時安定下來了。

    兒子兒媳婦出遊平安歸來,晉王和孫王妃視為一喜,兒子兒媳婦拜見過父母高堂之後,又添了大喜——無他,趙氏要添子孫了。

    兒媳婦有了身孕,最高興的莫過於婆婆孫王妃,許多囑咐和噓寒問暖不在話下,還興致勃勃親自張羅著挑選起經驗豐富的接生婆、奶媽來……咳!卻忽略了——兒媳婦才懷孕三個來月哪!

    大嫂有了寶寶,趙倩也是高興得不得了,巴不得大嫂早日生出可愛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來玩,鎮日沒事就跑去盯著大嫂的肚子看,經常被大哥中午或者夜裏拎出房門丟出院外照樣樂此不疲,屢教不改。

    晉王府要添人口,不太歡喜的人也是有的,比如——表小姐怡蓉。尹沐夏有了表哥的骨肉,活生生證實倆人恩愛的程度,怡蓉心下難受的程度也幾乎等量。還好,她難受的同時卻也清醒地意識到:這——又是一個機會。尹沐夏現在懷了身孕,到時生下孩子,哺育孩子,表哥難免會受冷落,她隻要適時地展現溫柔深情,表哥肯定會看到她的好……歲月蹉跎,她已經十九歲了,再不充分利用每一次機會,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尹沐夏這時候懷孕,真的是一次好機會,這麽好的機會,萬萬、萬萬不可被人捷足先登奪了去,而這個人偏偏就住在晉王府裏,像牛皮糖似的黏著不走了,她不能任由那個人賴在這裏破壞她的夢想,不能,絕不能!

    柴郡主住進晉王府快三個月了,在她母親長公主入京之前,她得繼續住下去,即使——住得並不舒心。晉王府裏雖然有年輕的小姐,卻成不了她的朋友。看到趙倩她心有芥蒂,總是勾起那段丟臉往事的迴憶;對於落魄王府的表小姐沈怡蓉,她根本沒有興趣多看兩眼,更遑論說知心話。安平公主呢,自從上次跌落水潭感染風寒之後,病根不斷,病情反反複複發作,精神總不見好。她曾經兩次入宮去找安平公主,安平公主卻沒有精神出宮迴訪。她無人陪伴,很難過,很寂寞,所幸……趙雋終於迴來了!但,喜悅的心情還沒有飛揚,一個血淋淋的事實就又狠狠搖醒她:趙雋,他愛的是那名叫尹沐夏的女人!愛到形影不離,難分難舍,還……給了她子嗣……他們,有了孩子——笑得多麽幸福——是她插也不插進去,分也分不走的幸福……母親為何還不來?她,再不想繼續站在一邊眼睜睜看他們幸福……她應該走,迴家去住,到宮裏去住……可她,為什麽又不走……為什麽……她到底還在幻想什麽……

    除夕之夜,晉王府多了澹台拓一家三口、柴屏郡主,還有趙雋從別院那邊請來一同過大年的季允,始無前例的熱鬧。不管是真正快樂的,表麵快樂的,或者連表麵快樂都做不到的,都平安祥和地度過了舊年的最後一刻,迎接新年。

    新年很快到了。

    大年初二,沐夏和夫婿一起迴娘家,給父母大人拜年。

    臨秋和她的夫婿顧哲愷早就來了,正等著姐妹連襟相見。臨秋的身孕已有五個月,體態頗有些臃腫,行動也不太靈便,看起來像一個富態的少奶奶,小女孩兒的氣息幾乎蕩然無存。

    所以,臨秋少不得又來羨慕姐姐,“姐姐,你怎麽看著沒有多少變化,不像我……醜死了!”

    “傻妹妹,再過兩三個月,你就不會對姐姐說這番話了。”沐夏隻能這麽安慰妹妹。

    “也是!說不準姐姐到時候比我還胖還難看哪!”臨秋自我安慰。

    “你這丫頭……”她們的母親江氏惟有含笑搖頭。

    尹丞相也笑了笑,卻很快又恢複固有的深沉與威嚴。

    女兒女婿們迴娘家拜年,尹丞相夫婦為了款待女兒女婿,特地置辦一桌豐盛的年宴,正房一家六口團圓。

    兩個女兒都有了喜,這外祖父外祖母將會接連的當,尹丞相夫婦自然喜極開懷,至少表麵看來是這樣,不過——席間,沐夏仔細觀察父親的神情,總覺得他眉宇之間似乎藏匿鬱鬱之色……父親,遭遇什麽苦悶之事了嗎?

    罷了席,趁著父親與夫婿、妹婿在前廳用茶、閑聊,自己和母親退到後堂說些母女體己話的時機,沐夏向母親道出了疑慮。

    “唉——”江氏輕歎口氣,說道,“你爹最近的確有些不開心,聽你爹話裏的意思,似乎是皇上數月來極寵信楊太師,這楊太師素日與你爹有嫌隙,得寵後常常慫恿皇上挑你爹的刺,還暗裏拉攏朝臣排擠你爹。十月時,你爹新納了個二十歲的姨娘,又遭楊太師詬病,四處散播言語,以至皇上也當朝取笑你爹老當益壯,老牛啃著了嫩草兒,這還罷了,前些時候,宮中有人悄悄傳出話來,說是楊太師對皇上提及,爹娘前年在朝廷與北方外族開戰之即匆匆將你嫁與世子,不願留待戰爭結束候選宮妃侍奉君王,此舉分明存心抗上,欺君,乃是對皇上大不敬之罪,惹得皇上更是冷眼相看你爹……唉!你爹今後的仕途……不曉得會怎樣?”

    她錯了!原以為,別業那夜,皇上不得逞之後便會不了了之,她太天真,竟會心存僥幸,皇帝並不肯善罷甘休——現在,他將觸須伸向了她的父親!那麽之後呢?下一個會不會是她的夫婿……

    沐夏打了個冷顫,原以為已經消除的擔憂重又襲上心頭。

    “夏兒,你冷麽?來,添上衣裳,有身孕的人傷了風可不好。”江氏看到了大女兒的顫栗,連忙關心地拿來自己一件大衣給她披上。

    “謝謝母親!”沐夏攏緊大衣,若有所思地問,“母親,您方才說楊太師提及的事情……究竟是怎麽一迴事?真有這迴事嗎?”

    “這件事……”江氏沉思一會兒,覺得現在對自己的女兒遮遮掩掩已經沒有必要,“你成親那年,皇上有意大選宮妃,凡是朝臣士族家中的妙齡女兒,俱在待選之列,皇上尚未頒旨,邊境驀然傳迴北方外族窺我國土蠢蠢欲動的消息,多事之秋,天子理當以天下萬民安定為先,所以皇上選秀之事便按捺作罷,打算平息外患之後再行事,恰在當時,你公公婆婆差人上門提親,你爹……不願送你入宮受那般煎熬,世子人又看著合意,便應允了親事,也答允立即成親。原以為這件事無人留意,現在還是被楊太師拿來做文章了——”

    想不到,她匆匆成親的內情是這樣的——真該慶幸父母當時為她做的決定!

    “母親,為女兒算命那迴事兒……”

    “咳!不過試圖掩人耳目罷了——”

    原來如此,虧她當時竟然也相信了!一直以為,自己的姻緣開始得平淡無奇,哪裏想到背後隱藏著這樣的秘密!她和趙雋的緣分,得來這般容易,又這般不容易!也許,正是應了那句老話:姻緣天注定!他們注定在一起,即便是至高無上的帝王,也無法阻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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