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秋風吹過,無邊落木蕭蕭下。

    唔……伸個懶腰,舒舒筋骨,睡的……好沉呀!秋寒瑟瑟,被窩好暖,不想起來,不想……

    “丫頭,還不想醒嗎?”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熱熱的氣息烘烤她的耳朵……

    “不——我還沒有醒——”她閉著眼睛嘟噥,觸手所及一片胸懷,自成習慣地依偎過去。

    “再不醒來,為夫可是要走嘍——”有人話裏隱帶威脅。

    “你——走吧!”她懶懶、懶懶地說,眼睛仍然不肯睜開。

    “那好,我走了……”絕然的道別聲。

    “你走吧……”似乎……無意挽留哦!

    “唉……無情無義的丫頭!”伴隨幽怨無比、無可奈何的歎氣,她的額頭印上了一個輕吻。

    沐夏撲哧一笑,睜開眼睛。

    眼前,一張放大的俊臉,幽深的雙眸映出她的影像,她看著他眼裏的自己,心想:她的眸中,也有一個他吧!這麽想著,心窩窩驀地變得好柔軟,好柔軟,柔軟得隻想尋求一個支撐的依托……

    她的夫婿就坐在床榻邊,身子俯在她的上頭,她伸臂環上他的頸項,拉低他的頭,臉頰貼著臉頰……

    “世子,你要去狩獵麽?”

    好一番耳鬢廝磨,沐夏才注意到,她夫婿的身上穿著獵裝,而且看來像是整裝待發的樣子。

    “嗯,今兒皇上想去狩獵,待會兒便出發,夏兒,你……還想去麽?”趙雋應道,末了略微遲疑地問。

    沐夏搖搖頭,昨夜喝了好幾杯酒,現今餘醉未消,身子乏軟得很,根本不想起來,更不想運動,何況……

    “這樣也好——”坦白說,趙雋也不希望他的妻子去,“夏兒,別業內一應事情我都囑咐了總管,你昨夜喝了酒,酒多傷身,今兒好好歇著,狩獵結束,我一準迴來陪你。”

    “我要你現在陪我!”她抱著他的腰撒嬌。

    “此等美意,為夫求之不得……夫人,可否寬限至今夜?”他刻意謔笑,眼底——隱隱閃著無奈。

    為人臣子,君命豈能違?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世子,你去吧,狩獵迴來——再說罷……”沐夏坐起身,下了床榻,拿來她夫婿的披風——她親手為他做的黑色天鵝絨披風,為他係上。

    “夏兒——”趙雋情不自禁摟住妻子的纖腰,滿臉洋溢得意、甜蜜和感動——嗬!他太幸福了!她怎能如此美好?他必定會被她迷的一塌糊塗……唔,其實,早已經一塌糊塗了!

    這個男人也太容易拐了吧!她倚在他懷裏,對他直搖頭。“這是什麽表情?”他捧住她的小腦袋,笑問。

    “傻瓜!”沐夏勾勾夫婿高挺的鼻梁。

    “再精明的人碰上你這顆小腦袋瓜都得甘拜下風——”他歎氣,然後加上幸災樂禍,“因此,老天才罰你喝酒就迷糊昏睡,以免白天黑夜都欺侮壓迫為夫!夏兒,你可認罰?你可知罪?”

    “哦!原來是這個道理呀!妾身總算明白了!”她一臉恍然大悟,還有與他一模一樣的幸災樂禍,“原來,夫君如此受委屈呢!唉!都是妾身的罪過……”

    “明白就好!知罪就好——”他捏捏她的小下巴,以警示的口吻教訓,“所以,夏兒,你若不想為夫趁虛而入,今後切不可再喝酒了,無論如何都不許喝了!明白了麽?”真的,迴想她一旦喝醉就睡死的模樣,長夜漫漫,無人解語,身為親密愛人的他再不想領教了。

    “霸道的夫君!”她輕輕哼一聲。

    “對!我就是要霸著你——”他在她嘴唇啄一下。

    “呀——”她忙推開他,“我要去洗漱了。”

    “我不介意!”他笑著重新拉她入懷。

    “……我介意……”她咕噥。

    “夏兒,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他說。

    “真的麽?”

    “真的!”

    “還有呢?”

    “還有什麽?”他摸不著頭腦。

    還有沒有甜言蜜語要說呀!傻夫君!她在他唇上懲罰似的輕輕咬一口。

    他哪裏抵受得住如此誘惑,頭低下,便要反客為主……

    嗚……嗚……吹角聲驀然響起,傳揚開來。這,是召集獵手集合的號角——以皇上為首的狩獵隊伍開始集合了。

    趙雋像是沒有聽到,徑自由妻子的唇上索去一吻,把她摟在懷中,卻又無聲地歎了口氣。

    平生頭一次,狩獵引不起他的興趣了。

    嗚嗚……嗚嗚……畫角仍在吹,且愈來愈急。

    “夫君——”沐夏從夫婿懷裏掙脫出來,刮刮他的臉,俏皮地笑,“記得香山居士有一首詩:種蘭不種艾,蘭生艾亦生。根荄相交長,莖葉相附榮。香莖與臭葉,日夜俱長大。鋤艾恐傷蘭,溉蘭恐滋艾。蘭亦未能溉,艾亦未能除……主人家,您該出發了——”

    老實說,此時此刻,他的確有那麽一些“沉吟意不決”,太優柔了些!而她,也太深明事理,太灑脫了些吧!

    唉……

    送夫婿出門後,沐夏又躺迴床榻,睡她的迴籠覺。而這一睡,直至午時才又醒來。她洗漱了,草草吃過總管精心安排的午膳,覺得身子仍是乏力的,懶洋洋的,歇了一會兒之後,幹脆到溫泉池裏浸泡浸泡,不曾想,愈浸泡困倦愈加沉重,無奈,她又躺迴床榻,果然,這樣確實舒坦……

    唔!是不是悠閑的日子過多了就會教人變懶?當人媳婦可是非常忌諱懶惰的哦!嗯……不過,她的夫婿似乎絲毫不擔心會把她養成一頭懶豬——迴想他早上出門時,還可勁兒要她再睡睡,再睡睡,說是睡醒了他也迴來了——跟哄小孩子似的!

    現在,她是真的快睡上一天了。他哦,可不可以早些迴來……

    “少夫人,公主說——要您去見她——”

    下午時分,總管前來傳話。

    哦?安平公主終於想到見她了?她還正奇怪怎地一大早都沒有動靜呢!看來,安平公主昨夜的確醉的不輕,像是比她還嚴重哦!

    “在哪?前廳,還是公主的宿處?”沐夏從容問道。

    “翠冷潭——公主正在那兒用茶點,說是請少夫人盡……地主之誼,行待客之禮……”總管迴答。

    該來的躲不掉,見就見吧!反正,睡了大半天,也睡無聊了。

    “浣紗——”沐夏揚聲叫貼身丫頭。

    “是,大小姐,就來。”答應聲中,浣紗迅速從門外閃身而入,利落地捧來鏡奩,立馬準備為大小姐梳妝。

    總管躬了躬身,退出門外。

    “大小姐,穿哪件啊?”浣紗為大小姐梳好頭發,從衣箱裏翻出兩件衣裳,一條粉藍色,一條淺緋紅,取決不下,於是要大小姐自個兒挑選。

    “紅的。”沐夏沒有猶豫。

    “這紅衣裳襯的大小姐肌膚更加白淨,好嫵媚哦!”浣紗盯著明眸善睞,肌膚勝雪的大小姐,忍不住讚歎,“奇怪,平日裏也見不少小姐少奶奶們穿紅著綠,怎麽就沒有我家大小姐穿著脫俗好看呢?真像詩裏說的:淡妝濃抹總相宜……不對!不對!我家大小姐從不塗脂抹粉的,可也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絕代佳人哩……”

    哇哈哈!不錯吧!瞧她引的詩用的典多襯呀!她浣紗也是能夠出口成章的嘛,得意呀得意……

    “你這個丫頭越來越諂媚了!”沐夏屈指輕彈丫頭的額角,止住她的阿諛奉承,率先步出臥房,“走吧。”

    “大小姐,還有披風哪……”輕飄飄中的浣紗趕忙迴神,抱著大紅羽紗披風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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