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著拐杖,蹣跚上前。老何抬起頭來,伸手撫著我的肩,上下看了看我,頻頻點頭。我摟緊他,一時之間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 “小少爺──”芳嫂的聲音從後方響起,我抬頭看去,隻見她懷裏抱著一個娃娃,手裏牽著另一個,肚子裏還懷著第三胎,喜不自勝地走了過來。 “看,這就是老大和老二,是雙胞胎。你上次說迴來要看看他們,我今天趕緊給他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笑了笑,伸手輕輕捏了捏芳嫂懷裏的老二,看著孩子害羞地往母親肩窩裏鑽。我攔過老何的肩,問:“老何,上次你說老大老二叫什麽名字來著?” 老何還在抹眼淚,芳嫂推了推他罵了一句“多老了還哭紅鼻子”,然後抱著孩子往我湊了湊,笑說:“這名可好,是三爺親自取的。” 我聞言一頓,然後迴頭看了眼正從車上下來的任三爺,仍舊是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緩步而來,連坐了十幾小時的飛機讓他的麵色泛白,連走路都微微晃了晃。隻是,目光與我對上的時候,蒼白的臉上似乎揚起了淡笑。 我和老何那對雙胞胎玩了一天,傍晚的時候去院子吹風,先前剛做好手術,規矩多,再加上腿上行動不便,任三爺又看得死緊,仿佛是活坐了幾個月的牢。 迎風拂麵,我往後靠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片刻,待到臉邊感受到一抹冰涼,不由得抬起眼。任三爺輕撫著我的臉龐,垂著眼,神色溫柔。 “……沒事。”我笑了笑,向他眨了眨眼,“看得很清楚,一點事也沒有。” 任三爺低歎一聲,撩開我額前的發絲,在我的眼瞼上親了親。我皺著眉微微側過臉,他繞過椅子在我身邊坐下,捧著我的臉,唇在我的下巴碰了碰,“祺祺……” “三爺,小少爺,該用飯了。”一個仆人在後頭喚了一聲。 我一個激靈,推開他坐正了,胡亂抓了抓拐杖站了起來,臉上燒紅得厲害。 老何夫婦也一起坐在餐桌上,勁往我碗裏夾菜,任三爺坐在主位,安安靜靜地喝著湯,隻是偶爾看著我淺淺笑著。雖說老何夫婦對著任三爺難免還是有些拘謹,不過一頓飯下來,總還是和和氣氣的。 晚上我睡在任三爺房裏,老何說屋子裏大半地方都在裝修,我原來的房間還被打通了,請示了三爺之後,就把我的東西都搬上了三樓。我原來想往客房裏鑽去,老何偏是擋在樓梯口處,直嚷著:“唉,小少爺,您不知道三爺前些年因為您頭發都白了,現下您們叔侄倆總算是重修舊好,您這是害羞什麽?” 呃…… “還迴頭看什麽,婆婆媽媽的,去去,快上去。” 當我硬著頭皮走進他房裏的時候,卻瞧見任三爺還坐在寫字台前,似乎正在查閱什麽資料。見我走了進來,稍稍抬了抬頭,我擺了擺手趕緊說:“你先忙吧。” 我開刀修養的期間,任三爺把正事都放下了,現下剛迴來自然還有公司的事情要忙。隻不過任三爺似乎沒把重心放在任氏上,任氏規模依舊,事業平穩,卻似乎沒有再開拓弘揚的意圖。 我見他一時半刻也不可能弄好,徑自走到那放在壁櫥邊的行李箱,打開了鎖將放在衣服堆裏的相冊給拿了出來,其中有一小疊是李玲和程辰的結婚照。程老將軍站在這對新人的上方,依舊是板著臉的模樣,然而,他老人家的眼裏卻掩不住那絲淡淡的笑意。 我躺在床上翻看著──李玲把頭發剪短了,穿著那一身婚紗,緊緊地依著程辰,看過去很是般配。 正當我覺著感慨的時候,床側稍稍傾斜,待他的手環住我的肩的時候,我不由得抬眼瞧著他。 “這麽快忙好了……?” “嗯。”他垂著眼,似是不太願意地說:“……明天得去公司。” 我哦了一聲,點點頭,笑說:“你是該去了,再不迴去公司被人給搶了都──”我驀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蠢話,頓然打住。 沈默半晌,我轉向他,輕聲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強調了一句:“真的……我都忘了。” 任三爺也不應我,雙手逐漸攏緊了。 我迴頭看著手裏的那一疊照片,輕喃:“很多事情,都和過去不一樣了。” “會不會哪天我們突然睜開眼,這個世界……又不一樣了?” “那時候,我和你什麽也不記得,我們……” 他在我的頸窩深吸了口氣。 然後,翻過身,唇覆著我的嘴,輕輕地含了含我的唇瓣,分開一會兒,又湊了上來。這一次他的舌頭探了進來,我有些笨拙地張著唇,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袖,而在我不由自主地往後仰的時候,緊緊地挨著我。 每次和他接吻的時候,我就覺得腦子昏沈。但是,我很清楚我們在幹什麽。 我也很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包括了血緣,肉體以及靈魂。 我們隻是平靜地失控著,仿佛在很早之前,就應該如此。從上一世,我眷戀他的眼神,卻又害怕麵對他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沈淪的結局。隻是我明白的太晚,接受得也太晚。 我一直以為,我曾經對他的憧憬和敬畏,是源自於骨血。或許真的是如此,我們的血脈是最相近的,所以才會不自覺地彼此吸引──我和他都是。 “祺祺,不會的。” 我點了點頭。 “就算是,三叔……還是一樣的。” 我點了點頭。 “不管……多久,都是的。” 我點了點頭。 “三叔愛你。”他輕喃一聲。 …… 我半支起身,豁出去似地,拽過他的發絲,唇堵住他的嘴。全身的溫度都是滾燙的,即便靠著他發涼的身軀,那股灼熱的感覺卻依舊揮之不去。 分開的時候,我靠著他輕輕喘息,末了小心翼翼地探頭,輕聲地對他說:“把燈……關上吧。” “好。”他親了我一下。下了床,拿了遙控器,不過眨眼之間,房裏隻剩下了那昏暗不明的月光。 我有些僵直地躺著,他俯身壓住我的時候,我不自在地屏息著──這種事情我還是不太能習慣,無故出了一身的熱汗。他又喚了一聲“祺祺”,抬起我的手,在我的手心上親了親。我微覺麻癢地合了合手心,他突然含上了我的手指,我整個人突地一震。 “三……”我屈了屈腿,紅著臉側過了頭,那一聲“叔”是怎麽也沒敢喚出聲來。 黑暗之中,他褪去了身上的綢衣,然後手指靈巧地解開了我上衣的扣子,所有的動作仿佛是伴隨著無聲的樂曲,流暢得讓人幾乎窒息。在他拉下我的褲子時,又吻了上來,這一次他似乎用足了力道,耳邊響著吮吸聲,輾轉纏綿。 我半坐在床上,內 褲被剝下的時候抬了抬腳,待它順利地滑下腳踝,他緊緊地貼著我,那冰涼的肌膚似乎也漸漸燃起一股熱度。他喜歡不斷地親吻著我,我的手攀住他的頸,靠著床頭,側著頭和他舌尖交纏,小腹在一陣緊致顫栗之後,逐漸地堅硬起來。 我難過地蹭著他,他環著我的腰將我稍稍向上抬,讓我呈著跪坐的姿勢,在改變的當兒他突然含住我胸前的那極其敏感的地方,忽輕忽重地舔弄啃咬。我忍了一陣,之前收了槍傷的腳支撐不住,粗喘一聲,軟倒在他身上。 這種時候我覺得周身都麻木了,頭暈的如同發了高燒一般,然而,當他的手指在我的後方流連的時候,我猛地一驚醒,抬頭看著他,胡亂地說:“等……潤滑……” 他親了親我的嘴,輕聲“嗯”了一聲,我頓時覺得腦子充血,簡直要暈眩過去,隻是他的反應過為平靜,起身從我身上離開,我像是待宰一樣地平躺著,迷迷糊糊地睜著眼。過了一會兒,他就又轉了迴來,手裏不知塗抹了什麽,厚厚的一把,抱起我,吻了吻我的耳垂,用手指慢慢地塗抹那難以啟齒的地方,他的手指伴隨著我的深唿吸,悄悄地推入。 我頭皮發麻地受了,猛地一顫,身前的火熱在他的腹部抬了起來,與那他那勃發的地方相抵著,帶來的刺激讓我整個人縮了縮,頭靠著他的肩頭。他邊動著手指,邊撫慰著我那抬頭的地方,嘴親著我的胸膛。 我直打哆嗦,等他做足了潤滑,我卻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樣,迷糊地仰躺在床上,身後有一股奇異的冰涼感,兩腿大幅度張開著,心跳得飛快,仿佛就要從心口鑽出來。 我腦中閃過好幾個念頭,然而,當我感受到那火熱抵在入口處的時候,我猛地一怔,抓住他的手臂,糊裏糊塗地問了一句。 “你……吃藥了沒有?” 任三爺似乎愣住了,我腦子轉了轉,耳根突然漲紅,口吃不清地說:“不、不、不是那種藥!你、你不要……” 我頓然打住,那地方突然被撐開插 入,我禁不住向後退攏,隻是他牢牢地扣著我的腰──那樣一個進入的過程,仿佛是要用萬分精力去承受一般,我咬著牙,雙手忍不住揪住他的發絲,高高地仰著頭吸氣。 除了起初一瞬間的疼痛之外,現下我隻覺得脹得難受,雙手撐在床上,當他完全進入的時候,我終是難以控製地低吟一聲。 “……祺祺。” 他輕喘了喘,俯身摟住我,輕緩地抽 動起來。 “祺祺、祺祺……”任三爺的聲音一直都偏向沙啞刺耳,我仰頭“嗯”了一聲算應了他,加速的心跳沒一刻緩下,似是有股綿綿不斷地激流,我抓著他的背,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整個抽 動的過程,他皆是無意識地喚著我,從一開始的細微動作,一直到後來的重重挺入,都刺激得讓我幾欲暈眩。他身上微微發著熱,那纖瘦的外表下是均勻漂亮的軀體,在一片漆黑之中,我難耐地伸手撫摸著他,小腹不斷地收縮著,那源源不斷地快感讓我難忍地推開他。 “等……停、停會兒……”我覺得我快要受不住了。 他果真停了下來,我趁著空檔用力地吸氣,下身因為不斷地撞擊而發燙濕潤。我稍緩片刻,他親了親我的眼角,用臉互相摩挲著。我微睜著眼,透著那昏暗曖昧的月光瞧著他。 “祺祺。”我跟觸了電似的,一陣一陣地抖顫著,待他從體內慢慢退了出來,腦中卻亂七八糟地想著──他真好看。不、不對,是性感……這般想著,我幾乎就要這般釋放了去。他的唿吸是紊亂的,捧著我臉親吻了一會兒,握著我的腰,輕輕地翻過身。 我縮了縮身子,他取過枕頭墊高我的下 身。我跪趴著,將臉深深地埋入床褥,緊緊地閉著眼。這一次的進入比之前順暢,然而,在他挺進的時候,我依舊是不適地仰起頭,再也忍不住地發出了聲音。 “祺祺……” 他吻著我的背。 “三……瀟、瀟雲……” 他壓著我,緊緊地貼著我的後背,除了唿喚彼此之外,就沒有多餘的愛語。他忽然直直衝撞起來,我模糊地喚著他,伴隨著一聲聲的低吟,眼淚似乎也跟著溢了出來。 “瀟雲……” “雲、雲……” 我側躺著,他從後摟住我。 房裏彌漫著一股晨間的暖意。 我枕著他的手臂,腦子像是停止轉動一樣,“你說……你很久以前就喜歡我……?” “嗯。”不知是不是因為嗓子的問題,他不太愛說話,總習慣直接用行動表示。 他含了含我的耳垂,我覺得一陣酥麻,心裏溢滿了異樣的情緒,嘴上卻說:“你……眼光太、太奇特了……” “那時候,我以為你……”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過身瞅著他,諾諾地問:“那、那……那我那時候看到的那、那一幕是……?” 他眼中帶著一絲困惑。 “就、就是……”我腦子亂哄哄的,紅著臉將頭邁進枕頭裏,悶悶地說:“你怎麽會和王箏一起……唉,算了。” 他垂了垂眼,輕笑一聲,雙手摟緊我。 在他親著我的頰時,我緩緩閉上眼,臉上發熱。 這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三爺、小少爺,您們起來了沒有?” 我看了看他,隻見那張原來蒼白的臉色泛著些微紅暈,噙著淡笑,絲毫不覺危機。 “讓他知道……”任三爺理著我的發絲,輕聲說了一句,就要壓上來。 我頓覺末日來臨,一把推開他,抓著拐杖腿軟地站了起來,往浴室裏衝去。 ———————— 任氏的大樓是為兩座兩連,從總裁室仰頭看去,正好能瞧見對頭大廈的樓頂。 血色的落日餘輝映在他們身上。 王箏麵帶醉意地走到麵前,扯住他的領子,橫著眼說:『任瀟雲,你真是太可憐了,他這輩子是要恨死你了……嗝,他今天和他老婆離婚——!離婚了!終於他媽地離婚了!』 『——嗬嗬!你知道離婚了他說什麽?他說——房子還有剩下的地產,全部!都給那個女人和我兒子!這是、是什麽道理……?啊?不要跟我說他愛那個那個風 騷的女人!混帳東西!那女人陷害他,還把光碟寄給所有股東——那種欠 操的爛貨!』 王箏搖晃著他。 他的麵前是幾瓶空了的白蘭地。他讓醫師在白蘭地裏加了些止痛的東西——譬如,嗎啡。 這樣能讓他與日俱增的痛苦減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