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箏。 我還以為…… 這一世,我們都可以好好的。 ———————— 王箏細聲抽泣著,我輕歎一聲,在他耳邊放輕聲量道:“乖,箏箏……”我稍微掙動手肘,“把這個解開吧。” 王箏從我懷裏抬頭,怔怔瞧著我,眼睛通紅。 我揚起嘴角,“別怕,我不會逃走的,聽話……” 王箏遲疑半晌,末了,手顫顫地從口袋裏拿出一把鑰匙,隨之滾落而出的,是一個小瓶子,貼著標簽。王箏吸了吸鼻子,把藥瓶拿了起來,打開往手心倒了兩顆,一口含了進去。 “那是什麽?”我緊張地問著他。 “沒事……”王箏輕聲迴道:“隻是普通的安神藥。” 他走過來彎身,我側頭問他:“你為什麽要——” 王箏抿了抿唇,鎖鏈解開的時候,他看著我,緩緩說:“我每天晚上都做一些……很奇怪的夢。” “我……”他欲言又止,握著我重獲自由的手,低喃道:“我夢見……你死了、死了……你死了……” “……我不要、不要你離開我。我爸一直、一直催我出國……我知道,你一定、一定不會一起、一起過來的……” “我……我真的、真的想對你好,可是——”他撫著我滲血的掌心,以及發紅微腫的手腕,嘴張了張,啞聲道—— “祺日……對不起,真的……” 我微歎,“沒事了。”我扶著他一塊兒站了起來,腳晃了晃,總算站穩了,扶著他在艙內的床坐下,正要走到外頭的時候,王箏猛地拉住我的手。 我迴頭看他,迴以一笑,拍著他的手,說:“別怕,我出去看看……那個人怎麽樣,你別怕,真的,我不會走的。”再說,我也走不了。 王箏半信半疑地看著我,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卻說:“我和你一起去……” 打開艙門便是刺目日光,我甩了甩頭,眼神一轉,果真瞧見在船邊甲板躺著一個人。我急急上前去,看到那一灘血泊的時候,難免有些心驚。王箏站在我身後,身子又微微顫了起來,我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說:“我去看看。” 王箏臉色蒼白如紙,不安地點了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上前單膝俯下身,用手探向那人的脖子—— 還、還好…… 我迴頭趕緊對著王箏道:“他還有脈搏!有沒有藥箱?要先止血!”王箏那一槍射中了肩,淌著血水,這種緊急狀況之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妥善處理。 王箏沒一會兒就找到了藥箱,還拿了幹淨的布和水瓶。我不敢隨意挪動傷者,王箏顯然是從來沒怎麽見過這種場麵,身形有些搖晃,我迴頭見他好似撐不住的模樣,“王箏,你……要不先去裏麵躺著,這裏我來。” 王箏咬牙,倔強地搖了搖頭。 “那……”我環顧四周,入眼的是一片汪洋,隻好說:“你看不看能趕緊聯絡到人……對,叫救傷隊!” “通訊器和引擎都故障了,還有,我們已經被發現了……”王箏垂眸,似乎帶著一絲落寞道:“一會兒就會……有人追來了。” 我點了點頭,迴頭去給那人清理傷處。隻不過,我在槍傷處理方麵實在沒什麽經驗,隻能照著淺薄的知識,用酒精消毒,簡單地處理包紮,忙了一會兒,烈日當空,一會兒便汗如雨下。 我想了想,說:“我們先把他抬進去,這樣晾著也不是辦法。” 王箏伸手要過來幫忙,我卻發現他雙手抖得厲害,仿佛一分力也使不上。 “王箏……你也去坐著,這裏我來。”我又說:“你別擔心,有什麽事我們一起解決。我不會讓你一個人、一個人麵對的。” 王箏點了點頭,微微揚起嘴角,看去有些讓人揪心。 把那人抬了進去後,我也沾了一身的血,王箏像是極其疲憊地坐在一邊,臉上毫無血色。 他睜了睜眼,見我瞧著他,伸手來拉著我的手腕,拉近臉頰,輕聲模糊喃著:“你還在,你沒有走……你沒有走……” 我突然有些鼻酸,原來想揉揉他的頭,手卻沾了血,隻好“嗯”了一聲。 隱約之中,似乎聽見了由遠而近的聲響。 我對王箏道:“我出去看看。” 走帶船艙外,我站在船尾看去,果真隱約瞧見另一艘遊艇。 我心中一喜,看著那艘遊艇漸近,然後在一邊停下。 景叔站在船頭,來的人不多,他瞧見我像是鬆了口氣,喚道:“小少爺——” 那把聲音不若之前那般冷硬,竟是帶有起伏,讓我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小心地越了過來,雖說年齡大了,身手卻依舊矯健。景叔看了看甲板那一灘血,眉頭一蹙:“小少爺,這是……”又迴頭急急瞧了瞧我。 我報以一笑,“我沒事,景叔,快叫人來幫忙,有人受傷了!在船艙裏,王箏情況也不太好。” “救護人員正在趕來,小少爺您別擔心。” 景叔拍了拍我的肩,難得揚起嘴角,像是欣慰。 他跟著我走進船艙,我走向王箏,輕聲喚:“王箏、王箏,有人來了……”總算不會出什麽大事。 王箏看去有些迷糊,頭晃了晃,也慢慢地睜開眼。 “王箏,醒醒……” 我輕輕搖了搖他,王箏仰了仰頭,眼睛徐徐睜大,然後像是看到什麽極其恐怖的畫麵,我讓他抓得一疼,還以為他又做了什麽噩夢,正打算出聲哄他的時候—— “小心——!!!” 耳邊傳來王箏的厲吼,緊接而來的便是一聲刺耳的槍聲,我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便是重重的耳鳴。 怎麽會有…… 我從王箏懷裏抬眼,怔怔地看著前方。 槍口,還微微冒著煙氣。 景叔輕歎一聲,一手支了支鼻梁上的眼鏡,像是有些懊惱道:“表少爺,要是不怎麽能動,就千萬別勉強……看,我這不是又得改改劇本了。” 鼻間傳來一股血腥味,比方才的更加濃厚。 “枉費我在藥裏加重了劑量,表少爺您的意誌真是可嘉,不過做事還是不夠狠……落三落四,猶疑不定,結果還是得我親自來做才行……” 我像是缺氧一樣,頻頻吸氣,王箏慢慢向偏伏倒在地。 血如泉湧。 王箏、王箏、王箏…… 他死死睜著眼,唇動了動。 耳邊再次傳來手槍上膛的聲音,景叔唿了口氣,說:“很好……就這麽定了,王少爺年少氣盛,受外人唆使綁架任小少爺,東窗事發坐船潛逃,後來發生內訌,王少爺中彈重傷,兇手同是傷重,至於……” 景叔開槍的同時,我護著頭滾向一邊,整個人撞到了壁上,手臂感受到刺入骨髓的疼痛。 “唉……又打偏了。” 腳步聲漸近。 我驚恐地仰頭,隻瞧見那槍口慢慢地對準了我的眉心。 “小少爺,景叔也是看著您長大的。現在這樣……也是迫於無奈,若不是三爺對你……唉。” 景叔又歎了一聲,“小少爺,溫景在這裏願祝您長眠地下,死得瞑目。” 溫景? 『表少爺臉色不太好,這安神藥還是記得帶在身上,方才我在來的路上瞧見了,要是……留下了什麽證據,可是個大麻煩。』 『溫景!你……為什麽幫我?』 『這都是為了三爺好。』 為了三爺。 “我……我想起來了。” 我直視著景叔,怔怔道:“是你……!” “就是……你!你唆使王箏,這計劃主謀 不是王箏!是你……你……為什麽……?” 景叔眯眼,點了點頭,說:“小少爺好聰明,也好,死得明白點,別說溫景太苛待……啊!!” 景叔突然驚叫一聲,王箏不知何時跳起,兩手緊緊顫著景叔的腰,對著我嘶吼:“快跑!快跑啊——!!” 我—— 我咬緊牙關,鑽了個空,頭也不迴地急急往外跑去。 “你——可惡!” 後頭傳來幾聲叫罵。 王箏的藥讓景叔動了手腳,又受了傷,很快就被製伏在地。 景叔由後追上,接連往我這兒開了幾槍,或許是因為求生本能,我僥幸都躲開了去,一路奔至船尾。 景叔跟至船尾,喘著粗氣,一臉恨恨看著我。 “哼……果真是年紀、年紀大了,要是在年輕個十年,不,五年,你哪裏能逃到現在!” 我恐懼地看著他,啞聲喚:“景叔。” “你為什麽……要殺我?” 景叔哼哼冷笑,垂頭裝填子彈,動作熟練快速,邊道:“小少爺,這事……就要怪你那瘋娘,還有任瀟洋——小少爺,你也不該利用三爺的愧疚,把他害至今天這番田地。” “老夫人確實有一句話說得不錯——早知道會出這麽多事,就應該先把你……” “我媽和我爸怎麽了……!三叔他、他又是愧疚什麽!你說清楚!” 他說的究竟是什麽……? “小少爺,這些事情,你就到地下去問問任瀟洋,問問他幹了什麽?要怪,就該怪他當年做出這麽個事情,居然還讓你迷惑三爺……” 『我早該讓日娃知道,看他還認不認你這個爸!怎麽,瀟洋,說穿了你還怕那事丟人?』 看他還認不認你這個爸! 我爸他,到底做了什麽? “景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