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同樣出奇的好,照得四下裏明晃晃的,避禍村的房舍在月光下看上去充滿了一種詭異,像一座空城似的。

    白雲觀主醒過來的時候,羽仙子很高興,說道:“師父,你終於醒了,太好了。你感覺怎麽樣?”

    “這是在哪裏?”

    “在顧大嫂的漁船上,卓公子救了你,給你療傷送迴來了。”

    “卓公子呢?”

    楊仙茅在船頭跟顧大嫂盤膝坐在甲板上,正警惕的注意著四周,同時感受著寧靜。聽到船艙裏有人說話,便知道白雲觀主醒了,立刻站起身來到了白雲觀主身邊。月光清冷的照在她的臉上,顯出格外的皎潔。楊仙茅說道:“你怎麽樣?沒事吧?”

    “不痛了,隻是口渴,我想喝水。”

    “不行,你現在還不能喝水。因為你的內髒肚腸破裂。如果你喝水的話,在傷口沒有痊愈之前,水會再次滲透到你的腹腔,引起感染,那又得開腹了。所以堅持一下,等到你正常通氣了才能喝水。”

    白雲觀主點頭說道:“我聽你的,現在情況怎麽樣?”

    楊仙茅說道:“我先前剛剛救了四個從那焦土中逃得性命來的獵戶,他們四個被困在焦土中,突圍衝了出來。但是全身上下都被燒傷了,這種燒傷跟火燒的差不多,我已經對他們進行了緊急治療。除了一個傷情非常重之外,另外三個情況都相對好一些,或許能活下來,但第四個不好說。”

    “他在先前我救治的時候就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雖然醒了,也隻是短暫間又昏死過去。這次給那可怕的焦土燒灼過的病人治病,使我對這種病有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和認識,為將來再遇到類似的傷情打下基礎。”

    白雲觀主說道:“那就太好了,隻是那東西到底什麽來頭?我聽你說我都覺得毛骨悚然,現在不知情況怎麽樣了?還在往這邊蔓延嗎?”

    楊仙茅說道:“從我們這兒看不見那焦土的情況,我們也正在琢磨這個問題。準備明天早上我們劃著船,沿著河往下走,感覺一下。”

    白雲觀主說道:“還是要小心,那東西不知道水裏頭會不會受到影響?”

    “是呀,我也是這種擔心,如果它也能從水麵燒灼過來的話,那我們就真的危險了,無處可去。”

    第二天天剛亮,顧大嫂便撐著船順流而下,慢慢的朝著地下暗河通道劃了過去。遠遠的看見通道的那座山的時候,他們便把船停住了。因為在這裏他們已經能看清楚岸上變成焦土的地方。而且隨著緩慢的移動,不斷的吞食著綠色的樹林,所過之處一片焦黑。

    楊仙茅注意到河邊的岩石灘,竟然也都變成了焦黑一片。包括岩石,都好像被火整個燒烤過,並且燒烤了很長時間似的,有些易碎的顏色,都已經考出了裂紋。

    不過讓楊仙茅感到欣慰的是,沿河的河水並沒有出現任何變化,依舊清幽幽的。但是有一點讓他感到隱隱不安的是,河水中飄著少量的死了的魚,肚皮朝天,漂在水麵上。

    小棒槌指著魚說道:“那有好多死的魚,咱們撈上來吧。”

    顧大嫂趕緊扯了他一把,說道:“小孩子不要亂說話,現在我們遇到了很大的危險,一切都聽叔叔的。他說怎麽樣咱們就怎麽樣,絕對不能自作主張。”

    “好吧,我知道了。”小棒槌撅著嘴說道

    楊仙茅看到船上有一個木桶,裏麵放著幾條魚,這是上次顧大嫂在楊仙茅上北山找白雲觀主期間,在河裏撈上來的。

    楊仙茅立刻抓了一條最大的魚,從船艙裏找了一根魚竿,掛著長長的魚線的那種。將魚鉤鉤住了這條魚的下嘴唇,然後拿起來,吩咐顧大嫂將船在往前移,船越靠前,從水麵跟岸上的平行的角度來看,他們已經到達了岸上,正緩慢往前推移的焦土地帶的邊緣。但是楊仙茅並沒有感覺到,心髒原先感覺到的那種猛烈的跳動。因為這裏距離岸上的焦土區距離還是足夠遠的。

    楊仙茅奮力的將那一條嘴上掛了魚鉤的魚遠遠扔到了焦土區,焦土區範圍內的水麵那條魚落入水中,並迅速遊動。扯得楊仙茅手裏的魚線嘩嘩作響,往前拉動。顯然魚在拚命的往前遊,越遊越遠。

    顧大嫂已經將船固定在那河水中,緊張的望著楊仙茅,等待著他的下一步指示。

    楊仙茅則緊盯著手裏的魚線,被迅速的扯得越來越少。可是就在這時,他發現那魚扯動魚線的速度變慢了,而且越來越慢,最終停了下來。

    楊仙茅和旁邊的羽仙子相互看了一眼,頓時都緊張起來。楊仙茅開始轉動手裏的轉輪,開始收魚線,它轉得越來越快,因為剛開始他還感覺到那魚似乎在掙紮。但隨即掙紮很快就消失了,他拖動著那條魚往迴走。沒等他把魚線收迴來足夠多,羽仙子便指著清清的河麵說道:“快瞧,它飄出來了。”

    楊仙茅心頭一凜,定睛瞧去,果然見水底飄上來一條魚,那魚肚皮朝天。魚的尾巴還在微微擺動,魚的嘴上掛著一條魚線。

    這應該就是先前那條魚,楊仙茅一扯魚線,果然扯動了那條魚,往這邊移動。確定是那條魚無疑,楊仙茅馬上把魚線慢慢往迴收了迴來,將那魚提出了水麵,放在甲板上。蹲下身查看,魚已經死了,連尾巴都沒有在動。楊仙茅試探著伸手摸了摸,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涼涼的。

    將魚翻過來翻來覆去瞧了瞧,發現魚的身上並沒有任何的燒傷的痕跡。而水麵也感覺不到有什麽溫度,也就是說這條魚好像並不是被焦土給烤死的,至於死於什麽,楊仙茅一時不清楚。但是有一個結果讓大家心頭都懸了起來,那就是這條被扔到水裏去之前還活蹦亂跳的魚,隻片刻間再撈上來便已經死了,張著大嘴。

    楊仙茅沉聲說道:“看來河水裏頭可能會有某種可怕的物質足以奪人性命。這一段河水裏的魚都死了,人要是掉進去,隻怕同樣難以活命。”

    顧大嫂一直望著正在緩慢而堅定的往前移動的焦土區,說道:“已經靠近我們了,要不要往後退?”

    楊仙茅說道:“當然要,咱們趕緊離開這往上走。去看看上遊,那可能是出外的唯一通道。因為往下的這條通道,就算有地方還沒有被岩石堵死,卻也沒辦法過去了,水中有毒。看看上遊水來的地方,看是否能從那穿過去。”

    顧大嫂立刻撐著船往上遊而去。

    楊仙茅站在船尾望著那片焦土,說道:“那地方可比昨天要明顯大了不少,看來焦土推進的速度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快。照這樣算下來,隻怕最多一個月就可以將整個避禍村完全吞噬。留給咱們的時間最多也就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裏必須要逃出這裏。”

    聽了這話,所有人心頭都是沉甸甸的。楊仙茅原本說天亮就去給那四個獵戶複診的,但現在發現了新情況,他必須盡快確定新情況可能對他們生存帶來的直接危險。於是他們劃著船逆流而上,一直來到了河流入口處。

    可是到了這裏,距離還有數百丈遠的時候,他們便停下來了。因為他們發現從那洞口前麵跟下麵出口處是一樣的,都有焦土往外擴展。已經方圓數百丈,樹木花草都變成了焦土一片,河裏也漂著死的魚。隻是擴展的麵積沒有先前的那麽大,速度差不多。

    楊仙茅心頭一沉,說道:“完了,水的入口處也被這種可怕的焦土所控製,河裏的魚也都死了。看來想從這水下鑽出去也是不可能了,而且這裏也有焦土在往外擴張,加上下遊的兩處合在一起。席卷整個避禍村速度會增加一倍,原先估計一個月現在,恐怕隻需要半個月了。半個月我們必須要逃出這裏,否則就死定了。”

    顧大嫂說道:“可能村裏很多人還不知道這上麵也出現了這種焦土,要是知道的話,更是慌張的。”

    的確,他們都是從下遊河道暗河出去的,上遊水是從地下河冒出來的。實際上並沒有可以通向外界,因此基本上沒有人到這裏來,因為這裏距離村子相對也比較遠。楊仙茅他們把船往下滑,一直來到了河邊,靠近先前四個獵戶療傷的那處客棧停了下來。他們在河上遇到了其他幾個漁民,相互打個招唿,臉上都是明顯的看到了驚恐。

    他們的船靠岸之後,楊仙茅上了岸,揮手讓他們的船離開。這才快步來到了藥鋪。

    剛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幾個人的哭泣聲。楊仙茅心頭一驚,趕緊高聲叫道:“我是郎中,出什麽事了?我要進來了。”

    之所以先打聲招唿,是免得裏麵的人誤會,以為是有盜賊進去,動起手來多有不便。

    裏麵傳來周獵戶帶著傷感的聲音:“公子,你終於迴來了。可是迴來晚了,我三弟已經死了。”

    另一個獵戶說道:“可能還沒死,要不請卓公子再看看?”

    最小的獵戶哭著說道:“還看什麽,人都已經變僵了,死了好幾個時辰。”

    楊仙茅在他們說話中已經推門進去,便看見他們幾個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第三張床的鄭獵戶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臉上蓋著一張布單,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死的。

    楊仙茅吃了一驚,說道:“怎麽迴事?”

    周獵戶說:“昨天下半夜,老三忽然從昏迷中醒過來了,說了幾句話,含糊不清。還說見到爹和娘啊,可是我們知道他爹娘老早就死了,看來不對勁,果然沒過得片刻他就咽氣了。我們甚至都來不及去叫你。”

    楊仙茅心想,病得如此之重,特別是這種燒灼傷比一般的疾病更難以控製。即便當時他們把自己叫來估計也沒有什麽用處,一樣的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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