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嘴故意鄙夷的撇了撇嘴說道:“姑娘的相貌可不是你誇出來的,要本大爺都親自瞅瞅才知道。”

    “那是那是,您先請在舫上稍坐片刻,我這就給您帶姑娘來。”

    張鐵嘴跟著那龜公踩著踏板上了畫舫,在四麵鏤空的船艙裏一張精致的軟榻上坐了下來。手中輕搖折扇,懷裏揣著楊仙茅給的一個月的三十兩銀子,還有以前賺的錢,湊足了五十兩。張鐵嘴心想怎麽都夠了,所以手裏有錢心裏不慌。

    隻是過了片刻,那龜公便帶著七八個花枝招展的女子上來,這些女子的懷裏或者抱著琵琶或者拿著洞簫,一字排開站在他麵前。有的羞羞答答,有的則眉目含情,當然。還有幾個鼻孔朝天甚是清高,一副隻賣藝不賣身,別打老娘主意的架勢。

    張鐵嘴搖著折扇,目光挨個在她們臉上和身上掃了過去。

    要是在這之前,他到花街柳巷找姑娘,那首先第一個看的便是身段,接下來才會瞧臉盤。現在則不一樣,第一個就要看臉盤,臉盤子要俊,要能把人魂勾了,才能讓那金龜婿不會脫手。

    他的目光從眼前的姑娘一個一個端詳了過去,等到把這幾個姑娘看完口水都差點吞幹了。--這些女子果然是一個賽一個,當然其中大部分都是塗脂抹粉,可是原本就清秀嬌美的臉龐,有了脂粉的點綴更顯美麗,甚至有一些還有超凡脫俗的感覺。

    不過有兩三個沒有塗脂抹粉,反倒是讓張鐵嘴感覺到了如山間清泉般清秀一般脫俗。他不由心裏犯嘀咕,這楊仙茅到底是喜歡豔麗多姿的呢,還是喜歡山間小草般芬芳的自然美人?這個張鐵嘴的心裏還真沒底。

    那老鴇見張鐵嘴摸著胡子不說話,還以為他看不上,馬上說道:“大爺,後麵還有兩波,總共有三波,你是不是看完再定呢?”

    原來有三波啊,這張鐵嘴暗叫僥幸,幸虧自己沒有這麽早決斷。於是對老鴇說道:“你把那兩撥也都叫來,左右兩邊一邊站一撥,我挨個挑。”

    因為他來的比較早,幾乎還沒有客人到畫舫上來,所以他可以從容地挑選。老鴇趕緊把另外的姑娘也都叫來,排成一排讓他挑。

    張鐵嘴又把兩邊的姑娘挨個看了一遍,同樣每一排都有兩三個不施粉黛的清純脫俗的歌姬。

    他心裏已經反複掂量,覺得像楊仙茅這種大家大戶人家的子弟身邊肯定缺不了女人,絕對是花叢中的老手,這種人恐怕已經對那些胭脂俗粉膩味了,反倒是這種清幽雅致的更能夠讓他們感到心動。

    所以權衡之後,張鐵嘴還是決定找一個清新雅致的,畢竟後麵還有長時間接觸,而不是短暫的時光,總要耐得住瞧才好。

    畢竟隔著一層脂粉,誰知道洗掉之後究竟本色怎麽樣,若是用胭脂水粉把缺陷都掩蓋了,等洗掉後非常嚇人,那才是得不償失。

    想到這張鐵嘴對老鴇說道:“把沒有化妝的這幾個留下,其他的姑娘可以退下了。”

    那些沒選上的女子都有些失望,不過在大畫舫上的女子可都是有些教養的,臉上也沒有不悅,隻福了一禮,然後盈盈地退了下去。

    還剩下五六個都是不施粉黛的,其中有兩個應該已經二十多歲了,姿色相對要平庸些,畢竟在歌姬這個行當裏頭,主要還是看歌舞和彈唱的水平,姿色反倒是其次。

    還有些紅牌歌姬實際上相貌平平,而這些人卻能得到那些文人墨客的追捧。不過張鐵嘴來的這個畫舫卻是秦淮樓中相對來說檔次很高的,真可謂是色藝雙絕。因此即便稍微平庸些的歌姬卻也是中上的人才。

    這讓張鐵嘴心裏沒底,要挑就挑最好的,所以他讓兩個年紀明顯超過二十歲的退下,然後他問剩下的四個歌姬說道:“你們四個中自由之身的留下。”

    歌姬這一行跟操著皮肉生意的青樓女子不一樣,很多的歌姬,實際上並不是賣身到青樓來唱歌的,而是有一技之長,為了掙錢貼補家用,便自願到畫舫上來賣藝掙錢。

    當然也有畫舫自己養的歌妓,這些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買來,從小教琴棋書畫,專門衝著文人墨客口袋裏的銀子培養,這些女子實際上是沒有自由的。

    聽了張鐵嘴這話之後,又有兩個女子抱著琵琶黯然後退,隻留下兩個年輕少女還站在那兒。

    張鐵嘴道:“你們倆誰的酒量好?酒量好的那個留下。”

    張鐵嘴因為這些日子都在跟楊仙茅喝酒,知道楊仙茅喜歡喝酒,所以他想著如果這女子也能喝兩杯,那就更好了。

    剩下的兩個女子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穿紅衣的歌姬大大方方的說道:“我的酒量基本一壺不會倒的。”

    另外一個歌姬則俏臉一紅,搖頭說道:“我不善飲酒,最多一杯就頭昏了。”

    聽到這話,張鐵嘴指著紅衣少女說道:“那好,那你留下。”

    眼見張鐵嘴挑到了中意的歌姬,老鴇這才陪著笑退了出去。這時張鐵嘴忽然想起一件事,平常去花街柳巷花錢他心裏有數,可是這種歌舞畫舫他還是第一次來,最好還是問問行情。不過當著姑娘的麵問多少錢有些掉價,於是對那紅衣少女說:“你去叫一艘小船,我們到河上慢慢隨波遊著,聽你彈琵琶賞月。”

    那紅衣少女忙答應後轉身去安排,畫舫非常大,上麵人要是滿了能有百十個,會很吵鬧。因此畫舫總是帶有一些小船,有些喜歡清靜的酒客便可以帶著歌姬坐這種小船慢慢遊耍。

    眼見這女子離開之後,張鐵嘴招手將那老鴇叫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我點這姑娘唱曲兒,包括酒水喝下來大概要多少銀子?我可沒帶多少銀子。”

    張鐵嘴已經習慣了煙花柳巷的討價還價,在那裏他生怕別人敲竹杠,所以總是裝窮。那些銀子可不能亂花,他還得留些銀子捎迴老家去,給妻女使用。

    但是他卻不知道畫舫上的歌姬跟那花街柳巷不一樣,來這的人都是衝著高雅來的,又有幾個裝窮呢。都恨不得一個個都把自己打扮成揮金如土的大財主,以便博得美女一笑,免得這些色藝雙全的女子看輕了自己。

    所以這老鴇聽他這話之後馬上明白這位主應該不怎麽到畫舫上來,她也不打算敲別人竹杠,免得把話傳出去讓那些文人墨客知道了,便看輕了這畫舫,不再來了,那損失可就大了。所以老鴇實話實說道:“到今晚子時是十二兩銀子,之後姑娘就要迴來了,是不過夜的。”

    張鐵嘴倒吸口涼氣,就彈幾支曲子,一晚上竟然要花十二兩銀子。自己辛辛苦苦給人算卦,隻怕要大半個月才能掙到這十二兩銀子呢。

    看見他的表情,那老鴇便知道,這個價把這位大爺嚇著了,趕緊解釋說道:“這位姑娘名叫彩鳳,可是我們畫舫上數一數二的紅牌,點她的文人墨客可多了。今兒個大爺你來得早,這才能點到她,隻怕隻過片刻等別的來了,隻怕你就見不到了,嘿嘿嘿。所以呀,她這身價是要比別的姑娘高一些。如果大爺今兒個忘了多帶銀子,那也無妨,我們畫舫上還有五兩的,甚至二兩的姑娘,就是先前您看見的水粉最濃的那幾個。說實話是有些歲數了,在彈唱方麵與彩鳳姑娘相比那就沒法比了,畢竟一分錢一分貨,您說是不。其實大爺您一看就是有財有勢的人,彩鳳姑娘配上大爺您是最適合不過的。”

    張鐵嘴一擺手說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老鴇嬉笑一聲忙躬身退了開去,過了片刻彩鳳姑娘便進來告訴張鐵嘴說船已經備好了,於是張鐵嘴就跟著她上了小船。船上已經擺好了一張小桌子,上麵有酒水和瓜果點心什麽的。

    一個中年船娘負責在船尾搖櫓,而彩鳳則是抱著一把琵琶坐在船頭的一個蒲團上。張鐵嘴在茶幾後端坐,輕搖折扇,心想,這些個文人雅客還真會享受,不過這等營生也太花錢了,自己可消費不起,還是早點把正事辦了為好。

    於是吩咐撐船,不多時小船便搖搖晃晃到了江心。彩鳳姑娘輕聲問道:“請問客官想聽什麽曲子?”

    張鐵嘴除了一些俗不可耐的小曲之外,又哪聽過什麽高雅的曲子,他自然知道這種場合是不適宜唱那種曲子的,於是便故作瀟灑道:“你隨便唱,撿你喜歡的就行。”

    彩鳳聽後點點頭,輕攏慢撚彈奏著琵琶唱了一曲。當真是歌聲婉轉,繞梁三日不絕,聽的這張鐵嘴一個勁讚歎。心想,這嗓音這曲調可比自己在花街柳巷聽那些女人唱的曲兒好聽多了,可惜這唱的內容自己半句都沒聽懂,比不得那些通俗易懂的小曲有趣。

    聽罷這一曲,張鐵嘴的折扇一收說道:“彩鳳姑娘,實不相瞞。我就是個算命的,這次來,是想找一位姑娘與她商議掙錢的大買賣。若是這買賣能夠談成,一次就可以賺紋銀一千兩。不知道彩鳳姑娘對這一千兩銀子有沒有什麽興趣?”

    彩鳳一聽,麵露驚訝之色,望著張鐵嘴說道:“大爺的話,彩鳳不大明白,能否說詳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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