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更讓張鐵嘴高興。先前他還擔心把太多的客人介紹給楊仙茅的話會損害他掛攤的聲譽,現在看來,若是隻把極少的病情古怪的人介紹給他,那倒無妨。

    酒飽飯足,這才各自告辭。

    第二天早上,楊仙茅便在這張鐵嘴的卦攤旁邊緊挨著擺了個小攤,這樣他就能聽清楚那些來算卦的人報的生辰八字了,這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現在對他來說,一個月花三十兩銀子,那簡直是九牛一毛,根本不足為奇。如果花這點錢能夠得到有用的消息,那當然是最好的了。就這樣每天楊仙茅坐在旁聽張鐵嘴給人算卦,每次有求醫算卦的,張鐵嘴便會瞧一瞧楊仙茅,但是楊仙茅始終沒有點頭,他當然也就沒有推薦給楊仙茅了。

    這一天下來,楊仙茅一個客人都沒接到,而他也沒有點過一次頭,因為來求醫問藥的雖然有十幾個,可是都隻是一些普通的病症,並沒有楊仙茅有興趣接手的。而這一天算卦的好幾十個,卻沒有一個跟卓瑪王妃生辰八字相同的。

    晚上,楊仙茅又請張鐵嘴下館子吃飯,酒飽飯足這才告辭。

    幾天下來,楊仙茅竟然沒有接一個奇怪病,這讓張鐵嘴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每天吃喝楊仙茅的,楊仙茅還不分他一文錢,每個月還有三十兩銀子拿,這簡直是白吃白送了。

    張鐵嘴建議每天還是推薦幾個讓他給看,但楊仙茅微笑搖頭,說自己不想費那個功夫,因為這些人的病都不值得他出手。

    張鐵嘴見楊仙茅不像是找借口,而且楊仙茅對錢渾然沒當一迴事,可見是個富家公子哥,隻是閑極無聊才學別人算卦吧。這有錢人家的公子哥的怪癖層出不窮,可是卻沒從來沒聽人說過有喜歡花錢看別人算卦的。

    如此過了大半個月,楊仙茅竟沒有聽到自己要尋找的人的消息,也沒有遇到一個他有興趣接手的奇怪病案,著實很是鬱悶。

    張鐵嘴這大半個月深切感覺到楊仙茅的確是個有錢人,他能感受到楊仙茅那視錢財如糞土一擲千金的豪氣,沒有富可敵國的財富是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氣度的。

    張鐵嘴經過再三斟酌之後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天傍晚,收了攤,楊仙茅跟張鐵嘴兩人到酒樓喝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人喝得微暈的時候,張鐵嘴說道:“我有一個女兒,長得貌美如花。--這還全賴我懂得算卦,找到了一個既美貌又旺夫益女的女人,這才有了她如此容貌。如今簡直是出落的跟一朵花骨朵似的,掐一把都能插出水來,一雙眼睛又會說話,誰見誰愛。有好些大戶都托媒說親,我隻是舍不得,所以一直不許。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齡,想找一個真正滿意的人卻著實有些困難,每每想起很是著急,可是這種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再著急又能有什麽用呢?”

    楊仙茅聽出他話裏的意思,隻是微笑不接口。

    張鐵嘴著實把女兒誇讚一番之後說道:“我這女兒的八字也好得不得了,這也是我算了時辰選了日子的。本來要退後些日子才能生產,但是後麵的日子沒現在的好,於是我用藥給我娘子服了,所以就在這最好的日子時辰產下了她。你是不知道,我女兒這八字的厲害,非常的旺夫益子噢,誰娶了她誰就能飛黃騰達,大富大貴,前途不可限量,我跟你細細說這八字……”

    接著張鐵嘴便將女兒的八字說了,然後滔滔不絕分析這八字的諸種好處。

    楊仙茅一聽這八字,眼睛都直了,唿吸頓時急促起來。因為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苦苦等了大半個月,聽了成百上千個人的生辰八字還是沒能找到,而現在居然就一下子冒出來了,便是自己跟了大半個月的張鐵嘴的寶貝女兒。

    楊仙茅是又驚又喜仔細聽著。

    張鐵嘴先前見楊仙茅雖然一直在傾聽,卻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好像興趣不大,可是聽到女兒的生辰八字之後,竟然麵露驚喜之色,甚至強行按耐住內心的高興似的,頓時來了勁頭,開始滔滔不絕說女兒的八字。

    楊仙茅也很配合地連連點頭,一唱一和的連聲讚歎,他其實對這八字本身的諸般好處沒半點感覺,他唯一的感覺就是自己最後一項任務終於有了著落,隻要把這項任務完成,自己就可以重迴時空隧道,帶著自己心愛的幾個女人遠走高飛,迴到一百一百多年前跟家人團聚,共享天倫之樂了。

    張鐵嘴眼看楊仙茅的興趣已經完全被他吊起來,知道該攤牌了。當下意味深長的說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況我這女兒如此絕美。求婚之人更是絡繹不絕。不過我已經跟家人說了,女兒的婚事隻有我才能決定,我是一家之主,這個家又是我掙錢。所以我不點頭,誰也別指望把我女兒娶走。我就想找一個像小兄弟你這樣踏實有福分又十分孝順的孩子,可惜啊,正如你所說的,這種事是可望不可求啊。”

    這張鐵嘴一邊說一邊不時地拿眼瞧著楊仙茅,看楊仙茅的反應。楊仙茅見他投石問路,自己總不能再裝傻。隻是心裏還是犯嘀咕,如果讓自己去他們家結個兄妹之類的到最好的,自己就可以在他們家呆著,觀察一下她究竟會遇到什麽樣的災難,然後幫她處理完了。

    現在看這張鐵嘴是有意招自己為他女兒的夫婿,當然他最看重的倒不是自己的人品或者才貌,而是自己後麵大把的銀錢,他看中了自己富可敵國的財富,所以這樣的金龜婿那是打死都不會放手的。楊仙茅很是有些猶豫。

    張鐵嘴看出了楊仙茅猶豫的神色,心裏更是高興。心想有門,隻是這人肯定是因為沒有見到自己女兒,所以聽自己說的天花亂墜,也沒有動心,可是女兒的情況又如何能展現在他麵前呢,於是他眼珠一轉又說道:“可惜小女不在揚州,但是她有個堂妹卻在揚州。趕明兒我叫她來我們一起喝一杯,楊公子你也可以瞧瞧看老夫有沒有說謊,我那女兒當真是百裏挑一傾國傾城之貌啊。”

    楊仙茅不由心頭一動,心想這倒也是,先驗貨,如果堂妹長得國色天香,那他的女兒應該也不會醜到哪去,畢竟是一脈所出。於是微笑道:“先生有如此美貌的女兒真是福氣,有機會能跟她的堂妹共飲一杯,那也是小生的榮幸。”

    張鐵嘴見楊仙茅答應見麵,不由心頭大喜,忍不住大笑:“那咱們就說定了,明晚你先到這來,我去叫她,然後咱們共飲一杯。”

    吃完飯之後兩人拱手做別,張鐵嘴沒有迴住處,他借著酒興叫了一輛驢車,徑直來到了揚州秦淮河邊。

    揚州的歌姬,天下有名。真所謂“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這可是當時文人墨客最向往的風流韻事。

    秦淮河邊的歌姬美貌才藝那一個賽一個,其中有相當數量的歌姬是隻賣藝不賣身的,這種歌姬專注於情誼,琴棋書畫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比那些同時操著皮肉生意的人更優。也是那些追逐風流場上的文人墨客最想往的,當然要得她們一見,那也是需要一擲千金的。

    張鐵嘴平素當然是不會來找這種人花錢,在他看來花錢就必須要得到好處,光聽個曲兒看個舞有啥意思,倒不如直接上床來的實在。

    但是這一次他決定花一筆錢請一位美貌歌姬來冒充他的女兒的堂妹,以便釣得楊仙茅這頭這隻金龜婿。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對於張鐵嘴來說,這個道理他當然懂。

    他來到秦淮河邊正是最熱鬧的時候,華燈初上,秦淮河上畫舫一艘接著一艘,在碧波蕩漾的秦淮河上飄蕩。此刻正值酷夏,夜晚在河上蕩舟,那是最為愜意舒心的事情。

    張鐵嘴之前並沒有到這種畫舫上來找過歌姬,但是他也是揚州花街柳巷的常客,對其中的門道當然是了然於胸。再加上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如花妙嘴,處理這種事自然是遊刃有餘。

    他搖著一把折扇來到了一艘停靠在碼頭邊等客的畫舫前,立即有龜公前來招唿說道:“客官可是來遊秦淮河的?”

    張鐵嘴輕搖折扇,一副風流倜儻的樣子,鼻孔中哼了一聲說道:“我要找個十七八歲的黃花閨女,要才藝雙絕的歌姬,你們畫舫可有啊?”

    “客官,你說笑了,我們畫舫裏女子大多都是十七八歲,也有十五六歲剛出來的雛。當然也有年紀大一點的,不過這十七八歲的是最多的,總共有十來個呢,足夠大爺您隨便挑的。至於才藝雙絕,這在畫舫上的姑娘全憑這個過活,若是做不到才藝雙全又有誰會願意花大把的銀子來聽個小曲兒,瞧她們跳個舞呢?那倒不如直接到花街柳巷找窯姐去了。”

    這話很對張鐵嘴的胃口,不禁咧著嘴笑了笑,趕緊又裝出一副斯文的樣子,說道:“說的倒也是,那好吧,你去把那些十七八歲的姑娘都叫來我瞅瞅,若是沒有中意的我再找別家。”

    “那是當然,不過小的敢跟大爺您打包票,到了我們畫舫你就舍不得邁步子下來了,我們畫舫上的姑娘,那可是秦淮河上數一數二的。您看了我們姑娘那才知道什麽叫色藝雙全,別的畫舫上的姑娘,那簡直就是粗俗不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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