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道士都說不是撞鬼中邪,而是得病了,他們當然還是願意相信道士的話。於是一起點頭,劉二郎說:“咱不喝酒了,現在就去請郎中迴去給她們看病去。反正都是街坊鄰裏,一起看,說不定還便宜。”

    另外兩人都同時表示讚成,商議之後決定去請同州醫術最高的秦掌櫃。

    三人來到秦氏醫館。

    秦掌櫃聽了他們說了情況之後,道:“我去瞧瞧,開幾副藥給她們調理調理,我猜啊可能是跟她們月事不規律有關。女人每個月的月事來的不規律,脾氣就會暴躁。這樣的病人經過我用藥調理之後便會很快好轉,所以放心吧。”

    劉二郎等人聽了這話頓時高興起來,便請郎中趕緊前去治病。秦掌櫃叫上楊仙茅挎著出診的藥箱,坐著驢車前往這三個人的家。

    這三個人陪在秦掌櫃的驢車跟著走,瞧秦掌櫃有驢車做,很是羨慕。心想這秦掌櫃還真是有錢。現在大宋正在跟金國交戰,金國鐵騎已經殺入了大宋境內。前方逃荒的百姓跟潮水一般往他們這裏湧,什麽東西都死貴的。能跑能騎的東西差不多都被朝廷征集上前用了,包括驢和騾子也被拉到前線去運送物資和人員去了,所以這時候家裏還有騾子和驢的,那還真是有些錢或者有些勢力的。

    這秦掌櫃在同州倒也是算得上人物,跟衙門的各級官員也都有些關係。這才使得他的家裏的幾頭驢可以幸存,沒有被征集送到前線去。

    他們來到了劉二郎家,先給劉二郎的娘子看病,另外兩個跑迴去把自己的渾家給帶來。

    劉二郎的娘子聽說找來郎中,要給她看病。頓時冒火,又跟劉二郎大吵了一頓。而這次劉二郎態度堅決,告訴她說不僅是她,隔壁的馬老六和住在附近的一個漢子的娘子也都出現了相同的症狀。他們都很擔心,所以一起請了郎中來看,這次不看是不行的。

    正在爭吵的時候,馬老六帶著他家娘子來了,當然是揪著頭發扯著來的。馬老六的現在的脾氣越來越大,不由分說就把她拉來了。

    這架勢把劉二郎的娘子給鎮住了,不敢再說別的,乖乖的讓郎中給看病。

    秦掌櫃簡單問了她們一些問題,診脈望舌之後頻頻點頭,對劉二郎說:“跟我想的一樣。尊夫人這病乃是月水不斷導致神智昏聵,心情煩亂。用一個簡單的方子就行。——用木賊炒過之後,加水一盞煎成七份,每天服一次就沒問題了。我這個方子一般是不傳人的,很少有人知道木賊其實可以治療婦人月水不斷,崩中赤白的毛病。月水不斷氣滯、血瘀、肝鬱不舒……。說這些你們也不懂,照方抓藥服用就可以了。”

    說著,跟在他旁邊的楊仙茅已經拿出紙筆,很快寫了一套方子,方子很簡單,就隻有一味藥,木賊三錢。

    劉二郎謝過之後,接過藥方。

    馬老六將他的娘子扯了過來,摔在凳子上,說:“趕緊好好看,看不好,迴家看我怎麽收拾你。”

    他娘子先前被他撞的頭上裂了幾道口子,剛剛找郎中給上了藥,包了個布條在頭上,看著模樣有些怪異。用手捂著臉,很是害怕的坐在哪兒。劉二郎忍不住訓馬老六說:“你這人可真是的,叫你迴家帶她來看病也要揍她一頓,好好帶來看不就行了。”

    秦掌櫃瞧瞧他媳婦,又轉頭望著馬老六說道:“你媳婦兒我看到沒什麽病,她主要是被你嚇的。反倒是你,我倒覺得病的不輕。”

    這句話把馬老六嚇了一跳,這男人在媳婦麵前兇悍,但是在外人麵前卻是老實巴交的,並貌似的,陪了個笑,說道:“我這好端端的,沒有什麽病啊,您是不是弄錯了?”

    秦掌櫃說道:“你如果不是犯病,斷不會如此暴躁。莫不如我先給你看,看完之後等你把你自己調理好了再來給你夫人診治。我想你的病治好了之後,你的夫人也就會好的。在我看來,她其實沒什麽病,主要是被你嚇的。”

    劉二郎一聽也大聲附和說:“我也覺得,哪有他這樣打人的。換成誰都會害怕啊,這一怕之下什麽毛病不會冒出來。”

    如果這個話是劉二郎單獨跟馬老六說的,馬老六說不定不會把他當一迴事。但是現在是同州醫術最高的秦掌櫃所說,就不能不由掂量一下了。

    馬老六心中暗自琢磨,難道秦掌櫃說的是真的?自己真的是因為有病,這才認為別人有病,才把娘子打成這個樣子。於是陪著笑對秦掌櫃說:“那就麻煩您給我開個藥,我先吃吃看,若真是如此,那我還錯怪我家娘子了。”

    馬老六的娘子又是感激又是委屈又是有些害怕,趕緊對丈夫說道:“孩他爹,是我不好,我沒有好好照顧好這個家,讓你省心。給我看吧,肯定是我有病。”

    馬老六怒道:“誰有病不是你說了算,這得人家秦掌櫃說了才算。你給我閉嘴,你在囉裏八嗦的小心我揍你。”

    他說了這話又覺得不妥當,怎麽好端端的又發火了呢?

    秦掌櫃接著說道:“你最近可能氣血陰陽有些失調,身體不合,主要是你平素壓力太大。我給你開個調理的方子。你一定要注意,你這隨便發火的毛病不僅對別人是一種傷害,對你自己也將是一個大麻煩。以後會導致你身體出現可怕的疾病的,這叫情誌不遂,五誌過極,皆為火鬱。要想不生病,以後就盡量少發火,吃東西也吃得稍微清淡些,不要吃太多辛辣的,容易火上澆油,聽到了嗎?”

    馬老六趕緊點頭答應。秦掌櫃說了一個方子,楊仙茅記了下來,遞給馬老六收了。

    劉二郎一直在門口張望,沒見那漢子來。

    秦掌櫃給兩人看完病,也不等了,站起身說:“他不來就算了,我要走了。醫館還有不少人等著呢,如果不是你們三個人的夫人都要看病,我才懶得出來這一趟。”

    說罷上了驢車,返迴醫館,楊仙茅跟著旁邊。

    走在路上,秦掌櫃問跟在驢車邊往前走的楊仙茅:“怎麽樣,剛才那兩個人的病,我開的方子你有什麽想法呀?”

    楊仙茅笑了,笑說:“老掌櫃看病很準,我很是佩服。隻是我剛才看著兩個女人的氣色,好像都有些病。但具體是什麽病,我也說不準。”

    秦掌櫃點了點頭說:“後麵這個馬老六的媳婦的確也是有些病容的,但是我之所以沒給她開方子,是因為我想讓她丈夫引以為戒。不要動輒毆打自己的娘子,那畢竟是他的枕邊人,陪他睡覺,給他生孩子,給他做飯,他還要這樣對她實在是不可取。等他把火氣降下來,我再替他娘子醫治。這種病隻怕不是那麽簡單好治的,我也得迴去琢磨琢磨,他們兩個的症狀很多相似之處。”

    楊仙茅不禁扭頭看了看驢車裏的秦掌櫃,心想這掌櫃看病還是的確很準,他也感覺這兩人病情有相似之處。但具體是什麽原因導致的,病因病機又是怎麽樣的,可能需要進一步的了解。

    送走秦掌櫃之後,馬老六又罵罵咧咧的說,那個漢子不知道搞什麽鬼,好半天也都不來。正說著,先前的漢子沮喪的低著頭來到了劉二郎的家。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拱手說:“實在抱歉,我跟我娘子說了半天她也不肯來,說她壓根沒病,不需要看病,我說了你們兩個的夫人可能跟她相同,她也懶得理睬我,我拿她沒辦法。怎麽樣?你們看完了嗎?”

    “當然看完了,等你半天不來。”劉二郎隨即指著馬老六說道:“他的病很嚴重,郎中說了,他渾家的病情到問題不大,關鍵是他自己病得不輕。給他開了方子,哈哈哈”劉二郎想盡可能的緩解一下氣氛。

    馬老六在外人麵前當然沒那麽兇,臉上笑了兩聲,對那漢子說道:“要不把你娘子叫上,去醫館請掌櫃的好生瞧瞧,他看病真的很準的。”

    那漢子卻搖頭說他沒辦法說服他娘子,馬老六也就不再想,自己去抓藥去了。

    告辭出來之後,馬老六來到了他們家附近的一處藥鋪,有方子就近抓藥更方便。抓了幾服藥之後,迴到家他媳婦兒趕緊上來接過說:“我去給你煎藥。”

    馬老六下意識的便想踢娘子一腳,可是腳剛抬起來又放了下去。因為他想起了秦掌櫃的話,一定要盡量克製自己,不要發火。不然到時候會犯病,而且這種病對自己隻怕是很危險的。他硬生生把腿收迴來,把藥包遞給了娘子。

    見到丈夫抬腿,以為他就要像先前那樣把自己暴揍一頓,他丈夫可不是因為她有錯才會打她。他會打她,經常是沒有任何理由突然就發火,將她一頓暴揍。

    現在眼見躲過了這次打,他娘子努力地對丈夫笑了笑,然後拿著藥包快步到廚房煎藥去了。

    馬老六覺得自己還是要想方設法讓自己心情平靜下來,於是走進了廚房,拿起水桶去抬水。他娘子瞧了他一眼沒說話,以前他娘子雖然溫順,但是身體很瘦弱。每次去提水,因為身體的原因,最多隻能挑小半桶水。挑滿一缸水至少得花一兩個時辰,甚至耽擱大半天。所以她丈夫早就跟她說過,挑水這件事,讓他自己來。這還是他們還沒出問題之前就已經約定好了的,因此每次都是馬老六去井邊挑水。即便是馬老六開始毆打娘子之後,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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