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添笑了,抬手輕輕摸了摸小猴子頭頂的白毛,“走吧,希望咱們以後都別遇見了。”這次送白頭葉猴進山以後,他就會正式加入護林所,和盛黎一道守著盤龍山,這個核心保護區也不會再來,若是再讓他遇上,那肯定是這隻小猴子又遇上了危險。小猴子又看了一眼盛黎,對方也衝它點了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麽,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來一顆噴香的板栗遞給了它,“吃吧,山裏的。”小猴子滿意地叫了兩聲,抓住板栗當即就剝開吃了,倒是又被夏添敲了一迴腦袋:“告訴過你,不準瞎吃東西。”小猴子不服氣地衝他做了個鬼臉,又看了看兩人,而後扭頭就跑進了山裏,很快就攀上了一株老樹,再沒有迴頭。眼瞧著小狐狸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夏添這才站起身來看向盛黎,笑道:“不許隻給它,我也要。”盛黎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走吧,家裏有剝好的,都給你留著。”“是板栗嗎?”“不單是板栗,還有山葡萄釀的酒,你可以嚐嚐。”“我可以喝酒了嗎?”“接風宴,一杯。”“兩杯!”“好,兩杯……”第194章 道侶修煉手冊盛黎和夏添守了盤龍山許久, 直到下一批正式護林員調來接替他們才離開, 盛黎拒絕了升遷調動選擇了辭職,在一眾隊員哭天喊地的哭號聲中和自己的小狐狸一同踏上了遊曆的旅程。他們走遍了山川大河,看過了這個小世界的一草一木,更從偷獵者的槍口救下了不少野生動物, 也不知是不是天天與家養的小狐狸耳鬢廝磨的緣故,原本那些動物見了盛黎都避之不及,後來對待他的態度卻漸漸和夏添一樣了, 且因為盛黎不及夏添占著血脈壓製一層的關係,那些小動物竟然更為親近他些,倒是讓小狐狸難得稚氣地吃了幾迴醋,故意幼稚地在小動物麵前顯擺盛黎對於自己毫無理由的偏心愛護——哪怕那些小動物壓根不明白。待得盛黎隱約感應到小世界的法則, 知道他們即將離開後, 兩人選了一處森林作為最後一站,他們在數百年樹齡的古樹下擁吻, 在雨天泥濘的濕地裏奔走,見證過閃電淩空劈下炸出最原始的火光,也小心翼翼地觸碰過從爛泥地裏長出來的柔軟的花。夏添關於那個小世界最後的記憶便是盛黎溫暖堅實的懷抱,在森林裏他常常以獸身行動, 還憑借物種優勢找到了許多食物, 每每尋到新的吃食就會興致勃勃地叼迴給盛黎, 那種仿佛反過來飼養自己飼主的感覺令小狐狸樂此不疲, 常常是盛黎一眼沒看住, 他就躥出去叼了一大堆食物迴來, 還會眼巴巴地仰頭看著盛黎,就等著飼主一句誇獎。那時候盛黎便總是會把他抱起來,倒也不嫌棄他的爪子上沾著灰塵,替他拂去身上沾著的碎葉枯草,溫柔地親一親小狐狸濕潤的鼻尖。而當他從黑甜的夢鄉中醒來時,入目所見卻並非森林幾乎沾濕人衣的蒼翠綠意,而是焦黑土地,他心頭一顫,上一個小世界的試煉令他品嚐了作為“狐狸”長大的溫暖滋味,也更令他親近自然,如今環顧四周,見不單此地,附近的所有山頭上都是光禿禿一片,土地被炙烤得裂開巨大破口,便有參天古木也已經發黑發焦,盡數被攔腰折斷,便是煉獄也不過如此。不……他忽地目光一凝,視線落在自己同樣黑漆漆一片的指尖上,這景象他曾見過一次,在盛黎渡劫時。自己這是迴到了浮連山?夏添連忙運起周身靈力查看,那個在腦海中始終紋絲不動的生煙奩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消失了,若非體內仍有一直守護自己的盛黎精血,他甚至會疑心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大夢。他在山間化形,哪怕小世界裏的他位高權重家財萬貫,可在浮連山上的白狐夏添卻是身無長物,以往他雖開出靈智卻不識禮儀,即便赤/身/裸/體亦是毫無羞恥之心,不過是因為嫌人身不如獸型行動方便,所以隻在自己居住的山洞裏變過一次人,而今卻是不行了,他正想重新變迴狐狸模樣,肩上忽然一沉。那道與他日夜糾纏的氣息隨之覆蓋全身,夏添抓住衣襟,見到自己指尖在那件水色外袍上留下幾個黑漆漆的指印,忍不住笑了起來。“迴去罰你洗幹淨。”盛黎隨之緩步走來,蹲/下/身子替他細細束好外袍,又毫不在意地湊過去,在夏添同樣被天劫劈得漆黑的臉龐上輕吻了一記。此刻盛黎隻穿著素淨的內衫,卻讓小狐狸看得十分詫異,瞪圓了眼睛問道:“你怎麽幹幹淨淨的?”盛黎失笑,捏了捏他的耳朵尖,道:“我當日冒進,妄圖跨越出竅分神,一舉抵達合體修為,所以才引來九天雷劫,我如今已然安然度過此劫,有了合體的修為,算是重新鍛體淬骨了一次,那些汙漬自然也隨之祛除,至於這衣衫……你這隻小狐狸隻肯學怎麽保命逞兇,哪裏知道學萬物變化?”或許是因為道侶契約的聯係,若說曾經的盛黎隻是不刻意把那隻時常偷偷摸摸跟在身邊的小狐狸放在心上,即使曾經見到對方的種種行為也不以為意,那麽曆劫迴來後,盛黎便從記憶深海之中細細翻找出了曾經與之相處的點點滴滴,自然記得那隻小狐狸最愛躲懶,倘若見到自己練劍或是修行其他攻擊性強的道術便仔細觀察,而諸如變換萬物之類的他則不屑一顧。他這樣一說,夏添自然想起了往事,他當初隻想著如何在浮連山上多活一日,哪裏會想到有如今一劫?思及此處,他連忙拿袖子蹭了蹭黑乎乎的臉頰,還不忘衝盛黎討好一笑:“那我以後學。”“好。”盛黎自然無不應是,又安撫他一句,“不學也無妨,今後不管到哪裏我都陪你。”說罷,一個除塵訣施在懷裏人身上,眨眼間就重新抱迴了幹幹淨淨的小狐狸。敘過兩句閑話,盛黎這才起身,心念微動,四周原本焦黑一片的土地便重新恢複勃勃生機,細嫩青草從泥土裏悄悄探頭,幹枯老樹上又綻綠芽,眨眼間就重新恢複成了綠意滿目,鳥鳴獸啼的浮連山。這一手自然令夏添又看得出了神,曾經盛黎也會在練劍後複原被自己劍氣所傷的草木,但那時頂多能看顧周全半爿山頭,哪裏像如今這樣威風。盛黎見他滿目皆是驚奇崇拜神色,微微挺直了本就板正的背脊,力圖讓自己在道侶眼中更為高大可靠。這是曾經不近人情的劍修盛黎不會做的事情,可對於如今“為人道侶”的盛黎而言卻是早已經做得得心應手,大概無論是誰,都無法拒絕來自伴侶的欣賞愛慕。如今修真界式微,靈氣消耗得多產生的少,這樣不均衡的發展之下,依靠天地靈氣修煉的修士們自然難有寸進,便說這修真界第一大宗的淩陽宗,掌門宗主也不過大乘修為,距離渡劫尚差一步,而盛黎的師尊則是洞虛修為,內門長老則都是合體修為。換句話說,盛黎如今的修為已經可以正式出師另立山頭,升為淩陽宗內門長老了。夏添並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或者在他看來,哪怕盛黎不過是個剛築基的小修士,在他心中同樣威風凜凜。兩人稍作收拾這才下山。臨行到一半,夏添忽然拉著盛黎繞到了另一條山路,他一邊牽著盛黎往前走一邊迴頭問道:“主人都不問問我帶你去哪裏嗎?”“我說過,無論去哪裏我都陪你。”盛黎語氣平淡,但眼眸中卻盡是縱容愛意,倒是讓小狐狸微微紅了耳朵,小聲嘀咕道:“帶你去鎮場子。”其實兩人如今都是修士,盛黎合體修為自不必說,連夏添也是已近心動的修為,縮地成寸談不上,一日千裏卻是可以的,但也不知是不是這幾個小世界習慣了平凡人的身份,兩人卻都格外地貪戀彼此十指相扣漫步的感覺,竟是沒有一人提出要以法術前行。複行數百步後,盛黎被夏添帶入了一處幽靜山林,這裏自然也曾被九天雷劫劈過,好在已經複原,那些受驚不已的各類動物正小心翼翼地試探邁步,生怕又來一道天雷。而盛黎刻意收斂周身氣勢,隻將自己融入身旁草木中,倒是不曾驚擾這些惶恐不已的蛇蟲鳥獸,不過夏添則不同,不單不遮掩,反而故意釋放出自己的氣息,告知這裏的生物自己來了。動物都以氣息相互辨識,所以哪怕根本沒見過夏添的人形,但這些動物照樣認出了這是山上那隻白狐。這些獸類之中也有靈智已開的,自然熟悉這隻野性難馴的小白狐,而今見他又來,心思一動,便懵懵懂懂地生出念頭來,要趁此機會立個威風,反正這隻小白狐本就曾是自己手下敗將,而今正好再收拾對方一頓,算是殺雞儆猴,好叫其他正自不安的獸類服從自己。一頭吊睛白額大虎踱著步子從藏身的林野間走了出來,先是仰頭朝天長嘯一聲示威,而後便弓起背脊衝夏添發出唿唿低吼。這聲音小狐狸熟悉得很,曾經這隻老虎就將他當做不服輸的刺頭靶子,常常故意當著別的動物的麵如此威懾自己,還曾數次奪走他捕到的獵物。當時的小狐狸雖然跟著盛黎學了點本事,但不過隻是皮毛,比上這隻百年修為的老虎自然不如,可他卻次次不肯服輸,哪怕當麵打不贏,背後也總要暗地裏使壞報複迴來。好在那隻大虎開了靈智,隱約知道若是殘害同樣開了靈智的妖獸會有天劫懲罰,這才留下了小狐狸一條性命。此刻也不例外,它大張獠牙朝著夏添撲過去,然而才剛越到半空,迎麵卻忽然衝出一道凜然劍氣,如無形冰棱刺過四肢,更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狠狠扼住它脖頸,令這隻妖虎重重跌落在地。夏添這才走上前,毫不遮掩地釋放出了盛黎留在自己體內精血的威懾力,伸出手指頭戳了戳氣息微弱的白虎腦袋,惡狠狠道:“莫欺少年窮懂不懂,你當日留我一命,我今日也留你一命,再敢欺負我,我叫我主人收拾你。”白虎自然聽不懂,卻能明顯感受到這隻小白狐身上忽然多出一股精純劍氣,如今不單修為不低於自己,甚至高出自己幾十上百倍,哪裏是它還能動得了的小角色?當下它便頗為識時務地伏下身子衝夏添表示了臣服,連帶著一旁作壁上觀的不少靈獸都跟著出來齊刷刷地跪拜——它們當初可沒少欺負這隻小狐狸,畢竟當初聽狐族說這是不詳的白狐,誰都能肆意踩上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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