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褚先生”把自己摘得太幹淨了,而這一切無不顯示著褚鈺等人想要遮掩的心思,他們之所以如此作為,恐怕就是因為那個等著用藥的人招搖不起。而這樣的情況他們倒是不陌生,要麽是那個等著用藥的人身患隱疾不便告人,要麽就是這人已經病入膏肓,但他所處的局勢不容許他在外人麵前展露分毫不妥。思及此處,老孫按捺不住,追問道:“隊長,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了?”盛黎卻搖了搖頭,“我隻是有個大概的猜測方向罷了,褚鈺背景深厚,倒是沒找出來他背後的人是誰。”縱是如此,這一句話也足夠讓幾人心中有個把握了,護林隊眾人都清楚,他們隊長雖然偏安這盤龍山一隅,卻並非是當真兩耳不聞窗外事,否則這些年他們應對那些仇家沒那麽輕鬆。而今連盛黎都說“找不出來”,恐怕並不是找不出來,而是已經不允許他找下去了。眾人心中有了考量,心知今夜恐怕要對上的是一場惡戰,各自握緊了手中的□□,邁著堅定的步伐往山上走去。好在如今還未徹底入冬,即使夜間寒冷,卻也還能忍受,加之他們腳程快,走起來倒也不覺得多麽冷了。而另一邊,老陳與褚鈺等人遠遠躲開,隻瞧見老狙爺蹲在捕獸夾旁,拿著那隻夜鴞搗弄了一番,片刻後才慢慢退開,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幾人都趴在雪堆下,借著清冷的月光緊盯著前方,幾個捕獸夾大大張開,仿佛一張張貪婪而詭異的大嘴獠牙,正蠢蠢欲動地想要撕咬獵物。老狙爺沉默地趴在老陳旁邊,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無盡深意,老陳張了張嘴想問問老狙爺到底有什麽苦衷,如果是被褚鈺等人要挾,為什麽不來找護林所的人。但眼下根本不是聊天的時機,老陳自己還頂著“利欲熏心不甘埋沒”的名頭,便隻朝著老狙爺笑了笑,壓低聲音道:“您老也來了啊。”老狙爺瞪了老陳一眼,似乎想不出他來到這裏的理由,一時間神情之間既有尷尬又有鄙夷,雖然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迴答他,卻並沒有開口。但這一幕場景落在褚鈺等幾個人眼中,卻反而令他們略有些放鬆地笑了——老狙爺倒不是真心實意地想來幫他們,他們也知道老狙爺看不起自己,眼下老狙爺和老陳對上倒是讓他們覺得大為暢快,即便是自詡山林守衛者的護林員又如何?被這落後閉塞的盤龍山困了這麽多年,不也一樣要為他們所用?眾人趴在雪堆後麵等了片刻,卻始終不見有什麽動物上前。老陳覺得有些奇怪,要知道眼下也並非封山的季節,這盤龍山上夜行的動物可不少,何況今夜月朗星稀,就連方才他們往這裏趕路時他都還看見了幾隻野獸,怎麽到了這會兒反倒一隻都沒了?今日老陳布置捕獸夾時就特意留心看了看,褚鈺等人的東西都是上好的,且不說器具如何,剛才那隻才打下來的夜鴞可還溫熱著,這樣的獵物難道竟連一隻野獸都吸引不過來?不過沒有野獸上鉤,老陳倒是有些開心,隻在心中默念,暗暗祈禱這山間的動物最好都嗅到這群人的臭味,可千萬別過來,尤其是這山間白狐,它們平日最通靈性,可一定要忍住了捕獵的天性,遠遠地繞開。恰在此刻,老陳眼角餘光瞥見褚鈺衝手下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地點了點頭,身體亦隨之微微側向了老陳的方向。老陳登時戒備了起來,一隻手不著痕跡地往下垂了垂,那裏藏著他慣用的一柄軍刺。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卻沒有做別的,隻是抬起手,衝他的方向伸出了大拇指,做了個輕輕按壓的手勢。“別做多餘的事情。”那人聲音壓得極低,仿佛一條毒蛇在嘶嘶做響。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們看出來了?老陳心頭微微一沉,正自疑惑不解,卻見身旁的老狙爺先是故作不解地迴望,在聽到那人的話後,便麵色一沉站了起來,他起身後便朝著捕獸夾的方向走了過去,而後蹲下/身輕輕鼓搗了一番,這才重新迴來趴下。沒過多久,老陳就敏銳地聽到了從不遠處樹林裏傳來的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再聯想起老狙爺方才的動作,老陳恍然大悟,方才定然是老狙爺在捕獸夾上做了什麽手腳,才令野獸遲遲未能上鉤,而眼下他卻被褚鈺這些人拿捏住了把柄,因此不得不重新布置。此刻聽到林子裏傳來的聲音,老陳隻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希望那是隊長帶著人趕了過來——盡管他也明白,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其他人也聽到了那個聲音,褚鈺眼中驟然爆發出一股亮光,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了,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隻屏息看向不遠處的樹林。幾人神色各異,卻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樹林的方向,那隻夜鴞一動不動地躺在捕獸夾上,從彈孔處流出的鮮血已經將那一小片地染成了刺目的紅色,被四下潔白的積雪襯得格外顯眼。月光過處,一團雪似的白球從雪地裏慢慢挪了出來。第182章 極品狐狸精賴上床那是一隻半大的狐狸崽子,圓滾滾的身軀讓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團正在滾動的雪球, 它顯然是餓了, 夜鴞的血腥氣令它看起來格外振奮, 四條毛茸茸的小短腿在雪地裏不時刨出一個淺淺的坑。它的出現令褚鈺等人精神為之一振, 卻叫老狙爺和老陳兩人麵色一沉。在看到身旁幾人眼中流露出的貪婪神色後,老陳幾乎是按捺不住地微微弓起了身子, 手也捏住了一塊碎石, 準備將之投過去, 趕走那隻小狐狸。然而他的手還沒來得及抬起來就被人按住了手腕,隨後老陳隻覺手腕一酸, 五指無力地鬆開, 那枚被他捏在掌心的小石子亦隨之滾落在地。老狙爺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別做多餘的事。”倒是和方才褚鈺那幫人威脅他的話如出一轍。“你……”老陳眸色一冷, 對於抓住狐狸以後會做什麽,褚鈺等人可是一直沒有遮掩的, 這幾日老陳也算是看清楚了,這群人根本不把盤龍山上的動物當迴事, 若是這隻小狐狸被抓了去,不難想象到它會遭受什麽樣的折磨。何況自打隊長從山上帶迴來那隻小白狐以後,在日日與之相處的過程中感受到小狐狸的靈性後,護林隊的人看著狐狸這種動物就怎麽看怎麽喜歡, 對於別的白狐自然也莫名多了一分看顧之意,此刻要老陳眼睜睜看著那隻憨態可掬的小白狐就此落入褚鈺等人手中, 一時間隻覺得難以接受。兩人正在無聲對峙時, 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急促而響亮的狐鳴, 顯然是一隻大狐狸正在找尋幼崽,敦促對方趕緊迴到族群。小狐狸也聽到了那聲叫聲,它圓滾滾的身子定住了,下意識地轉過了頭往山崖上望去。老陳心下一喜,要知道這麽大的小狐狸正是開始試著獨立的時候,就像是青春期的孩子一樣,它們對外麵的世界充滿好奇,既希望掙脫狐族的束縛,卻又不敢真的逃離大狐狸的庇護——除了他們護林所養著的那隻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崽子。眼看著那隻半大的小狐狸調轉了身子似乎要離開,褚鈺等人麵色稍變,其中一人已經端起□□瞄準了小狐狸的前肢,隻要它再逃出一步,槍子就會立刻洞穿他的腳爪。然而獵物的氣息似乎更能打動小狐狸,它在原地猶豫片刻,仰起脖子細細地叫了一聲,似乎在告知看顧自己的大狐狸,自己發現了食物。在埋伏之前,老陳等人身上就已經撒過了藥劑,那能讓他們聞起來就像是一株毫無威脅力的草木。因此小狐狸絲毫沒有察覺到近在咫尺的威脅,它聳動鼻尖細細嗅聞著一切可疑的味道,又睜圓了眼睛謹慎地打量著四周的景物,最終除了那隻散發著誘人血腥氣的夜鴞,小狐狸什麽也沒有發現。在冬季這是十分可貴的食物,對於已經兩三天沒有捕獲到這樣大的獵物的狐族來說則更為珍貴。又藏在樹蔭下等了片刻後,小狐狸終於忍不住了,它猛地一蹬後腿,如同一隻離弦的箭一般衝向了那隻夜鴞。唯恐去得晚了鬧出什麽大事,盛黎一行人行色匆匆往山腰趕去,眼看著他們離監控儀上屬於老陳的紅點越來越近,一直守在監控室的小魏不由得屏住了唿吸,他握緊了對講機,忍不住說道:“注意安全。”他話音未落,便遙遙聽見對講機中傳來了一聲尖銳的狐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