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黎捏了捏他耳朵,轉身拿熱水打濕了棉帕,走迴桌邊道:“先把爪子擦了,待會兒該休息了。”小狐狸蹲在桌子上,乖乖地伸出爪子讓盛黎拿著,盛黎下手很輕,生怕棉布擦痛了他嫩生生的肉墊。墨汁很快就被擦幹淨了,盛黎又換了新帕子來替他將四隻爪子都擦幹淨,這才把小狐狸塞上床。最近為了防止偷獵者半夜上山,即便是晚上不執勤的隊員也依舊保持著高度警惕,盛黎也不例外,他在屋內留了一盞夜燈,又對蜷在自己枕邊的小狐狸叮囑道:“晚上如果我出門,一定是山上出了事情,你到時候呆在護林所不要亂跑。”小狐狸把腦袋埋在爪子裏,隻露出一雙眼睛來看他,飼主把他當成小狐狸崽子,他還把飼主當成弱不禁風的小娃娃呢,今天特意跟著盛黎上山走了一圈,他發覺這座大山不單地勢奇險山脈綿長,內中環境更是十分複雜,單說那漫山遍野的老樹林就能讓人迷花了眼,要是他不跟著,飼主受傷了怎麽辦?走丟了怎麽辦?盛黎見小狐狸不肯同意,想了想又道:“要是在盤龍山上遇見狐族,它們見我夜裏還帶著你上山,恐怕要以為是我虐待你這隻小崽子了,到時候說不定會把你搶走。”夏添想到那隻大狐狸還特意下山來送野雞的舉動,倒是覺得盛黎說的很有可能,於是甩了甩尾巴,輕輕叫了一聲。盛黎笑著誇了一句“乖”,又湊過去親了親小狐狸的耳朵尖,夏添也站起來拿鼻尖碰了碰盛黎的臉頰。為了令夏添安心,躺下後盛黎也沒有立刻入睡,而是一五一十地對小狐狸說起了自己來到這個小世界後的境遇,倒也是報喜不報憂,隻挑著自己遇上有趣的事情說,對自己曾經在部隊裏受傷、在盤龍山上與窮兇極惡的偷獵者對峙的事情則是輕描淡寫的一言帶過。夏添好歹也跟著他曆練了這麽些世界,當過萬人之上的攝政王,也站在過世界科技的最頂端,自然聽出了盛黎的未盡之言,他愧疚於自己沒能早些來到這裏,聽著聽著便不由自主湊近了些,四肢大張纏住盛黎的手臂,像個發熱的小暖爐。那些在旁人看來心驚肉跳或是可憐至極的遭遇,在盛黎看來卻根本算不了什麽,但能有小狐狸替自己心疼難過,盛黎又覺得十分滿足,仿佛沙漠中幹渴的旅人找到了綠洲,全身心都放鬆了下來。就這麽,一人說著,一隻狐狸聽著,盛黎察覺到身邊小狐狸的唿吸漸漸綿長,壓低的聲音這才慢慢停止,他側過身去,把手腕上纏著的狐狸尾巴輕輕鬆開,將那一整隻毛茸茸的狐狸團子摟在懷裏,這才與夏添一同睡去。第167章 極品狐狸精賴上床自這一日起, 護林所內便多了一隻靈性十足的小狐狸, 隊員們早已經習慣在見到隊長對這隻小狐狸視若珍寶的疼惜後, 也逐漸知道了隔三差五便會有一隻大白狐狸遠遠跑來護林所外看顧這隻小狐狸崽,大約是同族的長輩。也正是因為見到這隻大狐狸有多麽愛惜小崽子,他們才益發相信起這隻小白狐是自願跟著他們隊長走的, 且不說隊長看這隻小崽子比自己性命還重要, 單說若真是他們隊長去偷的小狐狸,那隻大的絕不會對他態度那樣親和。那隻小狐狸崽子也著實隻認準他們隊長一個, 平日裏形影不離也就罷了,連隊長上山巡邏也總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 總是第一時間護在盛黎跟前, 擺出十足防禦的姿勢。要知道那分明自己還是個尖牙都還沒長齊的小東西,卻愣是把自己的飼主放在了被保護者的位置上, 那副弓著背炸毛、嚴陣以待的姿勢令眾人暗笑不已卻也羨豔不已, 都說小動物心思最是單純,誰對自己好就一門心思地想著迴報, 他們可算是見到了。自上次捉了那一群偷獵者以後, 護林所的隊員們倒是過了一段清閑日子, 也不知是不是他們被幾位前人的遭遇嚇退了迴去, 又或是近日盤龍山上雪勢過大,總之倒是再沒人偷摸著進山。這一日連綿不斷的雪終於停了, 雪後初晴, 日頭明晃晃地掛在天上, 氣溫迴暖讓人舒服得隻想歎氣。夏添早已不再厭惡大雪,這會兒見了厚厚積雪更興起了玩鬧的心思,除開兩位執勤巡邏的護林員,其他幾人都在院子裏打雪仗,小狐狸也推著一團雪球在院子裏跑來跑去,隻是盛黎怕他凍著,拿厚厚的棉衣給他做了個爪套,四隻小爪子上都踩著火一般豔紅的爪套,像是踏火而來,又像是踩著盛開的紅梅,在雪地裏格外顯眼。在以往這是小狐狸從不曾想過的場景,當初在浮連山上時,大雪往往意味著寒冷和食物的匱乏,也意味著死亡的臨近,對於他這個沒有同族可以依靠的幼獸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小狐狸玩得十分開心,盛黎來抱他去吃飯時還有些不舍得離開,又是半蹲起身子衝他擺動前爪,又是小聲發出哼哼唧唧的哼鳴聲,讓人瞧見了隻恨不得什麽都依著他,把什麽都捧給他。然而盛黎顯然是個例外,他一把撈起不過自己兩個巴掌大的小狐狸往屋內走去,一邊給他去掉踩得有些濕氣的爪套,一邊低聲笑道:“這會兒又不知道餓了是不是?是哪個小東西大半夜的喊餓,連涼水都要喝一杯?”大約是重新邁入生長期的緣故,小狐狸這一次長得倒是挺快,表現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變得比以前更容易餓,前兩天晚上睡著以後又被餓醒了。要知道夏添已經許久沒有體驗過餓肚子是什麽滋味了,剛餓醒那會兒,小狐狸縮在盛黎懷裏十分不知所措,直到饑餓感再一次襲來,他才猛地迴過神來,也不願意驚擾盛黎好眠,小心翼翼地推開了盛黎護住自己的手,自己則盡可能地放輕腳步躍下了床。除非夜裏值班,否則平時盛黎倒是沒有吃夜宵的習慣,臥室裏更加不可能會有什麽吃食,夏添借著小夜燈的光看了一圈,唯有盛黎的書桌上放著半杯清水,因為屋內暖氣十足的緣故倒是沒結冰,是這屋子裏唯一可以入口的東西。他若要出門必然會碰到門鎖,但是這種老式木門一點兒也不靜音,若是轉動門把手必然會發出很大聲響,以盛黎的警覺程度則肯定會被鬧醒。思及此處,夏添立刻放棄了出門去廚房找吃的念頭,他隻覺得肚子餓得難受,此刻也不嫌棄那半杯清水沒味道,跳上桌子就探著腦袋伸出舌頭一點點地舔水喝,小狐狸還不敢舔得太急,生怕兩三下舔光了連半杯水也沒得喝。沒想到才吧嗒吧嗒地舔了兩口,屋內的燈就被人打開了,盛黎正無奈地看著他。“餓了也不知道叫我一聲嗎。”小狐狸又歉疚又歡喜,仰頭衝著盛黎叫了兩聲,乖乖地蹲在桌子上不做聲了。“以後餓了叫我起來。”盛黎抱起他開門往廚房走去,一邊走一邊低聲叮囑,“廚房裏隨時都有吃的,別餓著。”見小狐狸乖乖點頭答應,盛黎這才放心,自那以後他留意了一下,發覺小狐狸就像是長身體的小孩子似的總是容易犯餓,偶爾還會骨頭疼,便猜測這隻小狐狸是正在重新靠近成年期。因此除了經常給小狐狸加餐,盛黎還會時不時替小狐狸按揉一下他的爪子。夏添曾經也有過餓肚子和骨頭疼的時候,但那會兒可從沒有人仔細照料他,如此一來更是依賴盛黎,隻想著倘若能多當一會兒小崽子就好了,可一時他又更加思念能以人身與對方擁抱的場景,又恨不得立刻長大,早一些變成人才好。此刻聽盛黎說起自己饞嘴的事情,小狐狸覺得分外不好意思,拿腦袋在盛黎手腕上來迴地磨蹭,像是希望他別再說了似的。因為小狐狸如今時常犯餓的緣故,盛黎特意在護林所內添置了一個小保溫爐,專門給夏添溫著肉糜粥,他剛給夏添舀了一碗粥,就見一名隊員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隊員們可不知道這隻小狐狸真的能聽懂人話,因此即使偶爾和盛黎匯報情況時有夏添在場也從沒想著避過他,此刻隊員神情略有些焦急,他語速飛快地說道:“隊長,老孫在山腰上銀杏林那邊發現了絕戶套!”所謂絕戶套,就是獵人設下最狠毒的圈套,別人打獵打一隻,這絕戶套卻是打一群,絕不留下一個活口,要知道這年頭即使是偷獵者也自詡“獵有獵道”,自稱不殺懷孕的母獸、對於一族動物也絕不趕盡殺絕,而絕戶套這種極其殘忍的手法許多偷獵者都不會用,因為這招實在是太損陰德。但大部分人不用,不代表沒有人用,否則這絕戶套也不會一代代流傳下來,上一次護林所抓住的偷獵者正是用絕戶套,才抓住了狐族幾隻懷孕的母狐狸。此刻聽隊員又說起絕戶套,盛黎立刻聯想到了上次那群心狠手辣的偷獵者,他眉心一擰,“老孫人呢?讓他注意安全,下絕戶套的人很難對付。”“老孫在咱們半山腰上搭的窩棚那裏,他觀察了一下,說下絕戶套的應該是個老手,他把絕戶套毀了,看四周泥土痕跡,應該就是這兩天設下的,很難保證下套的人什麽時候會去查看。”“立刻讓人到大廳集合,留兩個人在護林所值守,順便通知派出所,其他人扛槍跟我上山,萬一設套的人突然迴去,老孫一個人恐怕扛不住。”“是隊長!”哪怕不太明白絕戶套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但夏添已經從兩人凝重的神情裏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也顧不得吃粥了,就蹲坐在一旁認認真真地聽著,待聽到最後見盛黎要走,立刻湊過去輕輕舔了舔盛黎的手背,然後仰頭看著對方。盛黎摸了摸小狐狸的耳朵尖,“夏夏放心,不是很嚴重的事情,我處理好了立刻迴來。”夏添點了點頭,又乖巧地叫了一聲,示意對方不用再分心想著自己,他會在護林所裏好好吃東西等著盛黎。盛黎頷首,轉身正要離開,然而邁開步子前卻又轉了迴來,他彎下腰,在小狐狸頭頂印下一記輕吻,“我會盡快迴來。”一行人很快就收拾好了裝備從護林所出發了,留下執勤的兩人也各司其職,在報警後便認真盯著山上的監控攝像頭,試圖找出設套人的蛛絲馬跡。“靠!這兒的攝像頭怎麽被人搞壞了?”一位護林員猛地一拍大腿,“戴著帽子口罩,連墨鏡都裝備上了,看著跟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