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狙爺的讚賞,盛黎獎勵似的伸手輕輕撓了撓小狐狸的下巴,平淡的語氣中卻難掩一絲驕傲,“夏夏的確很聰明。”老狙爺抖了抖皮靴上的雪花,先是頗為喜愛地看了一眼毛茸茸的小狐狸,這才轉頭看向盛黎,微微眯了眯眼,“你小子進山這些年可沒做過虧心事,要不是看你真心待這盤龍山,我也不會把手上的功夫交給你。”盛黎一愣,很快明白老狙爺是在暗示什麽,他無奈一笑,一邊把固執的老頭給攙扶著站起來一邊解釋道:“老狙爺,這不是我捉的……不,也算是,但他可是自願跟我走的。”“呸,你就滿嘴跑火車吧。”老狙爺一臉不信,“這大冬天的小崽子能離了爹媽?還是這麽小的狐狸崽子,一看就出生沒多久,認不認識人還兩說,你就敢說自願跟著你走?”頓了頓,他又語重心長地對盛黎道:“小盛,我知道你平日裏對盤龍山的狐狸很照顧,可……可再喜歡也不能伸手,這些動物是野生的,不是動物園裏長大的,它們就合該漫山遍野的跑,這盤龍山才是它們的家。”老狙爺顯然是認準了盛黎這是偷的小狐狸崽,要以尋常人所想也正是如此,誰能知道這隻小狐狸早八百年就認定了盛黎?盛黎百口莫辯,倒是小狐狸聽得著急,他不欲旁人冤枉飼主,因此也不等盛黎解釋,自己就先躥到了對方胸口,張開兩隻毛茸茸的小爪子扒拉住衣領,拿濕潤微涼的鼻尖去輕碰盛黎的下巴,等碰完了鼻尖,又探起腦袋去磨蹭盛黎的肩頸,像人類親熱時交頸纏綿一般,這邊蹭蹭那邊挨挨,還不時發出稚氣的輕鳴,一條雪白的尾巴更是一直左右搖擺不停,那副親熱勁讓一旁的老狙爺看呆了眼。他在盤龍山裏這麽多年,即便遇上過幾隻親近人的野生動物,卻也沒有親近成這樣的,更別提這麽小的狐狸崽子,比起自家那從小養到大的猴兒更親人黏人。盛黎也任由夏添擺出這麽一副親昵的姿態,雙手小心托著小狐狸的屁股,生怕他幼年狀態爪子脫力給摔下去。這一人一狐親近了半天,夏添覺得足夠了,這才拉開盛黎的衣襟自己鑽了進去,信任姿態展露無疑。老狙爺迴過神來,砸吧砸吧嘴,頓了頓才說:“這個小盛啊……你不會是趁小崽子沒睜眼的時候就把人家給抱走了,如今小狐狸睜了眼見到你,還以為你是它媽媽吧?”盛黎一頓,他可不是什麽狐狸媽媽,是狐狸的飼主,狐狸的道侶。老狙爺哈哈大笑,揮了揮手,“跟你開個玩笑罷了,我算是看出來這隻小狐狸很親近你了,你好好照顧著,對了,這麽大的小崽子還得喝奶吧?剛好我家養的二花下了崽子,可以幫著當個奶媽什麽的。”二花是老狙爺家裏養著的看家犬,盛黎聞言嘴角一抽,把好奇探頭的小狐狸往衣服裏按了按,“謝謝,護林所裏有吃的,夏夏夠吃。”“哦,你們護林所是不缺。”老狙爺點了點頭,一邊和盛黎往山下走一邊道:“你還給這小崽子起了名字?難道……以後不準備放迴山上?”以老狙爺所想,野生的動物就該放歸野外,他們村子裏以前有人撿了受傷的野生動物,也是養好了傷就放歸盤龍山的。盛黎一怔,握著□□的手微微收緊,“不,我永遠不會放他離開。”“淨胡說。”老狙爺可不知道他們倆的實際關係,還當盛黎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不過他剛想說什麽,就瞧見那隻小崽子一拱一拱地從盛黎懷裏探出頭來,似乎很不滿自己要拆分開他倆似的,衝自己齜牙咧嘴地叫了一聲。“不準胡鬧。”盛黎捏了捏小狐狸的耳尖,沒什麽威嚴地輕斥了一句。其實這一老一少都不是話多的性子,但此刻聊起了動物,說起了盤龍山,卻很有些話說,老狙爺畢竟守了這麽多年山,也曾經打過幾撥趁大雪入山偷獵的人,倒是頗有些經驗可以教給盛黎,因此一路上倒也不算冷清。夏添卻聽不太懂這些設套看腳印的事情,他很喜歡盤龍山,如今又能以狐狸模樣自由行動,一切自然都依靠狐族本能,有時候反倒比人類反應更靈敏,因此在感覺到老狙爺的確對自己和飼主抱有善意後便不再警惕,很快就窩在盛黎懷裏睡著了。老狙爺說著說著,忽然見盛黎停下了腳步,他眉目一凜,正要問出了什麽事,就看盛黎衝自己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指了指胸口,又小心地把敞開一道口的軍大衣衣領拉緊了些。“睡著了。”做完這一切,盛黎才低聲對老狙爺解釋道。老狙爺了然地點了點頭,隻是看向盛黎的眼神卻頗為羨慕,輕聲道:“你說我的……我在這山上怎麽就沒遇見這麽靈性的小崽子。”盛黎眉眼溫和,低頭看了看胸前睡得小身體微微起伏的小狐狸,笑了笑,“這樣的小崽子,這世上隻有一個。”“瞎顯擺。”老狙爺似乎挺不服氣,衝著盛黎就不樂意地哼了一聲。第165章 極品狐狸精賴上床因著小狐狸睡著了的緣故, 盛黎的腳步便更和緩了幾分,即便走著陡峭的下山路,每一步也是又穩又緩,蜷在他胸口的小狐狸朦朧間隻以為自己躺在了一個溫暖舒適的搖籃裏,原本隻有三分睡意, 這一來倒是真的沉入了甜夢鄉∈⒗柘人屠暇岩迴了家,畢竟老人家上了年歲, 眼下雪勢雖小, 卻下得密集, 盛黎擔心老頭不慎摔倒,因此即使老狙爺吹胡子瞪眼地拒絕了幾次,依舊被盛黎安安穩穩地送迴了家。“汪!”老狙爺剛走到院子旁,家裏養著的看家犬就靈敏地聽到了主人的腳步聲, 一條皮毛油光水滑的大黑狗興奮地跑了出來, 繞在老狙爺腳邊打轉, 時而還支起前爪搭在老狙爺腿上, 衝他開心地吼叫,一條尾巴更是不住搖動,幾乎都快扇出殘影來了。老狙爺連忙摸了摸二花的腦袋, “好二花,迴去給你燉骨頭吃。”二花對於盛黎也十分熟悉了, 之前它沒下崽時也常常跟著老狙爺巡山, 遇上過盛黎許多次, 因此衝老狙爺叫完, 它又繞到盛黎身邊友好地擺了擺尾巴,揚起腦袋叫了兩聲。二花雖然隻是一隻田園犬,但也頗通人性,知道盛黎並不喜歡別的動物隨意靠近他,於是隻老實地蹲在一邊。夏添睡得正香,耳畔忽然傳來一陣犬吠,他原本安安穩穩地趴在盛黎胸前,迷迷糊糊地聽見這聲音,還以為是盛黎在山上遇見了野狗豺狼,明明自己腦子還迷蒙著,就忙不迭地一翻身爬了起來,扒拉開軍大衣的衣領,探出腦袋來衝著外麵就是一通叫。他睡得暈頭轉向,連大黑狗在哪裏都還沒搞清楚,聲音也是稚氣又充滿倦意,聽起來比雪地上的小家雀兒也兇不了多少。可即使如此,小狐狸那副忠心護主的模樣卻是分毫不減,老狙爺看得實在可愛,忙彎腰拍了拍二花的腦袋,喝止道:“二花別叫了。”盛黎也是哭笑不得,他連忙伸手將半眯著眼睛想往外跳的小狐狸捧在掌心,生怕他一個不慎摔到地上去,又低聲哄著,“別急,是老狙爺家養的狗。”夏添被外邊的冷風一吹,身上細白的絨毛都被吹得微微炸開,這一來倒是清醒了不少,原本半閉著的眼睛也睜開了,繼而意識到是自己緊張過頭,覺得頗有些不好意思,一頭紮在盛黎掌心不肯露臉了。老狙爺哈哈大笑,對盛黎道:“這會兒我也到家了,小盛你趕緊帶著小崽子迴去吧,這外邊冷,別把小崽子凍壞了。”盛黎頷首,“老狙爺,那我就先走了。”“去吧去吧,路上小心,要是有什麽新動向,我會打電話告訴你們的。”老狙爺口中的“新動向”自然就是來盤龍山偷獵的人,這幾年慣例都是如此,倘若附近村落裏的人看見了有人鬼鬼祟祟上山,就會把消息告知護林所,老狙爺守山多年眼睛更是毒,看人準極了,即便偷獵者把□□拆分開了藏在衣兜裏,他也能通過衣服的褶皺猜出對方背的是什麽槍。盛黎點了點頭,答道:“好,這雪一時半會兒恐怕不會停,您老可別再貿貿然上山去了。”“知道知道,老頭子我心裏有數。”夏添安靜地聽著兩人的對話,心裏覺得十分高興,如今要是淩陽宗那些眼高於頂的修士們再見了飼主,哪裏還好意思說得出他“七情不通非我族類”的話來?甚至不需要自己督促提醒,盛黎也自然懂得推己及人,更會“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倘若說以前他待端貴妃和盛將軍夫婦等人好是因血脈聯係的緣故,而今卻更多隻是因為盛黎多了一份體諒之心。小狐狸眨巴著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飼主堅毅的臉龐,對方說話時雖然語氣平淡也沒什麽表情,可他卻心裏又軟又甜,他的飼主就好像一塊被堅冰包裹的泉水,唯有耐心守候冰破,才能感受到內裏的細致綿長。告別老狙爺,盛黎這才捧著小狐狸往村口的方向走去,老狙爺的住處和護林所相隔距離還有些遠,他得去村口坐個車,否則單憑雙腿正常行走,恐怕這一走就得到天黑了。他原本想把夏添重新塞迴衣兜裏去,可小狐狸剛飽飽地睡了一覺,眼下正是精神充沛的時候,盛黎一把他放迴胸口,小狐狸就四爪亂動,踩奶似的不安分。盛黎隻好又把他給捉出來,隻是怕雪落到身上冷著夏添,並不把他放在肩頭,而是將手裏提著的□□扛在背後,自己則抱奶娃娃似的把他捧著往前走去。不多時這一人一狐就走到了村口,眼前停著的是一輛類似觀光遊覽車的小車,車上人倒是不算多,坐滿一輪司機就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