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嬸隻覺自己仿佛看見了修羅冥主,抖抖索索語不成句,“您,您吩咐……”第68章 冷宮皇子寵妃記正康帝正坐在書房中中批閱奏折,不過翻看了兩三本,他忽然覺得口幹舌燥,握著朱筆的手也微微發抖,連忙打開案頭放置的一個玉瓶,從中倒出一枚紫色丹藥服下。丹藥甫一入口,他立刻覺得耳清目明,正康帝吐納一番,滿意地捋了捋胡須。在將玉瓶放迴案頭時,他微微皺眉,晃了晃玉瓶,沒有傳來任何聲響,顯然已經是空空如也。正康帝記得,這丹藥是按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排下來的,每一種顏色的丹藥共有七顆,取七七四十九為一列。可這紫色丹藥怎麽吃得如此之快,藍色那一瓶似乎吃了不短的時間吧?正自想著,王公公端著參茶進來,躬身道:“皇上,道長命人傳話,說倘若藥丸服盡,明日便可以開始煉製新的長生丹了。”正康帝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長真是神機妙算。”他覺得自己往常或許是錯怪煉丹之術了,他自己服下丹藥以後,就越發能感受到其中的玄妙,一旦神思不濟,隻需小小一枚藥丸便可精神煥發,倘若此刻安王再發病,那正康帝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丹藥賜給他的。“就是這樣的丹藥?”夏添手裏捏著一枚青色藥丸細細把玩,又放到鼻尖嗅了嗅,隨即厭惡地皺起了眉頭,將丹藥丟到一旁,自己拿起幹淨的棉布帕子擦拭手指。“聽說這道士是五皇子引薦的,不過人……卻是從九公主府上出去的。”盛黎搖了搖頭,“這九公主難道也想爭一爭?”夏添卻懶得去猜想這些皇子公主們打的什麽算盤,對他來說,這些所謂的兄弟們此刻爭得越是激烈對他而言就越好,小狐狸不自覺地把還在浮連山上的那一套給搬了過來,若是遇上可口的食物,自己卻又一時難以企及時,他便會靜待獸類相爭,自己則在一旁伺機而動,野獸爭奪食物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旦他們兩敗俱傷,那就是小狐狸輕輕巧巧地坐收漁翁之利的時機。他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盛黎,倒是得到了盛黎的認可,他們如今勢單力薄,要做的便是暗中收買人心擴大勢力,既要展露實力引得有識之士的投奔,又要以十足的“癡傻”令各方勢力對他們放下心來。“真麻煩……”夏添皺了皺眉頭,趴在書桌上,仰頭看向盛黎,“主人以前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嗎?”他記得盛黎以前身居高位,也常常要與手下人議事,他那時候還聽不懂,偶爾變作小狐狸的樣子伏在盛黎膝頭聽一會兒就要打瞌睡,也不曾仔仔細細地了解過。“既然要去高處享受清風霽月,自然也要有能登高的耐心和能力。”盛黎靠在桌邊站著,聞言摸了摸夏添的頭發。他本是隨口一說,不想夏添聽聞此言卻立刻麵紅耳赤起來,盛黎還以為他是發熱了,追問之下,小狐狸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可我……以前隻知道躲在主人懷裏,什麽也不做……就讓你帶著我登高。”這是實話,或許是生煙奩的效用,每一次夏添都能很快遇見他的飼主,無需他為之付出多少努力,盛黎自然會為他將一切妥帖安排,便是這一世他當了皇子,可因著並不受寵,也不能即刻將盛黎從丞相府的牢籠中帶出,而後雖說是大婚,將人接到府裏,冠以王妃之名,卻反而因為他的緣故而惹來皇帝的猜忌和□□。這原本就讓小狐狸很是內疚,覺得自己或許還真是帶了一點不祥的氣息,否則盛黎本該富貴無憂,怎麽偏就遇上了盛青鬆這樣的親戚?夏添越說越是內疚,就連而今要造反——不對,飼主說這叫順應天道去改換新天——他似乎也沒有什麽用處,一切安排布置都是盛黎著手在做。盛黎還真不知道枕邊人竟有這樣的念頭,他哭笑不得,捏了捏小狐狸發紅的耳朵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他的小狐狸從未學過帝王之術,前兩世又都被他好好護在心頭,唯一學了些“把控人心”的機會也不過是第一世做藝人時在公司裏學的一些皮毛,但即使如此,他也能在上一世令豐泰城中人人對自己交口稱讚。“我不希望你這麽累。”夏添有些沮喪地變出了兩隻狐狸耳朵,毛茸茸的白耳朵前後撲扇,“我在浮連山上時登過高,越往上走越累,還不敢隨時停下來歇歇腳,否則坡陡山高,一下子就要跌下去的。”“我……我要推著主人往上走,不要你抱著了,我才不要變成負擔。”末了,小狐狸道,他前世在豐泰城中閑著沒事兒時就去研讀各類話本小說,也從中悟出了一點夫妻相處之道,那就是不能成為對方的負擔。他們如今是最最親密的道侶,自然也是夫妻。盛黎笑了,他低頭吻了吻夏添的額頭,低聲道:“既如此,那我也不要夏夏推著走了,咱們攜手而上,好不好?”他願意盡自己一切可能來寵愛他的小狐狸,也尊重對方的想法,何況小狐狸願意與他走下去,他心裏熨帖極了。不過這一說,倒是讓盛黎想起另一件事情來。“如今毛筆字寫得如何了?”小狐狸一下子抬起了腦袋,恰好撞在盛黎下巴上,撞紅了一片。“寫得……也不怎麽樣……”夏添說起這個就更覺得不好意思了,如今他給端貴妃傳信,執筆都是盛黎,他隻需要在末尾按上一個小梅花狀的狐爪印即可。“以後每日練上三篇大字……”盛黎話未說完,便瞧見夏添舉著毛筆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微微一愣,立刻明白過來對方是什麽意思,他笑著搖搖頭,走到夏添背後握住他的手,帶著他一筆一畫地寫兩人的名字。一邊寫,他還一邊附在夏添耳畔道:“不怕熱了?”夏添用空著的手撓了撓耳朵尖,“不怕。”安王府的兩位主子濃情蜜意,這安王府的親家——盛青鬆最近的日子卻很是不好過。他原以為必死無疑的安王和王妃接連恢複,還毫不留情地和丞相府撕破了臉麵,惹來京城不少世家嘲笑,尤其是安王大手筆地擺出家業時,更有不少與他敵對的同僚明裏暗裏地嘲諷他押錯了寶,畢竟以安王如今的身家地位,倒是很有能力去博上一博。隨之而來的夫人發瘋,更是讓他丟盡了臉麵,想到家中那個瘋婦,盛青鬆就麵色一沉,這些年那悍婦仗著手中有把柄,愣是不許自己納妾,當上丞相夫人多少年了,還一如既往地眼皮子淺薄,當初盛黎隨手往府裏池塘扔下的珍珠,她還非讓仆從下水去打撈,半點沒有丞相夫人該有的氣度!但比起這些,真正讓盛青鬆不好過的是正康帝。如今滿朝文武無人不知聖上沉迷於煉丹之術,隻為追求一個虛無縹緲的長生,多少帝王霸業都毀在這上頭,臣子們原以為正康帝不屑於此,可眼看著皇帝從一開始服丹拜道一天天地沉迷下去,不單為了煉丹罷朝,甚至幾次想要將那煉丹的道長封為國師,幸得幾位肱骨老臣苦苦勸諫,才令他放下了這個念頭。正是因此,朝中眾人都有了計較,心知正康帝倘若仍舊沉迷此道,這龍椅上恐怕就要換人坐了,一時間人心浮動,還有幾名沉不住氣的皇子率先出手,被正康帝狠狠懲處一番方才稍稍安定。原本這一切和身為丞相的盛青鬆並無多大關係,他如今位極人臣,隨便哪一位皇子即位至少都不會在第一時間向他下手,而其中時間已經足夠他安排好一切事務,能夠保證丞相府在朝代更迭中也能安然無恙。可近日京城中不知從哪裏傳來了流言,說有位曾經受過盛青雲關懷的老婦人千裏迢迢上京,想來答謝當年盛丞相的救命之恩,這消息是從販夫走卒口中傳開的,等上流世家知道時,整個京城都傳得風風雨雨,無人不誇盛丞相體恤百姓。盛青鬆對此頗為憂慮,且不說他絕不可能去關懷什麽百姓,而今京中的傳言竟將他說得天上有地下無,這豈不是在招皇帝的注意?正康帝本就剛愎,如何能容忍百姓稱讚他的臣子,卻忽視了他?當年正康帝尚是二皇子時,有意拉攏盛家,但當時的家主盛青雲卻說什麽隻做純臣,絕不站任何一隊,這大大地惹怒了當時的二皇子,盛青鬆有心站隊,幾次勸說無果後找上了二皇子,以盛家助力為籌碼,換來了二皇子的一個承諾——盛家要交到他盛青鬆的手中。而在西林郡深山動手,也並非盛青鬆的本意,他幾度勸說無果,試圖以性命相逼,令盛青雲交出家主印鑒,可誰知這刀□□就收不迴去了,當他看到自己的兄嫂跌在血泊之中時,發紅的眼睛方才慢慢清明。庶子奪嫡,這樣的罪名便是淩遲也不夠他死的,盛青鬆咬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兩人丟進了山穀,自己則連夜給二皇子送了消息。第二日,便是改頭換麵的盛青雲出麵告官,稱“庶弟”被山賊殺害。而當初的盛黎不過是個剛滿三歲的幼童,那一晚小孩子躲開仆從,想要給父母看自己在山間摘到的野花,卻被滿目殷紅的鮮血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當夜就發起了高燒,等再清醒過來時,便是一個癡兒了。是以即使猜到盛黎想起了當初的事情,盛青鬆也毫不在意,他背後站著的可是當今天子,誰能越過天去?可如今,這天要塌了,若是正康帝突然駕崩,丞相府的命運或許就難說了。第69章 冷宮皇子寵妃記這一日,皇帝上朝時又一次提起了要將為他煉丹的道長封為國師,朝堂上分為兩派,五皇子一派極力讚同,四皇子一派則強烈反對,其中一位官員甚至舉出了前朝亡國之君因沉迷修道而荒廢政務以致亡國的事情,更是神情激憤地表示要以死勸諫。“皇上勃然大怒,當朝便指著四皇子一係的官員道:‘你不是要死諫嗎,今天就給你一個死諫的機會!’然後就讓幾個侍衛押著那位大人撞柱而死,血流了一地,小太監們擦了許久才擦幹淨呢,可那血腥氣還沒散幹淨,眼下還有太監拿著熏香往金鑾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