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添這才鬆懈下來,兩條腿圈在盛黎腰間,慢慢地湊過去舔吻盛黎的喉結,低聲道:“主人,咱們進屋去,進屋去。”盛黎依言抱著人往裏屋走去,將人放倒在團花錦繡的錦被上,看著白衣烏發的人被身下重重疊疊的豔色花朵簇擁得益發豔麗,不由得雙手撐在盛黎身側,低下頭去輕吻對方臉頰。第二日,盛黎沒有去軍營,而是召集了幾名心腹到帥府商討徹查煙土的事情。南六省禁煙,但煙土因太過暴利而屢禁不止,好些煙館便藏在深巷之中,還需熟人引薦才能獲得進門的資格,便是盛大帥數次下重刑懲治售賣煙土的人,也依然有不少人甘願冒著蹲大獄甚至掉腦袋的風險去賣煙土。而煙土則能掏空吸食者的身體,如跗骨之蛆一般吸食他們的血液精氣,且大煙吸食易戒斷難,上癮時為了獲取一塊煙土,吸食者們能夠下跪哀求,哪怕是平時最為自詡清貴的人也會做出各種搖尾乞憐的可悲姿態,它要掏空人們的財物和身體不過是眨眼的事情;一旦煙土泛濫,國家也就岌岌可危了。盛黎以往對此素來是不在意的,就如同當初在淩陽宗時,世間萬物於他並沒有任何幹係,但經過上一個世界和夏添的相處,他即使不在意其他,卻不能不在意小狐狸。他當初來到這個小世界後征戰四方平天下,隻是為了讓小狐狸過來時所處的能是太平地界,他曾問過夏添,對方很喜歡豐泰城這個地方,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讓煙土毀了這座城市。這樣的想法是極致的無情,卻也是極致的深情,盛黎似乎隱隱感受到了一些別的情感——在他看來,小狐狸喜歡的花是可愛的,小狐狸喜歡吃的東西是美味的,小狐狸喜歡呆的地方是令人覺得舒適的。而這樣的感情又重新投注在他對夏添的喜歡之上,於是原本趴在軟榻上翻看戲本的夏添便訝異地發覺,生煙奩中已經凝為一整塊寒玉般的堅冰隱隱融開了一小片,而那些原本被冰雪隔開的其他花葉雲霧竟然都漸漸往下沉澱,有些許部分浸在了冰水之中。夏添連忙感知了一下飼主的狀況,見一切無異這才放下心來,重新晃著腦袋哼哼唧唧地念起了詞。第28章 亂世盛寵:梨園老板你別跑將事情布置下去,盛黎去小廚房提了一盅酸梅湯往臥房走去,夏添一早便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丟下話本便跑去門口迎他,見盛黎手裏提了東西,立刻伸手接過打開蓋子,低頭嗅了嗅,“有一點梅子的酸味。”“廚子加了桂花蜜,吃起來酸甜可口,你嚐嚐。”盛黎拿出一個小碗,倒出少許酸梅湯遞到夏添唇邊,見他喝下後沒有露出任何不喜的表情,這才又倒了一碗新的給他喝。“在看話本?”視線掃到軟榻上被翻開的書冊,盛黎問道:“是不是在宅子裏呆得沒意思了?我帶你出去逛逛可好?”夏添原本正像小動物一樣,雙手捧碗伸出舌頭一點點地舔水,聞言愣了一下,奇怪地反問:“為什麽要叫宅子?”盛黎正在想著豐泰城中有什麽有趣去處,冷不防被他這話打斷思緒,不解道:“什麽?”“不是叫‘家’嗎?”夏添指了指方才看過的話本,“那上麵都說,我們住在一起的房子是家。”家。這個詞歸屬意味太強烈了,它意味著這是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最私密的所在,是無論何時都能為他們遮風擋雨的所在。於盛黎而言,淩陽宗是他自小長大的門派,前世的盛宅是盛家老一輩留下來的住所,這裏的帥府是盛大帥提前讓人給他備下的宅子,他從來沒有過“家”的概念,也從沒有要把哪裏當做“家”的意願。可是小狐狸這句話,讓盛黎心頭忽然湧起一股不一樣的情感,這裏是家嗎?是家。是他和夏添兩個人的家。夏添隻感覺到體內屬於盛黎的精血一陣湧動,也感受到了他掩蓋在冷靜麵容下不斷翻騰的心緒,登時一陣心疼,忙不迭地放下白瓷碗撲過去抱住盛黎,學著他平日安撫自己的模樣伸出手輕輕拍在對方背上,嘴裏還小聲念叨著“不怕不怕,我在呢”的話,像是把盛黎當成了一個小孩子,需得無盡的耐心去哄去寵。初時那股強烈的情緒波動在夏添的安撫下逐漸消散,盛黎平複了心緒,低頭輕輕吻了吻夏添的發頂,啞聲道:“對,這是我們的家。”從今往後,他也是有家的人了。兩個人坐在窗邊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了大半盅酸梅湯,這才稍作收拾出了門,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了“家”,盛黎今日心情格外愉悅,連夏添都被他的情緒感染,一路嘴角就沒彎下去過。因著盛大帥統治有方,南六省如今的狀況比起群雄盤踞分地而治的北六省好了太多,雖然仍免不了有天災流民,但豐年卻是能安居樂業。而豐泰城因地處水運陸運交匯點,自古以來便是繁華之地,這幾天城中富戶雖然因為盛黎入主的消息寢食難安,但普通百姓卻照舊過著自己的小日子,街上的叫賣聲與往日別無二致。夏添見街上行人打扮頗像自己當初參演的民國劇,不禁有幾分好奇,他撥弄著錢袋子裏的銀元,打算看中什麽就買下來;雖然上一世的街道比豐泰城中的繁華了不知多少倍,但兩處的韻調不一樣,譬如那豐泰城酒樓裏的說書人就是前世他沒見過的。盛黎見他被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語調吸引了注意力,便牽著他走進了酒樓,倒也不曾張揚,隻選了角落的一處位置,而做便衣打扮的隨行士兵也選了離他們近的兩張桌子坐下,不過這剛一落座幾人便麵麵相覷,無他,那說書人要說的正是他們的少帥。盛少帥素來不愛聽這些誇大其詞的故事,幾個士兵私下遞了眼色打算護著人離開,不料夏添卻萬分好奇,見那位夏老板麵露期待之色,他們這才坐定。大堂中央,身著長衫的說書人拍了一下驚堂木,說道:“今兒咱們要說的,可是南六省響當當的一位人物——盛黎。盛少帥三年前單槍匹馬撂翻黑虎寨上下一百八十九人,割下寨主陳三虎的腦袋的事兒,諸位聽過嗎?”夏添瞪大了眼睛,盛黎以為他是被嚇到了,連忙低聲道:“這都是說書人胡編亂造的,咱們不聽了。”“要聽。”夏添一把拽住他的袖口,眼中閃著激動和敬佩的光,“主人真厲害!”小狐狸還保留著一部分獸類的本能,並不會因為殺戮而感到不適,畢竟物競天擇強者為尊,在浮連山上時便是如此,若是不夠厲害,隻能成為別人的獵物。而那頭,說書人已經講得雙頰通紅,他抬手虛虛淩空一指,揚聲道:“隻見盛少帥彈無虛發,一槍射中黑虎寨二當家的腦門,那子彈穿破頭骨,又將二當家背後的一個嘍囉撂翻在地。少帥不去管他們,連身子也沒移動半分,反手又是一槍,射在身後人對準他的槍口中,那把土槍登時炸了,槍身鐵片飛濺出去,又讓三四個偷襲的嘍囉當場斃命!”說到興頭,又是把手中驚堂木重重一拍。夏添聽得吃驚不已,連麵前放著的點心都忘了吃,手中握著茶杯微張嘴巴,直到驚堂木一拍方才迴過神來,把茶杯放下去抓盛黎的手臂,語氣中微帶焦慮:“你來到這裏以後,做的都是這樣危險的事情嗎?”“沒有受傷。”盛黎低聲安撫他,畢竟他與夏添定下了道侶契約,他若是受了重傷,小狐狸不吐血也得疼痛難忍,他怎麽忍心讓小狐狸受傷?四下坐著的士兵聽了那說書人講的話都暗笑不已,連盛黎這樣慣來波瀾不驚的性子聽了也頗有些哭笑不得。當年不過是他奉父命率兵剿匪,因那黑虎寨藏於深山之中,若聯合行動容易打草驚蛇,他便令手下分作數支小隊各自潛進山中各個擊破,加之他又是元嬰修為,雖然在這個世界不能使用法訣,但對於危險有著劍修本能的感知,不過幾顆子彈,要閃躲起來自然易如反掌。隻是也不知道這傳聞是誰散播出去的,在那說書人口中,他仿佛三頭六臂心眼通天,閉目都能橫掃千軍。盛黎有心解釋,沒想到夏添卻當了真,而且還聽得津津有味,並隨著說書人的情節變幻時不時將擔憂與欽佩夾雜的目光投向盛黎,一旦聽到要緊處,便會睜大眼睛屏息以待,生怕聽到什麽盛黎受傷的情節。他到底是才成年,雖說輪番經曆了兩個小世界,但停留的時間不長,又被盛黎好生看顧著,依舊涉世未深;盛黎愛他活潑純真的天性,見他聽得開心便沒有再去阻攔,好不容易那說書人將這段“少帥雙槍戰群雄”的戲碼說完,夏添這才尋了空閑去品嚐那一碟香辣肉幹,可手指才拈起一條肉幹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將之重新拋在碟子裏,還略顯抗拒地微微把碟子往外推了推。“怎麽不吃?”“……味道不好,不喜歡。”夏添眨了眨眼睛,神情萬分糾結,要知道他還是狐狸的時候,隻要能果腹,什麽東西沒吃過?便是浮連山上最臭的腐花他都咬過一口,可這肉幹的味道卻讓他格外排斥。盛黎知道小狐狸是因為不忍浪費食物而猶豫,他將肉幹端到近前一聞,本能地排斥這股四溢的香氣,當下眉心微蹙,朝坐在四下的士兵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全都不許吃這店裏的東西。見小狐狸咬著下唇苦惱地看著肉幹,盛黎複又低笑一聲,在桌下摸了摸小狐狸的手背,“這東西不吃。你不聽書了?”夏添一見飼主允許自己浪費食物,心裏又是歉疚又是開心,眉眼微彎,“要聽。”這時,鄰桌忽然傳來一陣議論聲,一個尖嘴猴腮的矮小男人正一邊灌酒一邊拍著胸脯對同桌人說他親眼見過盛黎殺人的模樣——“南河省屠城那一日,我就躲在城中,那盛黎殺人如麻,若是遇上幼童稚兒,上前就咬開他們的脖子喝血!”說著,他還露出一副後怕的模樣,這話明明沒有分毫佐證,但卻恰好踩中了周圍人的心坎上,他們也紛紛討論起盛黎來,這個說自己一位遠方親戚親眼見過盛黎殺人,那個說曾出門遠遊時聽人說起盛黎吃人肉,剩下那個甚至直接就拿方才說書人的段子來舉例了,其話題不外乎盛黎兇殘可怖。酒樓中的其他人也被這刺激的話題吸引了注意力,紛紛說著“聽說盛黎前幾日已經來豐泰城了,若是討論他恐怕要掉腦袋”,卻又個個擠眉弄眼地聽著旁人胡說,明明是怕非議這盛閻王會被捉去處罰,卻又忍不住想要參與其中。夏添皺了皺眉,他方才聽說書人講盛黎如何勇猛如何以一敵百時是開心的,可現在聽到這些人說盛黎嗜血殘暴,卻讓他覺得不高興起來。自己的飼主自己最清楚,他的主人因為是劍修的緣故,的確好戰,但卻絕不是什麽天性兇殘之人,否則當初在浮連山上見到自己,怎麽會給自己一個大饅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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