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綰被這句話噎了噎,內心千萬隻草泥馬奔過,這是個什麽情況?


    娶她?這貨想要娶她?


    蘇若綰眨了眨眼睛,一臉大寫的臥槽。


    她自知自己掙脫不開,也就認命的不再多鬧。她確實是有些累了,被抱著也沒什麽不好。


    她的視線落在了天際,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腦袋有著一瞬間的放空。


    她是不是得承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忽然,她聽到他說:“綰綰,你知不知道有些女子削尖了腦袋都想嫁給我?”


    相比於百裏樺,蘇若綰明顯的是心不在焉。


    “是嗎?”


    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她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她的心就好像莫名的被堵住了,有些難受。


    迴答她的,是他依然低柔的笑聲。


    這一段被他抱著的路程,時光走得快了不少。而這一段路上,他們也確實沒有遇到別的人。


    這時蘇雁心母女兩還沒迴來,車夫聚在了一塊兒,正笑笑鬧鬧的。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邊的百裏樺與蘇若綰。


    而英俊與顧箏正在馬車前,英俊拍著她的背,好像在說些什麽的樣子。


    百裏樺讓蘇若綰穩穩的落在地麵上,顧箏也紅著眼跑了過來。


    她的淚痕還沒有幹,哽咽著聲音道:“小姐,花花不見了——”


    蘇若綰心中一慌,聲音都有些變了:“不見了?”


    顧箏眸中流露著濃濃的憂色,“我和英俊大哥已經把這裏找遍了,都沒有發現花花的身影……小姐,會不會……?”


    她不敢再說下去,生怕自己口中的擔憂成了事實。


    蘇若綰的拳頭緊了緊,身子繃著,“再去找!”


    花花一向很乖,今天怎麽突然就變了。她已經交代過花花不要亂跑的,怎麽……


    百裏樺牽住她的手,好像要給她力量一樣:“我的暗衛都在這裏,讓他們一起去找。”


    蘇若綰心中一動,重重的點了點頭。


    她才發現,自己的力量是有多麽弱小。如果沒有百裏樺,她又會不會強撐著自己的堅強,發了瘋一樣的尋找。


    百裏樺的人還沒有出動,花花就已經自動現身。


    帶著傷現身,一身通體的白色,染上了點點殷紅的血花。


    花花睜著烏黑的眼睛看她,“吱吱——”主人——


    蘇若綰的眼眶陡然泛紅,把花花抱在懷裏,“箏兒,去把藥拿來!”


    百裏樺心也跟著被牽動,有些揪疼。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丫頭這麽無措,像個孩子。


    他想要去抱住她,但……吳氏與蘇雁心母女卻正在悠悠的過來。


    他雙手負在了身後,遙望著那一對母女,眼波之中折映著太陽的光芒,卻愈發顯得深不可測。


    花花傷在了額頭,即便被蘇若綰抱在懷裏,還是不安分的去蹭著蘇若綰的臉。


    更確切來說,是她的額頭。


    蘇若綰一時不防,花花身上的血便沾在了蘇若綰的額頭上。


    蹭到蘇若綰的額頭上之後,花花圓潤的黑眼睛中劃過一道光亮。


    “乖,別動!”蘇若綰把花花又拉迴懷裏。


    “吱吱吱!”我沒受傷!


    “那你額頭上的是怎麽迴事?”


    “吱吱吱!”是我不小心沾到的別人的血!


    原來,是虛驚一場。


    蘇若綰提到了嗓子眼的心也沉了下來,這花花,真是要嚇死她了!


    此時,吳氏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姿態,給百裏樺請安:“王爺。”


    蘇雁心伴在了吳氏左右,不敢抬眸直視,微微觸及到的隻是百裏樺下巴的輪廓。


    卻足以驚豔!


    吳氏也不敢直視百裏樺,“不知王爺怎麽與綰兒在一塊兒?還有綰兒,你怎麽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這樣問著,既可以順理成章的問出她的問題,又同時可以在百裏樺的麵前展示出她作為嫡母的寬容大度與貼心。


    蘇若綰站起身來,搖了搖頭,“沒事。”


    百裏樺卻挑著眉,帶笑的眼讓人看不穿他的喜怒:“蘇夫人怎麽把蘇小姐獨自一人放任著不管,本王見她獨自一人容易出事,便送蘇小姐下來。”


    如此一針見血的話語,讓吳氏的臉白了白。


    而後,她稍稍尷尬的笑了笑,“本來我們是約好一起下山的,但找不著綰兒,隻好先行下山來看看。”


    雖然是這麽解釋著,但她丟下蘇若綰先走的事情已然成了鐵板釘釘的事情。


    百裏樺睇著她們,輕勾著眉梢,不語。


    但他即使是站在那裏,也讓吳氏倍感壓力。


    吳氏站在那兒,憋了一會兒,才說:“如若王爺沒事的話,臣婦就先行離開了。”


    “皇叔。”


    石板路那方,又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


    正是太子。


    太子的身邊是另一個皇子,看見蘇雁心也在場時,眼睛都在放光。


    “走吧。”百裏樺微微側眸,看向了蘇若綰,勾唇輕笑。


    這是他最暖的笑,卻也隻會屬於蘇若綰一個人。


    馬車開始行駛。


    “娘,那是哪一位王爺?”蘇雁心有些好奇,她的太子殿下已然是北鈺國的美男子了,沒曾想到那一位王爺,竟然是更為出眾的存在!


    “是七王爺,不過心兒——”吳氏溫柔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絲裂紋,“可他終究不是我們該豈及的對象,心兒,還是抓住太子啊!”


    七王爺百裏樺,北鈺國的權勢傾天的王爺。


    吳氏知道,心兒許是被一時迷惑了。畢竟每個人心中都會憧憬著優秀而俊美的男子。


    蘇雁心有些小失落,不過這不影響她的好奇,“可是娘……為何我很少聽說這位王爺的事情呢?”


    聽後,吳氏立即用手指抵在了蘇雁心的嘴唇前,“雖然王爺位高權重,但有關他的事情卻是很少。就連你爹也隻是與他在朝廷上有些交際罷了。心兒,別再問了。”


    蘇雁心也隻好作罷,但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道:“娘,今日女兒以為隻有太子殿下會前來。隻是沒想到王爺也來了,不知道如果蘇若綰的消息傳了出去,那我——”


    “心兒放心,這太子妃的位置,隻能是你的。”吳氏重重的握住蘇雁心的手,“王爺對那丫頭不一般,難道會願意放了她讓她嫁給太子麽?而且你爹已經替她找了親事了,等到及笄的時候,不管是王爺還是她要嫁的人,都無法阻攔我們的路。”


    先皇後仙逝之前,她曾向皇上求下蘇家長女與太子的親事。


    原本蘇若綰迴到蘇家之前,心兒一直都是嫡長女,與太子殿下更是人人豔羨的一對璧人。


    但是如今蘇若綰迴到蘇家了,所幸這件事情還沒有傳出去。也就是說,外界所以為的蘇家長女其實還是蘇雁心。


    吳氏這一次帶蘇若綰來,其實是有一個小心思。她想要讓太子殿下看看,這真正的蘇家長女是副什麽尊容,更是個軟柿子。


    太子殿下是個聰明人,無論從容貌還是才德方麵,他都會知道娶誰才是最好的選擇。


    聽了吳氏的話,蘇雁心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她抿唇一笑,笑容傾城。


    四皇子百裏唯盯著蘇雁心離去的方向出神,心思早已經隨著那馬車一並飄走了。


    百裏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們也該迴去了。”


    百裏唯舍不得收迴自己的視線,這是第一次,有一個女子就這麽橫衝直撞的撞進了他的心裏!


    太子稍稍抬眸,藍天的映襯下,看不清他眼中飛速閃過的情緒。


    百裏樺微彎著唇角,似笑非笑。


    他是最為矚目耀眼的存在,一身白衣掩映著日光,灼灼之華,直逼人心!


    *


    迴到蘇家的時候,夕陽已經西斜。


    蘇若綰的腦海中浮著的全部都是百裏樺,他的眉眼,他的笑。他的氣息,他的吻,都纏著她的心,散不去。


    胡景被吩咐著守在倚風苑裏,見花花白色茸毛上帶血,大驚:“小姐,你沒事吧?”


    花花受傷了,難免不保證小姐也會受傷。如果小姐受傷了,難免爺不會剁了他!


    蘇若綰搖頭,道:“我沒事,你去打水來,我給花花洗洗。”


    給花花洗完澡,正打算吃晚飯的時候,蘇盛卻來了。


    蘇若綰的笑也有些疲憊,道:“爹。”


    “聽說今日是王爺送你下山的。”


    蘇盛瞥了一眼蘇若綰,略有打量。他這個女兒的五官該是精致的,但就是那一塊紅斑實在礙眼了些。


    難不成,王爺覺得她是一塊未被發掘的璞玉,才會如此待她麽?


    “是王爺怕我一個人不安全,這才送了我下來。”


    “王爺與你相知甚熟麽?”


    “也就隻有三麵之緣而已……”


    聽了蘇若綰的迴答,蘇盛忽然就沉默了。但審視一般的眼神從未離開過蘇若綰。


    “當真如此?”


    “是啊,爹!”蘇若綰眼神格外真誠,“若綰不敢騙爹的!”


    蘇盛又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我已經讓媒婆給你去說親事了,這幾個月你就好好收收心,別再想著高攀王爺了!”


    蘇若綰的心裏因為“高攀”這兩個字而覺得不舒服,強壓著不悅,看似乖巧的迴答:“是,我知道了。”


    親事親事,又是親事!


    這蘇盛到底想幹什麽,為什麽那麽著急的把她嫁掉?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件事情絕對不是看起來那麽簡單。


    風依舊暖,然而天邊沉寂,月亮開始變得明亮而皎潔。


    大概春天夏天的夜晚都是極美的,星子猶如鑽石一般,嵌在夜幕上。


    有了心事的夜晚,注定是一個難眠的夜晚。


    夜深了許久,蘇若綰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蠟燭燃盡了,而原本寧靜的夜晚,卻因為蘇若綰額頭上的變化而顯得更加神秘。


    她額頭上的紅斑淡了去,光潔細膩的肌膚在朦朧淺映進來的月光之下,顯得格外柔嫩,仿佛能掐出水來。


    長發如綢一般散在身後,幾縷發絲落在了她的側臉上,襯得她睡顏安靜而又柔美,像是畫中走出來的。


    不同於蘇雁心的美,蘇若綰的美是直擊人的靈魂深處的。


    花花睜開了眼,歪著小腦袋看著蘇若綰許久,“吱——!”完美!


    夜幕漸隱而去,白天複又到來。


    顧箏原本已經打了一盆清水,想要服侍蘇若綰洗漱,但在看見蘇若綰時,她的喜大於驚:“小姐,你的斑——!”


    “是顏色變深了還是變淺了?”


    蘇若綰從她手中接過水盆,這塊斑總是跟抽瘋一樣隨機的變個顏色,她已經快要習慣了。


    於是,她也就認為今天又是如此。


    但,顧箏卻說:“小姐,是……沒有顏色了!”


    生怕自己沒有說清楚,又換了種說法,道:“小姐,是你的斑沒有了,不見了!天哪,小姐你知道你現在有多美嗎!老天有眼,我就知道小姐你就是這麽美的!”


    顧箏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但蘇若綰卻知道她的重點,是她額頭上的斑沒有了。


    不知道是徹底沒有了,還是……暫時的。


    顧箏拉著她去了鏡子前,鏡子是極小的銅鏡。平時幾乎都是闔在桌麵上的,顧箏把鏡子拿起來,指著鏡子中的蘇若綰,激動地道:“小姐你看,你看!”


    蘇若綰也看到了,心頭跳了跳,她是沒有斑了。有些激動,更多的卻是不解。難道……是和花花有關係?


    然,她卻又取了些胭脂抹在了額頭上,又生生的補了一塊斑出來。


    “小姐,你做什麽呀!”顧箏急了,“多美的一張臉啊!”


    “箏兒,自古紅顏多禍水。”蘇若綰挑了挑眉,“我還沒活夠,不想那麽早死。”


    這張臉確實夠美,但是也容易招來禍事。她好不容易穿越重活一次,可是得好好珍惜生命的。


    不過,這塊紅斑怎麽說消失就消失了?這個轉變是不是有些太過突然了?


    顧箏被堵得無言以對,也不得不承認蘇若綰說的話沒有錯,而且是很有道理。


    胡景在屋外,雙手環胸,道:“小姐,今兒美容店就要開張了,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蘇若綰輕笑,道:“這麽重要的場合,我當然要去了。”


    美容店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做“香草美人”。


    是蘇若綰起的名字,店如其名,無疑吸引了許許多多的女子。


    每個女子對於自己的容貌永遠都是不會饜足的,都想要變得更美。


    而因著之前的造勢,今日香草美人之前,早就已經圍得水泄不通。不單單是女子圍著,還有看熱鬧的其他男子。


    沈嘉傾在主持著大局,“各位姑娘,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本店采用的花瓣草藥都是純天然的,都是親手調製出來的!今天開業,大家可以進來看看,可以免費試用!”


    蘇若綰此時不好去湊熱鬧,隻是在對麵的茶樓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香草美人——好美好令人的沉醉的名字啊!弄得人家也好想去呢!而且小姐你原來還有這方麵的天賦呢!”顧箏扶著窗檻,眸中一片豔羨。


    “反正都是我們的店,以後想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


    胡景斜倚在一邊,目光總是在屋外與顧箏的臉上遊移著。


    隔壁雅座。


    一位藍衣的男子望著香草美人之前的盛況,低低感慨:“沒想到這次來北鈺國,竟然能夠看到如此別出心裁的一家店麵。”


    “主子,要不要屬下去店鋪那兒打聽一下?”


    “不用。”那人擺了擺手,“店鋪的主人不就在旁邊?我們過去拜訪拜訪。”


    屬下微微驚訝,隨即一垂頭,“是,主子!”


    蘇若綰沒想到會有人敲響她的門,顧箏看向她,詢問道:“小姐,要開嗎?”


    “不開。”


    “這樣會不會不好啊?”


    “我們不認識他們。”胡景可以聽見門外兩道男子的聲音,並不是他們所熟悉的。


    而且,自家爺的吩咐是,不允許任何的男人接近小姐!


    嘖嘖,看自家爺那霸道勁兒喲!


    而門外的男子明顯的有些懊惱,“姑娘,在下隻是想與你探討一下香草美人的事情,別無他意!還請姑娘賞臉,給在下開個門吧!”


    蘇若綰起身,走去門前,“理由不充分,我依然沒有要為你開門的理由。”


    她是他們想見就能見到的人麽?


    想太多!


    被拒絕的男子搖頭輕歎了一聲,道:“既然姑娘不賞臉,那就算了吧。”


    屬下疑惑:“主子,我們其實可以闖進去的!”


    “蠢小子,那個姑娘不簡單。”男子拍了拍他的腦袋,“她的身邊有暗衛,不下五名,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屬下震驚,結巴著道:“五名……高、高手?”


    男子又賞了他一記白眼,“這隻是我能察覺到的人數,暗地裏,不知道還有沒有了。你說,我們就這麽衝進去,不是找死?”


    *


    蘇雁心是首城中的出了名的美人兒,也抵不住香草美人的誘-惑,來了這兒。


    香草美人的裝修十分精致,店內散著淡淡的花香,讓人聞上去就邁不開離開的步子。


    而香草美人的效果又是相當不錯的,一夜之間,就在北鈺國傳出了名聲。


    通過四天時間的觀察,蘇若綰才確定,自己額頭上的紅斑是真的沒了。


    雖然,消失的紅斑在她心底成了個不解的謎題。


    但是她的生活,卻還是需要繼續。


    這第四天時,蘇若綰卻得到蘇盛派人捎過來的話,蘇盛說:“明天王爺會來蘇府,你就留在王府之中招待王爺!”


    是通知,也是不容她違抗的命令。


    不過,百裏樺這貨又要來蘇府幹嗎?


    第二天,不單單是蘇盛夫婦,還有蘇雁心都像是消失一樣消失在府裏。


    蘇若綰正在觀察著那些草藥的生長狀況,後背曬得有些發燙,也沒有絲毫顧及。她觀察的入神,卻發現自己身後的太陽被一道身影隔開,攔去。


    之後,便是百裏樺那低柔的嗓音:“綰綰。”


    單單這一聲,卻暖的快要把她的心都給融化。


    “每次都跟鬼一樣!”蘇若綰站起身來,因著蹲久了,頭腦有些發暈,身子稍稍有些搖晃。


    “當心點。”百裏樺伸手扶住了她,眸底剪映著淺淺的光,映亮了她的輪廓。


    “我知道的。”蘇若綰迴顧了一下四周,花花、顧箏和胡景都沒了影子。而平時一直跟隨著這貨的英俊也沒有了影子。


    得,這三個叛變的家夥!


    “還是你需要我抱你?”百裏樺笑看著她,有些壞,有些痞,卻都是令她心悸的樣子。


    蘇若綰移開視線,輕聲問道:“你……隻是為了來見我?”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問這個問題,隻知道一切就像是從心底想要發出來的聲音,然後就這麽水到渠成的問了。


    “不然呢?整個蘇家除了你讓我牽腸掛肚之外,誰還有那個本事讓我那麽在意?”


    蘇若綰的唇邊隱著淡淡的笑意,笑罵了一聲:“你就貧吧你!”


    百裏樺勾唇,眸中捕捉到了重點,“所以你很開心。”


    “才沒有!”


    “綰綰,承認吧。”百裏樺凝著她,溫情與寵溺的眼眸隻能容下她一人的身影。


    蘇若綰有一種被拆穿的心虛,眨了眨眼睛,心跳如同擂鼓。


    這男人真是越來越能攪亂她的心了,攪得她難得平靜。


    忽然,他歸迴了正題,道:“以後要是可以的話,離太子遠一些,越遠越好。”


    蘇若綰的臉上大寫著懵逼,默了一會兒後,斂起了自己的神情,“我能和他有什麽關係要離的那麽近?反正八竿子打不在一起。”


    然而卻在之後的時光中,蘇若綰才明白,即便是八竿子打不在一起的關係,卻也能因為一個人而有了莫大的變化。


    “那麽今天……他們都是去太子那裏了?”蘇若綰摸著下巴想了想。聽香草美人裏麵的人說,蘇雁心無意之間曾經說要去太子的宴會,現在想來,應該是不差了。


    “是。”


    “那你呢,作為太子的皇叔,不到場沒關係嗎?”


    “相比他們,我更關心怎麽讓你遠離太子。”


    蘇若綰被噎住,一時忘記了該怎麽迴答。遠離太子,他在防備著什麽?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麽事情,是目前的我所不知道的?”


    百裏樺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寵溺無比,“是。”


    他沒有過多隱瞞,卻也沒有透露的太多。


    蘇若綰簇了簇眉心,也不想再細想這些事情。


    百裏樺與她坐的很近,他的笑很暖,蘇若綰離得近,心跳又莫名的快了幾分。


    他就這麽一直看著她,蘇若綰卻一直再躲,有些惱怒地道:“你老盯著我幹嗎?”


    與別人看她不同的是,這貨盯著她看的時候,他的眼睛就像是含著笑,映著光,而她總是會緊張。


    百裏樺的薄唇微微彎起,道:“把你看得仔細些,我的心才不會太孤獨。”


    “……”蘇若綰的臉突然紅了紅,而後又極快的恢複了鎮定,“所以你……?”


    剩餘的字眼都堵在了她的喉嚨裏,問不出來,也連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於是,她轉移了話題:“等會兒我有事要做。”


    百裏樺慵懶的眯著眼眸,以為蘇若綰又要讓他先離開。


    然而事情卻與他的意料有些偏差,蘇若綰手撐著下巴,挑眉笑道:“你要和我一起嗎?”


    *


    賢允宮。


    百裏唯跪著,腰背卻挺直如柱,目光之中透著堅毅之色,“母妃,兒臣想娶的是蘇家小姐,蘇雁心!”


    “唯兒!”德妃有些不悅的壓低了眸子,“蘇雁心必須要嫁的人,是太子!你拿什麽娶她?你難道要違抗你父皇的意思嗎!”


    她浸淫後宮多年,爬上四妃之一的德妃之位。那雙嫵媚的眼睛之中,更多的是被黑暗後宮侵蝕之後的狠毒。


    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因為一個女人,而走上一條不歸路!


    “可是母妃……她還有一個姐姐!”百裏唯依舊不肯妥協,他從未遇見過一個讓他如此動心的女子,他不想放手。


    德妃皺著細眉,睇著百裏唯,不語。


    百裏唯自知自己這句話說在了點子上,繼而又道:“母妃,兒臣知道您在顧慮什麽!無非是先皇後臨終前的願望!原本兒臣是沒有希望的,可是蘇家長女並非雁心姑娘,兒臣……”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德妃就彎下身扶起了百裏唯,“唯兒,你是我唯一的兒子。自幼與你那師父在山林間修習,母妃也覺得虧欠了你許多。既然你想娶她,那讓母妃好好安排一番,攪了太子與蘇雁心的婚事便好。”


    百裏唯是最近才迴到首城的,這也是他看見蘇雁心並不相識的原因。


    得到了德妃的允諾後,百裏唯鬆了鬆眉心,燦爛的笑意綻開,“多謝母妃!”


    眼中,還有著他對蘇雁心的勢在必得。


    “你可知她的姐姐叫做什麽?”德妃幽幽歎了口氣,又問。


    “大約是叫蘇若綰。”百裏唯略一沉吟,“據說是蘇大學士與死去的發妻所生的女兒。那一日兒臣曾見過那位蘇若綰,額上的紅斑好不難看!如果讓她嫁給太子,一定能給他心頭添個大堵!”


    德妃聽後,唇角竟有了一絲冷笑,“那是該好好撮合撮合他們了。”


    百裏唯得意的笑著:“兒臣謝過母妃!”


    他都能想象到太子要娶那麽醜的一個女子時的那種表情了,真真兒是有趣極了!


    “母妃,兒臣聽說宮外有一家美容店,許多千金都對那家店讚不絕口。母妃若是喜歡,兒臣便請她們入宮來,為母妃養養皮膚。定會讓母妃的肌膚更加柔嫩,豔冠後宮!”


    “你啊,就是嘴甜!”德妃的手指輕輕撫過了自己的臉頰,歲月易老,她也確實比不上那些年輕女子了。


    “今兒空閑,你便去派人問問看吧。”


    後宮中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兩件東西。一件是容貌,一件是揣測聖心的能力。


    唯有得了這兩樣東西,才能在後宮之中經久不衰,立於不敗之地!


    *


    蘇若綰換了男裝,額上的紅斑已經被擦掉。


    顧箏與胡景則是待在了倚風苑。


    與百裏樺肩並肩走在路上,偶爾說笑,引來許多女子的目光。


    百裏樺很享受與蘇若綰走在一起的時光,他還真希望,這一條路沒有盡頭,他能和她一直走到白頭。


    他有時會微微側過臉,垂眸看她,眸間含笑。


    “綰綰,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蘇若綰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一會兒後,笑說:“一個有家室的男人去了會怕媳婦兒找上門的地方。”


    她的眸子間亮著星辰的粲然,朱唇點絳,讓他想要吻上她的唇,索取她的美好。


    百裏樺沉了沉眉,如果這時候大街上沒人,他一定會把她抵在牆上,好好“教育一番”。他明白她說的那個地方是什麽,是青-樓。這丫頭竟然拐著他去這種地方,他的心可全都放在她的身上!


    看著百裏樺的臉色有些黑,蘇若綰怔了怔,開了口:“其實我是為了推動一個東西的銷量!”


    “什麽東西?”百裏樺的眉心依然沒鬆。


    “內庫啊!”蘇若綰壓低了聲音,“我讓胡景賣到這裏來的,但是他說賣不出去,我今天冒充顧客來推動一下銷量!”


    百裏樺無奈而溫柔的看著她,嗓音低沉:“綰綰。”


    “嗯?”


    百裏樺眸中湧現過一道失落,凝著她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其實你可以不用那麽辛苦。”


    隻要有他在,他完全可以給她想要的庇佑,想要的一切。


    隻要……她在他的身邊,如此就好。


    但這些話,百裏樺卻並不打算說出去,就這樣靜靜的藏在心底就好。


    蘇若綰目光落在前麵,沒有捕捉到他的情緒,“辛苦不辛苦,都是我自己選擇的路。”


    百裏樺的心忽然就被揪住了,疼的難受。


    二人來到了煙花柳巷之前,雖然不比晚上熱鬧,卻也還是不乏客人。


    這裏的花姑娘上前把他們圍住,嘰嘰喳喳故作嬌媚的聲音都快把百裏樺的耳朵給刺破了。


    他拒絕這些女子的親近,俊美的臉上寫著“生人勿進”四個字,像個冰塊一樣散發著令人退避三舍的氣息。


    而蘇若綰很快就融入了那群姑娘裏麵,舌燦蓮花,那些姑娘們都忘記了自己的職責,怔怔的都聽著蘇若綰的有關“女人該如何愛自己”的演講。


    她講完之後,還贏得了一片掌聲。


    離開了這裏後,百裏樺的臉依然繃著。


    蘇若綰用胳膊碰了碰他的胳膊,試探的問:“不開心了?”


    這貨是屬於那種禁-欲式的美男子,當然,不能包括對她。被人拉來這麽個地方,想想都是不開心的吧?


    百裏樺挑眉,微抬著下巴看她。大有“給你一個眼神自己體會”的感覺。


    蘇若綰咬了咬唇瓣,稍稍思考了一下,“請你去吃飯!”


    走了一會的路之後,原本安靜的街道上,忽然響起了馬兒嘶鳴的聲音,還有車夫大嚷著:“閃開!快閃開!馬兒受驚了——!閃開!”


    馬車橫衝直撞,行人紛紛尖叫著避開,卻還有一個孩子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百裏樺身邊的人突然沒了,他心中一緊,迴眸望去,心都快被嚇到爆炸!


    他的身影也在電光火花之間消失在原地,向著蘇若綰那邊過去。


    蘇若綰眼疾手快的抱住那孩子,然而那馬兒的速度極快,蘇若綰拚命地向旁邊移動,卻還是極有可能會因為躲閃不及而被踩傷。


    與時間爭分奪秒,經曆生死的一瞬間,你看見的那一張臉,絕對是刻骨銘心。


    蘇若綰略帶狼狽的眸子撞入了百裏樺薄怒的眸中,她就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她一直在躲避著的感情,原來隻是她的不敢承認。


    而在之後的時光之中會想起來,蘇若綰才知道,原來她早已經沉-淪,無可救藥。


    也早已經注定是在劫難逃了。


    馬車還沒有停下,車夫扯著嗓子在喊。


    蘇若綰的鼻子卻靈敏的嗅到那馬車上的一絲不對勁,立刻從他的懷裏跳了出來。


    抓著他的手,急聲道:“那馬的身上有古怪,要把這個藥粉撒在它身上才行!”


    說著,蘇若綰就從自己身上翻了一會兒。取出一包藥粉來,百裏樺從她手中拿過藥粉,“我過去,你在這兒呆著。”


    所有的躁動都停止在百裏樺那翩然的身影之上,馬兒被撒了藥粉,也開始趨於平靜,再也沒有當時的暴躁狂野。


    蘇若綰大鬆了一口氣,看著百裏樺從不遠處向她走來。


    她的視線與靈魂都仿佛被抽離。


    那孩子的娘千恩萬謝後,抱著那孩子離開。


    百裏樺的眸子此刻陡然深了,凝著一個暗處地方,薄唇彎起笑意,邪妄張狂。


    而一處沒有沒人注意的地方,有人饒有興致的看著蘇若綰,眸中閃著精光,像是在看著獵物一樣的虎視眈眈。


    屬下疑惑:“主子,你確定是他們?”


    男子感歎道:“沒想到北鈺國大名百裏樺也會有這麽在意的人,真是稀奇!”


    而後,他又像自言自語一般:“我能確定這是昨天的香草美人的幕後主人,她那麽獨特的氣息,我不會忘了的。”


    屬下打了個寒顫,主子這鼻子真是跟狗一樣靈!


    隻是——


    “隻是主子,我們好像也攤上大事兒了!”屬下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幾個殺氣騰騰的人,吞了吞口水。


    *


    “你沒事吧?”蘇若綰繞著百裏樺轉了一圈,有些氣急:“你知不知道剛剛有多危險!”


    “那你知不知道剛剛有多危險!”百裏樺的眼有些紅,語聲溫涼且帶著薄怒。


    蘇若綰沒有迴話,當她看著百裏樺那雙微紅的眼睛時,她的鼻尖有些泛酸。她承認,她有點兒想哭。


    她抿了抿唇角,沉默良久,囁嚅著唇道:“我知道。”


    百裏樺的眸子黯了黯,強勢的牽住她的手,“以後,離我近一點。危險的事情我來做,你隻要保證你的安全,不要讓我迴頭的時候看見你——”


    他的話沒有說完,蘇若綰的手心卻已經出了汗。


    她知道他是在生氣,說著囉嗦又婆媽的話,但她卻就這麽被逗笑了,莫名其妙的想笑,甚至想撲進他的懷裏。


    因為,她的心是滿的,是暖的。


    被百裏樺填滿,變暖。


    “知道了!”她的心情仿佛也變好了,離著百裏樺走近了幾分,“我可離你夠近了吧?”


    對於她主動的親近,百裏樺的內心幾乎是狂喜的。


    就好像看起來那麽遙遠的路,他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而路的盡頭,就是她蘇若綰的心。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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