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漏聲殘,剪剪清風寒,長樂殿裏突然傳出一聲興奮的低吼。

    “好!好!”

    青王淩準披著黃袍倚在床上,手裏攥著剛從前方傳迴來的軍情詳奏,連連咳嗽。不愧是他的小九啊,這樣的膽識和手腕,果非凡子。

    淩準怡然自得地點了點頭,嘴角微微勾起。千金易得,良將難求,不失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蘄、鋒兩州,不折一羽一殳就奪下了上陵道。伏波將軍,你說六成其實是留有餘地吧。

    “王上,”帳內傳來嬌聲軟語,一隻雪臂從暖被裏伸出,“夜深了。明日再理會吧,反正折子又不會長腳跑了,王上……”

    青王沉聲道:“得顯。”

    在簾外伺候的大太監心領神會,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向後招了招手。兩名小內侍機靈地拿起薄被,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走進內殿。隻見青王淩準站在床邊,厭惡地瞥了一眼被中人,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王上!”身後傳來驚恐的叫聲,“王上,臣妾知錯了,請不要趕臣妾走啊,王上!”聲聲低泣,讓人不禁心生憐惜。

    青王閉著眼睛,伸展兩臂,享受著得顯的伺候,對此充耳不聞。

    淩準邁出寢殿,疾步向禦書房走去,一路思忖。

    王仲文算是名將,該給個三品頭銜。不過,那個豐雲卿又是何人?他停下腳步,背著手站在廊裏,凝眉望夜。是小九的人?還是小三的人?淩準低下頭,來迴走了幾步。抑或是小七的人?

    他撇了撇嘴,就先給個虛職看看吧。

    “得顯,去把刑獄寺的洛太卿給孤叫來。”

    “是。”

    青王抿緊雙唇。戰時叛國,哼!他重重地吐氣,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殺意。

    孤倒要看看是誰借了你這個膽子!

    雲卿迷迷糊糊地舔了舔嘴唇,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嗯,終於醒了。”

    一張放大的俊臉近在咫尺,當與那雙美目相對時,她猛地瞪眸,一把將他推開。

    怎麽她換了身衣服,難道是他給換的?

    身下突然一顫,雲卿看向四周,原來是馬車。由車外傳來的聲音判斷,是在行軍。

    “真是位忘恩負義的小姐啊。”淩翼然坐在軟榻上,黑眸閃亮,似怨非怨,似笑非笑,“我為了你特地弄來一輛馬車,可是犧牲了好不容易收買的人心,甘願頂上貪圖舒逸的罪名。”他蹙起遠山眉,眨了眨眼睛,“用完了就推開,真是好讓人傷心。”

    什麽用完了就推開?雲卿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衣服……”她咬了咬下唇,“是誰幫我換的?”

    “是我……”淩翼然得意地一笑,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曖昧地勾起嘴角。

    雲卿惱羞成怒,迴頭尋找銷魂。

    “找人給你換的。”看著她鬆了口氣,淩翼然一臉壞笑,“卿卿啊卿卿,你可真是個急性子。”

    雲卿攏著頭發,斜睨他一眼,沒好氣地問:“是男是女?”

    淩翼然斂起笑意,直勾勾地看著她,身體越壓越低,道:“卿卿,你說我會讓其他男人看到你的身子嗎?”

    驚人的氣勢,逼得她向後縮去。

    “嗯?”他再逼。

    眼見又要倒在榻上,雲卿快速翻身站起。她摸了摸臉頰,道:“假麵呢?”

    淩翼然媚目輕轉,看向車內的矮桌。雲卿走過去拿起上麵的藥膏,按照朱雀的囑咐,細細地塗抹在臉上。

    “卿卿已到碧玉之年了吧?”淩翼然語調中沒有一星半點兒的調侃,很是正經。

    雲卿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身體緊繃。

    八月初八,一年中最難熬的一天,終於過去了……

    “我送你一樣禮物可好?”

    淩翼然的聲音越來越近,雲卿將假麵貼上,迴眸看他,心中悵然。

    是奠禮還是賀禮?

    他的聲音充滿了張力,“五年之後,我給你一個再無戰亂的八月初八。”

    聞言心顫,雲卿直直地望著他。祥和平靜的八月初八,真的有那麽一天嗎?

    他抬起手掌,眼神堅定道:“我淩翼然向來一諾千金,答應你了就絕不食言,擊掌為誓。”

    雲卿慢慢抬起手,遲疑地看著淩翼然。不待她動作,他白皙的手掌就用力擊來。

    啪!掌心帶著一絲麻意,清脆的聲音震動著她的心房。

    淩翼然的嘴角越翹越高,眼神越來越迷離。馬車像是硌著了什麽異物,忽地跳起,雲卿一個不穩向後倒去。見狀淩翼然急急地勾住她的腰身,忽地又是一個急刹車,兩人的身體重重地砸在車裏。先前被踢中的地方再遭重擊,雲卿想要翻身揉搓,卻感重壓,偏頭一看,淩翼然正趴在她身上。他頭上的束冠滾落一邊,黑亮的長發散落下來,柔軟的發梢搔在她的臉頰上,微癢。

    雲卿兩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低低命令,“起來。”

    淩翼然一瞬不瞬地看著身下人,如捕食的野獸,帶著露骨的貪婪。

    雲卿深吸一口氣,兩手抓住他的衣襟,右腳弓起,一個用力甩臂,真氣四溢。隻聽嘭的一聲,馬車晃了兩下,她俯視被放倒的“野獸”,麵無表情道:“告訴你了,安分點兒。”

    “嗬嗬!”淩翼然懶懶地躺著,眼波蕩漾,“我倒是不介意卿卿你……”聲音曖昧地壓低,“在上麵……”

    簾子突然被拉開,刺眼的陽光直直射來,“殿……”

    車外瞬間消音,一張張或是黝黑或是偏白的臉龐,統統染上了濃濃訝色。

    雲卿慢半拍地看向自己淩亂的衣襟,再瞧了瞧身下那仿若海棠春睡的痞子,動了動和他交纏的發絲。

    這姿勢、這動作,簡直像被人撞破了好事的狗男女,不,是狗男……

    她無力地鬆開雙手,站起身來。六幺這才迴過神來,忽地將車簾放下。不過,就算隔著那層布,她還是能感受到那些刺人的目光。

    淩翼然躺在車上,眼眉彎彎。雲卿恨恨瞪了他一眼,怒道:“笑什麽!”

    這一喝反而讓淩翼然來了勁,他拍車狂笑,“哈哈哈哈……”

    可惡!

    雲卿憤憤迴視,淩翼然的異樣眼神這才稍稍收斂。

    她快步走入大帳,鬱悶道:“哥!”

    身著銀甲的韓月殺起身向淩翼然行禮,而後嚴肅地看著自家妹妹,“卿卿,迴雲都去,行軍危險,不是女兒家該來的地方。”

    雲卿挺直胸膛,直直與之對視,“現在我這樣子,哪裏像女子?”

    “胡鬧!”月殺麵部線條很是剛硬,“像是一迴事,是不是是另外一迴事。若非害怕你的女兒身被發現,我早就把你留在繁城了!”

    “就算哥哥把我留在繁城,我也會再追來的!”

    “你!”月殺氣得一時語塞。

    “哥,雖然說楊奉武已經被挖出來了,但難保沒有第二個奸細。”雲卿拉著他的衣袖柔聲道,“其他方麵不敢說,但就武藝而言,我還是很有自信的。哥,我保證不拖你們後腿,保證不叫苦叫累。”

    “唉。”月殺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哥哥哪裏是怕你拖後腿?傻丫頭。”

    “嗯,卿卿明白哥哥也是不想我受傷,不想我受苦。”她身子微顫,“卿卿又何嚐不是這樣考慮的呢?”

    “竹肅,就讓她留下吧。”淩翼然坐在案前,懶懶出聲,“繁城的疑兵之計真是讓本侯刮目相看。若是害怕卿卿的女兒身暴露,不如讓她睡在本侯的帳裏。”

    什麽?!雲卿怒目相向。

    月殺凝思了半晌,歎道:“那便勞煩主上了。”

    “哥!”

    “卿卿,隻有主上的營帳最安全,也最舒適。”月殺無奈地看著她。

    “不要!”雲卿瞥一眼得意揚揚的淩翼然,冷哼道,“我要和哥哥住一起。”

    “也好。”淩翼然無所謂地笑了笑,“既然卿卿不介意被竹肅帳裏進進出出的大男人看,本侯也不必操心了。”

    “主上!”月殺抱拳,“請主上不要跟卿卿計較,竹肅的營帳即是議事帳,她一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哪裏能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說著瞪了瞪她,“卿卿,還不認錯?”

    雲卿斜睨過去,見淩翼然眉頭微動,笑得好不得意。

    “好了,既然竹肅這麽說,本侯也就勉強答應了。”

    渾蛋,什麽勉強,明明就是正中下懷!

    對她的白眼,淩翼然欣然受之,他坐直身子,正色道:“竹肅打算在這兒安營紮寨嗎?”

    “是。”月殺斂容答道,“將士們已經連續奔行了十多天,該是時候休整一下了。”他走到地圖邊,目光深遠,“更何況,先前奪的幾個州皆是前幽舊土,原本就是君統不穩之地,兵法上稱之為輕地,輕地易取也。一旦過了這閩關,”月殺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就深入到了荊國腹地,在此之前一定要養足兵力,打贏這場奪關之戰,務必要以全勝之勢踏入重地!”

    “嗯。”淩翼然頷首,“竹肅你全權做主吧,有什麽需要就跟本侯提。”

    “主上不留下來參聽軍政嗎?”月殺眼中有幾分迷惑。

    淩翼然勾起嘴角,目光灼灼,“擅兵者,謀之,本侯信你。”

    月殺動容,“謝主上!”

    他真是精通禦人之術啊,雲卿幽幽地看著那雙深沉的桃花目。若那禦座上坐的不是他,那將會是何等的遺憾。

    見她看來,淩翼然美目輕轉,調笑道:“怎麽這樣直勾勾地看著本侯,迷上了嗎?走吧,到我們的帳裏去!”

    雲卿咬著牙,盡量不去理會那微揚的語音。她委屈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不情不願地跟著他離開。

    真疼,她揉了揉腰上的傷,應該淤青了吧。

    “怎麽了?”淩翼然停下頗為輕快的腳步,皺眉迴視。

    “沒什麽。”她敷衍道。

    他不滿地眯起眼,慢慢走來,突然出手撫上她的腰際。

    “疼!”雲卿頭皮發麻,怒叫一聲。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剛才還忙著搭帳篷的士兵傻傻地站著,瞠目結舌。雲卿惱怒地退後一步。

    “怎麽迴事?”淩翼然聲音低沉。

    雲卿撇了撇嘴,“原本就傷了,剛才在馬車上又加重了。”

    “哦!”四下傳來曖昧的應聲,眾人眼中盡是難以抑製的興奮。

    咦,怎麽一個個眼睛都綠了?雲卿不解,淩翼然倒是心領神會。

    “都是本侯的錯。”他俯身像是耳語,實際聲音卻格外清晰,“今晚,本侯會好好補償你。”

    說完他猛地迴頭,剛才還伸長耳朵的士兵們快速立正,動作急如閃電。

    雲卿莫名其妙地環視四周,思忖了好久都沒弄明白。軍營真是個奇怪的地方,嗯,太奇怪了。

    晚飯後,她一個人漫步在軍營裏。遠處群山漸漸融進夜色裏,風帶著些許寒意在平原上刮過,炊煙嫋嫋升起,營帳裏飄浮著誘人的飯香。

    她舉頭望月,身籠清輝,享受著大戰前的寧靜。

    “媽的,世道變了!”身旁的帳篷裏傳來一陣粗魯的笑聲,“老子以前最瞧不起娘娘腔的男人,可是啊,這豐大人真讓老子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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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豐大人?是在說她?雲卿不禁駐足。

    “可不是!娘的!二子你再笑!再笑老子抽你!”

    “好好好,老杜、老馬你們別惱啊,我不笑了還不成嗎?”

    “當時老子和老杜可是在城內啊,你們是不知道當時情況有多緊急,就往城下那麽一瞧,嘿!密密麻麻全是人啊,要是真打起來,咱們肯定不是對手。結果豐大人是麵不改色心不跳,一……”

    “老馬你當時是不是躲在大人的懷裏啊,怎麽就知道他心沒跳?”

    “哈哈哈哈……”一陣哄笑。

    “死小子,讓你多嘴!讓你多嘴!”帳內傳來打鬧的聲音。

    “好了好了,我閉嘴,總行了吧!”

    “蹲好咯!”先前那個有些粗啞的男聲再次響起,“豐大人一揮手,嘭的一聲城門就砸下了。而後埋伏在樹林裏的弟兄就卯足了吃奶的勁又敲又打又喊又叫,那些雍兵就傻了眼了,特別是他們的頭兒,像受驚的耗子似的一下子就從馬車裏鑽出來,發著抖爬上馬,那樣兒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啊。”

    “嗯。”另一個男聲響起,“老子我和老馬不同,分到的任務是在城裏追擊那些殘兵。進來大概有一千來號人吧,結果被弟兄們一陣亂砍,最後追到北門那邊也就剩下兩百多人了。就在老子想上去再爽爽的時候,劉頭兒就攔住大夥兒了,說是有人去收拾。當時還納悶呢,誰呀?後來才聽說是豐大人一個人去守北門了,好家夥,兩百多人啊!一個白麵書生百人斬啊,那是何等的豪氣!”

    “真的是他一個人幹的?”問話的人語帶質疑。

    “真的!老子可是看到將軍和殿下衝到北門外,然後抱著昏迷的豐大人迴來的。最後打掃戰場時才發現,北門外全是雍軍,沒有咱們兄弟的影子。特別是打頭進城的那個三角眼,是被生生紮在樹上的,死相真他媽慘。”

    “怪不得啊!”一個興奮的聲音響起,“怪不得豐大人能壓倒殿下啊,原來是有真功夫。”

    “哈哈哈……”笑聲有些詭異,“不知道在炕上,殿下和大人哪個是陰哪個是陽啊?”

    “廢話,今天不都看到了嗎,豐大人在上麵啊!”

    “不對!北營的人說殿下強,下午他們親耳聽見的。”

    “媽的,老子說大人是陽就是陽。”

    “屁!王孫貴族哪是隨隨便便給人壓的!”

    雲卿霎時明白,她臉頰滾燙,狠狠地瞪了眼白色的帳篷。好的不想,盡想些亂七八糟的!她氣唿唿地轉身,疾步往迴走去。越想越不對,下午那會兒淩翼然那家夥分明有意讓人誤解,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

    她唿吸帶寒,腳下生風,無視門衛的行禮,狠狠地撩開帳門,怒氣騰騰地衝了進去。

    淩翼然散著頭發斜倚在矮榻上,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總算迴來了,再晚點兒水都涼了。”

    嗯?水?雲卿繞過用幾塊帆布搭起的簡易屏風,隻見地上放著一個大大的浴桶,六幺正舉著木桶往裏麵加水,“迴來了,馬上就可以洗了,請稍等片刻。”傾身望去,淩翼然半掩麵容,露出的那隻眼中透著淡淡的笑意。

    受苦什麽的她不怕,可這一連數日不能淨身讓她難過得很,這家夥怎麽看出來的?雲卿眉梢輕攏,不情不願地開口道:“謝謝。”

    淩翼然的黑眸亮得有些異樣,“不用。”他道。

    “這些是殿下讓小的為您準備的。軍營不比家裏,您就多擔待些吧。”六幺將一包東西遞給她,露出討喜的虎牙。

    “嗯,有勞了。”雲卿接過東西,點了點頭。

    六幺閃到屏風外,道:“殿下。”

    “去門口守著。”

    “是。”

    雲卿取出換洗衣物,散下頭發,不放心地看了看屏風外。隻見淩翼然一本正經地拿著書卷,麵部表情很是正常。她微微定心,打開那包東西,香胰子、絲瓜囊,最後還有一卷棉布,她定睛一瞧,臉上飛起火燒雲。

    這不是……她將那卷棉布匆匆塞進包袱,心虛地看了看周圍。

    這麽私密的東西,他還真上心。

    褪下衣裳,雲卿快速滑入水裏。桶裏蒸騰出陣陣熱氣,她深吸氣埋首水中,讓每一寸肌膚都感受溫暖。

    “香靄朦朧薄衫落,嬌羞怯怯玉人娜。”

    外麵傳來慢騰騰的吟詩聲,她不以為意,用絲瓜囊重重地搓著肌膚。

    “暖水漾漾照豔色,”他尾字咬得格外曖昧,“鬢雲染黛玉一梭。”

    她半跪著,將香胰子放迴桌上。

    “態濃意淡濕雲鬢,腕白膚紅暗銀鐲。”隱隱的笑聲傳來。

    雲卿偏過頭,微疑,繼續沐浴。

    “粉腮紅潤眸惺忪,”她不自覺地對水照麵,熱氣熏紅了兩頰,她眨了眨有幾分迷離的雙眼,“膚若凝脂聲如糯。”

    雲卿合唇閉氣,慢慢滑入水中。睜大眼睛望著水麵,享受著暖暖的寧靜,待氣盡鑽出,她趴在桶邊輕喘。

    “嬌喘微微兩靨愁。”

    渾蛋,很好玩是不是?她猛地站起,快速擦身穿衣。散著濕發,抱著包袱,一把拉開屏風,對他怒目相向。

    淩翼然眼眸亮得出奇,他上下打量著她,語調輕緩地念出最後一句:“韶顏微醺動心魄。”

    雲卿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爬上自己的床榻,揮掌將帳內的燭火熄滅。

    “嗬嗬!”黑暗中惱人的笑聲響起,“怎麽?年絲染的詩不好嗎?”

    “淫詞豔曲!”她恨恨道。

    “可惜啊,還有一段沒念完呢,好像是‘紅樓別夜春風度,霏微曉露潤薜蘿’。”

    “睡覺!”她怒道。

    “哈哈哈哈……”猖狂的笑聲迴蕩在黑暗中。

    噩夢,今夜絕對隻有噩夢!不知她的好夢又在哪裏?

    路漫漫其修遠兮,修遠……

    水月京的高樓。

    夜景闌放下唇邊的“鳳吹”,從懷裏取出那方絲帕。他鳳眸低垂,滿含思念,仿佛要將絲帕的主人凝在心間。

    “少主。”

    他收迴深思。

    老宋捧著兩卷錦書道:“荊王和文太後都遣使前來求援,其中文太後承諾事成之後,必將龔、婁、延三州奉上。”

    夜景闌冷視書卷,淡淡開口道:“傳令下去,後日出兵。”

    “是。”老宋點了點頭,以為他應了文太後之約,又麵露難色道,“可是青王是站在荊王那邊的,韓小姐他們家……”

    夜景闌凝望弦月,嘴角微微勾起,“出兵勤王。”

    “是!”

    龔、婁、延三州皆不是他的心頭好,他要的是能扼住青國咽喉的赤江,他要的是荊國的腹地。

    即使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將你護周全。

    等我,雲卿。

    清清的夜,涼涼的月,雖是兩地心思,卻一樣落在心底。

    如果我是碧水,那你便是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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