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豪清晨五點多就趕到了唐宮的廚房,這個時間點,對於負責做早餐的廚師來說,還是稍微有點晚,但他不是早餐廚師,而是一名做正餐的幫勺,每天的正常上班時間應該是上午十點,至於這次之所以起一大早趕來上班,主要還是在昨天的時候,廚師長點了幾個人,其中就有他,吩咐說要幫一個女廚師打打下手,幫忙做四十多道菜。

    這讓他有些疑惑,難道是廚房裏哪位師傅要走了?又或是廚房裏要新增加灶位?這女廚師是來應聘的?可這消息來的太突然,他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雖說來應聘的廚師,按規定露一兩手那是必須的,廚師嘛!最佩服的還是對方的手藝,這就跟劍客最佩服的是比他高明的劍法一樣,隻要能露一兩手讓大家看到了實力,自然就能在這廚房裏站穩腳跟,但這露一兩手說的不過是做一兩道菜而已,這四十多道菜是怎麽迴事?

    心中有些奇怪,陳光豪總感覺想不通,便不再多想,先去吃了早餐,然後換上工作服,趕到了廚房。冬季裏,清晨五點多天都還是一片漆黑,廚房裏一片燈火通明,除開那些每天要起一大早做早點的早點師之外,另外還有幾個人在各自的墩位上加工食材,這幾人都是像他一樣,昨天被廚師長點名之後的幫勺。

    當陳光豪趕到廚房時,看到除了廚師長在現場外,便是唐宮的老板司空烈和領班的主管王秋玲都在,還有另外一男一女,他不認識,但想來能和唐宮的大老板站在一起說笑聊天,顯然應該是朋友之類的。

    這讓陳光豪更加納悶,這廚房重地,基本上很難見到外人,來來去去一般都是那麽幾個,畢竟這廚房一畝三分地,就是廚師長的天下,別的主管偶爾有事才會來這裏,但也不過是跟廚師長接觸,說些事情,便匆匆離開,根本就不管這廚房裏的事,今天卻是稀奇了,不僅是負責服務員事務的主管王秋玲在場,便是唐宮的大老板也在場,這都是為什麽?

    心中正走神做著猜測,忽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陳光豪抬頭一看,嚇了一跳,原來是站在唐宮董事長身邊的廚師長在叫自己,頓時心中有些忐忑,昨天說好五點來的,結果他並不重視,五點多才來,這算是遲到了,如果是在平時,估計廚師長看在他刀工不錯的情況下,也就不說什麽,可沒想到唐宮董事長在場,廚師長這個時候又叫他過去,這是要拿他殺雞儆猴嗎?

    陳光豪心中直犯嘀咕,但也不敢違抗命令,隻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走近了,就聽到廚師長正在說自己,聽了一會兒,感覺不像是要罰他的意思,心中不由暗鬆了口氣。

    “……一號墩位的陳光豪,你叫他小豪就可以了。他在我們這刀工算是最好的,就算讓他切文思豆腐,那也是能夠試試的。”廚師長誇著,廚房裏雖然也有些明爭暗鬥,但終歸還是要靠技術吃飯,陳光豪刀工了得,自然能夠得到廚師長的格外優待,平時犯點小錯誤,要麽說兩句,要麽就視而不見,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陳光豪聽著廚師長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麵前誇自己,倒是感覺有些臉紅,不過卻也覺得不能讓廚師長丟臉,隨即昂頭挺胸,做出一副等待指令的模樣。

    小小的廚房,明爭暗鬥的事情也不少,司空烈深知,如果隻讓文雪柔一個人在廚房,恐怕會讓點名打下手的廚師心懷不滿,做起事來也不會盡力,嚴重的,弄點幺蛾子,搞砸了食材,也並不稀奇,所以他幹脆親自在這裏坐鎮,這樣就能讓這些人明白自己的重視,加上如果做好了,還能在老板麵前露臉,自然也就會盡全力做好。

    至於蘇三青和慕香菱倆人,則純粹就是來看熱鬧的,便是王秋玲,也是因為好奇文雪柔的手藝如何,而跑來看稀奇。

    文雪柔穿著一身廚師服,及腰的長發盤起,戴上了廚師帽,看上去有別於平時一般的美麗。廚師長剛才的一番話,就是對她說的。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叫陳光豪的幫勺,倒也不是不相信廚師長的介紹,純粹是看看,認個臉熟而已。

    在廚師長誇完之後,文雪柔點了點頭,領著陳光豪到了一個墩位前,指著一堆食材說道:“小豪……”喊完這個名字,頓了頓,感覺有些別扭,但還是繼續說道:“將這些蘑菇切成細絲,像這樣……”說起來不如動手。

    文雪柔拿起邊上的菜刀,先是撇去蘑菇表麵的那層黑色皮,然後三下五除二,隻聽一連串密集的菜刀剁板聲,一顆蘑菇就被切成了一小堆白色的蘑菇絲。看到文雪柔無意中展現出的刀法,陳光豪倒是眼前一亮,心說這女廚的刀工不錯啊!

    “……像這樣切,大概需要二十個蘑菇吧!”文雪柔估算了一下,說出了一個大概的數字:“明白嗎?”

    “明白!”陳光豪點點頭,既然會被廚師長誇為廚房裏刀工最好的廚師,應付這樣的工序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拿過一個大小和剛才文雪柔拿的相差不大的蘑菇,按照文雪柔剛才的順序,先是薄薄的撇去蘑菇表層,然後幾下功夫,就將之切成了白嫩的細絲,和文雪柔切的放在一起,絲毫看不出分別來。

    文雪柔滿意的點點頭,心說不愧是星級廚房的廚師,刀工確實了得。二十個蘑菇不算很多,切起來估計很快就要做完,於是她又點了幾個需要費刀工的任務給陳光豪,然後才往其它墩位走去。

    品嚐席在中午十二點開席,此時上午她要做的事情並不多,主要是像處理食材之類的工作都可以分派給廚房裏的刀工師傅做,她隻要掌控大局,然後在開席之前掌勺就可以了。

    當然,這也並不意味著她就能夠輕鬆下來,像一些需要花費長時間蒸煮的菜,還是需要她親自動手放上蒸籠,然後委派一個人看著時間,還有就是那兩個大菜,她也不放心交給沒做過的廚師做——雖然她也是第一次做,但好歹也是看過一次,知道過程和結果,心裏多少有點底,也隻能親自動手準備。

    司空烈幾人站在門口聊著天,看著文雪柔在裏麵忙碌。慕香菱說道:“雪柔看著也挺有廚師範的嘛!做得這麽一手好菜,以後要是誰娶了她,那可就享福了。”

    現在時間還早的很,幾人也不可能在這裏站著浪費時間,在確定沒有廚師敢刁難文雪柔之後,司空烈等人就準備撤退了,跟文雪柔打了聲招唿之後,三人就離開了廚房,補覺的補覺,鍛煉的鍛煉,各忙各的去了。

    王秋玲還在廚房裏看了一會兒,待快到上班時間的時候,她才和文雪柔聊了幾句,勉勵了文雪柔一番,這才離開,迴去上班。

    這一次的品嚐席,王秋玲也是有份的,剛才看了那麽久,她此時也對中午這頓飯表示很期待。

    人一忙起來,就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當有人通知文雪柔,已經快到中午十一點的時候,她才驚覺時間過的那麽快,這就要準備開始上菜了。

    唐宮雖然是以住房為主,但並不表示它的餐廳就受到了懈怠,偶爾還是能夠接到一些婚慶宴席之類的生意,所以廚房也蠻大,一共有十五個灶位,今天為了文雪柔的品嚐席,特地空了五個位置給她,有廚房裏最好的四名幫勺協助她上菜,這四名幫勺在今天品嚐席結束之前,全權歸文雪柔管轄。

    臨上菜前,司空烈和蘇三青慕香菱三人又跑來看了一眼,見文雪柔指揮有序,嬌脆的聲音在幾乎全部都是男人的廚房裏異常響亮,便放下心來,迴到品嚐席所在的包間裏,招待客人。

    臨近上菜時間,包括文雪柔在內的五個人忙的團團轉,廚房裏其他的廚師大部分都還沒接到單子,便有空閑時間聚在一起,一邊觀看五人忙碌,一邊評頭論足聊著天。

    “這鮮竹筍拿去烤這麽幾秒鍾,又拿去炒,這味道能好?”

    “誒?這是泥鰍吧?和竹片一起炒?我當廚師這麽多年,還真沒見過這種做法!”

    “這是什麽?有點像文思豆腐,但好像材料不同。難道是文思豆腐的變種菜?”

    “這又是什麽?竹筒飯?還是夾竹烤肉?這樣的做法可真稀奇!”

    一幫廚師聚在一起,嘴裏有說著稀奇的,也有不屑的,但更多的都是疑惑,搞明不明白這些摻雜了竹片竹葉的菜到底是誰發明的,簡直是莫名其妙嘛!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雖然在忙碌,但文雪柔依然聽清了這群廚師的話,隻不過她懶得理會而已,文家村在以前幾乎和外界完全封閉,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一切食物都是自給自足的狀態,很多菜式,都是老一輩人就地取材,研究發明出來的,從未流傳至外麵,沒見過的人看著自然是感覺很稀奇。

    就像這泥鰍炒竹片,看著自然感覺很奇怪,竹片又不能吃,難道和泥鰍一起炒,就能取到竹子的清香?這當然沒這麽簡單,其實為了保密,那些竹子早在前一天文雪柔就已經拿迴了家中進行處理,今天再帶過來,加進菜裏,不過是起個點綴菜名的作用,真正的秘方早已不知不覺中就放進去了,不明就裏的人自然是看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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